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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所有的溫柔 第七章
作者:齊萱
   
  啟鵬沖進家門時,碩人已經(jīng)洗完澡,吹乾頭發(fā),并且換上舒適的休閑服了。

  “碩人!”

  “我在這里,你用不著叫那么大聲,我聽得見!彼緛硎钦驹诼涞卮扒坝^雨的,聞言才走出大廳來,面對著他輕聲的說。

  “你到哪里去了?怎么悶聲不響,突然消失掉,害我嚇了一大跳。還請女同事到洗手間去找了兩、三次!

  “我只是突然覺得不舒服,又不想掃大家的興,所以決定一個人先離開而已。”

  啟鵬犀利的眼神閃現(xiàn)著精光!笆菃?那你現(xiàn)在舒服一點了嗎?”

  “好多了!睆倪M門到現(xiàn)在,碩人便不停的教自己冷靜,他們需要好好的談一談,她愿意再給彼此一次機會,只因為她憐惜啟鵬的過往,亦不愿就此放棄他們的婚姻,也許一切都還來得及,只要他肯提出合理的解釋,她就愿意接受,不過在那之前,有件事得先辦妥。“啟鵬,那套珍珠項鏈和耳環(huán)——”

  “你拿給我,我直接鎖進保險箱就行了!

  “為什么要鎖進保險箱?”碩人望著他攤開的手掌說。

  “因為已經(jīng)亮過相,短期內沒必要再戴,索性先鎖起來!彼膽B(tài)度客氣而疏離,像是今天傍晚的一幕從不曾發(fā)生過似的。連帶著讓碩人的一顆心也漸漸不平起來。

  “你順便跟我到貯藏室去看看,我把開鎖的方式教給你,以后你想拿什么,就可以自己打開保險箱拿。”

  碩人既不動,也不語。

  “項鏈和耳環(huán)呢?”啟鵬朝她走過來,碩人突然從他陰沉的臉色中,察覺到氣氛的不對,他………早就猜到東西不在她身上了,他怎么會知道?這個問題令碩人即刻遍體冰涼起來。

  “你早就跟他約好了,對不對?”

  “你說什么?”碩人被他沒頭沒腦的一問,搞得滿頭霧水。

  “你早就跟施秉宏約好今晚見面,好不容易從我身旁溜走后。便立刻跳進他車里;不,碩人,或者你的本意就是要他等,先把我逗得心癢難耐,再讓他等得坐立難安,結果他一定表現(xiàn)得很火熱吧?我猜珍珠項鏈八成是被他給解下,或是給扯散的,乾柴烈火,迫不及待.同時周旋在兩個男人間,同時讓兩個男人為你神魂顛倒,感覺很過癮吧?如果你天性如此放蕩,為什么還要在我面前故作清純狀呢?”

  從認識到婚后,屢次嘗試,屢次失敗的揮掌,這次竟因啟鵬盛怒,而成功的甩了他一記耳光。

  “卑鄙!下流!”碩人捂住了嘴,咽下了難舍的道歉。“施秉宏只不過湊巧碰上我,送我回來而已!

  “是嗎?我發(fā)現(xiàn)你不見的時候是八點二十分,而門口守衛(wèi)說你是在半小時前的九點五十分,才由施秉宏送進家門的。在這至少一個多鐘頭當中,你們做了什么?”火辣辣的左面頰,讓啟鵬益發(fā)口不擇言起來。

  她已不想解釋之前的捐獻,心情也無法再如她先前所愿的維持平靜,更留意不到他在激動間的失言。

  “談話,聊天,你那骯臟的腦子大概無法想像男女之間還可以僅僅是說說話而已吧?”

  在這一刻間,她突然好恨他,恨他讓她滿心悲憤,恨他讓她一下子上云端、一下子下土泥,恨他讓她見到人性陰暗、卑劣的一面,恨他、恨他讓她如此的恨他!她當然知道啟鵬一定也已經(jīng)從她的表情中,讀出了她熊熊的恨意。

  “哦?”從原本的擔心、不解,到此刻得知她由誰送回來的震怒,啟鵬其實也已經(jīng)沒有辦法保持冷靜,更將先前與她之間的甜蜜溫馨忘得一乾二凈!拔业购苡信d趣知道你們都聊了些什么?”

  “聊你的前妻——田薇妮!

