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束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
隔天一大早,莫天夫婦就在眾人的送行下,搭早班飛機回法國巴黎去了。
而云兒,則從機場回來的一路上,就始終低著頭,一語不發(fā);視線落在自己的皮包上。
駕駛位上的莫風頻頻關(guān)心的打量著她,想開口安慰幾句,卻又找不出什么適當?shù)脑拋恚缓梅艞壍淖髁T。
今日的天氣是多么出奇的好啊。云兒不用抬頭,也能感受陽光溫暖的照在身上,輕吻她的面龐;但為何她的心底反倒像飄來了一朵烏云般,憂郁得讓她無法開朗起來呢?
她明白,莫天夫婦的離去是主因。
人,畢竟是感情的動物;盡管這樁婚姻是建筑在有條件的交易上,她依然付出了真心,把他們當自己父母一樣的看待,來回報他們對她的關(guān)愛;也因此,這份離愁也就更深的困擾著她了,籠罩不散。
另一方面,則或許是因為……這份負擔就將要被解除了吧?
她再也想不到,從一開始就盼望結(jié)束的日子,等到這天真逼到眼前時,心里會有那么一股強烈的失落感,仿佛從此就無所寄托般,整個人惶恐了起來。
這——會跟她身旁的男人有關(guān)嗎?云兒不敢想下去,在思緒極度的混亂中,與莫風一起回到了莫家。
“云兒,”在她走上樓梯前莫風急忙開口留住了她,眼底一抹倉皇之色!安还苣阋鍪裁矗覀兿日勔徽労脝?”
“我以為——此時此刻,我們已沒什么話好談了!彼^也不回的,背對著他。
“坐下來,只要幾分鐘就好,我不會耽擱你太久的!
他語氣中那般苦苦懇求的味道,讓她狠不下心來拒絕,順從的折回了沙發(fā)邊,挑了個離他最遠的位子入座。
“說吧,我給你五分鐘時間,應(yīng)該夠了吧?”她平靜的,不帶絲毫感情的說,目光依舊是低垂的。
“云兒,”他望著她,內(nèi)心有一份痛苦的掙扎,聲音是艱澀苦楚的!拔蚁M隳茉俳o我一次機會!
“我想——我已經(jīng)把話跟你說得很清楚了。一件永不可能的事,就算你擁有無窮的機會,那又如何呢?反正終將是個‘零’,你就不要再白費心力了!彼龂@口氣,盡自己最后的努力規(guī)勸著他。
“我不相信!彼碾p眼凝聚成一道堅毅的光芒投向了她,面孔嚴肅而正經(jīng)。“畢竟這段感情,是你始終提不起勇氣面對的,我不允許它犧牲在你的逃避下。”
“你不允許?!”她感到可笑極了,有幾簇憤惱的火光在她的眼瞳里閃動。“你以為事到如今,你的允不允許對我來說很重要嗎?”
“當然很重要!眱扇说囊暰對上了,連成一道氣怨的強光。“除非你感覺不出我的允許與否操控著你這一生的幸福。一個如此有決斷性的男人,你能說他不重要嗎?”
“莫風,你真的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也太高估自身的能力了。”她屏住氣息,能給他的評語就只有這些了。
“如果……在你的眼中我真是這樣,也只能說是你培養(yǎng)了我這股信心的!
“是嗎?在絕望中?”
“云兒,你我都走到這個地步了,為什么還要自欺欺人呢?坦然面對我的感情并正視你的心,真有那么困難嗎?為什么要不斷的折磨我,只為了你下意識的排拒?”
“聽你這么說,你似乎比我自己還要了解我!
