林武威腳步加快的趕回家里,怒氣沖沖的踢開女兒房間的門,林蜜兒還未回家,但見紅草一臉驚嚇的在被子里跳起來。
一看就知道,蜜兒不在家時,就由紅草躲在被中偽裝成她,好避人耳目,怪不得沒人知曉蜜兒出去,原來是她這個近身奴婢當幫兇,好大的膽子,竟這樣胡作非為。
「好啊,紅草妳這死丫頭,我要妳伺候小姐,妳竟敢瞞上騙下的,看我不把妳趕出去!
林武威發(fā)怒大吼,吼聲震得窗戶嘎嘎作響,紅草膽子已經夠小,平時稍微大聲已經讓她驚嚇不已,現(xiàn)在看自家老爺大怒,更是嚇得連滾帶爬的跪在地上,還未說話,眼淚就已經撲簌簌的流下。
見她眼淚流得就像水災一樣,讓林武威要罵要打的意念一時軟下,怎樣都打不下去,要他打一個弱女子,呸,他男子漢大丈夫還做不到。
「老爺,饒命,是小姐、是小姐要我偽裝的。」
她一邊哭嚎,一邊嚇得渾身發(fā)抖,誰都知道家里的老爺林武威是個脾氣火爆的人,不知他等一下會不會氣瘋了對她動手動腳。
他年輕時是這樣脾氣,老來為官,遇事不平,照樣發(fā)飆,所以就算同朝為官的人,也不敢跟他針鋒相對,跟何況她膽小,一看到他的怒容,就嚇得幾近要昏厥過去。
「紅草,我回來了!
林蜜兒趕著回家,可是她飛檐走壁的功夫實在太差,耗了許久才回來,竟比他爹更晚回家。
一見爹親已在房間,而紅草跪在地上,哭得像眼淚不值錢,她就知道大事慘矣,可是又不能奪門而出,只能硬著頭皮走進來。
林武威看到她,火都上身,立刻破口大罵!笂呥@個混蛋,半夜不睡覺的溜出門,若發(fā)生什么事,或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妳還嫁得出去嗎?」
林武威罵起人來中氣十足,若不是夫人聽見吼音趕過來,還不知道出了這等大事。
聽完丈夫罵女的原由,林夫人也不禁臉色難看,但她向來溫柔,說話細聲細氣,開口把事情淡化。
「老爺,事情已經發(fā)生,你罵得這樣大聲,是要傳得街頭巷尾都知道女兒的丑事嗎?這樣她一定更嫁不出去了!
她說話一針見血,讓林武威就算火大,也只能恨恨的盯視著林蜜兒,不悅的反把怒氣發(fā)泄到自己夫人身上。
都怪夫人平日寵她,自己守衛(wèi)邊疆時,女兒就已經野得不象話,好不容易他回京清閑,見她沒個閨女樣子,才要她不準出外拋頭露面,誰知她變本加厲,表面遵從,竟然晚上偷溜出去玩,這還像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女兒家嗎?
「妳教的好女兒,平常時日已經放縱慣了,所以才會不怕死的到皇宮里做出殺頭的大事,我罵她幾句,妳倒嫌我大聲,妳有本事,那妳自己教,別讓我再發(fā)現(xiàn)她做蠢事!
他掉頭就走,林夫人使了個眼色,要紅草起身,紅草才哭哭啼啼的起來。而她神態(tài)雖然溫柔,但是望向女兒的眼神卻全是責備。
娘親慈愛,從小到大極少打罵她,現(xiàn)在投射來責備的目光,讓林蜜兒局促不安,還未說一句話罵她,林蜜兒就小聲的低下頭,自行認錯,因為娘親的目光比爹爹的吼聲更有威力。
「娘,對不起,我錯了!闺m開口道歉,但她還有話說,「可是那都是方應咸的錯,娘,妳也知道他滿肚子壞水──」
「妳剛剛說都是誰的錯?」林夫人輕柔的拋下一句,語氣卻滿是不贊同。自己的責任自己擔,豈可推給他人。
她聲音中的嚴厲加了幾成,林蜜兒不敢再推卸責任,「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娘!
「紅草,叫小姐繡好鴛鴦戲水,一個月后拿來給我看,妳若幫她,我就用家法處置妳!
