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在乎!
只是她的在乎不必讓他人知道。
早就習(xí)慣一個人品嘗所有屬于自己的情緒,凌飛揚(yáng)移回自己眺向窗外的眸光,斂目沉思。
從白日望到了黑夜,當(dāng)月色降臨的那一剎那,她原本僵著宛若木偶似的身軀終于有了動靜。
她平靜地起身,換上了她偷偷遣小二去幫她弄回來的黑色勁裝。
就著月色,她自窗口飛身而出,縱身一躍而去。
心中沒有一絲的雜念,她快速的飛竄在一塊又一塊的屋瓦之上,那隱身于暗夜之中的夜盜,又再次出沒。
只不過,這次她的目標(biāo)不是一般的豪門大戶,這次她要去找一個人。
也虧得她那上乘的輕功,活像是只靈活的貓兒似的,輕輕巧巧的避開了來回巡邏的禁衛(wèi)軍,也避開了來來往往的太監(jiān)宮女,直到望見了“御書房”三個斗大的字,她才停下了腳步。
里頭還透著光呢!
凌飛揚(yáng)知道自己要找的正主兒就在里頭,沒有費(fèi)事的遮住自己的臉龐,反正今日她夜闖深宮,本來就沒打算還能活著回去。
她只期望能夠說服皇上放了冷傲然,這樣她就心愿足矣。
就讓她用這樣的方式來償還他的深情吧!
即使明知他一定會憤怒,可那又如何,至少他不必受到她的牽連,像他這樣的男子,絕對還能遇到更好、更適合他的姑娘。
靈雨的天真浪漫不頂適合他嗎?
不理會心中因?yàn)樽约旱南敕ǘ浩鸬乃釢,她輕輕地推開了門,閃身而入,隱身在燈火照不著的黑暗角落。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御書房內(nèi)并沒有成群的太監(jiān)宮女,只有身著龍袍的皇上一個人端坐在書案前。
仿佛在凝視著什么,良久之后,一記長嘆回蕩在偌大的御書房之中,那一聲嘆息仿佛像是在思念著什么似的。
凌飛揚(yáng)對自己這樣突兀的想法搖頭嗤笑,他貴為九五之尊,想要什么東西怕不唾手可得嗎?
這樣的人怎會懂得思念是什么呢?
觀察了許久的她緩緩地踱出,揚(yáng)聲喊道:“皇上!”
“你……”聽到這突然竄出來的聲音,皇上的第一個想法是有刺客,正要揚(yáng)聲喊人,誰知道在望見她的容顏時卻愣住了。
好相似的面貌啊!
他的眼忍不住瞟向那張置于龍案上的畫像,只不過是這么一瞥,他便覺得眼前的人兒像是活脫脫地自畫里走了出來一樣。
“你……”就因?yàn)檫@份相似,他沒有張口喊人,只是沉聲問道:“你是誰?”
“夜盜凌飛揚(yáng)!
“你就是夜盜。”她就是那個把柄,讓他可以名正言順地將冷傲然打入天牢,好逼他就范,乖乖娶靈雨的盜賊。
但她的出現(xiàn)讓他很疑惑,她應(yīng)該明知道這皇宮對她而言稱得上是龍?zhí)痘⒀,一但步入,想要再走出去,只怕是難上加難,那么她因何而來。
“對,我就是!绷栾w揚(yáng)坦言了自己的身分,而后忽然向皇上跪下,“罪女今天來,有一事相求!
沒有急著問她所求何事,皇上只顧著為自己解惑!澳汶y道不知道朕正在命人捉拿你嗎?”
“罪女知道!彼卮鸬牟槐安豢,好像此刻在她眼前的不是九五之尊,只是一個平凡之人。
“那你還來?”
“我來向皇上討一個公道!
討公道?!這倒稀奇了;噬显诼牭剿脑捄,兩道濃眉挑了挑。
難道她不認(rèn)為自己犯了國法,不認(rèn)為他身為一個皇上有權(quán)將她緝捕歸案嗎?