“難道你能否認嗎?”他質(zhì)疑的反問她。“云兒,本來這段感情,我是想等你自己去發(fā)覺的。不過現(xiàn)在看起來,我若不說,怕你永遠也無法明了了,會一輩子禁錮其中。”
“這么嚴重?那!我可要好好的洗耳恭聽了!彼幌嘈诺牡糸_了臉,口氣涼涼的。
“別不承認,從我們簽下協(xié)議書的那刻開始,在你的想法中就認定了在這場交易上,要做一個完全無心的女人了。”他感嘆的,分析的慢慢說:“所以你既不打算出自己的真心,也不預(yù)備接受對方可能產(chǎn)生的感情,要讓一切按照計劃走——期限到了,就各自分手說再見,了無牽掛,這點可以由你訂下的條件中,就看得出來!
云兒無語,只是靜靜的聽著,一聲不響。他又嘆氣的往下說了:
“因此,當你發(fā)現(xiàn)情況竟出乎意料時,自然會下意識的選擇了排拒,把心封閉起來,F(xiàn)在,只要你肯再度開啟它,就會發(fā)現(xiàn)我說的一點都沒錯了,云兒,你試試看,試試看,好嗎?”
“很抱歉,莫風,我給你的五分鐘時間已經(jīng)到了。”她看下手表,站了起來!拔蚁胛覒(yīng)該沒有那么多閑工夫去完成你的實驗了,恕不奉陪。”
她邁開步伐,又要往樓上走,經(jīng)過莫風身邊時被他給攔了下來。
“你不用費力收拾行李了,云兒!毕褡剿频拇A⒃谒媲,他俯望著她。“因為——我不會讓你走的。”
“你憑什么?!”她反感的蹙起了眉頭。“之前,若不是看在你父母的面子上,當你那夜強吻我而違反協(xié)議時,我就不會再回來了。現(xiàn)在,你又有什么資格來阻止我離開呢?我們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不,云兒,你弄錯了,我們的關(guān)系沒有結(jié)束,而是才剛開始!彼喈斂隙ǖ倪@么說,盯住了她一雙冒火的眼瞳。“我請你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好讓我多做些努力,感化你的心,你愿意答應(yīng)我嗎?”
“給你三個字——辦不到。”她夠干脆的,一口就回絕掉了他!澳闼懒诉@條心吧,目前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和你簽字離婚了!
“若是我不肯呢?”他眼神怪異的瞅著她,怪異的問。
“你——你竟拿這來威脅我!”她簡直震驚得不敢置信了,雙眼大睜,呼吸幾乎停頓了,胸口如挨了一拳。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很遺憾我第一個使用的對象,是自己心愛的女人。”他無奈的聳肩攤手,不過臉上一點遺憾的表情都沒有,還充滿了笑容。
“可惜——你忘了我還有一張法寶——協(xié)議書了嗎?”她從皮包中拿出來,退后幾步以防他搶走,攤開了給他看。“你想反悔——恐怕不是這么容易的事了。”
“不錯,你這張法寶,是如勝券在握,但是——你敢拿去法院告我嗎?你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情要考慮清楚后果。”他自恃無恐的,邊悠哉的看著她,邊提醒著令她氣結(jié)的話,卻又無力反駁。
他說得對,她是不能拿去法院告他,否則事情一鬧開來,真正顏面損失的還是他們李家,徒留人茶余飯后的笑柄。望著那張如廢紙般的協(xié)議書,云兒泄氣的把它給撕了,扔進了垃圾筒。
“你真的……只要再一個月的時間,就會放了我,跟我離婚?”她猶不放心的問,生怕到時他又耍什么花招來,他們之間就沒完沒了。
“我保證!彼諗苛诵θ,轉(zhuǎn)而認真的凝肅了面孔,眼中的光芒是穩(wěn)定的。“如果在這一月內(nèi),我的努力還是不能夠挽回些什么,下個月的今天,你就自由的了。我將不會再羈絆你,讓你回到自己的家去;不過……”
“你還有什么要求?”她幾乎是埋怨的問他,雙眉蹙起了。
“很簡單,只是請你撇開我們交易的過往,從明天起,就把我當作是一個普通的男人,用你的眼仔細的看著我,用你的心詳細的觀察我,最后……再來評估我是不是個值得你動感情的男人吧!
