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預(yù)知兩人將重逢而蓄意帶著那東西用以挑動她舊情與不忍。
若他認(rèn)為她的發(fā)束是廢物，根本不會小心翼翼保留它；現(xiàn)在她竟能看到它，那就表示他隨身帶著它……當(dāng)年她割發(fā)示愛，卻被他隨手扔在地上踐踏……那東西早該讓他丟了才對啊？“為何你留著它--穆沖云你回答我！別再騙我！”
她親眼所見他如此珍惜她的頭發(fā)，片刻不離，也許那意味著--
再想起他方才發(fā)病，看這情況，他早病了一段時日。而她之前在那沙地上看到的暗褐血污，該不會是他的……難道即使他親手燒了那地方、卻仍時�；厝ツ抢锪鬟B駐足，所以才會在發(fā)病吐血時、留下一地血跡？
真是他的血嗎？會否，他燒了那地方是怕觸景傷情？“莫非……”
這是心痛還是憤怒？步香塵胸口宛如千斤石重壓，霎時停了呼吸。
事實總不會這么殘酷吧？她不相信！
見他避而不答，她仿佛被利刀剖心，震顫連退數(shù)步，終是慘然開口。初始那細(xì)如蚊蚋之聲，愈顯動蕩激昂，再隱藏不了她心中翻騰情潮。
“莫非--你不是不愛我，你不是沒動過情，你--難道你--”
執(zhí)拗追求的答案，在這關(guān)鍵時刻她卻完全問不出口。
難道沖云他一直--愛著她？
倘若愛她，為何還陷害她？
倘若愛她，當(dāng)年那么做他自己不苦嗎？
無盡疑問像重重荊棘緊緊纏繞著她，她難受的想掙脫，卻一碰就痛。但若不解開，她的痛楚也依然有增無減。
失去血色的雙唇一字一句聲嘶力竭逼問：“為--什--么？”
穆沖云緩緩閉上雙眸，不愿再解釋那陰錯陽差的計畫。“我說過，為求大業(yè)，不惜任何犧牲。”即使?fàn)奚娜恕矤奚男�。他只能將那被她斷成兩截的發(fā)帶拾起，握住不放。
他自始至終未曾正視她，低垂眼眸，黯然苦笑�！斑@一生，驍勇元帥穆沖云不能愛上任何女人。但是……我卻無法遺忘你……”
他不敢承認(rèn)他的愛、卻也否定不了他的愛曾經(jīng)存在，延續(xù)至今。“也許這三年來每一憶起往事就咳血不止，是上天懲罰我……不該思念你�！�
一千多個日子里--他不曾忘記她。
步香塵迎面對上他的遲疑，她一直以為早已冰封的心湖，霎時迸裂，就為了他的坦白而掀起震天波濤。
“你--”步香塵心亂如麻，三年里多少辛酸苦澀、憎恨遺憾，倏忽哽咽在喉中，再也說不出半字，腦中思緒百轉(zhuǎn)，一時難以厘清。他不能有情愛，卻對她難以忘懷……這表示對他而言、她與其他女人不同？
在他心中，從來沒有別的女人，她是他的惟一。
像經(jīng)過了一輩子的時間，當(dāng)步香塵恍如大夢初醒、眼中獨(dú)映那叫她又愛又恨的男人；腦中回蕩張狂的他無情遺棄她的那一幕，交織現(xiàn)下他染血悲凄模樣，她心中明明因為獲知真相而更恨、更怨。卻發(fā)現(xiàn)，她仍為他心痛。
心痛他為她備受掙扎折磨，心痛他為她飽受相思苦楚三年。
絕艷嬌顏早已不能自遏的布滿澄澈淚珠，成串墜落，無法停歇。
“你……曾經(jīng)愛過我？”當(dāng)年她即使把命給他也想找到的答案，如今仿佛近在眼前，卻又無比朦朧模糊。但她到底是得到解答了。
見她梨花帶雨嬌荏泣顏，穆沖云悔恨不舍，難捺沖動；今生首次也是最后一次主動對她說出真心話。雖依舊沒正面回答她，卻不再是欺騙。
