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昏厥了一個時辰后,淚月被冷醒。
她望望四周,雨還在下,四周沒半個人影。她絕望的想著,或許,她會孤伶伶的死在這個地方,等雨停了、烏云散去,只是徒增一具尸體罷了!
果福晉是斗不過怡王妃的,何況,日彥的病似乎非常嚴(yán)重了。
昏昏沉沉中,她想到的人,唯有嘯天,他會為她的死而掬一把淚嗎?
她不怕死,但她想弄懂,那日他在井邊為何打她一巴掌?
是為了翠屏那一席話,抑或是其它的因素?還是,他也和怡王妃一樣,打人都不需要理由的?
不,他和怡王府的人,絕對是不一樣的!
嘯天他不是一個無理的人,至少他對她是很好的。
“嘯天,為什么你都不來看我?”淚月悲傷的想著,若能再見他一面,她死也瞑目了。
“嘯天——嘯天——”
“嘯天我好想再見你一面,嘯天!”她無助的伏在地上哭喊。
濕淋的身子不斷發(fā)抖著,在她意識逐漸模糊之際,一陣奔騰的聲音,和著雨聲,傳入她耳內(nèi),接著是馬兒的嘶鳴聲,然后——狂怒的聲音如雷響。
“該死!你在這里做什么?”
那熟悉的喝聲,讓她使盡全力,支起身子,當(dāng)她仰首向后看,微顫的唇邊漾著凄然的笑容。
“嘯、嘯天——”
“你究竟在做什么?”
嘯天翻身下馬,憤恨的拉她之際,才發(fā)現(xiàn)她的腳陷入泥濘中。
“嘯天,我,我等到你了!我是不是等到你了?”淚月伸手摸摸他,真實感覺他的存在,她的笑容平添了一抹欣慰。
“你的手怎么在流血?你的人好燙!”他焦急的摸她的額頭,“你在發(fā)燒!你究竟在做什么?下著大雨,你還出來!”
“你來了,你終于來了!”淚月喃喃自語,兩眼癡癡地望著他。
看著她虛弱幾要暈厥的模樣,嘯天的心中一陣陣的揪疼。
連日來的思念,融化在她癡望的水眸中,他捧住她的雙頰,俯首狂吻。
他將她抱上了馬背,往山下奔去。
☆☆☆
“大阿哥,藥來了!
一名侍衛(wèi)端著剛煎好的藥進(jìn)來,他站在門口處,不敢擅自再往里邊走。
“放著!”
侍衛(wèi)把藥放下后,即刻退出去。
嘯天過去把藥端著,再度繞回屏風(fēng)后邊,坐到床沿邊。
“淚月,吃藥了!
連著五日,他都幫她擦著身子,讓她的身體保持清爽,他想,或許這樣,她會感覺舒服一些。
他幫她翻著身子,毛巾覆上她的背那一刻,他感覺她的身子動了一下,他正要察看她是否醒了.她卻突然叫了一聲并坐起身來。
“啊!”
“淚月!”他坐到她身邊,扶住她。
她看起來,似乎受了驚嚇的樣子。
“嘯——嘯天——”淚月恍惚的看他一眼。
“淚月,你終于醒了!”嘯天摸著她的臉,滿心安慰。
“我——我——”淚月還恍恍惚惚的,“我夢見二阿哥了,他、他同我說你在等我,要我回來我走不動,他就推了我一把然后我就醒來了!”
淚月心頭惶惶然,眼神煥散。
嘯天聽了她說的話后,直盯著她,好半晌才嘆了口氣。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拉著她的手。
淚月看他整個人瘦了一圈,心中訝異不已,“嘯天,你、你瘦了!
“我無所謂,只要你能醒來,其它的,我都不在意。”他握著她的手,滿眼柔情的凝望她。
“嘯天,我、我的衣服!”低頭看見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樣,淚月害羞之余,納悶的看著他。
他幫她穿好衣服,微笑道:“別怕,我只是在幫你擦身子!
他起身,把毛巾丟回盆子里,又踅回床邊。
“嘯天,你、你在幫我擦身子?”淚月睜大了眼,不敢置信,“我病多久了?”
她總感覺自己昏睡了好長一段時日,到現(xiàn)在,她的頭還昏沉沉的。
“五天了!你昏睡了五天,不過,我相信你一定會醒來的。”他摸著她的臉,黑眸注滿深情。
“嘯天!”淚月依偎在他的胸膛上。他對她的照顧,真教她感動不已,“辛苦你了。”
“我不覺得辛苦!只要你能醒來,我只要你能醒來!”
他摟著她,珍惜重新拾回的愛。
在照顧她的這五天內(nèi),他想了許多,她所受的一切苦難,全是因為他的仇恨而起。
如果他不娶二妻,翠屏又怎會逼她投井,而怡王妃也不會聽了翠屏的哭訴,專程跑到山上整治她。
淚月太柔弱了,她沒有辦法抵抗她們的惡行。
“你知道嗎?我發(fā)了誓,只要你能醒來,我馬上休了翠屏,讓她隨她阿瑪和額娘到鄉(xiāng)下去!
