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似水……
偶一抬頭,他竟無端浮起這般感受,一切事物都在掌控之中,齊莊平靜如昔。這不就是他曾要,甚至是他自己選擇的生活?
她還好嗎?剎那間他仿佛望見她漾著燦爛的笑臉趴在窗臺上……他的嘴角微微上揚(yáng)。
她會想念……他神色轉(zhuǎn)黯,那傻丫頭當(dāng)然會想念這里的一切,而且肯定是以淚洗面。
很少見到她哭泣,最近卻睜眼閉眼都是她淚眼模糊的樣子……
她的眼淚和哀傷會持續(xù)多久?多久的時間會讓她忘掉齊莊的一切?隨著時光流逝,她會遺忘這些,然后……嫁人生子?
他緩緩閉上眼,難忍的失落襲上心間……
紫妤站在書房前好半晌,連自己都拿不定主意該走進(jìn)去,還是離開逃得遠(yuǎn)遠(yuǎn)的。
她突然覺得自己很悲哀、很寂寞……
她苦笑著轉(zhuǎn)身離開,精神恍惚般走回紫苑,方抵達(dá)門口即望見歐陽竹佇立在前院的身影,她低落的心情稍解。
歐陽竹沒有忽略紫妤情緒的低落:“又苦著個臉,都說要開開心心地過日子,瞧你的模樣想騙人還是騙自己?”
“諷刺的是,我的悲哀連自己都騙不了,何況是騙人?”紫妤苦笑。
“你和阿石之間沒有改善嗎?”
“說來好笑,大哥對我的態(tài)度從來沒變過……”紫妤的淚水滑落絕美的臉龐!袄鎯弘x開齊莊大半年了,卻還存在大哥和奶奶的心中……而我身在齊莊,他們卻對我視而不見,這算什么?”這些日子以來,紫妤的驕傲和自信全消失了,整個人憔悴了許多。
看著她的憔悴,歐陽竹心中十分不舍。他一直在克制著自己的感情,卻仍終日想念著她的一切,最后終于還是忍不住地上齊莊見她一面。明知道兩人此舉十分不合宜,但他已經(jīng)放不下紫妤……
此時,齊懷石獨(dú)自一個人待在書房中,寂寞感更甚以往。
最近他的舉止是大大反常了,并非沖動的人卻每每在熱鬧熙攘的市街上搜尋著熟悉的身影;不是容易失控的人,卻在充滿回憶的各個角落里迷失……他承認(rèn)自己是徹頭徹尾地輸了,甚至沒有扭轉(zhuǎn)的法子。
書房外乍然響起的呼聲,引領(lǐng)他回到現(xiàn)實(shí)中,他迅速地奔出書房,只見個身手矯捷的黑衣人隱沒在黑暗中,他毫不遲疑地追上前一探究竟。
隨著黑衣人奔至齊莊后院的竹林里,齊懷石冷眼看著眼前蓄意引他出莊的三個黑衣人,神情沒有絲毫的驚慌,但他雙眼卻不住向四周打量,似在尋找些什么。
“你們是梨兒的師父是嗎?”他發(fā)現(xiàn)四周并無任何動靜時,神色黯然問道。
“齊莊少主果非常人,這么快就發(fā)現(xiàn)我們的身份!表f老揭下面罩,滿意地望著眼前俊雅挺拔的少年。
“你們?nèi)艘固烬R莊,所為何事?”他一貫冷淡的口吻直截了當(dāng)問道。
“在下的確有事要煩勞齊少主,事關(guān)……”韋老眼見齊懷石冷淡的模樣,一時間語塞,竟是和媚姨及魯伯三人相顧無語,難以啟齒。
他們突然對自己的決定感到遲疑……
齊懷石神色間閃過一絲激動的情緒。難道是梨兒出事?他眉間緊皺,見三人遲遲未語,神色間不免浮現(xiàn)一絲怒意。
三人正不知如何開口,一直在觀察齊懷石的媚姨眼見他怒意躍然,不禁感到憂心忡忡。他是值得他們托付的人嗎?瞧他如此這般冷漠……
正當(dāng)媚姨猶豫之際,韋老卻了然地拍了拍她的肩頭道:“我相信他!”