  啟鵬聞言,霎時白了一張臉。

  什么樣的女人可以在去世近十年后.仍然深深的影響著她的丈夫?碩人的心情因目睹啟鵬的表情而益發(fā)復雜起來。

  “意外嗎?”她放低了聲音說:“就只是聊你兩次的婚姻,他說打從你回國接掌‘風云’起,你們兩個老朋友便不曾再見過面,兩個月前他得知你再婚的消息。實在忍不住好奇,才會返國一探究竟!

  “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啟鵬冷哼道:“誰不曉得他工請自來,根本就是想打你的主意。”

  碩人倒抽一口冷氣!八f了竺夜的好話,說你和田薇妮人間難得一見的神仙眷侶,說當已懷孕三個月的她死于游艇爆炸的意外時.所有的人都以為您妻子再也振作不起來,至少再也不肯敞開心房。接納男女情愛了,所以看到我們在一起時。他才會那么為你感到高興。而你卻反過來抹黑他?啟鵬。他是你的朋友啊!”  

  “如果施秉宏也能稱得上是朋友,那我余啟鵬就不需要敵人了,你最好馬上把他的胡說八道都給我忘個乾凈,因為他說的全都是假話!

  “你說的才沒一句真話!贝T人沖口而出道。

  “你說什么?你寧可相信一個專門染指人家妻子的小白臉。也不肯相信自己的丈夫!

  左一句打她的主意.右一句染指人家妻子。說得好像她真的已經(jīng)出軌了的樣子,讓從不曾遭受這般羞辱與委屈的碩人終于爆發(fā)出來。

  “他說給我聽的事,你從不曾提過,我怎么知道誰說的是真。誰說的是假?你在田薇妮死后近十年才再婚,我只覺得你情深意重。一方面不愿再勾起你的傷心往事,一方面也自私的想與你展開只屬于我們倆的新生活。因此才會從來不曾問起她的事;但有件事,你卻徹徹底底欺騙了我,讓我忍不住要懷疑起你另外到底還對我撒了多少謊?”

  “我騙了你什么?”

  “你敢說你沒指使程勛暗中騙取我爸爸的股票?”

  啟鵬的表情雖然維持不變,但一閃即逝的詫里兼雜尷尬,卻仍然出賣了他!笆虑椴⒉幌衲闼詾榈摹

  他在解釋!既然需要解釋,便表示確有其事.否則依照他的個性大可以一口否認,而他竟然在試圖解釋。

  “我只問你有沒的這回事上不甘被騙的淚水早已奪眶而出!拔野职帜切┿y行股是不是已經(jīng)落入你風云的掌中了?”

  “是的,那些股票確已進入商討轉移的階段,可是——”啟鵬心念一動,馬上停止解釋反問道:“這件事是誰告訴你的?”

  因為不愿影響到那位女職員,更何況從頭到尾,她都只聞其聲,未見其人.碩人面對這個問題。便只抿緊了雙唇,什么都不肯說。

  “是令尊,對不對?人都出國考察去了,還不忘向你告狀訴苦?”

  “你怎么不猜是程勛?”

  “就算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出賣了我,程勛依然會是支持我的人之一。”

  “他果然是你的狗腿!”碩人悲憤交攻的說。

  “你說錯了,我們是生死之交的好兄弟!薄澳憷盟ノ野职稚磉吪P底,算什么好兄弟?為了騙過我,你甚至還讓廖大哲對他動手,這又算什么好兄弟?”

  “你不會懂的,我只告訴你,易地而處,我也會甘心為程勛挨拳頭。”

  “我是不懂,”碩人受不了一再受騙的打擊,陡然尖叫遭:“不懂你為什么要出爾反爾?不懂我都已經(jīng)答應嫁給你了,你為什么還不肯放過我爸爸?你說啊!余啟鵬,你來告訴我,為什么長得相貌堂堂的你,要盡做些惡毒的事?為什么程勛那端正的外表下,又會有著一顆魔鬼般的心?使他不惜背叛我那長久以來,那么信任他、愛惜他,現(xiàn)在還決定要提攜他的爸爸?”

  “因為馬進興從我父親手中奪去的.我都要從他身上加倍的索回!眴Ⅸi揮舞著拳頭數(shù)道:“權勢、金錢、聲望、乃至于,”他咬牙切齒的說:“生命!

  “生命?”想到自己查閱得來的資料,和程勛所告訴她的細節(jié),碩人的淚水不禁奔流得益護厲害!疤闹嚵!你真以為你爸爸跟你大哥是我父親害死的?”

