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峰才剛走到醫(yī)院的大門口,就看到一輛藍(lán)色的瑪莎拉蒂緩緩駛近,在醫(yī)院前方停下來。然后,他看到袁育翰下車,殷勤地繞至另一側(cè),為沁翎打開車門。
沁翎打扮得非常俏麗,她穿著今年最流行的蘋果綠緞面小可愛,胸口處有鵝黃色蕾絲,外罩短襬外套,外套的腰部剪裁很細(xì)致,完全強(qiáng)調(diào)出她的纖纖柳腰,下身則搭配深色七分牛仔褲,露出一截雪白性感的小腿。
因為牛仔褲的顏色較深,她還別出心裁地在牛仔褲的口袋上斜掛一串五彩珠煉當(dāng)裝飾,腳上穿著最時尚的楔形涼鞋,涼鞋上還有一朵小巧的扶;āI钌蹬c亮色系的巧妙搭配,讓她整體感覺更加搶眼,也更加充滿青春氣息。
她下車后沒有直接走向醫(yī)院,反而偎在車門邊跟袁育翰談話。兩人有說有笑的,袁育翰湊近她,不知在她耳邊說了什么,讓她逸出一串銀鈴笑聲。任何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認(rèn)為這是對熱戀中的情侶,感情如火似漆,眼中只看得到彼此。
兩人又交頭接耳,狀甚親密地交談了許久后,袁育翰笑意翩翩地從車內(nèi)拿出一束花遞給沁翎。然后,他在她臉上落下一個頰吻后才上車離去。
荻峰雙拳緊握,必須耗盡全身的自制力才能勉強(qiáng)壓下自己高張的怒氣。該死的!他居然敢親沁翎?雖然那只是一個頰吻,但沁翎是他的未婚妻,從頭到腳都是他鷹荻峰的,他不許任何男人碰她一根頭發(fā)!
有股沖動想撲過去將那個混帳揪下車,狠狠地揍他一頓,但他終究還是忍住了。他向來不是暴力型的男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忍心讓沁翎難堪。
跑車離去后,沁翎還站在原地嬌笑地?fù)]手,像是非常舍不得離開他。一直到藍(lán)色車影已消失在車潮中,她才轉(zhuǎn)身走向醫(yī)院。
荻峰舉步默默地跟著沁翎,她滿面春風(fēng),嘴里還哼著歌,看起來非常愉快。等電梯時,她還不時低頭看著懷里的玫瑰,以纖指輕輕撥弄玫瑰花瓣,水眸漾滿甜蜜,笑容更是無比嬌美。
荻峰的眼瞳更加闃黑,一瞬也不瞬地注視她的動作。她很喜歡那束玫瑰嗎?因為那是袁育翰送的?她對今天的約會非常滿意,甚至回味再三嗎?此刻的她看起來,就像個熱戀中的女人。
不錯,她的舉手投足、她的一顰一笑,都像極了熱戀中的女人。只不過,讓她笑逐顏開的男人不是他鷹荻峰,不是他這個未婚夫!
電梯門開了,沁翎笑咪咪地走進(jìn)去,一直跟在背后的荻峰這才舉步向前。
「。俊拱l(fā)現(xiàn)有人跟她進(jìn)入電梯,沁翎先是一愕,看到是荻峰后,表情變?yōu)殄e愕,小臉?biāo)查g閃過許多復(fù)雜的情愫,有慌亂、不安,甚至還有一縷不耐。
荻峰沒有忽略她眼底的那抹不耐,僅是無言地看著她。他的出現(xiàn)讓她感到不耐且不悅嗎?
「荻峰?」沁翎慌亂地開口!改隳恪阍趺磥砹耍俊
荻峰按了樓層鍵后,淡淡地開口道:「我七點就到醫(yī)院了,一直等到現(xiàn)在。我一直撥妳的手機(jī),可是卻打不通!
「是嗎?因為……因為我跟同學(xué)去吃飯!那些女生玩得很瘋,吃完飯還帶我去位于地下室的酒吧唱歌、喝小酒,那兒收訊不良……」
荻峰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她的表情慌亂不已,說話時,眼神甚至東飄西飄的,就是不敢直視他。
他的沁翎變了嗎?她想隱瞞什么?
