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給我起來!
「不起來,死也不起來,你這個無恥的登徒子,竟敢擅闖進我將軍千金的香閨,我要喊人,說你想要非禮我!
睡得正好,有人進來強要拉她起床,林蜜兒因為睡不飽,火氣正大。這個不長眼的混帳竟想要她起床,她才不從呢。
方應咸望著包在棉被里,死也不肯起床,睡到日上三竿還在睡的笨豬,不屑的話說得非常難聽。
「非禮妳?妳以為妳天仙下凡嗎?想要我非禮妳,等下輩子再說吧。」
林蜜兒掩住耳朵,她只想睡覺,根本不想跟方應咸說話。這個男人又奸又詐,根本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她只要一看到他就討厭,他從小就愛欺負她,長大還是一樣壞,真不曉得那些愛慕他的姑娘,是不是只看到他那張英俊的臉皮。
可是要比英俊的話,易奇飛比他更英俊、更好看,而且更溫柔、更友善,不像方應咸,根本就是壞人一個,完全比不上易奇飛。
一想起易奇飛的溫柔體貼,跟他那雙明亮的眼睛,林蜜兒就一陣心里發(fā)熱,臉龐也跟著熱起。啊,在他的懷里好舒服,真希望天天都在他懷里甜睡。
方應咸打破了她的幻想,拉她起床,「起床啦,我要帶妳出去玩!
「玩?」
林蜜兒瞪大雙眼,還以為自己聽錯,方應咸什么時候變成這么好心,竟想帶她去玩,她懷疑的盯著他。
「你要帶我去玩?」
「對,我們出去逛大街吧!
「逛街?」
她還是有點懷疑為何他今日會轉性,以前他才懶得理她,而且跟他在一起,她還怕壞了自己的名節(jié)。
「要不要隨便妳,再不起來,我可不理妳了!
有街可逛,當然要起來,更何況方應咸能言善道,若是她爹知道她出門拋頭露面,她就把一切的罪過推給他,這種好康的事,她才不會放過。
她馬上起床換衣,跟著方應咸出去逛大街,從近午逛到了下午,一回到家,已經(jīng)腳酸手軟,稍作休息后,又要紅草假裝成她在被里睡覺,她想要進皇宮去見易奇飛。
只不過她昨晚玩得太晚,今早又睡得不夠,中午跟下午又去逛大街,逛得腳兒酸疼,技術不佳的爬上了屋頂,卻在跳下來時,差點滑倒,看來她真的是累了,才會連跳都跳不好。
可是為了見易奇飛,她不能就這樣放棄。
她照往常一般的想要溜進御書房,卻不知在她日常經(jīng)過的廊道,距離她十尺的地方,有人正悶著嘴笑,而這個人正是今天帶她出去逛街的方應咸。
他一臉不懷好意,一看就知滿肚子壞水,而他的身后還跟著一個威武高壯、滿臉責難的老人家。
「你到底要我看什么?」
林武威瞪大了雙眼,不怒而威的語氣令人膽寒,卻嚇不了這個天生反骨的世侄。
今晚這個鬼頭鬼腦的世侄來找他,說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告訴他,卻不直言,只說要他今晚到皇宮來看看。
但明明宮中景色依舊,也不知他要讓他看什么,總之他神神秘秘的說話方式,搞得他煩躁不已,真想一拳揍上他的腦袋。
他為人正直,一根腸子通到底,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拐彎抹角,偏偏這個世侄話老愛說到一半的吊人胃口。
不只如此,他常常以捉弄他、看他暴怒為樂,心里根本不尊重他這個世伯,虧他父母死后他這么照顧他,哼,有的時候想起來還真嘔,照顧這個世侄,有時反倒被他耍著玩。
「世伯,聲音壓低些,你想傳得全皇宮都知道你在這里嗎?」
方應咸要他話聲壓低,不想驚動他人,也幸好守衛(wèi)離得夠遠,所以林武威適才說話這么大聲才沒引起囂鬧,要不然若是大批人馬來到,恐怕會壞了他的好事。
「我來面見皇上,有什么不敢說的,男子漢大丈夫,何必躲躲閃閃的說話,我又不是作賊!
