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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戰(zhàn)鋼琴家 第三章
作者:米貓
   
  林政衛(wèi)額際泌出汗水,虛弱地拿出手帕擦拭他的圓圓大頭。夏天的山區(qū)其實涼爽宜人,尤其現在是一大清早,清晨的霧氣都還沒全散,溫度自然不會高到哪里去,然而一想到等會要面對的人,他就忍不住汗涔涔又淚潸潸……

  看到目標建筑物,他緩緩、緩緩地將車停下,看了下表,差十分八點整。

  「唉,丑媳婦還是得見公婆的!顾麗灺曌哉Z!富蛘咴撜f……委屈小經紀人總是得見冷酷大少爺的……唉!

  下了車,推開鐵門,拖著無力的步伐走過別墅前庭,站上門前臺階,深呼吸一口氣,鼓足勇氣按下門鈴。

  一分鐘后,門像是很驚訝似地被打開,藍媚兒訝異地瞪著眼前的訪客!高!還真的有人耶……」她還以為自己聽錯門鈴聲了。

  「咦!」林政衛(wèi)的驚訝程度不會比她少,甚至猶有過之--這里竟然會有另一個人存在,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還是……他在作夢?

  「真的人耶……」由于太過驚訝竟然會有人來訪,她不小心伸出手捏了他的臉一把。

  「會痛!」林政衛(wèi)也同時訝異地發(fā)現這個事實,證明這不是夢,他沒有賴在被窩里不肯起床面對事實。

  「你沒定錯地方嗎?」她問。

  她的問題教他也不禁轉頭環(huán)顧四周,努力確認著。這才發(fā)現庭院草坪似乎與以往來時的情況大不相同,變得整齊又漂亮清爽,他開始不確定了……可是這里是這條山路上唯一的別墅啊……難不成他一開始就走錯路了?

  愣愣地指著草坪,他無辜又無奈地低語:「草……不一樣了……」

  「那當然!那是我整理的。」昨天她可是費了一番功夫才整理好的哪。

  「這里……是顏家的別墅吧?」他小聲地確認著!肝沂莵碚翌伾贍數!

  她揚眉!改闶撬笥?」

  「不是,我是顏少爺的經紀人,我姓林,林政衛(wèi)!

  「經紀人?」她不禁提高了音調。「他是做什么的?需要一個經紀人?」

  「他--」林正衛(wèi)正想回答,卻突然想到現下怪異的情況!缚墒恰纫幌,請問妳是哪位?」

  她昂起頭,驕傲地回答道:「我是這里的女傭!

  「女傭?」他張大了嘴,差點沒把下巴給掉下來!割伾贍斁谷辉敢馀c另一個人同?」或者可以說……竟然有人敢跟顏少爺同住?」不自覺地把驚訝給說出了口,畢竟這兩點都同樣教人感到驚詫萬分。

  藍媚兒可以理解他的驚訝,但還是忍不住因他的表情而發(fā)噱,笑道:「所以我很了不起啊!

  他贊同地點頭,而且忍不住流露出同情的眼神。「妳在這里……很辛苦吧?」

  她忍不住又笑!冈趺绰犉饋砟阋蚕袷鞘芎φ咧?」

  他差點沒迸出兩行清淚。「我--」圓圓大頭正想給他用力點下去,卻發(fā)現她身后的暗影中突然閃進一個身影,差點沒把自己的舌頭咬下當場吞進肚里,因為那個身影在被發(fā)現的下一秒就出聲了--

  「你是來這里調戲女人的嗎?」

  「嚇?!」藍媚兒嚇了一大跳,驚轉過身猛拍胸口,用不著看清來者何人就已經沖口罵道:「你上輩子是貓嗎?!走路從不發(fā)一點聲音的!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這樣嚇人了?!」