林蜜兒聽得臉色沉重,她最不愛刺繡了,而娘要她繡一幅鴛鴦戲水,擺明是要折磨她,而且還不準紅草幫她,她怎么可能一個月繡完。
「娘。」她想要抗議。
「妳不服嗎?」林夫人加上一句,嚴苛溢于言表,「還是妳覺得安撫妳爹這件事比較容易?妳挑一件事做吧。」
爹現(xiàn)在正在氣頭上,況且以爹的火爆個性,一看到她,豈不把她給罵死、打死。林蜜兒不敢回話,現(xiàn)在全天下,能安撫得了爹的人,除了娘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好,我會刺繡的!
林夫人滿意的點頭就走,這場風暴在林夫人的運籌下,落了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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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痛,痛死了!」
林蜜兒一針刺上自己的手指,而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才繡沒幾針,她就差點把自己的手指縫死在鴛鴦上。
繡花的技術之差,連她自己都忍不住咳聲嘆氣,世間要找像她這么不會針繡的大家閨秀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小姐,妳的手又流血了!
整整一個月,她都被關在家里繡這幅鴛鴦戲水,繡得她滿指都貼滿了藥膏,她好像專拿針往自己指尖上插似的,每針都見血。
不曉得的人,還以為她是故意虐待自己,但她是實實在在繡功很爛,就算不想往自己的指尖上插,銹花針也不聽她的話,刺得她雙目含淚,真的是痛、痛死了啦!
「小姐,不是這樣繡啦,妳又繡錯了。」
紅草在一旁干著急,夫人說不能幫小姐,但是小姐又亂繡一通,還頻頻刺到自己的指頭,她這個隨身婢女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頭。
「我不想繡了,指頭被刺得好痛!
她一再叫苦,讓紅草也不知該怎么回應,房門外面則傳來一陣朗笑,「竟有閨女連刺繡都不會,這真是一大奇聞。」
一聽到這討人厭的聲音,就知是方應咸。林蜜兒被針刺得難受,心情正不好,又聽到他嘲笑的聲音,不禁聯(lián)想起那日在皇宮里,他叫她爹來捉人,讓她新仇舊恨一起涌上。
她站了起來,擺好架式,就想跟方應咸對罵,想不到一開房門,他卻雙手奉上一個新奇的玩意兒給她。
「這個有趣吧,是我特地從古董商那里買來的!
一把小短劍,劍鞘上面鑲滿了亮得驚人的白玉,看起來華麗精美,令人愛不釋手,想也知曉這把小短劍值錢得很。
「這把短劍真好看!
才剛看第一眼,林蜜兒就被這把短劍給迷住了,俠女應該有把美劍相配,才顯得出俠女的風范。
「好看的還不只是這把短劍而已,還有別的東西。」
他意有所指的說,讓林蜜兒心兒都癢起來,恨不得能插翅飛往府外,去看這些新奇的東西。
只可惜沒爹娘的同意,她是絕對踏不出府的,現(xiàn)在就連晚上睡覺,她門外都排了兩個仆役監(jiān)視著,怕她又半夜不睡覺的作賊上皇宮去。
寶劍雖然令她愛不釋手,但是一想到方應咸壞了她的好事,她仍氣憤不已。都是他,害她這一個月都見不到易奇飛,她很想他,又怕他被皇上虐待,每日要看那些又多又雜的東西,看久了,豈不是會悶出病來。
「怎么?不喜歡嗎?」
林蜜兒硬是推回去,喜歡也不要,她不希罕。
「不喜歡,你以為送我這把寶劍,我就會忘記你之前對我做的壞事嗎?哼,沒那么容易。」
「就算我得到妳娘首肯,可以帶妳出去外面游玩,妳也不肯原諒我嗎?」
一聽這話,林蜜兒不禁眼睛瞪大,繼而想到他舌粲蓮花的本事,說不定真能讓爹娘同意他帶她出去。
「你真的要帶我出去玩?」
被關在家中悶了許久,光是想到可以出去玩,她就眼睛發(fā)亮,但是這未免也太過容易,讓她不禁起疑。
方應咸向來不懷好意,上次他白天帶她出去玩,晚上就叫她爹來捉她,害她在家里悶了一個月,更害她見不到易奇飛,說不定這次他又有什么詭計,她可不能中計。
「不要去,你一肚子壞水,鐵定是要害我!
方應咸翻了翻白眼,「害妳?妳可真看得起妳自己,人家要害妳,也得要妳有那個被害的價值啊。」
他竟把她評得一文不值,林蜜兒火大,轉過頭去,「不去,反正跟你出去都沒好事!
