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利想了想,然后說:“送只小狗給她如何?”
“——這倒是個好主意!表f樞立刻投下贊成票。
“我有個朋友的朋友開了一間流浪狗之家,從這里開車過去不會很遠,你要不要去那兒看看?”萬利覺得到流浪狗之家去領養流浪狗,不僅是做好事,又可以幫韋樞解決一個大問題,稱得上是一舉兩得。
他隨手抄了個電話號碼給韋樞。
“那里沒有電話,而且我也沒去過,所以你直接打電話給我那位姓夏的朋友問正確的地址吧!”
“恩同再造!表f樞忍不住開心地抱住老友。
萬利嫌棄地推開他,“有問題你再找我!
“謝啦!”
兩人接著又討論了一些公事,萬利這才起身要回自己的辦公室。
當他走到門前時忽然回頭說:“對了,下次記得介紹那只狗給我認識。”
“哪只狗?”韋樞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今天早上咬你的那一只。”萬利意有所指地瞄了瞄他脛骨上的那塊淤青。
“去你的!”韋樞扔出手中的冰敷袋。
快速關上的門扉剛好擋住了冰敷袋的攻擊。
門外,萬利卻在哈哈大笑。
好一個“從這里開車過去不會很遠”……
韋樞光是在這鳥不拉屎的山徑里面繞來繞去,就已經繞掉了一個多鐘頭。
這其中還不包括他半途為了閃躲羊只而把車子開進了邊溝,導致前輪陷入爛泥,然后動彈不得了好久;以及遇到貪食地上野草,而堵在就那么一點大的馬路中央,然后遲遲不肯離去的大野牛;還有錯把他的保時捷當彈簧床的頑皮野猴,乒里乓啷地在車頂上面跳來跳去,驚得他差點以為碰上了山崩。
更別提他中間還迷了路,不但找不到任何人或住家可以問路,就連他想打通行動電話求救,手機卻連訊號都收不到。
韋樞幾次不禁想要大叫:“拜托——這是什么鬼地方!”他緊握方向盤,假想著它就是某人的頸子。
“我回去非宰了萬利那個臭小子不可!”
就在他把萬利從頭到腳不知罵爛了幾萬遍時,眼前終于出現樹和石頭以外的景觀;不過與其說它是棟房舍,不如稱它只是一堆違章建筑。
因為它是用許多大小不一、長短不齊,甚至材質也不盡相同的木板混搭而成的小屋,而且可能是為了防雨,木材的外面又另外釘上了鐵皮。
緊連在小屋旁邊的是一間造型差不多的大屋,大屋前面則有塊用鐵絲網圍出來的空地,并且還以一層紗窗罩住了鐵絲網及覆蓋空地的上方,以避免蚊蟲的叮襲。
雖然這些建筑的施工品質都非常粗糙,與“美觀”還有一段很大的距離,頂多只能擋風遮雨,但韋樞仍是有如在沙漠中見到了綠洲般興奮。
“太好了!”他連忙把車開過去,只差沒有喜極而泣。
車子才剛接近大屋,屋里忽地沖出一大群聞風而來的狗兒,哇啦哇啦地吠了起來。
“看來這里就是我要找的目的地啦!”韋樞高興地下了車。
他伸展著四肢,順便仰首深吸了一口山上的新鮮空氣,然后閉上眼睛,享受這有別于大都會的清新。
“好舒服呀!”或許他以后該多接觸一下大自然。
不過他這種想法并沒有維持多久,事實上可能還不超過兩秒鐘,因為他的耳際已經聽到了不友善的低嗥。
“嗚——嗚——”數十只不曉得從哪兒冒出來的狗兒們,正從四面八方將他這個非法的入侵者團團圍住。
“嘩!”韋樞從未見過這種場面,猛然間還真是被嚇了一大跳。
他這聲驚呼,更是引來各路英雄好“狗”的狂吠。
“汪汪汪汪汪——”震耳欲聾的叫聲頓時回蕩在整片山谷中。
“乖……狗狗乖,狗狗好乖……”韋樞試著軟言相哄,表現善意,但狗兒根本不理會他,反而還欺上前來。
“汪汪汪!”
韋樞從未養過狗,所以根本不了解狗的習性,自然也不會知道狗兒靠近他,只是想要聞聞他的味道,好判別一下來者是敵是友。
“你、你、你們……別……”如果只有一二兩只狗,他或許還能對付,但是眼前起碼有五六十只狗,那情況可就另當別論了。
只要隨便一狗咬一口,他就可以早登極樂世界了。他此刻沒當場尿濕褲子,只是講話變得結結巴巴的,也算是很了不起啦!