他做人清清白白,人前人后一致,何必壓低聲音說話,因此他聲如洪鐘,更加大聲。
方應咸也知他個性就是硬骨,不由得苦笑,總之只要沒引起守衛(wèi)注意,管他大聲或小聲都無所謂。
前方的林蜜兒離得近,忽然聽見這蒼老男音,腳步一停,喃喃自語道:「奇怪,這聲音怎么好像我爹?」
林武威才剛大聲說完話,眼睛轉向方應咸比的方向,這一看可不得了,竟然有女賊闖進皇宮,這女娃兒好好的閨女不作,竟作起賊來,而且還敢當著他的面在皇宮胡做非為,看他不拿下她。
他怒喝一聲,大踏步的往前,空手就要緝拿擅闖進宮的女賊人,讓她知道他林武威的厲害。
「大膽女賊,竟敢侵入皇宮──」
林蜜兒偏頭一看,不由自主的臉色發(fā)白,喊了聲,「爹爹!
林武威一雙大掌就要拍在她身上,見到是自己的獨生愛女,這一掌急忙收回,卻差點收勢不住,往后退了幾步,口呆目瞪的不敢置信,抬手比著眼前這個偷偷摸摸進宮的女賊。
「蜜兒?!妳、妳怎么打扮成這個樣子,偷偷摸摸的進宮做什么?」
林蜜兒說不出話,總不能說她是來這里見一個叫易奇飛的男子,那她鐵定會被爹爹給打死,縱然她再蠢,也知道坦白是惟一死路。
她還未出嫁,竟在夜晚出來見一個男子,被她生性沖動的爹爹知曉,哪還有命在。
見方應咸在此,她立刻把所有的罪歸在他頭上,反正她爹向來拿他沒轍,而且他在現(xiàn)場,更可見是他故意報他爹親來此捉她。好個無恥小人的方應咸,怪不得早上對她那么好,原來是別有居心。
「爹,都是方應咸的錯,他說要我來這里偷摸皇上的皇冠。」
「摸皇冠?!妳是瘋了嗎?皇上的皇冠豈是妳想摸就可以摸的,說,妳來皇宮多少次了?」
知女莫若父,他們的個性一樣沖動,看她這樣熟門熟路,可見一定來皇宮許多次了。
「我不管,都是方應咸的錯,是他跟我打賭,說我若是摸了皇帝老子的皇冠,他就一輩子服我。」
她吐出事實,卻只是讓林武威更生氣。
這什么渾話,這種打賭一聽就是亂七八糟,誰會認真,又不是不要命了,為了這種無聊賭約來皇宮送命,全天底下沒人會這么做──除了眼前的笨女兒。
而方應咸就算聽到自己的名字,仍雙手一攤,四兩撥千金的狡猾樣。
「我只不過是隨口說說,哪知道妳會當真,這么危險的事情,若一個人不愚蠢的話,一定會知道我是開玩笑的!
「你、你竟敢說我蠢!」
他話里夾棒帶槍的,擺明說她愚蠢,她可以忍受任何人說她蠢,就是不能忍受方應咸這個邪惡的人說她蠢。
林蜜兒氣得就要拚命,林武威則臉色鐵青的捉住她的手,氣得差點想要打人,她夜探皇宮已經(jīng)夠驚世駭俗了,現(xiàn)在還想要鬧事引起騷動,她是嫌自己鬧得事情不夠大嗎?
這個笨女兒,竟然做出這種不要命的傻事,幸好今日發(fā)現(xiàn)的人是方應咸,并不驚動住何人的帶他來抓人,若是被別人發(fā)現(xiàn),她還能站在這里生氣怒罵嗎?
說到底,她還得感謝方應咸。
只可惜這笨女兒不曉得事態(tài)的嚴重,不過她若知曉輕重,想必也不敢來皇宮撒野,做出這等殺頭大事。
「妳這個不孝女,應咸說的對,這一聽也知道是他隨口胡說的,幸好無人知曉,若是被人察覺,妳現(xiàn)在就人頭落地,累及滿門了,給我回家,立刻就回去!」
「爹──」她不依。
「回家去!