  顏之介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冷道:「是妳自己在這里擋路。」

  「我擋路?」不顧他如同昨日的一臉冷然,她氣道:「我現在是在接待來找你的客人,不然剛才門鈴響時你不會自己來應門?!」

  管他冷若冰巖,她昨天已經忍受這樣的他大半天了,現下是新仇舊怨一起總清算,她不想再繼續(xù)忍氣吞聲了。

  「我來了,所以妳可以讓開了!诡佒橐廊焕涞馈

  「那你也要客氣一點啊!更何況嚇到了人至少也要懂得說聲對不起啊!」她仍舊不客氣。

  林政衛(wèi)原本同情的目光霎時轉變成崇拜的閃閃發(fā)亮,竟然……竟然有人敢對著顏少爺大吼耶!好神奇、好厲害、好崇拜……她真是她心目中的女神啊。

  「你倒是看戲看得有趣。」

  一道冷光突地射向圓圓大頭,林政衛(wèi)立時如同遭雷擊般的小小樹苗應聲而斷,頭低得快貼到脖子,囁嚅道:「沒……沒有……」

  「你罵他做什么?!」見林政衛(wèi)被罵得一臉驚恐又呆滯,藍媚兒看不過去,挺身上前,替他出氣道:「你別以為他是你的什么經紀人就可以任意欺負他!」

  冷眼微微瞇起,諷道:「那他又是妳什么人?妳這樣護著他?」

  「素昧平生!顾碇睔鈮。「但我的個性就是這樣,路見不平就想要拔刀相助!」

  他冷冷一笑。「妳倒是很閑,都自顧不暇了,還有余力去管別人的事。」

  她抓過林政衛(wèi),一副同仇敵愾的模樣!敢驗槲液退泄餐臄橙耍瑑蓚人加起來的力量絕對勝過一個人。」她學他冷笑,但看起來卻呆了好幾分。

  「是這樣嗎?」他又低又緩地問道,眼角斜光刺針般輕刷過圓圓大頭。

  林政衛(wèi)倒吸口氣,趕緊退離藍媚兒三大步遠,支吾道:「沒……沒有,我沒有和她同一陣線!

  藍媚兒轉頭皺眉低叫:「喂!你真是太不夠義氣了,這么快就劃清界線?!」

  「我……妳就體諒我只是個小小經紀人,萬一惹顏少爺不高興,我的工作就不保了啊……」林政衛(wèi)哀凄道。

  顏之介冷冷一勾唇!缚磥韸呉呀浭叺拿擞蚜恕

  「哼!顾浩痤^挺起胸!妇退銌螛屍ヱR、孤軍奮戰(zhàn),我還是不怕你!」

  他又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突然一語不發(fā)繞過她往門外走去。林政衛(wèi)一驚,趕緊邁開腳步跟上。

  最后回過神的藍媚兒只好站在門邊叫道:「等等!你要出門?」她現在才發(fā)現這件教人驚訝的事!改悄闶裁磿r候回來。俊

  聽見藍媚兒的叫聲,顏之介忽然停步,害得林政衛(wèi)差點撞上他,半轉回頭應道:「晚上!咕陀诌~開腳步往林政衛(wèi)的車子走去。

  一直到車子的身影消失在車道上,藍媚兒才想起--「到頭來,我還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經紀人……他是演藝人員嗎?哈哈!顏之介如果是藝人,依他那種惡劣的個性,肯定忙壞一堆人。那如果像昨天或今天早上這種冷酷的樣子呢?嗯,那肯定凍壞一堆人。

  一個人在那里胡思亂想了半天,突然想起后花園小屋中的那架鋼琴,不覺低語:「不會吧?他不會也彈鋼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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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可怕嗎?」車上,顏之介看著飛掠而過的風景,忽然問道。

  林政衛(wèi)連續(xù)看了三次后視鏡才相信顏少爺是在對自己說話,而且問的問題……好可怕啊。

  他清了清喉嚨!覆弧唬趺磿,您怎么會可怕呢?哈哈!顾Φ煤酶。

  顏之介漫不經心地問:「你怕我?」

  「不!」林政衛(wèi)趕緊否認!覆,怎么會呢,我一向敬畏您啊!

  顏之介看一眼后視鏡,低緩道:「我最痛恨欺騙我的人!