為了換回自己的自由,云兒只好迫于無奈的答應(yīng)他了,又更次的栽進了他的手里。
莫風他——真是他命里注定的克星!云兒忍不住在心底,發(fā)出了這樣的感嘆聲來。
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呢?
因為諸多煩擾的心事,這天,云兒一直失眠到清晨才終于入睡,遲至中午方起身。
在浴室梳洗過后,她就回到客房的窗前,把目光掉回了天空,出神的發(fā)起呆來了。
直到現(xiàn)在,她還搞不太清楚,他們之間這么大的轉(zhuǎn)變是怎么發(fā)生的,她甚至開始懷疑,當初的逃婚行動是不是一項明智的抉擇;否則,她怎會把自身陷入如此矛盾的困境里呢?進退不得。
她這種心態(tài),難道真如莫風所分析的,是出于下意識的排拒?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其實——哪個女孩子會對一個男人親口表露的情懷,真正的做到無動于衷?問題只在于……她能不能接受呀,到底——周世倫和莫風,存在她心里是有完全不同意義的。前者,她把他視為兄長般的友愛、尊敬著;而后者呢,她則把他……把他……
云兒支吾了老半天,才發(fā)覺她根本無法回答出心底提出的問題,一時有些慌亂得不知所措,旋過身來望著整個房間。
自從莫天夫婦離開后,既沒有偽裝的必要,她也就自然而然的搬去了客房,像剛住進這棟房子一樣。
只是,盡管知道莫風就在隔壁房中,與自己只有一墻之隔,夜里,她還是睡得不太安穩(wěn),似乎是已習慣他在附近陪伴她了,情況——就如那夜重回到自己床上差不多,覺得整間房間空蕩蕩的又缺乏人氣,現(xiàn)在她總算明白了。
唉——這樣看起來,她并不像自己以為的,對莫風真的全無感覺嘍。
或許,她真該聽從莫風的建議,在評估他的同時,也順帶去發(fā)掘內(nèi)心是否有份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感情吧?
畢竟就她而言,人生最重要的還是婚姻,一個幸福的歸宿;何況她早已嫁給他了不是嗎?若能有個完美的結(jié)局,也不致讓周遭的親人大失所望了。
她——就給他一次機會吧,讓他攻破她心房。云兒才這么想著,樓下客廳里,響起了一下又一下叮咚的琴音。奇怪?莫家是沒有鋼琴的,那么這聲音……是從那傳來的?
她好奇的下樓察看,果然,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擺設(shè)了一架鋼琴,而莫風他此刻就坐在張琴椅上,雙手撫著鍵盤。
“莫風,這架鋼琴……是從哪里來的?”她不解的問,走了過去。
“哦,那是我前幾天到樂器行親自選購的,剛剛才送來!彼梦⑿τ铀尦隽艘话胛蛔。
“你……為什么要買它?”其實不必問也知道,答案已在她心中。
“為你!彼敛谎陲椦鄣咨畈氐臐馇椋ǘǖ耐×怂,“我了解你對音樂有一份強烈的狂熱,而且我平常上班,它可以代我陪陪你,給你解悶!
“謝……謝謝!彼t腆的用兩排彎而長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羞澀。
“怎么樣?要不要試著彈彈看?”他邀請的,挑眉詢問著!熬退憬o我個機會欣賞你的琴藝!