三人相視點(diǎn)頭后,忽地齊膝跪下。
他們突如其來的舉動令齊懷石眉間聚攏,滿臉的不悅!
“你們?nèi)擞性捴闭f,如此行為休怪我即刻離去!痹捖潆S即轉(zhuǎn)身欲離開。
“齊少主請留步!”韋老急喊道:“三老此來,實(shí)有要事相求!”
媚姨突然迅速地走進(jìn)附近樹叢里,抱出了被點(diǎn)了睡穴的梨兒;齊懷石乍見梨兒時有些慌亂和愕然,此舉落入三人眼里,令三人稍感心安。
媚姨懷抱著梨兒走至齊懷石面前,滿溢哀傷的眼神說道:“我們希望暫時將梨兒托付予齊莊。”齊懷石很快地恢復(fù)了心緒,挑了挑眉,望向紅了眼眶的韋老,等待一個理由。他不認(rèn)為倔強(qiáng)的梨兒會心甘情愿回齊莊,惟一的可能是這三人的自做主張。
“你們憑什么認(rèn)為我會接受這個托付?”
他的冷淡令三人面面相覷,韋老嘆氣道:“我們沒有其他人可托付,確保梨兒安全無慮……想來想去只有齊莊了!
媚姨突然尖聲怒道:“你何以如此冷漠,難道你不明白梨兒愛你嗎?”她好恨眼前這個冷酷的男人,又是心疼梨兒的委屈。
齊懷石望著梨兒沉睡的容顏,心頭愀然疼痛,卻是無語。
“我直說了吧!我們昔日的仇家找上門了,梨兒留在我們身邊太危險了,況且我們并不打算躲藏,這些恩怨是該了一了……但是梨兒是無辜的,我們不能拖累她,她是我們最心愛的孩子,我們非得保她周全不可!”韋老激動地訴說他們的無奈:“我想只有齊莊的勢力可保她無慮,惟今之計,也只能將她托子齊莊!”
齊懷石不語卻毫不猶豫地將梨兒納入懷中,解下身上的外衣緊密地覆住梨兒的身軀。
她瘦了……他望著她的睡顏,瘦削的臉龐不復(fù)往日的圓潤,眼下的陰影令他不自覺地輕撫著。她真的憔悴了許多……
而當(dāng)她睜開眼望見他時會有什么樣的情緒呢?他突然失神地望著她的睡顏發(fā)愣。
三人見齊懷石細(xì)心呵護(hù)的模樣,始露感激而無憾的笑容,心中的大石這也才卸下,他們終于可以不帶遺憾地離開……
“尚有一事,此時若不說只怕沒機(jī)會了!币幌虺聊聂敳従徴f道。
“的確沒機(jī)會了,我們就告訴齊少主請他代為轉(zhuǎn)告梨兒吧,梨兒曾經(jīng)那么想知道的事……”媚姨和魯伯猶豫地望向韋老,詢問他的意見。
“該說嗎?”韋老猶豫著。
“不說,似乎對梨兒不公平。這是我們虧欠她的,我們不能讓她這樣不明不白地過這一輩子。”魯伯黯然道。
“唉,也許真是時候了。”韋老面色凝重對齊懷石道:“齊少主,此事事關(guān)梨兒身世,請齊少主定要代為轉(zhuǎn)告梨兒……”韋老語帶哽咽,另兩人竟也頓時紅了眼匡。
齊懷石懷抱著梨兒靜聽。
韋老緩緩說道:“話說十多年前,當(dāng)年我們?nèi)耸墙嫌忻膭,雖有俠名卻做了不少自以為是行俠仗義的錯事,尤其是自稱鏟奸除惡的荒唐事。這其中有一件,是令我們感到終生遺憾的……那年我們會同一些自命清高的武林衛(wèi)道人士,誓師鏟除武林?jǐn)☆悾瑳]想到我們誤信江湖傳言,在未先證實(shí)又急功之下,誤殺了……”韋老一度哽咽,無法言語。