指著玫瑰花,他故作不經(jīng)意地問:「誰送的?」
「唉呀,你別碰我的花!」他的手都還沒伸過來,沁翎就緊張地護(hù)住花。「你……你別管是誰送的,反正我很喜歡這束花,你別多問嘛!」
低頭看著花,她又露出非常甜蜜的笑容,彷佛想起什么快樂的畫面似的。
沁翎甜美的笑容,還有緊張地保護(hù)花的表情刺痛了荻峰。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竟如此在意袁育翰所送的花?瞧她摟住玫瑰的表情是那么的幸福,她真的被袁育翰的癡情所打動了嗎?
今天晚上她跟袁育翰都聊了些什么?她聊到不想回來了嗎?
荻峰深深地注視她,不怒而威的氣勢令人不安!笂吺歉瑢W(xué)出去玩?」
「對啊……」沁翎的笑容很僵!肝易≡汉脽o聊,就打電話給以前在西雅圖念書時的女同學(xué),剛好有兩個同學(xué)現(xiàn)在也在臺北工作,所以她們就陪我出去玩了。我們瘋了一個晚上,玩得好愉快呢!臺北的夜生活真是多采多姿啊!」
荻峰的表情更加冷峻。她為何要說謊?她明明是跟袁育翰出去,為何要欺騙他?她說謊的動機(jī)是什么?她想隱瞞什么?眼前的女人……已經(jīng)不再是他所信任的沁翎了嗎?
他語氣平淡地問著:「妳是跟女同學(xué)出去?」
倘若她誠實地說自己是跟袁育翰出游,也許他還不會這么生氣,因為那代表只是正常的社交?伤钔春捱@種被欺騙的感覺,他拒絕被戲耍。
沁翎的表情更僵了。「是……是啊,你干么一直問啊?」
電梯門開了,荻峰沈默地走向病房,一直到進(jìn)入房內(nèi)后,才眼神犀利地看著她。
「我剛才也在大門口,看到袁育翰送妳回來。」他在心底吶喊著:坦承一切吧!不要再欺騙他了,告訴他實話,他不會限制她的交友自由,他只要求坦誠相待!
「你……」沁翎愣住了,臉色忽青忽白,而后懊惱地喊著:「你居然偷窺我?鷹荻峰,你好無聊!你以為你是誰啊?這樣整我很有趣嗎?」
荻峰的眼神更加黯沈。眼前的人真的是沁翎嗎?她言詞閃爍,不但一再說謊,還惱羞成怒地對他吼。
「干么這樣看著我?」沁翎的表情更加慌亂,氣憤地吼著:「鷹荻峰,你不要用那種看犯人的眼神看我!我……我又沒有做錯什么事!就算我真的跟袁育翰出去吃飯又怎樣?我也有交朋友的自由吧?你老是那么忙,不是要開會就是要出國,連陪我好好吃一頓飯的時間都沒有,你知道我多可憐嗎?明明都訂婚了,還常常一個人去看電影,逛街買東西也都是一個人!天,我真是受夠了!」
「對不起!姑鎸λ臒o理取鬧,荻峰只是嘆息。「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很好的未婚夫,為了公事,我犧牲了許多跟妳相處的時間,這的確是我的錯。給我一次機(jī)會好嗎?我保證一定會好好調(diào)配時間,不會再讓妳感到寂寞了。」
聽到他的道歉,沁翎的纖軀一震,鼻頭也漸漸發(fā)酸,可她用力地深呼吸,硬是壓下所有真實的情緒。
她冷酷地道:「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會再相信你的鬼話了!你總是說要多挪出一點時間來陪我,可開出來的每一張支票都跳票!我好討厭這種感覺!我只是個平凡的女孩,需要有人好好地呵護(hù)我、陪伴我,可跟你在一起,我卻像是瞬間老了十歲,凡事都得自己來,要獨立自主、不可以增加你的煩惱。天,我真是討厭透了!」
這不是她想說的話,每說一句謊言,她的心頭就悲哀地啜泣不已。她怎么會怪荻峰沒有常常陪伴她呢?陪他一起打拚事業(yè)、一起打造出兩人的夢想,看著「春天廣場」一天比一天茁壯,是她最感開心的事啊!可她還能怎么辦?她還有什么資格站在他身邊?
「翎翎……」他的臉色開始發(fā)白,原來她跟他在一起是這么的不快樂,他真的好糟糕,他是全天下最糟糕的男人!