“真的?”淚月高興的透著笑容,“可是,為什么要到鄉(xiāng)下去?”
他微笑的看著她:“我先倒水給你喝,再讓廚娘煮點米粥給你吃,等會兒,我再把這幾日內(nèi)所發(fā)生的事情全都說給你聽!
接過他端來的茶水,她的心洋溢著滿滿的幸福感覺。
☆☆☆
“你知道怡王妃到山上去找我的事?”吃了米粥后,淚月問嘯天。
“小芹全告訴我了!眹[天的神情,多了一絲憤怒,“她實在太可惡了!”
“那,你就——把他們逐出北京城?”
嘯天笑了聲,“你真以為你的夫婿有這么大的本領(lǐng)?那是怡王平日就勾結(jié)貪官,做了一些貪污的事,我和阿瑪找齊了證據(jù),在皇上面前參他一本,皇上下令罷黜他的官位,趕他到鄉(xiāng)下,永遠(yuǎn)不得再入京城!
淚月聽了,不由得唏噓。再怎么說,怡王可也是她的親爹呀!
“別想那么多,他們走了也好,至少,不會再有人來糾纏你!彼粗,眼底有一絲愧疚,“淚月,那日我打了你一巴掌,痛嗎?”
她凝視著他,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我想問你,為什么打我?”
她原先以為,是因為翠屏那一席話,讓他以為她是歹毒的女人,所以他一怒之下便摑她一巴掌。但,后來她想了想,似乎不是因為這樣。
“我以為你心底還是認(rèn)定自己是怡王的女兒,所以我才很生氣,沖動之下便打了你。你一定很痛吧?”
她終于了解了!“嘯天,對不起!我可以不承認(rèn)自己是怡王府的人,但我卻無法眼睜睜看著翠屏姊姊受苦,我——”
“別說了!”他用食指壓住她的唇,“我想通了,只要你的人、你的心都在我這兒,你是不是怡王的女兒,已經(jīng)無所謂了。”
“你、你不恨了?”淚月高興的露出笑容。
“不是不恨,是不想恨了。”嘯天嘆了聲:“生離死別已經(jīng)夠痛苦了,何苦又要添上那抹仇恨?該恨的也恨了,該受報應(yīng)的人也受了報應(yīng)。”
“嘯天——”淚月的眼眶中漾著喜悅的淚水,“別再恨了!我會做你的好妻子、會孝順王爺和福晉,讓果親王府充滿和諧。對了,還有二阿哥,我們再請最好的大夫幫他看病,等他病好以后,再請媒人幫他作媒!
“對了,你在斷崖下尋獲的那本藥書呢?或許,那里面有寫著可以醫(yī)治二阿哥病癥的偏方。”淚月抬眸,發(fā)現(xiàn)他一臉凝重,“嘯天,你怎么了?是不是為了照顧我,把自己累壞了?”
“那本藥書,只是一本普通藥書,里頭并沒有記載什么好的偏方!眹[天長嘆了一聲,“日彥他——他死了!”
淚月震驚的坐直了身子,“二阿哥——死了?怎么會呢?福晉不是說,二阿哥最快也有三個月的時間,怎、怎么會?”
“日彥聽說怡王妃叫你去找發(fā)簪,你一出去,都過了好幾個時辰,他不放心,便出去找你,淋了一身濕,病情惡化,回天乏術(shù)了!
嘯天痛苦的闔上眼。
“怎么會這樣?都怪我,是我不好!”淚月傷心的啜泣著。
“不,不是你的錯!只怪我心急想救你,沒向他們說一聲,讓他以為你是迷了路!
“福晉呢?她回來了嗎?我去看看她,她一定很傷心!”
淚月急著下床,想去探望果福晉;喪子之痛,定教福晉哭得傷心欲絕。
“淚月,你病才好,別下床!”嘯天拉住她,“福晉沒有回來,她還在山上守著日彥,她說,她想長住在山上,不回來了!
“福晉她——她是不是恨我?是不是不愿意見到我,所以才不肯回來?”淚月哭紅了眼。
她間接傷害了關(guān)心她的兩個人,心中著實難安。
“不,淚月,福晉她沒有恨你,她是那么好的人。她只說,日彥終于解脫了!他提早離開這人世間,也等于減少他在人間受病魔的折騰!
“福晉——”淚月吸了吸鼻,“可是,她不回來,一個人在山上過日子多清苦啊!”
“不會的。過兩天,等你身子養(yǎng)好,我們一起去請她回來。這兩天,阿瑪會在山上陪著她,讓她靜一靜也好!
果福晉的不怨不恨,也是嘯天把仇恨從心中抽離的因素之一。
福晉尚且抱痛西河,她都能不怨、不恨;而他,雖是叫怡王所害,摔下了斷崖,但他還是活了下來,而且平安的回來,還娶到淚月這個好妻子,他又有什么好恨的呢?