媚姨淚水盈眶接著說道:“我們犯了此生最大的錯誤,誤殺了梨兒的家人……”
韋老緩緩又接道:“那一夜,我們聽信賊人之言,錯殺了梨兒的爹娘,待我們殺紅了眼,乍聽幼小的梨兒哭聲時,發(fā)覺對方竟只是無力還擊的百姓,驚覺狀況不對勁恢復(fù)理智,卻已經(jīng)太遲了,梨兒已成了孤兒……”
齊懷石聞言即刻低頭探視懷中的梨兒,只見她熟睡依舊。
“你別擔(dān)心,我們點(diǎn)了梨兒的睡穴,不到天明她不會醒的!泵囊虦I眼婆娑望著齊懷石,對于他的細(xì)心十分欣慰。
“我們?nèi)藦哪且灰购笸顺鼋,不再殺戮,帶著懺悔的心,決心撫養(yǎng)梨兒成人,因?yàn)榘阉唤o誰我們都不放心。從那時起,她已經(jīng)成為我們最大的責(zé)任……”韋老話至此已是老淚縱橫。“這就是梨兒的身世,希望你代為告知梨兒!
“請你代我們告訴梨兒,她的師父們當(dāng)年真的不是有心毀她家園,這十多年來我們時時都活在悔恨中……”魯伯像是自言自語般訴說著。
媚姨拍了拍兩個老友的肩,安慰著:“當(dāng)梨兒知道這一切后,她該能明了為何我們不準(zhǔn)她喊咱爹娘了……我們不敢辱沒了她的爹娘啊!
齊懷石沉思了會,繼之冷冷說道:“這件事沒有告訴梨兒的必要!
此言一出,三人皆愣在當(dāng)場,無法理解地瞪視著他。
“沒有必要告訴她這件殘酷的事,明了真相對她而言只有痛苦,沒有任何益處。”
三人如五雷轟頂般面面相覷,也瞬間明了了齊懷石的所指何意。
“你們的心愿、遺憾、虧欠,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梨兒要如何去面對殘酷的真相?這對她太殘酷了!饼R懷石懷抱著梨兒,緩緩說道:“三個撫養(yǎng)她成人、如同親人般的師父,竟是她的殺親仇人,你們可以試想當(dāng)梨兒聽到真相時會有多震撼和痛苦!”
齊懷石言未盡,三人已是愧容滿面、冷汗涔涔。原來他們自認(rèn)梨兒該明了自己的身世,只想在自己時日無多時了一樁心愿,卻未曾替梨兒設(shè)身處地著想,他們真是糊涂至極!
“三位無須自責(zé),由三位撫養(yǎng)成人的梨兒開朗活潑,任誰都會同意她是在快樂中成長,三位早已功過相抵!彼p撫著梨兒的長發(fā)。“但她永遠(yuǎn)不需要知道殘酷的真相!
三人著實(shí)佩服眼前心思縝密的偉岸男子,他保護(hù)梨兒的心明顯地不下于他們,他們真的可以放心將梨兒托付予他。
“齊少主,你說的沒錯。”媚姨心疼不已地望著他懷中的梨兒!袄鎯河肋h(yuǎn)不用知道此事,我們不能讓她擔(dān)這沉重的往事,我們最大的心愿就是見到梨兒過得幸福快樂,沒想到在最后關(guān)頭差點(diǎn)做了錯事,我們?nèi)齻老人實(shí)不如你,真是慚愧!