他淡然聲音好比來自千里之外的云霧，輕的讓人幾乎聽不見。“我只希望……從不曾認(rèn)識你，那么我……就不會忘不了。”
吞下又堿又苦的淚水，步香塵幾乎沒辦法好好說話。
她只是呆然站定在他前方一尺之遙，動也不動。沒打算拭去滿面清淚，乃因淚水如泉涌出，拭不盡啊……“假意愛我，結(jié)果連你也墜入陷阱？那一夜，牢門并非沒鎖，是你又開了的？”
“你若發(fā)現(xiàn)，為何還認(rèn)命受死--”穆沖云問話才出口，答案昭然若揭；她的深情，只讓他更惱恨造化弄人。
她承受不了被事實扯裂出的心傷，難忍那分蝕骨劇痛；淚流不止，滴滴是她心頭汨汨血淚。
“自稱無情，今天你已懂得后悔的感覺了？”早在三年前她就該明白，卻不愿相信。她一直試圖不去深思當(dāng)時他跳河救她的理由，也正是害怕事實會讓她無法承受。“那番絕情的話卻是為了逼我逃走嗎？”
他明知他們相愛，卻狠心親手?jǐn)財嗨星閻巯到O。
穆沖云雖努力不理會她嚴(yán)厲追問，但沉默不語的態(tài)度早讓她一目了然。他總裝成置身事外，其實他也陷進(jìn)永無休止的情愛煉獄，永不脫身。
她的心，此刻究竟為誰疼？多說也無濟(jì)于事，步香塵豁然明白他不是不愛她，只是他無法允許他愛她……當(dāng)年心最痛的那個人，究竟是她，還是他？
“就為霸業(yè)……”她的身子早已撐不住心上突如其來的連番沖擊，癱軟一跌，單膝落了地，半跪泣不成聲。“結(jié)果為了一統(tǒng)猲弋，建立都城……我們只能被犧牲……”
驍勇元帥的使命，上天早已注定。當(dāng)年他既沒能隨她去，如今只能認(rèn)命�！艾F(xiàn)在……大業(yè)是我活著的惟一理由�！彼麖�(qiáng)壓下想將她摟人懷中撫慰她的沖動，他只能逼自己合上雙眼不看她，否則他的決心必定當(dāng)場崩潰。
他們之間九年來所有愛恨情仇……該作了結(jié)。“明日就要決戰(zhàn)……”
像是回想起什么，步香塵愕然一抬頭，凈是不解。
“倘若你一心想統(tǒng)一猲弋，甚至不惜毀了我，為何又要采行暴政，叫猲弋各族接二連三開始反叛你，甚至已經(jīng)出現(xiàn)好幾場爭奪新任三大元帥地位的動亂？你不可能沒料到你打亂宗制，破壞戒律的后果是換得別人當(dāng)權(quán)--”
步香塵猛然住了口，而后凝望他許久驀然想通他的意圖時，卻僅剩全然悲哀�！斑@就是你的目的？此戰(zhàn)你企圖--求�。俊�
他的心思太深沉，視野太遼闊；結(jié)果，她才是最愚昧無知的。
“我的時間應(yīng)是不多了，惡疾需下劇藥……最后只求族人能明白兩件事�！彼晕丛羞^的澄澈眼光看向前方的她，卻像是注視無限寬廣的將來。
“其一，自力更生，不求他人；其二，團(tuán)結(jié)一心，眾志成城。就算今日沒我穆沖云，猲弋也能生存�？上ё迦碎L年宛若散沙，要讓他們團(tuán)結(jié)，惟今之計，只有給他們目標(biāo)--打倒我。除舊才能新，只要他們能找到那分無人敢欺的力量，都城早晚能建立。即便不是由我完成，這一切也值得�！�
“即使背負(fù)千古惡名你也無怨無悔？你就只為猲弋想為何不替你自己想，為何不替我想一想！”怒極縱身一躍，步香塵渾身戰(zhàn)栗的自原地跳起，退開數(shù)步，哭喊出聲。
“穆沖云！你不是圣人、不是圣人�。∧阄叶贾皇莻�平凡人，為何……你能如此簡單舍下你的情感？你好卑鄙，事到如今竟讓我發(fā)現(xiàn)你的真心！”