「對不起,我承認(rèn)自己真的太忽略妳了。給我一點時間好嗎?我會立刻忙完手邊的工作,然后,我會安排一個長假帶妳出去玩,隨便妳想去哪里都可以,不管是要去歐洲還是回西雅圖都行,一切隨妳高興,我們可以玩?zhèn)兩、三個月再回來。」
就算要他立刻結(jié)束「春天廣場」,他也會照辦。因為和沁翎比起來,任何事物都是可以被取代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在他心中,唯有沁翎是無法被取代的,她的健康比他的性命還重要。
聽到他那么低聲下氣地跟她道歉,沁翎的眼眶逐漸發(fā)燙。不!不!不要對她這么好!難道他感覺不出她在無理取鬧嗎?不要一味地縱容她、寵著她,她沒有福氣再接受他的寵愛了,她要不起這么好的男人!
她以更森冷的笑容來掩飾心湖的波濤。「哼,你說得很好聽,可我已經(jīng)受夠了!我甚至開始后悔自己為何要跟你訂婚?我才二十出頭,正是最青春燦爛的時刻,干么要急著把自己推入愛情的墳?zāi)怪邪?我還想多玩玩、多體驗人生,我甚至想多談幾次戀愛!說來可笑,我很懷疑我們之間真的是愛情嗎?或者,那只是習(xí)慣、只是親情?我們其實并不相愛,只是因為長期相處,所以才會產(chǎn)生了錯覺吧?」
親口否定自己跟他之間的感情,比殺了她還令她痛苦。她跟荻峰所擁有的當(dāng)然是愛情,是濃烈的愛、是刻骨銘心的愛!否則,她此刻怎會如此心痛?
荻峰的表情驟變,銳眸散發(fā)出凜冽寒氣,低沈地問著:「妳懷疑我們之間的感情?妳后悔跟我訂婚?」這幾句話幾乎將他擊潰。他最心愛的女人、他以性命來守護(hù)的未婚妻,居然說她后悔跟他訂婚,甚至懷疑他們之間沒有愛情!
老天!還有比這更大的羞辱嗎?他拒絕接受這一切,他但愿自己只是在作惡夢。
一縷傷痛竄過沁翎眼底,可她迅速掩飾,唇畔掛著毫不在乎的笑容!笡]錯,我的確后悔跟你訂婚。我覺得女人這一輩子,一定要談過轟轟烈烈的戀愛才算不枉此生。我厭倦平凡,更厭倦再過單調(diào)乏味的日子了!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很無聊、很平凡單調(diào)。
「這不是妳的真心話……」荻峰搖著頭,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情!隔狒幔瑠呏雷约含F(xiàn)在在說什么、在做什么嗎?」
這不是他所認(rèn)識的衛(wèi)沁翎,他的沁翎是個好可愛、好天真的女孩。她深愛他,以他為天,兩人還常常窩在大床上,興奮地討論婚后的生活。她總是支持他所有的決定,她絕不會說出這么無情的話,她更不會否定他們之間的愛晴!
「這才是我的真心話!」沁翎仰著臉,維持嘴角的殘酷笑意!跟椵斗,請你尊重我,不要再把我當(dāng)成無知的小孩了。只有你才會把我當(dāng)成小孩子,老是否定我的想法。育翰就不會,他很懂得尊重我,在他眼里,我是個既成熟、又有魅力的女人!
袁育翰?這名字令荻峰怒火翻騰。該死的!她居然還敢提他,而且還喊得那么親熱?倘若那混帳此刻就站在他面前,他一定會親手殺了他,他真的會!
失去沁翎,他就等于失去了靈魂,他再也不是冷靜沈穩(wěn)的鷹荻峰了,他會發(fā)狂、會毀滅一切。
沁翎看著他蒼白的臉,把自己的悲痛往心湖深處沈,面無表情地撇過臉。「我想休息了,你回去吧,不要打擾我。」
「翎翎!」荻峰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道:「不要這樣對我,這絕不是妳的真心話。告訴我,我們之間出了什么問題?」他知道一定有什么事發(fā)生了,否則沁翎不會變得如此怪異。難道……她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但那不可能!胡醫(yī)師一再保證過,絕對不會泄漏半字的。
「沒有什么問題!怪币曋斗澹淠氐溃骸肝ㄒ坏膯栴}就是──我對你已經(jīng)沒有感覺了。這話說起來很殘酷,可卻是鐵錚錚的事實。你若繼續(xù)煩我,只會讓我更加厭惡這一切。怎么?你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嗎?因為我說出你不愛聽的話,所以你就拒絕接受這一切?」
她笑得十分夸張!腹椵斗,你真好笑!你今年貴庚?還是三歲小孩嗎?你認(rèn)為全天下的人都應(yīng)該喜歡你、配合你,你不相信有人會討厭你嗎?你走吧,不要讓我更加厭惡你!
