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意思是要將白露公主下嫁於臣?"
柳之秋完全沒料到事情會這樣發(fā)展。
怎么好端端的會突然扯到他身上呢?
皇上竟然打算將白露嫁給他?這不是開玩笑的吧?
一想起白露那張燦爛的笑臉,柳之秋就忍不住緊張了起來,臉頰也不禁跟著泛紅。
"不好嗎?"皇帝反問,"朕覺得你與白露公主還挺匹配的,憑你這個祁國探花郎,應(yīng)該不至於會辱沒白露公主吧?"
"但是白露公主不見得會喜歡臣,皇上這么貿(mào)然就決定這件事是否有所不妥?"柳之秋明白,以自己的溫吞個性是很難讓女人傾心的,但是他又不便直接回拒。
皇帝挑高眉,若有所思地看著柳之秋微微泛紅的臉。
"你說白露公主不見得會喜歡你,那就是說只要白露公主喜歡上你,你就會答應(yīng)這樁婚事?"
是他太多心了嗎?他怎么會覺得皇上的這句話聽起來好像有哪兒不對勁。
"這個……"柳之秋心中一驚,很怕再多說下去,向來不擅言詞的自己會不小心、泄了底,說出現(xiàn)在住在柳江客棧的白露很有可能就是河真族公主一事。
"柳舍人,你今日何以如此不干脆?究竟是有什么事讓你難以啟齒?"皇帝可沒忘了剛才柳之秋亟欲逃跑的模樣,"還有,方才朕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朕命你去調(diào)查白露公主行蹤一事的結(jié)果呢?"
"這……"面對皇上的一連串質(zhì)問,柳之秋不禁冷汗直冒。
夏無采在一旁看著柳之秋神色不定的模樣,心中也認(rèn)為他一定是在隱瞞些什么。
"哎呀,有什么話你就直說嘛!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單季幽最受不了像這樣拖泥帶水的處事態(tài)度了,不耐煩地叫嚷著。
柳之秋咬了咬牙,決定豁出去了,"稟皇上,臣并未尋得白露公主,至於和親與否,一切都聽從皇上的安排。"
不過是短短幾句話,卻讓柳之秋承受了相當(dāng)大的心理負(fù)擔(dān)。
打從幼時讀書識字時,他就對治理祁國的皇帝崇拜有加,在好不容易入朝為官后,他也曾在心中發(fā)誓絕對不會做出任何背叛祁國的舉動,但現(xiàn)在……
為了白露,他違背了自己的誓言。
他明明就知道柳江客棧里那位可人的姑娘,絕對就是河真族的白露公主,可是他卻一再地在心中否認(rèn),甚至不惜犯下欺君主罪也要保住這個秘密。
他會這么做,其賣只是為了一個很單純的理由──
他舍不得破壞白露的笑臉。
一想到她一旦被識破身份,就會立刻被送入宮里,不能再像現(xiàn)在這樣隨心所欲的生活,他就為她感到難過,再想到她連選擇自己未來夫婿的權(quán)利都沒有,他更是覺得心酸。"
所以──他選擇了背叛。
雖然他不確定這個秘密能夠隱藏多久,但是至少;他希望可以讓白露待在柳江客棧的這幾天,得到多一點的快樂。
之后……不管白露如何選擇,那都是她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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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秋,你回來啦!"
白露清脆的嗓音在柳之秋開門的同時響起,讓他不禁愣了一下。
抬頭看看四周,柳之秋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屋子。
怎么?他明明記得自己是回到家里,而不是柳江客棧!
為什么白露會出現(xiàn)在他家中?
"秋兒,你今天回來得真早。"何香一臉開心地走向柳之秋,一把拽住他往廳里走去,"對了,我看露兒一個人住在客棧也挺危險的,所以要她干脆到咱們家來住,你應(yīng)該不會反對吧?"
"?白露要住到這里來?"他當(dāng)然是不覺得有什么問題,畢竟家中除了他還有他爹娘在,旁人也不至於會說什么閑話,但是這個決定也未免太過突然了吧!再說,看娘親對白露那種親匿的態(tài)度,他反不反對,似乎根本就不會影響最后的結(jié)果。
"不方便嗎?"白露跳下椅子往柳之秋踱近,"如果真的不方便的話,你可要說喔!我可以回去住客棧沒關(guān)系,而且我也不會在這兒待太久,所以你們用不著太擔(dān)心啦!"