最后韋樞還露出他最迷人的微笑,“別亂來喔!”可惜他這招對女人有效,對狗狗可就完全失靈。
“汪汪汪汪——”狗叫聲持續不斷著,有的狗甚至還好奇地撲到他身上去。
“哇!”這下還得了?韋樞突然想到報紙上登過有人被野狗咬傷、咬死的新聞;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他本能的反應就是趕快跑。
當然,這一跑就更不得了了。
狗是那種“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動物,而韋樞此時的大動作,反倒讓狗兒誤以為他要攻擊,因此為了自衛,它們原本試探、嚇阻的舉止,立即也轉成了回擊,然后紛紛拔腿追了上去。
“狗狗乖——狗狗乖!”韋樞只好邊跑邊喊,希望能平息眾狗之怒。
“汪!汪!汪!”狗狗們越追越起勁。
“我的媽媽喂!”韋樞這會兒連自己的母親都請出來了。
“嗶——”一記又響又亮又長的口哨聲從遠處響起,正確坐標感覺是在小屋的后方。
狗狗們一聽到哨音便豎直耳廓,然后奇跡發生了——
它們竟然主動結束了這場你追我趕的游戲,乖乖地轉身回到了大屋里面。
“我在后面!”之前發出口哨聲的方位接著又傳來女子的聲音。
這次這句話像是在對他說的,對方想必就是這個“流浪狗之家”的主人了。
韋樞彎身站在原地,兩手撐在微曲的膝蓋上喘著氣,“呼、呼、呼……”老天!他最近似乎太缺乏運動了。
汗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流,他又觀望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朝主人的位置挪移,并且還刻意繞了一大圈,以免太過靠近大屋前那道鐵絲網。
可能是因為他過于注意那里的狀況,結果卻不小心踢到了腳邊的水桶。
鏗哩鏘啷的聲音瞬間又引起了狗群的叫聲。
“汪——汪汪——汪汪汪——”
“安——靜!”主人又喊了,但不知是要狗安靜,還是要他安靜。
不過主人的聲音倒是當場讓“狗”雀無聲,韋樞也只好以最高品質——靜悄悄的謹慎步伐前進,免得又踢到什么東西。
繞過小屋,經過一輛“風格”與此地建筑極為搭配的舊貨車,入眼的是一片綠意盎然的小菜園。
小菜園的一角,有道纖瘦的身影正拿著榔頭在修補圍在園外的籬笆,她頭上戴的那頂斗笠,大得幾乎遮住了她全部的面孔。
“對不起,打擾一下,我……”韋樞站在菜園邊緣,仿佛怕會吵到什么似的盡量放低自己的音量。
“怎樣?”她依舊埋首敲打著籬笆上的釘子。
“有一位夏思安夏小姐,要我今天過來這里找一位汪小姐……”夏思安就是萬利口中的那位朋友。韋樞昨天曾經打電話給她,她很熱心地提供來此地的路線圖,還說她和這間流浪狗之家的主人汪小姐是好朋友。
“我就是汪恩典!甭牭竭@么冗長的開場白會令她昏昏欲睡,所以她不客氣地打斷他的來意說明。
“汪小姐你好,我是……”韋樞總覺得她酷酷的回話好像在哪兒聽過,他甚至覺得她那身輕便上衣和牛仔褲的裝扮,也不曉得曾經在哪里看過。
“大家都叫我汪汪,你跟著叫好了!笔裁赐粜〗阊酵舸蠼愕,她最討厭這些假惺惺的稱呼,聽起來亂惡心一把的。
韋樞不覺莞爾。流浪狗之家的主人取名為汪汪,還真是名副其實哪!
“是,汪汪,我是……”他繼續剛剛被她再次打斷的話。
“你腳邊那盒釘子丟過來一下。”汪恩典又說。
“嗄……噢,好!表f樞發現她似乎沒有聽人說完話的習慣,不過他還是彎身撿起那盒釘子丟過去。
“那邊的木板也順便搬過來!蓖舳鞯浣又终f。
“噢,是!表f樞向來不會隨意拒絕女人的要求,特別是人家都已經向他開了口。他只好“順便”把那十幾塊說重不重,搬多了卻多少會讓人出點汗的木板移到她的位置去。
“嗯,這樣狗就不會跑進來踩爛青菜了!蓖舳鞯湟幻孀匝宰哉Z,一面對他說,“我快好了!
“不要緊,你慢慢來。”拍拍手上沾到的泥巴,韋樞其實很想趕快把正事辦一辦,然后趕快走人,否則依他來程所耗費的時間,他擔心他得在這座山的某一個角落里過夜。
“我高興要快就快、要慢就慢,不必你來指示!币魂嚴浜邚氖冀K未抬起的大斗笠下射出。
天氣熱已經夠令人肝火旺盛了,這男的還一直在旁邊煩她,弄得汪恩典更是心浮氣躁,很想動手扁人!
“呃……”韋樞愣了一下。他不過是客套罷了,她還真當真咧!
“呃什么呃?你要是嫌我慢,不會過來幫忙嗎?”她不爽地抬眼瞪過去。
要比眼睛大是不是?好呀,誰怕誰!他瞠目瞪回去,“你這人怎么搞的?我哪有嫌你慢……”
這一瞪,兩人總算有機會看清楚彼此的臉孔。
“咦——是你?”
“啊——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