“你既是夜盜,又想要討什么公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樗瘛八保麑λ褪怯兄暮酶,所以也不急著喊人將她捉住,只想知道此刻她心中的想法?br />
“我不是來替自己討公道,我是來替威震侯討公道的!
“喔……”原來是這么回事吧!
想必,眼前這名女子就是冷傲然寧愿待在天牢之中,也不肯答應(yīng)乖乖當(dāng)駙馬的原因吧!
“你說說你要怎么討?”
“皇上,有罪的是罪女,不是威震侯,皇上又何必牽連無辜呢?”
“他窩藏你,這就是罪!逼鋵(shí)他自己也知道這個理由有點(diǎn)牽強(qiáng),可他就是不服氣嘛!
為什么他堂堂一個皇上,想要做的事做不到,還得被他牽著鼻子走。
“他只不過一時善心,不忍見民女與娘親孤苦無依,他并不知道罪女的身分。”她極力為冷傲然開脫!半y道皇上并不樂見自己的臣下愛民如子嗎?”
“你倒是挺俐牙俐齒的!
“皇上,所有的錯都是罪女一人之錯,請皇上放了侯爺,罪女愿聽?wèi){皇上處置!
“你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在大內(nèi)之中,我若不答應(yīng)你,你又能如何?”皇上含笑而問。
他覺得興味,她對冷傲然是有情的吧,否則怎么會情愿身涉險(xiǎn)境,也要求得他的平安。
那冷傲然對她就更不用說了,他都寧可身陷天牢,也不愿迎娶靈雨,想也知道對她更是有情。
一對有情人兒呵!
就像他與“她”,只嘆他與“她”不能成雙成對啊,那……
以他身為九五之尊,難道就沒那個肚量去成全這對有情人兒嗎?
再說要冷傲然娶靈雨,本來就是他自己一廂情愿,那靈雨出宮一趟,心里也裝了個人。
捉了冷傲然來,只是不服氣。
“若是我答應(yīng)放下冷傲然,那你愿意承諾朕,金盆洗手嗎?”
“我愿意!”皇上已經(jīng)是第二個問她這個問題的人了,當(dāng)初冷新問她時,她不愿承諾,可現(xiàn)下她卻毫無猶豫的點(diǎn)了頭。
為了保全冷傲然的一切,她愿意犧牲所有,原來這就是娘嘴中一直說的情愿。
那時的她滿心憤恨,也不識情愛,所以壓根就不懂為啥娘可以為了一份情既不怨也不悔。
她覺得娘傻,原來自己也一樣的傻,或許是天下的女人都一般的傻吧!
“很好。”皇上滿意的頷首,愈看這女娃兒愈覺得投緣。
既然是她讓他失了個女婿,那他為何不干脆來個一石二鳥?“小女孩,你來給朕當(dāng)女兒好不好?”
輕淺地?fù)u了搖頭,凌飛揚(yáng)毫不猶豫的說:“罪女一點(diǎn)也不想當(dāng)公主!
她的答案讓皇上忍不住搖頭失笑,這冷傲然和她還當(dāng)真是一對絕配。
一個不想當(dāng)駙馬,一個不想當(dāng)公主,這些旁人爭破了頭還爭不到的東西,他們竟然視如糞上,如此不屑一顧。
可就算如此,他還是拿他們沒轍啊!
他強(qiáng)求過一次,也了解到雖然他貴為皇上,但是還是有很多事情是做不到的。
所以對于她的拒絕倒也沒多大的憤怒,只是覺得挺可惜,她和靈雨一樣討人喜歡,但個性卻是截然不同。
“你回去吧!朕會如你所愿的!
雖詫異于這種出人意表的結(jié)果,但凌飛揚(yáng)沒忘了跪下謝恩,然后她在皇上的注視中毫不留戀的轉(zhuǎn)身離去。
有了皇上的承諾,冷傲然的安全已然無慮,這樣她就可以放下心了。
但就在她的手碰到門扉的那一刻,一直盯著她的背影瞧的皇上卻突然開了口!巴迌,你娘叫什么名字?”