“我要你們?nèi)肆⑹,今生絕口不提此事,保有梨兒一輩子無憂!
三人毫不遲疑立下誓約,齊懷石滿意地轉(zhuǎn)身欲離去,卻聽見媚姨略帶遲疑,甚至哽咽的輕呼……
“齊少主,你會善待梨兒吧?”媚姨萬般不舍地拉著梨兒的手,對齊懷石投以哀求的目光泣道:“這大半年來,梨兒失去了從前的開朗快樂,總是眉頭深鎖、郁郁寡歡,還得在我們面前強(qiáng)顏歡笑……我們真的很心疼這孩子,她把心丟了……”
齊懷石一愣,低頭凝視梨兒,眉宇間神色黯然。
“梨兒愛你,愛得很深……”媚姨擔(dān)憂道:“梨兒的善良,你該明白,她不懂得爭取,更學(xué)不會耍手段破壞,所以她受傷很深……”
韋老深覺不妥,出聲打斷:“阿媚!齊少主已成親,多說無益,說這些話對梨兒是種傷害,對齊少主而言更是種壓力,別提了!”
“我非說不可!”媚姨一向直性子,不吐不快:“齊少主,如果你對梨兒無意,請別讓她受傷,齊老夫人承諾過收梨兒為孫女,就請你讓梨兒可以名正言順地留在齊莊吧!
齊懷石聞言一愣!當(dāng)時奶奶提及此事,他斷然拒絕,如今他依然有著拒絕的沖動,但話到嘴邊卻遲疑了……
“阿媚,你別為難齊少主,我相信他和齊老夫人會好好照顧梨兒!表f老看出齊懷石的猶豫。
“我保證會照顧她!
得到了齊懷石的保證,三人暫時松了口氣,戀戀不舍地望了望齊懷石懷中的梨兒最后一眼,寂然地消失在夜色中。
齊懷石目送三人離去。義妹?他苦笑……
一陣?yán)滹L(fēng)襲來,他擁緊懷中的人兒,他突然感到懷中的溫暖似乎在全身蔓延,心頭傳來陣陣痛楚,混合了壓抑、無力、害怕、恐懼和不知所措的情緒,他激動地貼近她的臉龐。
她依舊安穩(wěn)地在他懷中沉睡……
然而天亮之際,這一切是否會回到原點(diǎn)?義妹?他還有別的選擇嗎?他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
仿佛有一輩子的時間沒見到梨兒般,他輕拂著她的長發(fā),感覺到懷里人兒的顫動,低頭只見梨兒恍惚地張開眼……
氤氳的雙眼,在乍見眼前的臉孔時,不敢置信地眨了眨,隨即下意識地用力推開他的懷抱,隔開兩人不該有的碰觸。
那一刻間,他感到失落;懷中的溫度驟降,不由感到一絲冷意。
這叫咎由自取吧?他搖頭苦笑。
“我……你……這是哪里?師父們呢?你……”梨兒亂無頭緒,只能直搖頭。
“別慌,你師父們將你暫時托付予我。”
她一時無法理解,腦袋一片混沌無法思考。眼前魂?duì)繅粝档哪橗嫿阱氤,眼淚不聽使喚地串串滑落雙頰,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想念,竟是如此強(qiáng)烈……
他伸手為她拭淚!八麄冇惺麓k,所以希望你回齊莊一陣子!
聞言梨兒哭得更兇……
“為什么丟下我……我們說過生死與共的,他們怎可以丟下我孤零零一個人,為什么?”