管她如何撒嬌,林武威一徑推她上屋頂,要她循著原路回去,否則他一人進宮,不可能夾帶她出宮,萬一被他人看見原本不該在宮里出現(xiàn)的女兒,反而多生事端的引禍上門。
他聲聲大罵,「給我照著原路回去,我現(xiàn)在馬上趕回家,若是我回家后沒看到妳,妳從此之后也不必回家了!
見爹爹大發(fā)雷霆,一臉就想捏死她的模樣,再怎么愚蠢,她也知道這個時候違抗她爹,鐵定沒好下場,只好不甘不愿的上了屋頂,順著原路回去,一方面希望易奇飛不要以為是她不愿見他。
「這個死丫頭,腦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武威氣得暴跳如雷,他實在不懂女兒在想什么,虧他還以為她每晚乖乖在家里睡覺,哪知道她會私闖宮廷,說什么要摸皇上的皇冠。
她到底懂不懂,她已經(jīng)到了二八年華,正是出嫁的重要時日,卻還像個小孩兒一樣的貪玩誤事。
若是被人探知她三更半夜黑衣喬裝,像個女賊似的飛檐走壁,她這一輩子大概嫁不出去了,而且流言無情,向來是能傳得多難聽就多難聽,她這么做,根本是在耽誤自己的終身。
方應咸還在涼涼的消遣,像在看好戲,他嘴角噙笑,一臉悠閑,「對啊,我看蜜兒的腦子的確有點不靈光。」
他才說完風涼話,就惹得林武威對他怒目相視,比著他的額頭大罵,他的鬼心思,他也不是不知道,畢竟他們兩家認識不只一天、兩天了。
這件事,方應咸一看就知有份,要不然蜜兒也沒那個腦袋跟膽子上皇宮來,肯定是這個世侄從中使力,她才會扮成女賊潛入宮廷,說來說去,罪魁禍首就是他。
「你這小混帳也一樣,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故意插動她來皇宮作亂,你也不想想我這個世伯對你有多好,盡出些鬼主意教壞她,下次再讓我發(fā)覺你教唆她一些笨事,你就小心你的腦袋!」
說完后,他憤怒得拂袖而去,沒空理會他,急著回家看自己的愛女是否已經(jīng)到家。
被罵了一頓,方應咸不怒反笑,望著老人家的背影一徑笑盈盈,彷佛對自己的作媒功力十分滿意。
「哎呀,就是因為你是我世伯,所以我把好的專留給你,要找一個像皇上一樣專情又有權勢的男人結親,若不是我穿針引線,恐怕世伯你打著燈籠還找不到哩!
他繞了幾個彎,卻不是到易奇飛所在的御書房,而是到了更僻靜的宮室,這里縈繞著檀香味道,是宮廷的最深處,也是皇太后的住處。
宮女見到他來,像是已然相當熟悉,福了一福,打開宮門,輕聲通報道:「太后,方王爺?shù)搅恕!?br />
太后手中撥動的佛珠停下,嘴中喃念的佛號也霎時停止。
她年輕時是個美人胚子,就算年老了,還是一樣的氣質出眾,斥退了宮女,她低聲輕問她委托的事情。
「要你物色人選的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方應咸態(tài)度十分恭敬,他與皇上一起長大,太后對他向來寵愛,對他就像親娘一樣。
她為人慈祥和氣,由她主掌后宮起,后宮一片祥和,但朱雨香進了后宮后,蠻橫殘酷,三番兩次對太后不敬,太后不想讓易奇飛為難,因此多次禮讓退避,最后根本就不管事。
因為熟悉這些內(nèi)情,方應咸對朱雨香就深惡痛絕,恨不得她趕快離開皇上身邊。
「太后萬福,皇上看來也頗為喜愛,不過忌諱著朱雨香,所以不敢讓她入宮服侍!