像,真是太像了,就連她的背影都那樣的像她,像到他明知不可能,可仍開口一問。
“凌初妤,罪女從母姓!绷栾w揚(yáng)大方的回答了皇上的問題。
誰知她的話聲才剛落,原本還含笑以對的皇上卻突然朝著御書房外大喊著,“來人啊,有刺客!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她想要反應(yīng)已是來不及,成串的禁衛(wèi)軍已經(jīng)魚貫地沖了進(jìn)來,將原本以為一切已經(jīng)結(jié)束而措手不及的她給擒了住。
她驚愕地回頭看向皇上,見他的龍顏依然含笑,但望著她的眼神似乎有點(diǎn)不一樣了。
不過她卻沒有任何機(jī)會可以弄明白,只能帶著一頭霧水,任由旁人擺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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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就知道了吧!”
完全沒了那身為九五之尊的威嚴(yán),皇上的神情帶著一點(diǎn)的憤怒瞪著跪于其下的冷傲然。
“是早就知道了!崩浒寥灰矝]裝傻,假裝不懂皇上指的是什么。
“那你為什么不早說?”
“早說怎么能讓皇上驚喜呢?”冷傲然皮皮的笑道。
基本上,即使身處天牢之中,但他早已得知了飛揚(yáng)的豐功偉業(yè)。
雖然情況有點(diǎn)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她來的時間太早,早到被他留在外頭看著她的小弟都措手不及。
誰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在第一時間就只身闖進(jìn)了宮里,但這也足以證明她的確是愛他、在乎他的。
還好這個小狀況,沒有壞了他的計(jì)畫。
他成功的讓皇上知道她的身分,也讓皇上拿下了那因?yàn)槔孓剐亩懜也m天過海的李嬤嬤和方德子。
現(xiàn)在他唯一要做的是搞定眼前的皇上,然后便可以抱得美人歸了。
“你……”皇上真是對他又愛又恨呵!
偏偏,明知好不容易認(rèn)回的女兒明顯地鐘情于他,讓他這個做爹的也砍不得他的腦袋,就怕女兒會怨他一生一世。
“皇上,你不是一直很想臣當(dāng)你的女婿嗎?現(xiàn)在你終于可以得償所愿,還有什么好不開心的!崩浒寥坏昧吮阋诉賣乖。
“誰又答應(yīng)讓你娶飛揚(yáng)了,我替你訂的是靈雨!笨偛荒苡肋h(yuǎn)讓他那么得意吧,否則他就真爬到他的頭上來撒野了。
“皇上……”冷傲然錯愕的低喊,方才臉上那偶然流露出來的頑皮表情全都在轉(zhuǎn)瞬間消失。
“你對飛揚(yáng)的身分知情不報(bào),這是罪一,對于朕的命令聽而末聞,這是罪二,對于你這帶罪之人,膚怎么可能讓寶貝的飛揚(yáng)公主下嫁給你。”
皇上冷著一張臉說道,那認(rèn)真的模樣,讓冷傲然的心驟然冷了一半。
原本早就撥好的算盤現(xiàn)在好像不響了,他連忙彎下身段討?zhàn),“皇上,臣知罪了,您……?br />
呃,這下真的完了,早知道就不這么有恃無恐了,他原本以為以皇上對凌初妤的癡心,在好不容易找回她以后,絕對不會計(jì)較太多,沒想到他卻失算了。
他的話都還沒有說完,皇上一口就打斷了他,冷冷的說道:“現(xiàn)在知罪已經(jīng)太遲了,朕念在你往日功在社稷,所以不會多加懲罰,可若是你再繼續(xù)違旨不遵,那么朕就下令誅你九族,百來?xiàng)l的姓命就掌握在你手中,你自己三思吧!”
“皇上是在逼臣!鼻閯萃耆孓D(zhuǎn),向來辯才無礙的冷傲然咬著牙說。
他早就在心中立過誓的,除了飛揚(yáng)之外,他不會娶別人為妻,可現(xiàn)在皇上卻……
“就是在逼你!被噬铣姓J(rèn)得好大方。誰叫他總是將他這個皇上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不回報(bào)他一下怎成?