“他們答應(yīng),過一陣子就會來接你。”齊懷石輕撫她的臉頰道。
“不要騙我,我早知道有仇家上門,你們別再騙我了……”梨兒失控地哭吼著。
齊懷石無意隱瞞:“他們?yōu)轭櫦澳愕陌踩,才將你托付予我!本o摟著她顫抖的身軀,前所未有的痛楚及無力感頓時襲上心頭。
“我不要,我不怕死,我可以為他們而死……”
“別哭了……”不顧一切將她單薄的身子擁進(jìn)懷中。
“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離我而去?我不要……我寧可和他們死在一塊啊……”她失神地掙脫開齊懷石。
“他們不要你白白送死……”他心一橫,硬是冷聲說道:“難道你想要成為他們的負(fù)擔(dān)和包袱嗎?”
“我是負(fù)擔(dān)……”梨兒失神地哭道:“我是包袱……我根本連使劍都有困難……我根本沒法子保護(hù)他們……我是個沒用的包袱……我的右手早……廢了……”說完梨兒已失去意識,昏厥在他懷中。
這一整夜他沒有離開她身邊,任她依偎在懷中、任她不時受噩夢侵?jǐn)_時無意識地捶打著他的胸膛,手臂上因她的緊握和捶打遍布青紫的傷痕。
看著她不安穩(wěn)的睡臉、輕擰的眉間、緊抿的雙唇……在在都令他感到胸口不明地悶痛起來。
一大清早,齊老夫人收到消息即刻趕至石苑,一走進(jìn)屋里即被兩人不合宜的睡姿給嚇著了!
“你們這是……唉……阿石,你該懂得避嫌……”老夫人輕輕地想扶過梨兒的身子,誰知梨兒的手卻緊緊地拉著齊懷石,怎么也不肯放。
齊懷石看了老夫人一眼,輕輕地將梨兒再度擁入懷中,梨兒這才安穩(wěn)地又在他懷中沉睡。
“哭鬧了整晚,她累了,讓她休息吧!
是喜是憂,她也說不出,只嘆太晚了吧……這兩個孩子真令人心疼……
“你后悔了吧?現(xiàn)在知道你自己失去的是多么珍貴……”老夫人嘆道。
齊懷石黯然不語,感覺到懷中的溫暖如此真切……
“奶奶不是嘲諷,只是惋惜!崩戏蛉松钗丝跉猓骸笆乱阎链,你該有分寸的,與阿紫成親,你僅完成了承諾,并沒有盡到一個丈夫應(yīng)有的責(zé)任,這點(diǎn)不需要奶奶來提醒你吧……”
他無法否認(rèn)的,他和紫妤間的距離,早已生疏得無法拉近……
“你就先好好照顧梨兒吧,待梨兒蘇醒你即刻離開,我不容許你再度擾亂梨兒的生活!
“我明白!饼R懷石不假思索應(yīng)道。
唉,他們是如此地相配,為什么要有遺憾?老夫人搖頭苦笑。
齊懷石懂得奶奶臉上明白的遺憾,無意識地輕撫著梨兒熟睡的臉龐……
一夜折騰下,梨兒心力交瘁病倒了。
整個人憔悴得令人心疼,容嬸特地為她煮的稀飯,她也視而不見,不吃不喝。
這樣的情況持續(xù)了一整天,梨兒的身體毫無起色,每況愈下……
“梨兒已經(jīng)一整天沒有進(jìn)食了,再這樣下去怎么得了?”容嬸急得直跳腳,她只要一喂她,不多久便全吐了出來。
甫進(jìn)門的齊懷石和齊老夫人見狀臉色愀變,齊懷石突然上前打了梨兒一個耳光,嚇得老夫人和容嬸全白了臉!
“你耍什么性子?你這樣是想折騰誰?不吃不喝對誰有好處?”他吼道:“你在向誰乞憐?你不照顧好自己,又怎么保護(hù)你的師父們?”