厭惡、厭惡、厭惡……這兩個字就像巨石般,狠狠地朝他砸來,把他砸到粉身碎骨,砸到支離破碎,渾身血液彷佛降至了冰點。他沒聽錯嗎?他的翎翎對他說她厭惡他、厭惡他們未來的婚姻?
「沒錯,我是厭惡了!箯(qiáng)忍心弦的悲痛,沁翎努力維持臉上的笑容!冈(jīng),我以為跟你在一起的感覺就是愛情、就是天長地久,可遇到育翰后,我才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要的是什么。從育翰身上,我才知道原來被別人認(rèn)真追求是這么的快樂,原來談戀愛是這么美好的感覺,我會因為他的一個眼神、一句話而無比興奮,F(xiàn)在,我終于知道自己一點兒都不愛你,也不適合你。可以帶給我幸福的男人,絕對不是你,是育翰!
倘若言語可以殺人,那么,此刻的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千瘡百孔,已經(jīng)血流成河了吧?荻峰不知道自己該有什么反應(yīng)?他只知道自己的指尖一直發(fā)冷、一直發(fā)抖,蝕骨的冰寒侵襲他的肉體、他的血液、他的腦袋。
他,還活著嗎?
無視他的傷痛,沁翎揮出更致命的一擊!杆,你了解了嗎?我對我們目前的關(guān)系感到厭倦,也感到強(qiáng)烈的懷疑。我還年輕,應(yīng)該有機(jī)會追求更美好的人生,應(yīng)該遇到一個真正適合我的男人。我想冷靜一陣子,好好地思考后,再決定下一步該怎么做?」
她露出不在乎的微笑!腹!其實你應(yīng)該感到慶幸的,畢竟我們是在結(jié)婚前發(fā)現(xiàn)這個巨大的問題,發(fā)現(xiàn)彼此無法再繼續(xù)相處下去,這樣總比婚后才后悔來得好!
慶幸?荻峰突然很想狂笑,這真是全天下最大的笑話!他的未婚妻移情別戀了,居然還要他感到慶幸?哈哈哈!他該慶幸什么?慶幸自己還沒死?慶幸自己變成行尸走肉?
「你走吧!」沁翎脫了鞋子上床!肝艺娴南胄菹⒘!箍熳甙!快走吧!她無言地祈求著:請你離開吧!她的心湖已被淚水翻騰不休,她快崩潰了!
荻峰走近床鋪,艱澀地道:「我們可以好好談?wù)剢?至少,讓我知道問題出在哪里?給我一個補(bǔ)救的機(jī)會,不管妳要我如何配合妳,我都會照辦,絕對沒有第二句話。」
他的胸口好像被異物梗住了,他覺得呼吸困難。他不想就這樣失去她,就算失去自尊也無所謂,對他而言,沁翎比他的性命、他的自尊都來得重要。
「沒什么好談的,反正我就是希望能冷靜一陣子。鷹荻峰,你還聽不懂嗎?一定要搞到撕破臉嗎?請你不要再騷擾我了!」沁翎狠狠地轉(zhuǎn)過臉,以棉被蒙住頭,拒絕再跟他說話,也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她決絕的態(tài)度剮碎了他的心,荻峰無言地站在床畔,看著他最心愛的女人。曾經(jīng),他們的心靠得好近、好近,心跳與心跳互相應(yīng)和,彷佛合為一體。但,此刻他只覺得她離他好遙遠(yuǎn),兩人中間彷佛隔著千山萬水。
他無法接受這一切,無法相信深愛的翎翎會說出這么殘酷的話,甚至暗示要分手。他像是墜入五里迷霧中,不論怎么走,前方都沒有半點光亮。
也許他該先回去,把她逼急了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他該尊重翎翎的意愿,讓她好好地休息;蛟S她只是一時心情不好,睡一覺起來就沒事了,就不會再跟他鬧脾氣,也不會要求分手,更不會再踐踏他的心。她會回復(fù)成那個深愛他、凡事支持他的翎翎。
他站在床邊,緩緩舉起大手想撫摸她的頭發(fā),可手掌卻僵在半空中,無法動彈。曾幾何時,他居然連撫摸她秀發(fā)的資格都沒有了。
沁翎把臉蛋悶在棉被中,滾燙的熱淚往肚里吞。她可以感覺得到他的體溫,知道他離她好近、好近……
老天爺為什么要這樣折磨他們?為什么?