  “我不只是以為而已,碩人,如果你跟我一樣,原本有個完整美滿的家庭,一個雖忙碌,但值得驕傲的父親,一個雖志趣不同,但讓你敬重友愛的哥哥,一個永遠以支持丈夫、疼愛孩子為先,臉上時時帶著溫婉笑容的母親,卻在十六歲那一年,遽然失去所有,那你就永遠都不會忘記奪走這一切的元兇!”

  “官商勾結、利益輸送、賄賂關說的事,我承認也許都有,但后來的車禍卻純屬意外,你不能把那筆帳也算到——”

  “我能!”啟鵬一口喝斷她說:“我能!我能!你知不知道當時我爸爸已經(jīng)有意退休,把為民喉舌的棒子交到大哥手中,實現(xiàn)他在從政之初對家母所做的允諾,說要帶她到處游山玩水,寫生畫畫?你知不知道當時我大哥已有要好的女友,打算在來年贏得選戰(zhàn)后,便娶她進門?”

  他一步步逼進.她一步步后退,想要捂住耳朵,雙手卻舉不起來,只能透過淚水迷蒙的雙眼,由著他不斷的質問。

  “調停過了,錢落人馬進興口袋里,流言卻全部轟向家父,半年后。在一次深入山地鄉(xiāng),了解當?shù)刎毟F落后的情形返家途中,車子翻覆山谷,我爸爸顱內出血,當場死亡,大哥肝臟、腎臟俱裂,卻又多受了三天的罪,才閉上他那雙年輕的眼睛,醫(yī)生從他的血液中檢驗出大量的鎮(zhèn)靜劑成分,事后有當時同在鄉(xiāng)公所內的人指出,用過晚餐后.席間滴酒未進的家兄曾接受了一罐提神的飲料,以便連夜開山路返家。”

  他緩過一口氣來,深邃的眼眸中寫滿了傷慟!按T人,若非親近熟悉的人送上的東西,家兄絕對不會隨便飲用。怪只怪當時年少的我突遭變故,忽忽若狂,曾經(jīng)迷失了好一陣子,若非程勛和………總之.等我重新振作起來時,一切彷佛都已成陳年舊事,再來追查,不啻難上加難,可是由于我們的鍥而不舍,到底還是打聽出端倪來,你知道那罐飲料是誰拿給家兄的嗎?”

  “不………”雖然已猜到答案是什么,碩人依舊拚命的搖頭。

  “很遺憾的。答案是:是,碩人,那個人正是——”

  “不!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她終于捂住耳朵狂叫道。

  “你一定得聽,”啟鵬卻扣住她的手腕.硬生生拉開來說:“就是你心目中那又慈祥、又偉大、又無私、又仁厚的的父親,碩人,你聽清楚了,造成我們家骨肉乖離、天人永隔的人就是你的父親!”

  “就算真是如此好了,你們又為何忍心扯我下水?雖說父債子還。也不是沒有的事,”碩人一張俏臉早已慘自如紙,毫無血色。“但你怎么狠得下心來,程勛又怎么會允許你這么做?”

  “他不是沒有試圖阻止過你。對不對?”啟鵬可以感覺到自己額上青筋暴現(xiàn)。老天!眼見她受苦。并預見馬進興會因此痛不欲生,他不是應該得意才對嗎?為什么結果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為什么他會反過來覺得苦不堪言呢?這種心疼的陌生感覺,究竟是從何而來的?

  對,程勛的確曾力勸過她拒絕這門婚事!八钟袥]有阻止過你呢?”

  “你說呢?那幾乎是我們相交二十年來,他差點首度跟我翻臉!眴Ⅸi的唇邊浮現(xiàn)一抹苦笑!盀榱艘粋女人,”他搖了搖頭說:“碩人,坦白說,你的魅力還真不小。”

  在這一點上,程勛待她畢竟是仁厚的,然而對照于程勛的不忍,豈不更加彰顯了眼前這個男人的狠烈決絕?

  “那你呢?為什么你沒有聽他的勸阻?為什么不惜與他為了我而起沖突?為什么堅持娶我?你明知道傷害爸爸,就等于傷害我了。為什么還是連我,你都不肯放過?”