"這是哪兒的話,怎么會不方便,才沒那回事!露兒,你別理他了,他就是這么不會說話。"何香偷偷踢了柳之秋一腳,用眼神警告他別亂說話之后,便逕自拉著白露往桌邊走去。
"你不用擔(dān)心,就放心住下來吧,我娘說的沒錯,你一個姑娘家獨自住在客棧里確實是有些危險。"柳之秋笑了笑,暫時將煩惱丟開,在桌邊坐下。
其實讓白露住這兒也挺好的,不僅娘親高興,白露也高興,而他也用不著太過操心。
反正皇上要找的是住在柳江客棧的白露,而非住在柳家的白露,更何況京城里又不是只有柳江客棧,改日若是皇上正式下了令,要他到別處尋找河真族公主,住在他家的白露也不會那么容易讓人發(fā)現(xiàn)了。
"你是說真的嗎?那我就不客氣了喔!"白露笑吟吟地應(yīng)道。
"當(dāng)然是真的,我一直都沒能生個女兒,你住在這兒就像是我的小女兒一般,我自然是開心得很!"
其實何香最希望的是白露可以立刻點頭,馬上答應(yīng)嫁給柳之秋,那她便可以順理成章地多個女兒疼。
"那么,大娘就當(dāng)我是您的女兒好了,因為我娘在我小時候就歸天了,所以我一直沒什么機(jī)會讓我娘疼,若是能當(dāng)大娘的女兒一定很幸福!"白露開心地向何香撒起嬌來。
"歸天?"
何香愣了下,隨后才想起白露是打北方來的,說話也和祁國人有些不同,這"歸天"八成是指去世吧!
聞言,柳之秋微微蹙了下眉。
歸天?這分明是北方河真族的用語,如果白露真的住在"未明",在地理位置上,它與河真族其實并沒有那么接近,所以風(fēng)俗習(xí)慣也與祁國較為相近,但是聽她說得那么順口,就表示她平時便是如此說的,那么……
"沒關(guān)系,別去想那些了,大娘會代替你娘好好疼疼你的,你安心在這兒住下。"一知道白霞是個自小便沒了娘親疼愛的孩子,何香的同情心大為泛濫,只差沒叫白露馬上跟柳之秋拜堂成親、送入洞房,成為柳家的兒媳婦,好讓自己能名正言順地疼惜她。
至於那些什么來歷不來歷的問題根本不重要,比起那個,還是讓柳家的香火延續(xù)比較重要。
何香暗暗在心中盤算著,決定趁白露住在柳家的這個好機(jī)會,努力讓柳之秋開竅,以順利把白露給娶進(jìn)柳家大門。
一想到這點,何香立刻起身,對著柳之秋吩咐道:"秋兒,娘得去看看客棧的情況,你就別亂跑,好好地待在這兒替娘陪著露兒,聽見沒有?"
其實客棧里有夥計們,她根本用不著太擔(dān)心,但現(xiàn)在她非得多制造一些機(jī)會讓他們兩人單獨相處不可。
"大娘慢走,別太晚休息,累壞了身子就不好了。"白露貼心的叮嚀,讓何香聽了窩心不已。
"露兒真是貼心,哪像秋兒,唉!不管大小事情,這孩子成天就只會讓我操心。"何香忍不住又開始藉題發(fā)揮。
"娘,你不是說要上客棧巡視嗎?早些去吧,免得忙得太晚,"梆之秋現(xiàn)在只希望何香別再對著他說教。
如果是在平時,聽他這么說,何香一定會板起臉孔教訓(xùn)柳之秋一番。但此時此刻,何香卻認(rèn)為這是柳之秋想和白露單獨相處而編派的藉口,所以她可是開心得很。
"好吧,那娘就不打擾你們談話了。秋兒,你記得要帶露兒到處走走看看,盡一下地主之誼,聽見沒有?"
"我明白。"這早已是柳之秋意料中的事,他也只能無奈地點頭應(yīng)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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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在白露急切的催促之下,柳之秋拗不過她,最后還是帶著她前往將軍府。
只不過柳之秋并未告訴白露將軍府的確切位置,而是將白露帶到一間小客棧里頭,和她在客棧里喝茶歇息。
"之秋,你不是說要帶我到將軍府去,怎么會到這客棧來?"白露有些疑惑地?fù)u著柳之秋的手臂。
"我們離將軍府很近了,但在那之前我有些話想問你。"柳之秋還是不放心直接帶她去將軍府,因為他并不是很清楚她想做什么。
"哎呀,我不是都告訴你了嗎?"白露扯著柳之秋的衣袖,"我上將軍府是想找人嘛!"