他太殘忍！坦承真相只是折磨她！她想恨，可卻無法再恨--想到他所受的痛楚，不比她少，她除了為他心痛，再無其他。
只因她仍割舍不下這分情。癡戀他六年，憎恨他三年，無論是愛是恨，心上就只懸著他。大哥說的一點也沒錯，她確實打從心底愛著沖云，濃烈深情早已沁入她骨髓，倘若不愛他，她就不是步香塵！
但，他要她承受這分愛戀之痛到何時？以為殺了他可以結(jié)束這無時無刻情傷激痛，卻頓悟那絕不可能！
“這一生……所作所為，我自認(rèn)無愧于心，為了一統(tǒng)猲弋，該有多少犧牲，即使旁人說我心狠手辣，我不在乎；可只有你，香塵……對你，那是一份虧欠……除了命以外，我無法給你任何補(bǔ)償。要我的命，你就動手�！比裟芩涝谒稚�，他也甘心了。所有的一切，就此結(jié)束也好……“既知虧欠，結(jié)果你仍要負(fù)我？為何你不能自私點，就為了你自己……守住咱們一段情……這一次，你還是利用了我……利用我打倒你？”
“別哭……香塵，不值得為我哭……”看她悲慟激憤的模樣，穆沖云眼中竟泛起霧氣，他雖努力克制心上酸楚，但是熱淚已悄然滑落。
她嬌小身影近在咫尺，卻仿佛有千里之遙。無論他多想張開臂膀平撫她傷痛，卻永遠(yuǎn)不得觸碰她。他們不可能相守一生。
身為一手導(dǎo)致今日局面的元兇，他只能忍痛，靜靜望著她作下世上最艱難的決定，就如當(dāng)年的他一樣斬情絕愛�！澳銊e再多想……”
“誰能不恨？”現(xiàn)在，她到底該怎么辦？沙遙河畔，兩軍對戰(zhàn)，破曉即將開展啊！
“這天下間我最恨的人就是你！對！你該死！你不該利用我，不該欺騙我！不該讓我偏是愛了你，更不該--”她只要不管他死活，轉(zhuǎn)身離開就好，但……她怎么不聽使喚地，一步步顫抖走向他？“不該讓我至今仍不后悔愛上你！”她早已無法像來時一樣恨他�。�
若是恨由愛生……是否意味著至今她仍不放棄愛他？穆沖云不知道那些，惟一可以確定的是，她心意已決。命運(yùn)無法更改。
當(dāng)時香塵告訴自己，她絕對不能像沖云一樣玩弄人命、操縱人心，所以她不許拋下于她有再造之恩的高侖國！
她回來就是要打倒他--步香塵不得不斷情，于是徹底嘗到當(dāng)年與他相同的痛楚，遠(yuǎn)比當(dāng)年遭他出賣更痛上數(shù)十萬倍。
她終于也步上同樣的絕情路。心，已經(jīng)痛得無力再追逐下去。
不該愛，不能愛，也只好不再愛。
九年苦戀，竟是這樣終結(jié)。
她深吸一口氣，慘然大喊。
“今宵一別，情義兩決絕！往昔恩愛不復(fù)返，你我一刀兩斷！明日黎明決戰(zhàn)，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穆沖云，這是你咎由自�。≌l讓你負(fù)我在先！”
上天沒能給他倆別的選擇。她只能如此決定--愛，到今日結(jié)束。
“別哭了，香塵……你盡管恨我，打倒我……最好是殺了我，然后忘了我……去追尋你的幸福，忘了猲弋的一切吧……”如今他已沒有憾恨。他再也無法偽裝冷情，可那真心的溫柔卻將她好不容易建立的堅強(qiáng)全盤瓦解。
僵直的動作，一步一步踏前，最后她終于痛哭失聲投人他懷抱。“現(xiàn)在我怎能再恨你？你明知道我恨不了啊！”都三年了，他們彼此再契合不過的身子緊貼著，依然讓兩人的氣息都變得急促起來，渾身炙燙燃燒。