太后嘆了一口氣,一想起兒子的個性,她這個作娘的急在心頭,打從皇上還是太子時,她就深信朱雨香根本就不適合他,果不其然,她進宮后,宮里就腥風血雨,就算她想管也無法管。
「這孩子就是死心眼,要不怎能容得了雨香的胡作非為,我身處后宮四十多年,從沒見過像她這樣瘋狂的女子,只要飛兒看上一眼的女人,她就非得逼死人家不可,這、這實在太過殘忍。」
「太后不必擔憂,往日朱雨香還有國舅當靠山,但是現(xiàn)今國舅已死,勢力消退不少,再加上皇上勤政愛民,百官擁護,若不是皇上不愿辦她,她早已被打入冷宮!
「皇上真的會將她打入冷宮嗎?真的會愿意處置她嗎?」
方應咸對太后的憂慮提出自己的看法,他的看法并不如太后悲觀,反倒對易奇飛跟林蜜兒將未來充滿了信心。
「太后,依微臣所見,皇上重情重義,因而總是對她多所忍耐,還因為朱雨香的所作所為不近女色,若是出現(xiàn)了一個令皇上心動的女子,而朱雨香知曉實情后,勢必會殘害這位女子,到時皇上就不得不嚴辦她,好保護自己心愛之人!
「但愿如你所說!
「臣也希望如此,不想再見到皇上為了這樣一個毒辣女子,失去了可相互扶持的人!
他說的真心,句句都打動了太后的心底深處,他所說的,未嘗不是她的希望。
皇上為了國政就夠苦了,若還要為后宮之事煩惱,那豈不是普天之下都沒有可讓他安心休息之處。
她這個做娘親的,怎么舍得他手擁權勢卻孤單終老,因此才聯(lián)合方應咸,要他替皇上物色純真可愛的姑娘,只不過礙于朱雨香的殘酷兇狠,及皇上對女色心灰意冷,因此才暗地進行。
「說的好,對了,林武威將軍有起疑嗎?會不會知曉是我們聯(lián)手使計,將他女兒送到皇上手里!
方應咸笑道:「沒有,世伯向來行事磊落,又一根腸子通到底,根本就沒細想到這些,也幸好世伯的個性如此,才不會打草驚蛇,要不然被朱雨香知曉蜜兒跟皇上在一起,只怕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苦思毒計要害死蜜兒了。」
太后手掌撫著胸口,這陣子總覺得心口難安,一陣不祥的忐忑涌上心頭,縱然皇上近來請安,她看他臉色紅潤,往日憂愁似乎去了一半,想是林蜜兒這女娃的確令他心情開朗,但她卻總是覺得不安,像有什么事要發(fā)生似的。
她知曉朱雨香之前因為皇上無意間跟個小宮女說話,便嚴刑拷打小宮女至死,方應咸說的,不可不謂是事實。
「千萬要小心行事,事情未成定局前,不可將這事宣揚出去,這是為了皇上跟蜜兒好,也是為了雨香好,我不想再看她多造殺孽,憑添冤魂,她不怕報應終有頭,我卻不忍!
太后忍不住諄諄告誡,方應咸也臉色凝重的應是。
「皇上對蜜兒有情,但是雨香帶給他的打擊太大,我怕他根本就無法承認他愛著蜜兒!顾滩蛔∮值蛧@了聲。
這種事情,交給他方應咸這個游戲人間的浪子,根本就算是小事一件,畢竟他談過的情情愛愛不下數(shù)十次,這種將人心底愛戀話兒給逼出來的小事,對他而言簡直易如反掌。
他笑得如沐春風,「太后放心,我已經(jīng)設下小計,皇上若是不愛蜜兒則已,若是他心中動情,不可能對蜜兒漠不在乎,請?zhí)蟮戎灿嵓纯!?br />
聽他說的這么有把握,讓太后的憂慮減去了大半,知道他向來鬼心眼多,若他說能成功,一定有八、九分的把握,她和藹的點頭笑道:「應咸,那就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