"找誰?"這回柳之秋問得直截了當(dāng),不讓白露再將話題扯遠(yuǎn)。
"這個……"白露不答反問:"之秋,你問這么多干嘛?反正我就是要找人嘛!"
沒能得到白露確切的答案,柳之秋只好再換個方法問:"將軍府里有人與我熟識,你若是真要尋人,我可以代為通知對方前來與你會面,這樣不是省事多了嗎?"
"你跟將軍府的誰……"白露的身子沒來由地一顫,"你跟誰熟識?"
柳之秋蹙起眉,白露的反應(yīng)雖然早在他酌意料之中,但他還是忍不住在心里嘆了聲。
"與我熟識的正是鎮(zhèn)國將軍夏無采。"柳之秋的目光緊盯著白露,并緩緩說出答案。
"什么?"白露的臉上滿是訝異,"你跟那家伙認(rèn)識!"
"那家伙?"
柳之秋挑了眉,心想白露指的應(yīng)該是夏無采?墒撬尤唤兴羌一铩@是不是代表白露對他沒什么好感?而且似乎還頗具敵意。
"呃,我是指那位將軍……"白露心虛地低下頭,"原來你認(rèn)識他,那可不可以讓我跟他見個面?"
"你有什么事一定要當(dāng)面告訴他嗎?"柳之秋覺得自己好像在解謎,而謎底便是白露真正的身份。
"是關(guān)于我們村子的事情,而且是很重要的事,所以我想當(dāng)面跟他說。"白露抬起臉,表情嚴(yán)肅地道。
"很重要的事?"柳之秋緊盯著白露難得失去笑容的臉龐,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對,很重要,非得當(dāng)面說不可,既然你們認(rèn)識,就讓我見他好嗎?"白露央求著柳之秋。
"這個……"柳之秋猶豫了,因為若是他真讓夏無采與白露見面,那夏無采一定會馬上就知道白露藏身於柳家的事,然后白露便會被捉回宮里……
可奇怪的是,這點白露自己應(yīng)該也很清楚才是,怎么她卻還想見夏無采?原本他還以為白露想見的人是目前暫居在將軍府的那名河真族侍女。
"拜托你,之秋。"白露抓住柳之秋的手臂,臉上盡是懇求。
感覺到手上傳來的溫度,柳之秋的心微微一顫。
"好吧,你留在這兒別到處亂跑,我去找無采來見你。"柳之秋最后還是答應(yīng)了,因為他實在不忍心拒絕白露的請求。
"可是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談話,依他鎮(zhèn)國將軍的身份,會不會顯得太過招搖了?"白露仔細(xì)思索了下,提議道:"我看這么辦吧,之秋你去將軍府找人的時候,我就先在這客棧里找個房間休息,等你過來時咱們在房里談,這樣比較不會引人側(cè)目,你說好不好?"
若是待會兒不小心起了爭執(zhí),在房里確實比較不會引來旁人的注意,而且夏無采貴為鎮(zhèn)國將軍,又是祁國的大英雄,讓他在客棧的茶座與人談事確實是有些不妥。
"也好,那就這么決定吧。"
見他應(yīng)允,白露立刻朝著他露出笑顏,欣喜之情溢於言表,"謝謝你,之秋,那我等你回來喔!"
看著白露天真的笑容,柳之秋心里矛盾不已。
因為,待會兒白露很有可能就要被捉回宮里去了。
而他卻只能看著白露高高興興地找來店小二要了間客房,卻什么也不能做,他甚至不能告訴她皇上正等著把她逮回去和親……
"白,白露……"隨著思緒越來越混亂,柳之秋不自覺地喚出聲。
"什么?"白露納悶地回頭,"還有問題嗎?"
"你真的要見無采?"柳之秋深吸了口氣。
"當(dāng)然,因為我有非見他不可的理由嘛!"她的神情很是堅決。
"我明白了。"
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多說什么,只能靜觀其變了。
"你先上去歇著吧,我會盡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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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事找我?"