“你……”冷傲然的心一急,也顧不得上下尊卑,正要開口說話,誰知道卻立刻被打斷。
“來人啊!”
皇上一喊,右左齊應(yīng)聲。
“將冷將軍帶下去,囚在將軍府邸之中,直至大婚,若是他敢踏出府邸一步,立即誅殺九族!
“皇上……”冷傲然不敢相信的低喊。百來?xiàng)l冷氏宗親的命就掌握在他的身上,他是半點(diǎn)都不能反抗,只能任由禁衛(wèi)軍將他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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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門扉被掩上,龍椅之后的簾子驟然被掀開,一個被妝點(diǎn)得青春年華的美婦款款步出。
完全無視于皇上對她伸出的手,凌初妤正色地對著皇上問道:“皇上,你怎么這么做呢?”她的眼疾,在冷傲然找來的神醫(yī)醫(yī)治下,已恢復(fù)了。
“我……”看著她臉上漾怒,皇上原本臉上得意之色盡褪,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抹的苦澀。
有人當(dāng)皇上當(dāng)?shù)孟袼@么命苦的嗎?
好不容易替自己出了口氣,可是又招惹來了另一波的怒火。
偏偏對他發(fā)怒的這人,他嬌寵都來不及了,哪能對她如何。
從閃著金黃的龍椅起身,他忙不迭地來到愛妃身前,伸手將她擁入了懷中。
凌初妤氣怒不依,用力地想要掙開他的懷抱。
女兒飛揚(yáng)從小到大沒過過一天的好日子,現(xiàn)在好不容易認(rèn)回了親爹,也找著了愛人,可偏生就是有人想要搞破壞。
這情況,讓一向性子溫馴的她想不發(fā)怒都難。
“愛妃,先別生氣嘛!”
“我怎能不氣,我不要我的飛揚(yáng)受委屈!彼街煺f道。
“那你就舍得我受委屈嗎?”
“你哪會受啥委屈,你是皇上嘛,可以為所欲為的。”即使心愛的男人已經(jīng)軟了身段,但凌初妤還是氣怒難平。
“你先別生氣嘛,朕不過是想為自己出一口氣罷了,又沒真的不讓冷傲然那渾小子娶飛揚(yáng)。”
為了讓心愛的女人不氣,皇上只好自動招認(rèn)。
“你……”瞠大了眸子瞪著她,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
這堂堂九五之尊可以像個孩子似的玩這種報(bào)復(fù)的把戲嗎?
“你的意思是還是會讓飛揚(yáng)嫁給他?”她不確定的問道。
“當(dāng)然!”雙手又悄然地攀上了她的腰際,他涎著討好的笑容保證。
“那……你剛剛怎么說是要將靈雨許給傲然?”
“為了報(bào)一箭之仇嘛,誰叫他明知道你和飛揚(yáng)的身分,還藏了你們這么久,我當(dāng)然得略施小懲嘍!
多么理所當(dāng)然的說法!凌初妤一聽,只差沒翻起白眼。
有這種皇上、這種爹嗎?
為了報(bào)報(bào)老鼠冤,竟然拿女兒的婚事來玩。
“你放心,飛揚(yáng)嫁冷傲然,靈雨嫁給冷見然,他們兩兄弟要是膽敢對咱們的女兒們不好,小心我抄了他們的家、滅了他們的族!
原來雖然李嬤嬤和方德子犯下了大錯,可是靈雨終歸是無辜的,再說她向來心善,皇上和凌初妤對她也是真心喜愛,所以罪不及她,她公主的身分依舊。
那拍著胸脯的保證終于換來了凌初妤的笑容,她用無奈的眼神覷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對于他這孩子似的捉弄,除了搖頭之外又能如何。
只希望呵!
女兒們真的能幸福,能和相愛的人廝守一生,這樣也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