“嗯。無論如何,一定要請福晉回來。”淚月凝望著他,“二阿哥雖然死了,但是,福晉還有你這個兒子,不是嗎?”
“是,我是她的兒子!眹[天點著頭。
淚月笑了,嘯天真的是改變了,他不再冷情的隱藏自己的情緒,也懂得關(guān)愛別人,她真是替他感到高興極了!
☆☆☆
在恰王被逐出京城之際,嘯天請了他到府里來,兩人在書房談了半個時辰后,書房的門一開,怡王和怡王妃頹喪的走出來。
“過去的事,全是我胡涂!”怡王再三向嘯天表達(dá)歉意。
“我、我也有錯!”怡王妃垂著頭,除了認(rèn)錯,她說不出其它的話。
嘯天沉聲道:“過去一切,我不會再追究,從今以后,淚月和你們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你們也不許再打擾她!”
“一定、一定!”怡王妃搶著回答,“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帶翠屏走了?”
嘯天把他早寫好的休書,遞給了怡王妃。
“翠屏仍是清白之身,日后她要嫁誰,與我們果親王府無關(guān)!”
“我知道、我知道!
“去帶翠屏格格過來!”嘯天吩咐一旁的侍衛(wèi)。
侍衛(wèi)才走了一小段路,就看見淚月和翠屏拉拉扯扯的走過來。
“少福晉好、少福晉吉祥——少福晉好、少福晉吉祥、少福晉好!”
翠屏像瘋子一樣,拉著淚月的衣角,傻笑的問安。
“翠屏姊姊,你別這樣!”淚月問著跟在一旁的小眉:“怎么會這樣呢?”
“我也不知道,早上格格還好好的呀!”小眉也一臉納悶。
“少福晉好、少福晉吉祥——”翠屏搖擺著頭,不斷的傻笑。
“少福晉!”侍衛(wèi)走上前,“大阿哥要我來帶翠屏格格過去!
“可是她……翠屏姊姊別拉了!”
“要去哪兒?”翠屏傻傻的問著侍衛(wèi)。
“到大阿哥那邊去。”侍衛(wèi)轉(zhuǎn)身,指著已朝他們這邊走來的三人。
翠屏眸光一閃,趁著侍衛(wèi)沒注意,拔出他佩在身中的刀,毫不遲疑的刺向淚月。
在千鈞一發(fā)之際,翠屏手中的刀,已被迅速趕至的嘯天給踢飛出去,他還重重的朝翠屏的肩打了一掌。
嘯天摟住受了驚嚇的淚月,黑眸進(jìn)出厲光睨著怡王。
“要是再有這種情形發(fā)生,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是、是,一定不會了。”怡王惶恐的答應(yīng)。
“翠屏,別鬧了!額娘和阿瑪要來接你回去!扁蹂鷩樍艘簧砝浜,緊拉著女兒。
“我不回去、不回去!”翠屏不依的跺著腳。
“你鬧夠了沒有!”怡王打了翠屏一巴掌,“你也該清醒了!嘯天愿意放你走,就是對我們最大的恩惠了。”
“翠屏,好了,到此為止!我們什么都沒有了,別再鬧了!”
怡王妃心有戚戚焉,若不是她上山去整淚月,今兒個,他們也不會落得這種下場。
“可是,我不要!”
嘯天的臉上,有著不耐煩的神情:“你們最好馬上在我眼前消失,否則,別怪我一怒之下把你們?nèi)o殺了!”
一聽到嘯天威脅警告的話語,怡王和怡王妃趕緊把翠屏拉離。
“阿瑪——”淚月喚了一聲,怡王頓下腳步,緩緩回過頭,“您保重!”
雖然怡王沒善待過淚月,但親情的血脈終是切不斷的。
怡王嘆了聲,點點頭,未語,旋即汗顏的離開果親王府。
“沒事了,一切都平靜了!”嘯天摟著淚月,在她唇上輕吻了一下。
淚月點點頭,偎在他的懷中。
☆☆☆
由于果福晉堅持想住山上,堅決想請她回府居住的嘯天和淚月,便當(dāng)著她面,跪在日彥的靈位前立誓,若是果福晉不回果親王府,他們就不傳宗接代。
淚月在山上陪著果福晉,嘯天則是每日一早就趕上山去,跪在竹屋外,等著果福晉點頭,隨他們回府去。
原先,果福晉心想,過了兩天,他們知了她的心意,定會知難而退。
誰知,這小倆口還真不死心,每日都跪在屋外。
淚月每日都陪著她,而嘯天則是一早來,等到天黑了才回去。
過了半個月,果福晉被他們的誠心給感動了。一來,她這小倆口當(dāng)真不傳宗接代,那她不成了罪人?二來,她也著實不忍心,小倆口每日跪在屋外受罪。
終于,果福晉點頭隨他們回府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