無法停下的火焰狂情，是他們曾經(jīng)擁有的，也是不曾改變的。
“你不會懂的。當(dāng)年我本就不敢奢望你會喜歡我，可你卻給了我期待，讓我就是無法不癡傻等下去。知道嗎？守著你，全心愛你，得不到報償是很痛苦，可當(dāng)你偶爾回頭疼惜我的時候卻甜蜜的讓我著魔。等的越是心痛，你分給我的那一點愛越是甜美，那分沉迷我偏是跳不開啊……”
愛情的魔性，早已俘虜她身心。為情所困，為愛受傷，她毫無怨尤。
“我欠你太多，今生是還不完了……若有來生，香塵，來生我會將一切還給你--”他用盡全身的力氣緊摟著她；明明深愛她，卻將她害的遍體鱗傷，除了許她來生，他無法贖罪。
“我不要來生！來生有什么用？來生我們還會相遇嗎？來生我們還會相愛嗎？我不知道！我看不到那些，我也不要那些！我要的是現(xiàn)在！”
淚水奔流而下，顫抖緊擁他，步香塵再沒辦法封閉自己的心。只要他愛她，其他的，她不多求……為了這一天，她足足苦了三年�。�
“唔--別靠近我！”激動的情緒讓穆沖云氣血上沖，喉間再度涌出一口艷麗鮮血。他連忙想將她推開，可她非但不讓，還用衣袖為他接下。
“香塵……”穆沖云愕然看著她無畏臟污的舉動，而后苦澀的閉上雙眸。他寧愿她繼續(xù)恨他，而不是如此簡單原諒他啊……“你太傻了……”
兩人熱淚盈眶，視線已然模糊，她急切卻輕柔的為他拭去唇角新染血污，而后她緩緩偎向他，挽著他手臂，兩人一同坐在巖壁下，相擁對視而笑。笑的凄涼，卻也笑的絕美。傻又如何？誰讓她這么愛他？
“別再推開我，沖云……讓我抱你一會兒就好……你欠我的，這輩子我怕是討不回來了。就用這一晚、你還我吧，過了今夜之后，我們只有一方能活下去啊……今晚，讓我知道你是愛我的，這三年來生不如死，我不恨了，不恨了……”
她的心始終如一，只求他一句承諾。他們相愛過，一切已足夠……無須再追究誰對誰錯，要怪，只能怪他們的命運(yùn)被詛咒；縱使知道仍舊互相愛戀，卻再也沒有辦法回頭……他是北岸猲弋元帥，她是南岸高侖主將，還能怎么辦呢……天意難違。
“劍傷……還疼嗎？”望著他腰間被她誤斬的劍傷，她恨不得能代他受痛，都怪她太沖動。她滿懷疼惜的想查看他傷勢。
“無所謂，只要能撐得過明天……能撐到你出現(xiàn)，領(lǐng)我首級回去向高侖國王覆命�！蹦聸_云倏地握住她纖手，同時加重了臂膀力道，深邃瞳眸直視她。“香塵，記得，我--等你。”
聞言，她嬌軀不住輕顫，雙手摟他更緊。她知道，他給的不是只有一條命，還有他的真心。她終于等到這時候�？稍缰绱�，她絕不會向他索求……她寧愿他不肯給……她一個人痛，總好過兩個人都受苦啊……“沖云，你可不可以……說一次你愛我？你從沒說過，求你--就算是欺騙我--”
“現(xiàn)在知道愛不愛，又能如何？”她既已決心一戰(zhàn)，說愛，只會讓她動搖，無須再讓她痛苦掙扎。這就是穆沖云最后愛她的方法。
“是啊……我又何必問呢……”她永遠(yuǎn)沒機(jī)會從他口中聽見到那句誓言了。
無語問蒼天，蒼天亦無言……心碎擁抱，仍無法阻止黎明升起，劃破黑暗，就是他倆最后生死之戰(zhàn)！
***
沙遙河北岸，有猲弋驍勇元帥獨(dú)撐大局；南岸，則是猲弋高侖聯(lián)軍。