  林政衛(wèi)嚇得又開始冒汗,結巴道:「我……我……我的確怕您……」他覺得自己正站在斷頭臺上。

  「很多人都怕我,對吧?」

  圓圓大臉霎時揪成一團肉包子,小心措辭道:「嗯……是有這種說法……」

  「那她為什么不怕我呢?」

  「誰?」林政衛(wèi)愣了下才想到!竸偛拍俏恍〗銌?」

  「你不也聽她自己說了?她不怕我。」

  「對啊……真是……這樣實在是……」他正想著該如何回答,卻不小心從后視鏡中發(fā)現顏少爺的唇邊好像掛著一抹笑,就這樣當場嚇得忘了說話。啊啊啊!當顏少爺經紀人的這一年多來從沒見過私底下的他會這樣笑,他一向只有在上臺后才會像變了個人似的笑啊……好……好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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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藍媚兒正安穩(wěn)地邊看電視邊吃晚餐時,聽見車聲隆隆駛近,她往窗外看一眼,心想應該是顏之介回來了。

  她想了下,還是站起身去開門。車只開到大門外,她看見顏之介下了車,開了門走過庭院,手上好像提了個東西。

  隨著人影愈走愈近,她的眼睛也愈瞪愈大。

  看見她,顏之介笑開一張臉,遠遠就朝她揮手!肝一貋砹!

  她瞪著愈來愈放大的溫和淺笑!改恪

  「我怎么了?」他笑,走進屋內,聞到一陣面香!赴!妳已經吃晚餐了?我?guī)Я撕贸缘耐赓u回來給妳呢!顾e了舉手上的提袋。

  她閉了閉眼,覺得頭又開始痛了……惡劣、冷酷、溫和有禮,一天三變的他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再這樣下去,她肯定會被他搞到神經衰弱……

  他放下手中的提袋,看見桌上吃了一半的面,笑道:「我看那碗面妳就別吃了,過來嘗嘗我買的燒鴨吧,這家店做得很好吃。」

  她無力地關上門,心中連連哀嘆自己的歹命。雖然溫和有禮的他是其中最好相處的,但心中愈滾愈大的疑惑卻像壓在夏季天空中的大片烏云,惹得她怎么也舒坦不起來。

  她坐進沙發(fā),看著他將塑膠袋打開,一一拿出里面的食盒,修長的手指、修剪整齊的指甲,動作優(yōu)雅而流暢,他的左手食指有一個舊傷,泛白的新月形傷口在她眼前晃來晃去……看著看著,她突然發(fā)現,這還是她第一次這么近距離且輕松地觀察他,每每針鋒相對時她只顧著戰(zhàn)斗,根本沒好好觀察過他,現在她才發(fā)現他的手顯然是一雙鋼琴家的手……

  心思轉了一圈,心下有了計量。既然現在的他是最好相處的,那也許可以從他口中問出些什么……

  她狀似不經意地開口道:「你今天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他看她一眼,笑!冈趺催@么問?」

  「你的心情好像很好?」

  他又一笑!肝业男那橐幌蚝芎冒!

  她聳聳肩,指了指他排了滿桌的燒鴨與小菜。「可是你很少對我這么好!

  他仍笑!鸽y得下山一趟,當然得帶些好吃的回來給妳啊!

  他在回避話題,她聽得出來。

  看著他的笑容,她心中隱隱有些古怪……還沒細想分明,話就這樣從嘴里問了出來:「你真的是顏之介嗎?」

  他的動作停頓了一秒,隨即笑道:「當然是啊,不然我會是誰?」

  太可疑了!那笑……分明像在掩飾些什么。她雙眼一瞇,內心迸出金田一推理犯罪時的熊熊熱情,趕緊接著問:「你和顏之懷是雙胞胎兄弟對吧?」

  他沒有回應。她續(xù)道:「雙胞胎的個性有可能南轅北轍,而這幾天你的性情就像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所以……」她像快破案的警官般哼哼笑了兩聲,一針見血地指出:「你其實就是顏之懷,對吧?」

  聽到她的推斷,他忽然噗哧一聲,隨即放聲大笑!競商叫〗,妳電視看太多了!

  他一直笑個不停,她內心的熊熊火焰也就被這一盆冷水澆熄了。扁了扁嘴!溉绻悴皇穷佒畱,那你倒是說說看,為什么你的個性三天兩頭的變?而且還變得那么多?」

  他優(yōu)雅地攤攤手!溉松緛砭统錆M了變數,情緒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掌控得很好!

  她雙眼瞇成兩個一字型,咕噥:「不想回答就說一聲,凈在那里拐彎抹角。」

  既然他不想說,那她也不想浪費精神與他無謂的廝纏下去;何況美食當前,她沒必要與自己的肚皮過不去,便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他看她一眼,道:「妳慢慢吃,我先回房休息了!拐f完,便轉身往樓上走去。

  她斜眼瞟著他的背影,納悶半晌,突然又問:「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在樓梯口停步,停了三秒才回過頭,笑道:「當然是彈鋼琴啊!