梨兒臉色蒼白得駭人,頰上熱辣的痛楚令她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地掉淚。
“別再給大家添麻煩了,你師父們我已派人暗中保護(hù),有任何問題隨時會有探子回報,你毋須煩惱,更不該讓他們擔(dān)心!笨匆娝臏I,他的氣憤和心疼是無法言喻的。
“我知道了……”梨兒低著頭應(yīng)道,眼淚仍是不停滴落。
齊懷石不由自主伸手想拭去她的淚——
“不要碰我!彼蝗徽f道,眼神中有一絲決然……她想起了兩人之間該有的分際。“不要碰我……不要理我……我會照顧自己……”
說罷,她強(qiáng)忍著淚,顫抖著端起食物開始進(jìn)食。
這時齊懷石只覺心痛難抑,突然轉(zhuǎn)身大步離去,徑自留下梨兒食不知味地愣愣望著他的背影。老夫人和容嬸齊聲嘆氣。這孩子這回可嘗到苦果了吧,這丫頭刻意的保持距離已經(jīng)確切地?fù)糁邪⑹拈T了……
兩人隨之退出房間,無意打擾失神的梨兒,讓她好好休息且沉淀激動的情緒。
“少爺這招果然有用,梨兒總算是肯吃點(diǎn)東西了!备ψ叱鲩T外,容嬸松了口氣道。
“可是這碗粥梨兒吃來恐怕是苦澀不堪的……”老夫人萬分地心疼這兩個互相折磨的孩子。
“唉,夫人怎么這么說呢?這粥我可是下足了功夫煮的,怎可能苦澀呢?夫人你真愛說笑……”“摻著淚水吞怎會不苦?”
“說得也是……唉,真是造化弄人,世事果真難盡如人意啊!
在老夫人及容嬸的照顧下,經(jīng)過幾日休養(yǎng)的梨兒,身體已逐漸好轉(zhuǎn),但情緒卻愈見低落。再度回到齊莊,她的心中百感交集。
梨兒呆坐在竹苑的荷花池邊,她想離開這兒卻走不了,齊懷石下令守衛(wèi)不得放她出莊,違者重懲。
她不禁苦笑,明白他是遵守與師父們的約定,要保護(hù)她的安全,但這樣漫無目標(biāo)的枯等,苦得令她幾乎無法承受,她成天擔(dān)心受怕會傳來噩耗。
這般擔(dān)心受怕的日子,他懂她的痛苦嗎?他能不能別管她,見了他,只會讓她更痛苦……
遠(yuǎn)望著她,齊懷石佇立在遠(yuǎn)處,胸口像有千石重壓般窒悶難忍,她終日愁眉不展甚至毫無食欲,她的身子愈形清瘦,無神憔悴的神情令他幾欲氣瘋了;而她似乎對他視而不見,她的反應(yīng)微弱得令人氣結(jié)。
他沒法子不管她,她占據(jù)了他所有的心思……
涼風(fēng)襲來陣陣?yán)湟,他忍不住走至她面前,沉聲命令道:“這里風(fēng)涼,進(jìn)屋去!
乍聽他的聲音,梨兒渾身一震,下意識低著頭害怕看見他的臉,害怕自己流露不該有的情緒……
“我不冷!
“你別逞強(qiáng),這些天你病了幾回了,你這般不愛惜自己是存心糟蹋自己,還是想氣死旁人?”見她低頭不看他,氣悶得難受,忍不住斥道。
“你放我出莊吧,我想找?guī)煾杆麄!彼従徴f道。
“沒這個必要。我說過已派人隨身保護(hù)他們,你不須擔(dān)憂。”
她的少食令她的身子無從調(diào)養(yǎng)起,硬逼她入食又吐得一塌糊涂,他簡直不知該拿她怎么辦,無力感驟升……
“進(jìn)屋去,否則我扛你進(jìn)屋!”他命令著,將她纖弱的身子攬進(jìn)懷中。
“放開我,別可憐我,別這樣看我……”她痛恨他臉上清楚的憐憫!拔覜]有乞求你的憐憫……所以你也別理我好嗎?”