「不去就不去,不過我等會兒要進宮,想說帶妳進宮見見世面,料想妳也不要嘍!」
「進宮?」
進宮不就等于能夠見到易奇飛嗎?林蜜兒馬上沖上前去,巴結奉承的軟聲開口,「應咸哥,帶我去,求求你,帶我去開開眼界。」
方應咸拿喬道:「不知剛才是誰說跟我出去都沒好事的?」
「唔……」
她實在無法拉下臉對他低頭,但若不道歉的話,恐怕這進宮的惟一機會就要消失,她不甘不愿的說出違心之論。
「都是小妹失言,請應咸王爺大人不計小人過,好男不與女斗。」
說到后來,她實在無法再說下去,險些翻臉。憑什么她明明沒錯,卻得跟他認錯?!
方應咸知曉她的脾氣,逗她太過,反會讓她心生不滿,而他是來促成一宗好親事,絕不是要來跟她結仇的,于是抬起一手,制止了她的話。
「好了、好了,別說下去了,聽得我雞皮疙瘩都掉滿地!
好戲不能不看,他倒要看蜜兒知道易奇飛是皇帝,而且要將她賞給自己當老婆的時候,會如何反應。
而易奇飛若見他對蜜兒深情溫柔,不知一向溫文儒雅的他,會不會臉色黑煞……一想起可能發(fā)生的情景,就讓他差點想要捧腹大笑。
好戲絕對不能不看,而這場千載難逢的好戲,他這個導戲的人更是要從頭到尾都看完,還得在現(xiàn)場加油添醋不可。
「走吧,我保證這次的皇宮之行,一定很有趣!
他露出一抹奸笑,讓林蜜兒的手環(huán)上自己的手臂,見她一臉的期待開心,他更是興致勃勃。
呵呵呵,好戲即將開鑼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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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奇飛這兩天根本就沒睡好,一上床榻,便翻來覆去無法入睡,心思紛亂到讓他一闔眼,腦海里都是不該出現(xiàn)的人兒。
他之前不愛回到寢宮睡覺,一則是因為怕朱雨香興致一來就闖進來,要與他共效于飛。
二則是國事繁忙,他現(xiàn)在都把心思放在國事上,在御書房和衣而睡是常有的事。
現(xiàn)在他反倒在御書房怎樣也睡不著,月光照入,他就一陣心口氣悶,說不出口的煩躁。
在看了奏章之后沒多久,那股煩躁像要從心口蹦出,讓他根本眼到心不到,無心于奏章內容。
現(xiàn)在雖是白日,但是這幾天他煩躁不堪,晚上又睡眠不足,他在御書房里沒多久就覺得又累又困,和衣躺下后,卻又難以入眠。
一閉上眼睛,就想起嬌俏的臉龐,她天真可愛的目光讓他心口一陣激動,兩人肌膚相親時,她柔軟的身軀讓他情難自禁,世間竟有這么可愛嬌憨的女子,為什么自己以往都不曉得呢?
而他卻把她賞給了方應咸,讓自己的好友去處理林蜜兒的事情?
一想及此,他胸悶不已,心口酸澀得讓他再也無法入睡,他遂坐起身,大喊道:「大義、大義──」
大義隨即進入御書房里,恭敬的道:「皇上,有什么吩咐嗎?」
「我、我……」
心口那陣煩悶說不出口,更無法形容,且這些事他根本就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傾訴,聲音低微了下來,連他都不懂自己為什么這樣說。
「吩咐御廚,說我想要吃肉包。」
大義縱然覺得奇怪,也不敢多話,點頭道:「奴才這就吩咐下去;噬,剛才方王爺求見,奴才以為您睡著了,所以要他在外頭等呢!
往常他最寵愛這個辦事能干、說話有趣的好友,現(xiàn)今不知為何,一聽到他想求見,他竟一點兒也不想見,甚至就連聽到他的名字,就覺得更悶更煩,心口就像要爆裂一樣的難受。
「讓他在外頭等著,我還想再睡一會。」
大義愕然,皇上向來對于方王爺視如親兄弟,他若要求見,皇上只要知曉就會馬上召見,怎知今日皇上轉了性子?可他雖不知原因,也只能遵從。
「是,那奴才下去了,請皇上多休息。」
易奇飛躺回榻上,闔上了眼睛,林蜜兒的身影又再度浮現(xiàn),他睡不安穩(wěn)的作了夢,夢里光怪陸離的情景讓他滿頭汗的醒來,只見外頭天色已經稍稍暗了下來,看來方應咸在外頭也等了許久。
「大義,方王爺還在嗎?」
大義聽到叫喚,進入室內恭敬回答道:「王爺還在候著,皇上要宣他進來嗎?」
「宣他進來吧!