  直到身影消失在樓梯盡處,她心中的古怪仍舊盤桓不去,嚼著甜美多汁的鴨肉,喃喃低念:「果然有問題……」

  一直到她上床睡覺,她都沒有再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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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藍媚兒驚醒了過來。

  月光明亮,照得整片地板閃閃發(fā)亮。她擰眉,豎耳傾聽……果然在深夜中傳來詭異的低嗚聲。她掀開被單輕輕下床。今天足夠的休息使她有力氣與精神決定一探這夜半怪聲的原因。

  輕手輕腳地走在長廊上,邊仔細搜尋聲音來源,發(fā)現顏之介房中有動靜,她雙眉鎖得更緊,走到他門前將耳朵靠在門板上側耳傾聽……門內傳出像是很痛苦似的低嘶,她心一縮,抬手敲門,輕叫:「顏之介?」

  沒有回應,但痛苦的聲音停頓了下來。她更加確定發(fā)出那聲音的是顏之介。她再度敲門,多加了幾分力氣,喊道:「顏之介,你還好嗎?」

  「走開!」門內傳出低吼。

  「你身體不舒服嗎?」

  「不要管我!」

  「我去替你叫醫(yī)生來吧!」她不放心地喊道。

  「不必!妳不要管我!」吼聲益形加重,聽起來也愈形痛苦。

  她拍打門板:心中有些莫名的慌張!改阒辽侔验T打開讓我看看你的情況。 

  「滾!」拉長的低吼像拒絕所有善意。

  她臉一凜!覆婚_門是嗎?好!」

  她霍然轉身,三步并作兩步咚咚咚地走到儲藏室翻出一把大鐵錘!肝易约合朕k法進去總可以吧!」

  然后又咚咚咚地走回顏之介房門前,喊:「我下最后通牒,你開不開門?!」

  「叫妳滾沒聽見嗎?又回來干嘛?!」

  她高舉鐵錘!肝疫@個人啊……最看不慣『故步自封』的人!」說著,鐵錘也隨即落下。碰碰碰猛力敲打著門把。反正這里是荒郊野地,吵不到半個鄰居,執(zhí)意要將門鎖敲落,好把門打開。

  「妳在做什么?!」突然,門啪地一聲被打開,顏之介就站在門口,怒焰沖天地質問她。

  「你才在做什么咧!」她毫不懼怕地吼回去!竼柲阍趺戳艘膊徽f,叫你開門也不聽,你才是那個該說明些什么的人!」

  她邊吼邊不忘上下察看他的情況,發(fā)現他像是憔悴了十倍,額上青筋隱隱浮現,眼中滿布血絲,她心頭驀地像被什么東西壓住似地有些沉重,擔憂的表情全顯露在臉上。

  他眉頭糾結。「好,妳現在看到了,我很好,妳可以回去睡覺了!拐f著,就又要將門給關上。

  她擋住門不給他關上,道:「你分明在說謊,任誰看見你現在的樣子都不可能說你很好,更何況你的聲音聽起來好痛苦……你到底怎么了?」最后一句,她特意放軟了語氣問。

  他瞪她,憤怒又不解。她到底來這里做什么?確定他是死是活?還是他的聲音吵到了她?

  「我不會再吵到妳,既然妳已經確定這里不會發(fā)生命案,那妳就該乖乖回去睡覺,不要管那么多。」他冷道。

  「這不是吵不吵的問題,你這樣的情況怎么可能教我就這樣放著不管。」

  他瞪她!高@是我自己的事,用不著妳管!

  她回瞪他,簡單卻清楚地說道:「不行,我沒辦法不管!

  說真的,她也知道自己這種愛管閑事的個性很糟糕,媽媽就常對她耳提面命,要她懂得明哲保身,但……每當見到不合情理的事情時,她就是無法坐視不理。朋友都說她太心軟,也太有正義感,媽媽則說她太笨;說到底,其實就是很簡單的一句--她無法不管。

  兩人就這樣各據門里門外,像在角力似地互瞪著對方。過了好一會,顏之介又怒又無奈地說道:「妳從不死心是嗎?」

  「個性使然!顾啙嵱辛Φ鼗卮稹

  他無聲嘆了口氣!肝抑皇穷^痛。這答案妳滿意了嗎?」

  她不滿意!赣兴巻?我去拿藥來給你吃!