“你到底想怎樣?”他氣極了,卻無法和從前般罵她或者敲她的頭、掐她的耳朵。
“別理我……只要讓我出莊……”梨兒咬著唇。
“辦不到!”望著梨兒泛血絲的唇,齊懷石怎么也放不開手,任由梨兒在懷中掙扎。
梨兒氣力不如他,不禁氣得撇過臉不再看他,兩人不再交談,卻誰也離不開對方……
得到梨兒回到齊莊的消息,紫妤的心情跌到了谷底,當(dāng)下已是千瘡百孔,爾后還有什么更嚴(yán)重的情況,她不敢去想象。
梨兒為什么回到齊莊?
乍聽梨兒回到齊莊的消息時,紫妤呆愣了好半晌無法言語和思考,恐懼感頓時襲上心間。
她為什么要回來?因?yàn)榇蟾鐔幔?br />
她該如何應(yīng)對?她對自己的威脅程度有多嚴(yán)重?
這一連串的問題擾得她心煩意亂。
不行!她非得做些什么才行……紫妤打定主意隨即差人喚來廚娘,打算為奶奶及齊懷石準(zhǔn)備點(diǎn)心,順便了解梨兒回齊莊的原因。
忙了半晌,她正興沖沖親自端著點(diǎn)心走進(jìn)竹苑,卻見到齊懷石和梨兒在荷花池畔相擁的一幕——
紫妤愣了半晌,只覺渾身血液凝結(jié),她瘋也似的打翻手中的點(diǎn)心,憤怒地望著兩人!
聽見聲響,齊懷石和梨兒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了紫妤和一地的狼藉,梨兒慌亂地掙脫齊懷石的懷抱,難堪地面對紫妤明顯的憤怒不知所措。
齊懷石則是一貫的冷然,面無表情。
杜紫妤突然發(fā)狂似的哭訴著:“你們這算什么?你們把我當(dāng)什么?”
面對紫妤的指控,兩人皆無言。
“妻子對你而言又到底是什么?”紫妤激動地對齊懷石哭吼著。
梨兒見狀嚇得后退了數(shù)步,她未曾見過紫妤有如此失控的情緒,她知道紫妤受到傷害了……
“你誤會了……”梨兒有股沖動想上前向紫妤解釋,正欲前進(jìn)卻被齊懷石給攔住了。
“你進(jìn)屋去。”齊懷石仍舊面無表情。
齊懷石的無動于衷,令紫妤忍不住脫口而出心底的恐懼:“你對梨兒安的到底是什么心?你們……”
齊懷石皺眉不語,任由杜紫妤盡情地發(fā)泄。
紫妤突然不顧齊懷石的攔阻,瘋狂也似的奔至梨兒面前吼道:“你為什么回來?你根本不屬于這里,為什么要回來破壞我的生活?”
梨兒眼眶泛紅,不解她的指控,卻對紫妤痛苦的模樣感到十分難受。
齊懷石將梨兒拉至身后,對于紫妤瘋狂的情緒有所戒備。
紫妤見狀心冷了,淚水串串滑落,聲音哽咽得幾乎無法成句:“你告訴我……為什么……我們成親后,這一切不像我的想象?”
齊懷石冷冷地看著近乎歇斯底里的紫妤,對她的失控或多或少可以理解。
紫妤不否認(rèn)心中的恐懼害怕,不全因梨兒之故,甚至清楚地知道自己突來的脾氣是因自己心底的罪惡感……
她做了不可饒恕的事,如果他知道了會原諒她嗎?
她屏息以待,對于她的無理取鬧他會有什么反應(yīng)。
“你累了,先回紫苑吧!”齊懷石口氣中是全然的命令。
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想不出話來和他吵架,他們之間一直是如此的,連吵架都吵不起來,無關(guān)緊要、沒有溫度……
她一反常態(tài)緩緩地轉(zhuǎn)身走出竹苑,她不知道接下來她該怎么做才好。
亂了……一切都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