方應咸在外頭等多久,林蜜兒也在外頭等了一樣久,她等到露出額頭青筋,在原地踏步,忍不住心里碎念。
擺什么臭架子,當皇帝有什么了不起,這個皇帝鐵定是壞人,要不然為什么讓他們無緣無故等這么久……
好不容易大義宣進,林蜜兒已經受不了的一馬當先,就要闖進御書房里,而方應咸也由著她,讓她走在自己前方。
她一面走,一面四處觀看,白日的宮廷跟夜晚比起來差異頗大,她繞了幾個廊道,卻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沒有走過,只好一邊走走停停,一邊注意看易奇飛會不會從旁邊冒出來。
想不到大失所望,除了帶路的大義之外,再也沒見到其他的太監(jiān),讓她忍不住嘴里臭罵。
「皇上一定是個昏君,所以連太監(jiān)也逃宮了,才會只有眼前這一個太監(jiān)而已!
大義在前方帶路,離得遠,聽不到她嘴里的喃喃碎念,而方應咸在后頭聽了差點笑出,只能笑她完全不懂事。
宮中并非太監(jiān)少,而是各有職事,根本就不容許在外頭亂走,更何況大義是服侍皇上的近身太監(jiān),職位比別的太監(jiān)高上太多,又有哪個不長眼的太監(jiān),敢來擋他的路,所以當然路上沒有別的人。
將房門打開,大義為難的看著林蜜兒,「林小姐,皇上沒有宣妳,妳不可以進去!
林蜜兒等了一個下午,已經心頭起火,再聽到他這樣說,簡直是怒火燃燒。搞什么,派頭耍得這么大,早知道就不要來宮廷玩,她才不希罕見這個臭皇帝,她要找的另有其人。
「我也不要進去,我只要你告訴我易奇飛在哪里?我是來找他的!
大義聞言目瞪口呆,縱然極少聽見「易奇飛」這三個字,但他絕對知曉這是誰的名字。
全宮廷除了太后之外,沒有人敢直呼皇上的全名,這個小姑娘卻喊得這么順理成章,好像喚仆喚婢一樣的熟識。
方應咸一把捂住她的嘴巴,顧不得她嗚嗚亂叫,打發(fā)大義道:「我特地帶林姑娘來讓皇上驚喜的,有事由我承擔,我先帶她進去!
方應咸一把將她拉進,大義卻忍不住交代,「王爺,皇上最近心情不好,你說話小心點!
「放心、放心,皇上的仙丹來了,一服下去,馬上心情便好!购呛牵斎灰灿锌赡苄那樽儔,畢竟他會在旁邊加油添醋,惟恐天下不亂。
「你干什么?方應咸,欠打嗎?」被硬拉進御書房的林蜜兒,不由得發(fā)聲怒罵。
易奇飛聞聲身子一震,這個聲音他就連在夢中也不停的聽到,遂轉過頭去,見到來人,他當場怔呆了。
林蜜兒推了方應咸一把,看著房內的布置,高興的拍手道:「對,就是這里了,易奇飛常在這里做事,他一定也在這里!
一抬頭,就見到易奇飛坐在他一向坐的位子上,她開心的奔向前去,將他摟個滿懷,熟悉的男性味道跟他身上溫和的氣質,讓她心里盈滿了溫柔跟感動,而且迫不及待的說明自己的心聲。
「易奇飛,我好想你。∥腋嬖V你,我這一個月都被關在家里,不是故意不來見你,你不可以生我的氣噢!
易奇飛已經驚訝到不知該說什么,但是這一個月不見她的身影,的確令他身心難安,現(xiàn)今她馥軟的身子抱著他,讓他一陣熱流涌上,恨不得能永生永世的抱住她,再也不放。
那沖動是如此的強烈,他抱住了眼前人兒,將她按入自己的胸懷。
「咳、咳,臣叩見皇上。」
方應咸惟恐天下不亂,見到這濃情蜜意的一刻,還要來搗亂一番,故意跪下叩見。
易奇飛聞言身子僵硬,而林蜜兒還滿臉不解,別人可能認錯,但是方應咸跟皇上是拜把兄弟,怎么可能會認錯。
「這可奇怪了,別的人認錯也就罷了,怎么連方應咸也認錯人,叫你皇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