  「這種頭痛……」他驀地停住了話,因為他忽然發(fā)現,他的痛楚似乎已經沒有那么劇烈,以往,都得痛好幾個鐘頭的。是什么原因使他不再頭痛?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怎么了?」發(fā)現他又皺眉,她擔憂問道。

  他看她一眼,是因為注意力被她轉移的關系嗎?他不確定,但從她出現之后,頭痛的確就有趨于緩和的跡象。

  「你還好吧?」見他沒回答,她又問了一次。

  他搖搖頭。「這種頭痛沒藥醫(yī)的。」

  「沒藥醫(yī)?你有去看過醫(yī)生嗎?」

  「沒有用的!顾D身走進房內,放棄與她爭執(zhí)下去,痛楚已經耗去他太多精力,他現在需要的是休息。

  她跟著走進,不死心地說道:「怎么會沒有用?至少能診斷出自己頭痛的原因,然后做進一步的治療啊!

  他在床沿坐下,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道:「反正我現在已經好很多了,妳可以回去睡覺了!

  她自然而然地在床對面的長沙發(fā)上坐下與他對視,一臉認真地說道:

  「等等,我們還沒討論清楚--那你有沒有試過什么方法可以減輕頭痛?比如說……你有沒有試過指壓?聽說指壓可以舒緩頭痛!

  「沒有!顾H有耐性地答道。

  「那……冰敷?熱敷?針灸?芳香療法?聽心靈音樂?」

  看著她認真的表情,他忽然有種很久不曾有過的……放松感。真的是很久、很久不曾感覺到的哪……

  「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她舉手在他面前揮了揮,他怎么像呆掉似動也不動?

  目光焦距回到她身上,他道:「如果妳說的每種方法都得試一次,那我肯定會被妳弄得更頭痛!

  她聞言,怔愣了下,正想著他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在說笑,他就已經笑了起來,好像也為自己所說的話感到好笑似的。雖然只是淺淺勾起了唇角,但那的確是她從沒在他臉上見過的……放松的表情。這也才發(fā)現,現在的他雖然脾氣同樣差,但似乎無害許多,而且對她而言,此時的他遠比今晚剛回來時那種油腔滑調的他還來得真實多了。

  「不過……」他忽然詭異一笑!肝覄倓傊懒艘环N方法。」

  見到那種笑容,她松了一口氣,低念:「總算恢復正常了。」對嘛,這種要陷害她的笑法才是正常的他啊。

  「妳說什么?」

  「沒!顾龜[擺手表示算了,問:「什么方法?」

  「妳在這里陪我!

  「好!顾芨纱嗟匾豢诖饝

  反而是他訝異了!鸽y道妳不怕我吃了妳?」

  「不會!顾隙ǖ卣f。

  他瞇眼!笂厬{什么這么信任我?」

  「才不是信任你,我是相信自己的自我保護能力!拐f著,還揚了揚手中的大鐵錘。

  他笑起!刚f的也是!

  「不過,話說回來,你確定我在這里你就不會頭痛?」這是主要重點。

  他看她一眼,點頭。「至少到目前為止是這樣!

  她定定看著他的表情一會!负,我在這里陪你!

  說著,她便站起身住房外走去,幾分鐘后拿著枕頭與棉被又走回沙發(fā)。山區(qū)早晚偏涼,她可不想感冒。

  「晚安!顾蛇M沙發(fā),為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準備睡覺。她的作息一向規(guī)律,更何況處理完「夜半怪聲」這個事件,整個人放松下來之后,困意已經開始襲向她。

  「妳不能就這么睡著。」他仍舊坐在床沿看著她。

  「為什么?」

  「因為我睡不著!顾f得十分理直氣壯。

  「數羊啊!顾龖袘械鼗氐馈

  「沒有用。」

  「那不然數兔子!

  他笑了聲!改且矝]用!

  「那不然能怎么辦嘛……」她的聲音已經因為想睡而顯現出不耐煩的跡象。

  「妳沒聽過送佛要送上西天嗎?既然妳不忍心看我頭痛,那妳怎么會忍心看我失眠?」

  她從瞇瞇眼的細縫里看他一眼,無奈嘆口氣!覆蝗晃液迥闼X好了!