“好!彼膊慌つ笞鲬B(tài),抬起手就熟練的撫過那些琴鍵,為他彈奏了首曲子。
陶醉在音樂中的云兒,相當?shù)耐度胍蚕喈數(shù)恼J真。她的造詣本就很高了,再加上又是在莫風面前,直覺地便是不能出錯、馬虎不得;雖然她可不敢擔保他一定聽得出來。
不過,一旁的莫風顯然有著和她相反的心思。他的耳朵聆聽著她如行云流水般的樂曲聲;他的眼睛也沒閑著,專注地凝望著她如桃花般粉嫩的容顏。醉在琴聲里,也醉在她面龐淺淺的笑容里了。
“如何?聽過之后,給我打幾分。俊币磺犬,她巧笑的掉眼看他,當觸及他黑眼中的溫柔時,雙頰一緋紅,臉就不由自主的垂下了。
“云兒,你知道,在我的心中你永遠都是滿分的!彼V癡傻傻的望著她,眼皮都不會眨了。“就像我對你的感情一樣。”
“你說得……是真的嗎?”她的心坎甜甜的,也為他買琴的那份用心,而深受感動著。
“如果你肯抬起頭看看我的眼睛,就知道有多真實不偽了!彼囊暰不移,凝聚的熱力也不斷,聲音低柔的在她耳際輕飄,似燕語呢喃。
“哎——不說這些了,我們還是來彈琴吧。”她感到自己的臉像朝陽般的火熱,連忙轉(zhuǎn)移了話題,不讓他看出他此時的心慌意亂。
“云兒,我是在跟你‘談情’啊!彼治恼f,靜靜的瞅著她。
“此彈非彼談;此琴也非彼情。你知道我意思的,別裝傻了!彼裨沟念┝搜鬯,半責怪的。
“那好吧,反正我小時候也學過一陣子的鋼琴,就換我來表現(xiàn)一下好了!彼种胳`活的一彈,優(yōu)美的的旋律立刻就配上他極富磁性的歌聲,清脆悅耳的在室內(nèi)響起了:
“遇見你以前,
不知什么是相思;
愛上你之后,
天地都為我沉醉。
但愿你的眼,
只因我燃放光芒;
渴望你的心,
僅迎我停駐其中。
多想告訴你,
這份情永遠不變;
有你在身旁,
這一生就已足夠!
唱完后,他結(jié)束曲子的最后一尾音,移眼看著她。
不用多說,不用多講,在兩人相視的眼中,她已確實的讀出他心中所有的秘密了。
一瞬間,她為他怦然而——心動了。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莫風還是個如此浪漫的男人。
僅管公司里的事務(wù)再繁忙,由早到晚,他依舊抽出了大部分的時間來陪著她,費盡了心思。
清晨,他會特地起了個大早,開車帶她到山上賞日出,一塊感受光芒萬丈的驚人魄力;中午,他會準備些精致可口的點心,像野餐似的拉了她一道在海邊拾貝殼、玩沙堆、欣賞海景;黃昏則共同追逐天邊那抹易逝的夕陽。
而當夜幕低垂、明月悄悄升起時,寂靜的莫家花園中,則出現(xiàn)了一對并肩而立的人影。
他們會一起數(shù)夜星、乘晚風、放煙火,然后在彼此眼中,尋找一句永恒的誓言;凝眼相望,無語也能癡。
日子在歡樂之中流逝,莫風為她的生活添加了許許多多的樂趣,也在她的心里喚醒了潛藏的溫柔;她開始覺得……自己會泛起相思的漣漪了,當他不在身旁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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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星期假日了,一大早他們就在秋日的晨光中出發(fā),來到了郊外走走、看看。
可惜,天公不作美,當?shù)竭_目的地時,天空反而飄起綿綿的細雨來了,落在他們的發(fā)上、身上。
“云兒,下雨了,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避一避?”他抬頭望向天際,一片烏云正厚重的堆積著,太陽完全隱沒不見了。
“不用了!彼唤橐獾,以淋雨為樂。“不過是場小雨罷了。”
“是嗎?那我只好舍命相陪了!彼Γ搜鬯。
“喂,你別太夸張了,淋雨嘛,又不是要你干什么壞事,需要舍命?”