不消多時，攻進(jìn)南岸的猲弋大軍即與高侖聯(lián)軍短兵相接，隨即展開瘋狂混戰(zhàn)；以人數(shù)而言雙方其實不相上下，可由穆沖云領(lǐng)頭的猲弋大軍顯然較無紀(jì)律。日正當(dāng)中時，猲弋一方幾已陷入混亂。
直至夕陽西斜，猲弋軍節(jié)節(jié)敗退，甚至，驍勇元帥穆沖云眼看就被逼上河岸斷崖，旁邊就是沙遙河盡頭瀑布。前無路，后有追兵，進(jìn)退維谷。
當(dāng)步香塵在混亂中殺開血路找到他時，他身邊早已沒剩下多少猲弋士兵。多數(shù)人眼見苗頭不對時，早已四散逃逸。
從來，大半猲弋族人就只懂利己。保住自己，自然遠(yuǎn)比保住猲弋僅存的三大元帥穆沖云重要。
于是兵敗已成定局。
而穆沖云雖負(fù)傷多處，依舊以無人能敵的超群武藝殺退圍剿他的一批士兵。青色戰(zhàn)袍早被血染成黑紫，他慣用的長槍也已折斷，令他不得不改以彎刀應(yīng)戰(zhàn)。即使如此，他周身仍是無人能欺近。
香塵在混戰(zhàn)中喝退其他士兵，沒人知道在頭盔下，她含淚咬牙奔向他的凄楚模樣，高侖國的士兵們只是遵命退到一旁讓兩軍大將進(jìn)行單挑。
香塵明白，他若求敗，也無需多添傷亡，兩軍必須及早分出勝負(fù)。
是時候了--
“穆沖云！你接招吧！”哭喊著，她狠心出劍，無比淩厲攻向他。
“就只這樣你是贏不了我的，步香塵！”穆沖云才三兩下就輕易破了她劍招；看穿她無意應(yīng)戰(zhàn)，攻擊他只為保護(hù)他不受其他士兵傷害。
但是比起兵敗被俘，飽受羞辱酷刑，他希望最后自己這條命能為她做點什么；她若在此戰(zhàn)立功，在高侖國中，她應(yīng)能得到一個光輝的將來；而他，滿身血腥，背負(fù)多少冤孽，能為她而死，死而無憾……“若是我們之中只有一人能活，我寧愿那人是你！”再度交鋒，刀劍緊緊相抵兩人其間，他展露覺悟一笑，沖口催促。“出劍吧，香塵，我們說好的！”
“可是我不能！”步香塵淚如雨下。要她怎么下的了手？
“你不殺我，難道要看我毫無尊嚴(yán)受高侖極刑、生不如死嗎？”
她嬌軀一震，就這樣失去希望。她當(dāng)然清楚，此刻就算她不殺他，別人也根本不會放過他，然后，他將為這些年來的四處侵攻付出代價。
高侖、南開、西驪、東照、月鴟，各國莫不想殺他償命，即使他能僥幸逃出這場混戰(zhàn)，今日猲弋慘敗，驍勇元帥穆沖云，再無立足之地。
淚眼迷，她雙手緊緊抓著手中利劍，顫抖著，仍是遲疑不決。
“香塵！動手--除非你已不愛我！”
愕然一抬頭，她凄絕笑了。“我愛你嗎？我可以選擇不愛嗎？”
大哥說的對……她回到他面前，本就不只是因為恨他！
卻因為那是他的心愿啊--他若希望由她來打倒他--她就如他所愿親手殺了他！
“沖云--別忘了我--愛你！”
大喊一聲，她閉上眼睛，對準(zhǔn)他方向揮劍沖去--
“香塵小心！”
隨著穆沖云突然出言警告，轉(zhuǎn)瞬間，情勢驟變。
戰(zhàn)場上碩果僅存身負(fù)重傷的的猲弋伏兵，就在沒人注意到的角落，突然像發(fā)了狂似的竄出，掄著大刀沖向步香塵，意圖趁其不備取她性命。可穆沖云及時察覺異狀，箭步飛奔過去一把扯開她，然后避也不避代她挨了那一槍，同時急速揮手?jǐn)貧⒘霜n弋刺客。
但他卻因為施力過猛加上身軀受此強(qiáng)烈沖擊，連連跌退數(shù)步，失了重心，腳一踩滑，就這么跌落崖邊！
“沖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