  他一時反應不過來!甘裁?」

  她無奈爬起身,使力拉過長沙發(fā),將之拖到床邊一公尺處,然后站到床沿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揮揮手道:「來,躺好好!

  他揚眉看她進行這一場「搬運工程」,又聽見她的「命令」,原本心中有些無法理解的不快,但一看到她那種愛困得要命的表情,不知怎地,他竟然會想笑,而且竟然覺得她好……可愛,于是便依順她的指示,乖乖躺下。

  「好,很好。」她點點頭,語氣是贊賞加誘哄的。「來,現在把被子蓋好好。」

  她儼然是個保母的語氣與姿態(tài),讓他覺得自己突然變成了五歲小孩,心里古怪到極點;但這一切情況彷佛理所當然,而且他也實在好奇她會用什么方法「哄」他睡覺,于是就這樣再度聽從她的指示乖乖拉過被單蓋好。

  「很好,很乖!顾斐鍪窒窈逍『愕呐牧伺乃,然后轉身也跟著躺進沙發(fā)中蓋好被子,側身看他,愛困地問道:「好,你有沒有想聽什么故事?」

  他瞪著她的小臉看,啞口無言。

  「沒有?」她當他沒意見!笡]關系,那我就說一個保證精采的故事給你聽!

  沒想到她真的打算講故事給他聽,他揚了下眉,好整以暇地決定聽聽她到底要講些什么。

  「從前、從前--」她微頓,「你知道的,所有故事的開頭都是從前、從前,可是事實上呢,這個故事的發(fā)生年代完全不可考,人物背景呢……說起來也不算是真實的人……而是三只小……豬……」她聲音慢慢變小,并細細緩緩地停在最后一聲。

  「然后呢?」他出聲提醒,側身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好「看著」她說故事。

  「然后?」她被喚醒,睜了一下眼又緩緩合上,似乎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道:「然后……從前、從前有三只小豬……他們說好了長大后要跟著海盜船一起出海去尋找寶藏……可是沒有船怎么辦?于是大哥就用草編了一艘船,二哥就用木頭建造了一艘木船,小弟呢……他比較聰明,他覺得草跟木頭都不堅固,于是就用磚塊跟水泥砌了一艘又大又堅固的船……」聲音又緩緩漸止。

  「然后呢?」他又出聲。

  她已經想睡得連睜開眼都懶,直接續(xù)道:「然后他們就在海上遇見了七個小矮人……而且壞巫婆和大野狼……和小紅帽里同一個大野狼的那個大野狼也跟著出現了……」

  「然后呢?」

  「王子出現,拿起玻璃鞋打跑了壞人……大野狼吃掉了毒蘋果……」

  他這次故意不應聲,唇邊逸出一抹興味的笑,打算實驗看看--果然不出他所料,三秒鐘后,她自動自發(fā)地又繼續(xù)說下去:「買火柴的小女孩點起火柴……最后豌豆終于停止生長……我們也終于可以安心睡覺了!挂脖硎舅适抡f完了,她可以好好睡覺了。

  語畢不出三秒鐘,已然傳出她輕淺的鼻息,她真的完全睡著了。

  他沒有再出聲喚她,決定好心地放她一馬,畢竟她已經講了一個如此精采的床邊故事。殊不知唇邊眼角盡是自己所不自覺、滿含愉悅的笑……

  看著她的睡顏,奇異的,他竟有種難以言喻的平靜感受……他不得不承認,在他措手不及間,她已經進駐他的心田,在他的世界占有一席之地了。

  她到底是什么時候溜進他心里的?今早看見她與林政衛(wèi)有說有笑時突然鉆進他心臟的那根針到底叫什么?想到要替她買晚餐的原因又是什么?放任她如此無畏無懼地進到他房間的可能性又是什么……

  他忽地笑了下--下,她其實不是「溜進」他心里的,她是光明正大、理直氣壯、強勢又大剌剌走到他面前,向他昭告她的存在,不容許他轉頭、不容許他視而不見……因為,是的,她從不死心。

  既然她已經在他心里,那他到底該如何對待她呢?他……有什么版圖可以任她在他的世界攻城掠地呢?這太過黑暗的領地啊……也許,當她發(fā)現這塊領上的黑暗丑惡時,她就會懂得死心了吧?

  眼瞳蒙上一片暗影。終究會失去的,就別貪戀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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