“誰說不會呢?雨淋多了就有可能會感冒發(fā)燒,發(fā)燒若不退就有可能會轉(zhuǎn)成肺炎,甚至其它更嚴重的病,所以歸究起來,這不是舍命是什么?”
“嘩!乍聽之下似乎還滿有理的,可你是紙扎的嗎?會淋這一點雨就生?”她不信的,好笑。
“那——萬一我若真要是一語成讖了呢?”他試問著,緊盯住她的眼睛。
“這樣嘛——我只好負起照顧你的責任了,直到你病好為止。”她想了想,回答他。
“真的?”
“當然,誰叫是我害你的呢!
“好!彼麧M意的一點頭,手指向了天空。“那么我希望現(xiàn)在就能立即降下一場傾盆大雨,好讓我病倒在床上,接受你的照顧。”這才是他說出這段話背后的真正目的。
“你瘋了。”她沒好氣的瞪了眼他。
但——也不知是老天善意的回應(yīng)或是湊巧,總之,大雨就是那么準的在這個時候降下大地,雨點打在身上還有些兒的發(fā)痛。
“走吧!莫風,我們快去避雨,別發(fā)愣了!彼詠凶悴粍拥乃,在雨聲中高喊著。
“我不要!我就要在這里淋到自己病了,好讓你實現(xiàn)承諾!”他也高喊的回答她,固執(zhí)的不肯走。
“你這個傻瓜!若你真因為這個原因使自己有個什么萬一,看我還理不理你!”她氣嘔的跺跺腳,反身就要離開他。
莫風見狀,趕忙拉住了她的手,帶往附近一處凸出的石塊下避雨了。她拿出手帕,先扭掉多余的水分,才擦拭著自己的面龐和濕漉漉的頭發(fā)。
抬起頭,卻見到他一雙眼只亮晶晶的停留在她臉上,而毫不理會自己凌亂的外表——雨水沿著額前發(fā)梢濕透的滑落,在下巴上滴著水。
云兒無奈,嘆氣的為他抹去了那些水珠。
莫風一把握住她手腕,先親吻了下,才輕聲問:
“云兒,你是不是有點……喜歡上我了?”
她羞顏的轉(zhuǎn)開了眼,卻被他輕輕托起了下巴,不許她逃避。
“告訴我,云兒。遲至今日,我還不太明了你的心意,我要你親口對我說!彼麥厝釁s執(zhí)著的注視著她的黑眼,一定要逼出個肯定的答案。
“我想……或許真如你說的吧,是有那么一點點。”她羞怯的承認了,悄悄垂下了睫毛。
“真的只有那么一點嗎?”他再問,心頭大喜,受到了實質(zhì)上的鼓勵。
“你不覺得……就那么一點,也已經(jīng)很多了!彼倨鹆舜剑由鯙閶汕慰蓯,讓他差點看癡了。
“無所謂,反正再過不久,你就會更改現(xiàn)在的答案了。”他相當肯定的笑,無與倫比!拔視芸斓貙⒛愕倪@份心意,由喜歡轉(zhuǎn)變?yōu)閻,讓你愛上我的!?br />
“哦?這么有把握嗎?”她巧笑著揚睫看他。
“對你‘丈夫’要深具信心一點,明白嗎?”他故意強調(diào)著這個字眼。
環(huán)住她,慢慢的收緊了力量,讓她偎在他胸前,傾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正溫存地訴說著實情。
他該怎么做?他到底該怎么做?才能保有依涵這一份珍貴的友誼?
上午,望著辦公室外她那張已空了數(shù)天的座位,再看著自己桌上躺著的這封辭職信,周世倫緊緊皺著眉頭,煩惱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會疏失到這種程度呢?竟一點也沒留意到依涵對他暗戀的心意。他還以為她也像他一樣,都把對方當成了是這世界上唯一的知己,友好的關(guān)系會維持一輩子的,永不改變。
事實證明,是他的想法太天真了。也或許是異性相吸的緣故,所以一不小心就會把友情升格為愛情,超出了界線。
心——是最難為之所控制的地方,他不會因此而責怪依涵的,破壞了純潔的友誼。
那么,他又該拿她怎么辦呢?真就讓她辭職了,從此互不見面,一拍兩散?