夏無采剛從官里回來,聽見柳之秋來訪,他立刻讓人帶他進(jìn)大廳。
柳之秋點了點頭,艱澀地道:"是……關(guān)于白露的事……"
他今天才在宮里說沒找到白露,現(xiàn)在卻……真是自打嘴巴。
"你早就找到她了,是吧?"夏無采淡淡地道,似乎早已知道這件事。
"無采!"柳之秋錯愕地站起身,"你……"
他為什么會知道這件事?莫非他早就已經(jīng)找到了白露,只是沒有對皇上和他提起?
"我為什么會知道是嗎?"夏無采的態(tài)度倒是挺冷靜的,"因為你今天在皇上面前太失常了。"
皇上問話時,柳之秋那一副急著想逃離的模樣,就讓他察覺到事有蹊蹺,因為平時柳之秋可是十分樂於替皇上解答的。
而且柳之秋逃避話題的時候,通常都是在提起白露公主時,所以他便猜想柳之秋八成已經(jīng)尋得白露公主,只是不想將她交給皇上罷了。
"皇上該不會也看出來了吧?"柳之秋苦笑了下,原來自己早就已經(jīng)露出馬腳了。
夏無采搖了搖頭,"不,我想皇上只是奇怪於你今天的反應(yīng)失常,但卻沒有想到你已經(jīng)尋得白露公主了。"
在柳之秋走了之后,他和單季幽仍然留在宮里陪皇上聊天,但是皇上并未提起柳之秋,就這一點看來,皇上應(yīng)該是還沒想到這一點。
"其實,我現(xiàn)在就是為了確認(rèn)白露的身份才來找你的。"既然都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那他也沒有必要再繼續(xù)隱瞞下去。
"確認(rèn)?"夏無采疑惑地看著他,"你不是已經(jīng)找到白露公主了?"
"雖然我覺得她確實是白露,但是……"柳之秋蹙起眉,將藏在心里的疑惑全數(shù)道出:"照理來說,她應(yīng)該不會主動找你才是,但我今天之所以會來找你,完全是因為白露想見你,央求我讓她見你,你說,這不是很奇怪嗎?"
"她想見我?"夏無采也大感不解。
"你在陪同白露回國的路上,曾經(jīng)與她有過什么交集嗎?"其實柳之秋最想知道的就是這件事。
曾經(jīng),他一度以為白露或許是喜歡夏無采,才會拼了命地想來見他,但是轉(zhuǎn)念一想,倘若她真喜歡他,就不會用"那家伙"這樣的語氣稱他了。
"為了避嫌,我只在非不得已的情況下同她見過三次面。"夏無采略微回想了一下,才應(yīng)道。
"三次?"
"一次為了夜間留宿野外,一次為了大軍分道行走,最后一次則是接近京城之際,除此之外,我?guī)缀鯖]同白露公主說過話。"
"那就怪了,既然不熟,她為何堅持要見你?而且還是刻意逃婚再回來找你,這豈不是太奇怪了?"柳之秋心里更加疑惑了。
"也許她有什么特別的目的。"夏無采聳聳肩,一副不甚感興趣的模樣,"倒是你似乎跟白露公主很熟?"
"咦?"柳之秋愣了下,"什么意思?"他和白露公主很熟?他們才認(rèn)識不過幾天罷了,應(yīng)該稱不上熟識才是。
"你叫她白露,而不是公主。"夏無采提醒道。
看到柳之秋談起白露公主的模樣,讓夏無采忍不住猜想柳之秋是不是看上了白露公主。
因為柳之秋對白露公主實在是太過於在意了,讓夏無采感覺白露公主的存在已經(jīng)影響到了柳之秋平時的判斷與決策。
"這……有很多原因。"柳之秋嘆了口氣。
唉!原來他注意到的是這件事。
的確,他不否認(rèn)白露在他心中的地位很特別,可是他們真的認(rèn)識不深。
一想起這件事,柳之秋突然覺得有些失落,胸口也有點悶。
他和白露會有熟識的一天嗎?
"總之,我們還是先去見白露公主吧。"夏無采下了決定,"反正,在這里空談也沒什么用處。"
柳之秋贊同地點了點頭。
"我讓她留在客棧里頭等你,就是離這兒不遠(yuǎn)的東城客棧,咱們現(xiàn)在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