她終于明白何謂生不如死,可這種痛苦讓她獨自承受就夠了,老天為何要拉荻峰下水?為什么?
時光彷佛靜止了,室內(nèi)流動的氣流也彷佛完全凝滯不動了。
過了許久,荻峰終于頹喪地收回自己的手,深深望了沁翎一眼后,長嘆口氣,慢慢地走出病房,并為她關(guān)好房門。
一直到確定他已離開后,悶在棉被里的沁翎終于放開緊咬的下唇,痛哭失聲,讓壓抑已久的淚水盡情奔流。
幸好他離開了,因為她再也無法繼續(xù)偽裝下去了。她好想好想撲入他的懷中,好想偎著他溫暖的大手,像以前那樣向他撒嬌,可她不行!她還有什么資格這么做?
抹抹眼淚,沁翎淚眼蒙眬地拿起手機(jī),傳了個簡訊給袁育翰,她知道他此刻一定正擔(dān)心著她。
「育翰,我沒事了,他已看到下車那一幕,我成功地讓他發(fā)怒并大吵一架。謝謝你,你真的幫我好多!
對方很快地回傳簡訊給她。
「不要太勉強(qiáng)自己,我了解妳的苦心,可是,妳承受得了嗎?」
沁翎又傳回去。
「我可以的,放心。我先睡了,晚安!
關(guān)上手機(jī)后,她對著白墻凄涼地微笑。
承受得了嗎?
要親自傷害最心愛的男人,這滋味簡直比死還痛苦。每對荻峰說一句謊言,她都心如刀割,看著他絕望的眼神,她更是差點崩潰,但她不得不繼續(xù)演下去。
那天偷聽到胡醫(yī)師跟住院醫(yī)師的談話后,她很快地作了許多決定。
審慎思考后,她打了電話給袁育翰,請他來醫(yī)院一趟。
袁育翰到病房后,她故意支開特別看護(hù),開誠布公地告訴育翰她的病情,并求他幫助她,一起合演一出戲給荻峰看。
袁育翰聞言后非常震驚,一直勸她三思。雖然他真的很喜歡她,但并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得到」她。
可是跟她長談后,袁育翰非常了解她的決心,終于點頭答應(yīng)了。因為他看得出她有多深愛鷹荻峰,他明白她的處境已經(jīng)很艱難了,他不忍袖手旁觀。
得到育翰的幫助后,她慢慢展開了她的計劃。
她不忍心傷害荻峰,可她別無選擇,因為她不知道腦瘤會不會繼續(xù)變大或惡化?她只能爭取時間,制造各種跡象讓荻峰討厭她、懷疑她、厭惡她。
她最終的目的,就是要他不再愛她。
她要他把對她的感情慢慢收回去,甚至將那份愛移轉(zhuǎn)到其他女人身上,那么當(dāng)那一天真的來臨,當(dāng)她倒下,甚至病故時,荻峰就不會發(fā)狂、不會心碎、不會生不如死。
淚水滑落臉頰,沁翎不在乎地把它拭去。就讓她一人承受所有的痛苦,讓她獨自流光所有的眼淚吧!今生是她福薄,她沒有福分留下荻峰,更沒有福分成為他的妻子,跟他白頭偕老。
那么,她唯一能為他做的,就是趁傷害還沒擴(kuò)大之前,離開他。她不要在日后看到他痛苦,看到他因她的病而寢食難安,她不要他陪她走那段最艱難坎坷的路,不要他為她流淚。
他是她的荻峰,是她以生命、以靈魂來愛的男人啊!打從孩提時代開始,她就無可自拔地迷戀他、愛著他。她不是沒有其他追求者,但那些男人對她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他們不是荻峰,他們沒有他英俊爽朗的笑容,沒有他深邃闃黑的眼瞳,沒有那股令她迷戀且依賴的氣質(zhì)。
就因為深愛他,所以她怎么舍得讓他痛苦?怎么舍得教他因她的病而日夜煩憂呢?
沁翎拉開窗簾,淚眼迷蒙地望著漆黑的夜空,虔誠地合掌祈求。「如果……如果我還可以許下一個愿望的話,那么,我最大的心愿是──求禰讓荻峰快樂吧!我們兩人至少要有一個人是幸福的、快樂的,請將所有的幸運降臨在他身上吧!求求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