不!他當然不會這么做!在這條情路上,他曾經(jīng)有過一次極為慘痛的失敗經(jīng)驗,這使他得到教訓,不再輕易付出自己的心了,也不會隨便的傷害別人。
何況,那陣子的陰霾,還是依涵幫助他走出的;否則他可能至今仍沉淪在其中,翻不了身。想到過往的種種,現(xiàn)在,他又怎能任她獨自嘗遍這種心酸痛苦,而袖手旁觀、置之不理?
然而,想是容易,見了面,他又能跟她說些什么呢?他明白她想聽到的絕不只是自己幾句空泛安慰的話。
他矛盾、他困惑、他迷惘,對情感易放難收的他,真的能再勇于接受一份愛,在云兒之外……再迎另一人入心嗎?
唉——反正已無心辦公了,他索性就請了假,到莫風家找云兒去了。
直覺告訴他,見到云兒后,困擾許久的問題就可以找到解答了。
“世倫,是你!”當云兒打開大門時,簡直震驚到了極點,十分的意外。“你怎么會知道……我住在這里的?”
分別了幾個月,如今又終于見到她了,世倫整個人還是難掩滿心的激動,微微的戰(zhàn)栗了。
“若有心,一切都不算困難的,是不是?”掙扎老半天,他才有辦法壓抑住內(nèi)心,深吸了一口氣。“你……方便請我進去坐坐嗎?”
“喔,請進吧。”她退開了。
跟在云兒身后,世倫首度踏入了莫家的客廳,與她對面的坐著。
“云兒,”他艱澀的發(fā)出了聲音,話卻是好不容易才出了口:“這些日子……你過得還好嗎?”
“你……還關(guān)心我?”她吃驚且深感意外。他——該恨她的不是嗎?怎么還能如此寬大,像一切也未曾發(fā)生般的包容著她?
“如果我說……我從沒停止過你的關(guān)心,會不會帶給你困擾?”他靜靜的望著她,靜靜的問。
“世倫!”她驚呼。他的回答無疑地對她是一項沉重的負擔,當場就加深了內(nèi)疚。
“不必如此。”他淡淡一笑,看穿了她的思想!拔医裉靵怼幸话氲脑颍皇羌兇獾南肟纯茨。”
“那另一半原因呢?”她很自然的這么問,挑起了一道眉。
“我想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愛著你!彼惹械南肱宄@個問題,對他很重要。
“世倫,你是個聰明人,我相信即使不問,答案已在你心中了,是嗎?”
“或許吧?”他不責可否的!暗疫是想聽聽你怎么說!
“我的感想是……世倫,要是你還像從前一般那樣愛著我的話,現(xiàn)在你的態(tài)度與語氣就不會是這么懷疑了;而你內(nèi)心,也不會正互相矛盾,讓你不能確定了!
“你以為……我現(xiàn)在就不再愛著你了嗎?對你已無感情?”他蹙起眉頭,這話令他心中很不是滋味,有些微的不悅。
“就算有,有這些愛與情之前,也早已加上了個‘友’字。男女之間關(guān)系的轉(zhuǎn)變,往往是很微妙的,沒有什么絕對。”她看得透徹,說得也透徹,細細的分析著。
世倫低下頭。他不能否認,自己的心中確實是在短時間內(nèi)起了莫大的變化,速度快得連他也捉摸不透;同時,他也感覺得到,初見云兒時的那股激動已逐漸地為平靜所取代,精神放松了下來。
“我懂了!弊叱鰞(nèi)心矛盾沖突的他,再抬起頭來時,臉上已是一片容光煥發(fā)的神色了,雙目炯炯然。“原來一直以來,都是我在固執(zhí)的為難著自己,其實我的理智早已經(jīng)戰(zhàn)勝感情,將你逐出心扉了。云兒,如果還不嫌遲,我愿意從今天起,就把你視作妹妹一般的疼愛著,你答應(yīng)嗎?”
“這本來就是我最初的希望,我怎么會不答應(yīng)呢。”她高興道,心中為兩人能有如此的轉(zhuǎn)變而感到開心,他終于肯原諒她了!安贿^我猜,目前你身邊應(yīng)該有個更好的女孩子在令你為難著吧?”
“不錯,她叫陸依涵。”一提起她,就令他擁有滿心的溫暖,一股渴望見到她的念頭也更強烈了!八(jīng)因為我的固執(zhí),而受了許多罪。”
“希望有機會可以見見她!痹苾褐孕牡恼f,衷心的為他倆祝福著。
“會的,我一定會讓你們見面的!彼WC!傲硗狻舱埬戕D(zhuǎn)告莫風,曾經(jīng)我把他當情敵一般的仇視著;但今后,我會當他是自己的妹夫一樣看待了!
世倫起身告辭,云兒送他到大門口時,才突然想起的又叫住了他:
“喔,對了,世倫,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調(diào)解一下!
“是什么事?你說吧,能做得到的我一定幫!
“是關(guān)于……我爸爸和你父親的,我想你也不樂見他們的友誼因此而斷絕吧?”
“是,自從那次事件后,我也發(fā)覺我父親是比以前來得寂寞許多了。”他亦有同感。“放心吧,我會找個適當?shù)臅r機勸勸他的,再見。”
“再見。”
目送他的車身離去,良久,云兒才回過頭來,預(yù)備進屋子里去了;但,就在她一轉(zhuǎn)身時,卻發(fā)現(xiàn)莫風不知何時已來到了她身邊,害她差點就被嚇倒了。
“是你,莫風,干嘛一聲不響的站在這?想嚇死人啊!痹苾罕г沟钠沉搜鬯哌M了花園。
他跟了進去,順手帶上了門。
“這個時候——你當然不希望我回來嘍!
她驀然站定了,旋過身來盯住他。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這一刻,她才注意到了,原來他的臉色是這么的難看,眉峰聚攏,而眼底也是一片幽幽暗暗的陰郁之色,深不可測。
“凡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還需要我直說嗎?”
“你看到了什么?又以為了什么?”
“那個周世倫——你的舊情人不是嗎?”他微嘲諷的,冷哼著。“看不出你對他倒還挺依依不舍的嘛!
“不清楚的事情,請你不要斷章取義好嗎?你曉得他是來做什么的?”
“何必問,當然是來找你幽會的嘍?上銈冞x錯了地點,竟在我的房子里。”他又妒又怨的,胸腔凝聚一股憤恨的郁氣,使他看不清事實的真相,口不擇言了起來。
“莫風,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些什么?”她也被激怒了,瞪起了眼、氣息不穩(wěn)。“我要你把話收回來,立刻道歉!
“如果我說——‘不’呢?”他挑釁的,與她怒目相視著。
“那么我們的關(guān)系,就真的可以在律師那結(jié)束了!彼龂I氣的,惱怒的沖口而出,這時也顧不得什么后果了。
莫風變了臉,額上青筋浮現(xiàn),脈搏也不平穩(wěn)的跳動著,心仿佛被條鞭子狠狠的抽撻而過。
“好!既然你這么希望,那我就成全你好了!”他一咬牙狠心的說,很快的從口袋中拿出支票簿簽了張五十萬的金額扔給她!皬拇恕业赣肋h不會再見到你!永遠不會!”他惡狠狠的拋下了這句話轉(zhuǎn)身就走,留下大門一陣“碰”地撞擊聲,強烈地表達了他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