  依舊緊緊扣住她雙腕的啟鵬這時早已心亂如麻,為碩人的乍然得知股權轉移之事、為施秉宏的尾隨糾纏、更為跨出報復的第一步后,卻得不到意料中快感的惶恐。

  “因為我是個只講利益、不重情面的奸商,沒有附加利潤的生意,我向來不接!比绻^續(xù)折辱她,他的一顆心是否就能重新得到安頓呢?

  碩人那在瘋狂奔流的淚水中突然綻放的慘澹笑容。看得啟鵬心頭一驚,就像挺立于狂風暴雨中的花朵,凄艷絕美。

  “我懂了,我明白了,余啟鵬,原來在你眼中,我只是一筆債務的外加利息而已.你好………”在急怒至慟交攻之下,碩人終于流失了這陣子賴以支撐的力量!啊煤莸男摹!

  啟鵬瞪大眼睛看著她暈厥了過去,左手一挽,雙膝彎下,總算及時接住了她癱軟冰冷的身子。“不是的,不是的,碩人,已經(jīng)不是了啊!”

  到底“不是”什么,啟鵬尚理不出頭緒,而碩人更不可能給他任何回應,因為她已經(jīng)什么都聽不到了。

  啟鵬馬上召醫(yī)急救看顧她的事,碩人是在隔天早上醒來以后才從管家日中得知的,此后十數(shù)天.除了遠遠看著他上車出門之外,夫婦倆便不曾再打過照面,反正屋子這么大,要閃避彼此并不難。

  更何況從風云尾牙宴后,碩人就一直把自己關在三樓上,幾乎不曾下樓,而啟鵬反正是自新婚夜開始,就把三樓全數(shù)讓給她的。在意圖和計畫全部說開后,他索性變本加厲的早出晚歸,夫妻關系可以說已經(jīng)降至冰點。

  “太太,快過年了,您看家里需不需要添購些年貨呢?”這一天,她見陽光難得露臉,便在丈夫出門后,首度下樓到庭院里去曬太陽,而管家也立刻把握住機會詢問她。

  過年?什么?竟然快過年了!碩人苦笑著想:我竟然連快過年了都不曉得,或者,我已經(jīng)都不再關心了呢?

  “太太?”管家一臉關切的說:“是不是您的身子還不太舒服?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看您還是別在院子里待太久。山上風大,您——”

  “我沒事,”為什么她最需要的關懷,竟是來自僅有主雇關系的管家呢?.為什么不是………算了,再想下去也于事無補,只不過會徒增傷感而已,碩人急忙接口道:“謝謝你,我真的沒事,已經(jīng)全好了!

  “那就好,不然看先生成天憂心仲仲的,我們也難過,您能好起來跟他一起過個好年,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憂心仲仲?為她嗎?碩人不禁在心中暗笑自己太傻,同時轉變話題問道:“以往家里都是怎么過年呢?”

  “先生沒有在這里過過年!

  “什么?”

  “是這樣的,我以前是余先生的舅舅,也就是余靖雷先生夫婦的管家,不只是我,連司機、園丁、守衛(wèi)等等,都是先生接掌風云后,跟過來繼續(xù)幫他忙的人,但因為先生以前一直是單身一人,所以即使是兩年前搬進這楝大宅后,我們的工作也還是很輕松,先生他極少在家里開宴應酬,逢上過年這類大節(jié),也都放我們大假,因為他逢年過節(jié),照例都飛到美國去陪母親、舅舅及舅母三位長輩過年!

  “原來如此,那我看今年應該也不會例外吧?”屆時他飛去美國,爸爸和程勛也差不多應該結束訪美行程返國了,有些事,是否就應該乘機做個了斷?比如說她這段起因荒謬、過程心痛的婚姻?

  但為什么方才動念,胸口便隱隱作痛呢?難道說她猶有眷戀,仍然難舍難棄?

  “是嗎?”管家難掩口氣中的失望說:“我原本以為先生結婚后的頭一個新年,會想要留在臺灣過,順便把余先生他們都接回來熱鬧、熱鬧!

  “這樣吧,我到山下去買些應景的花兒回來家里擺,你看好不好?”碩人實在不想再繼續(xù)聽她提啟鵬的種種。

  “太好了,年味一濃,說不定先生就會改變主意了,太太,我這就去叫司機備車。”

  望著她興奮離去的背影,碩人跟自己說:打起精神來.我可以被擊倒,卻絕對不做逃兵;回國后的爸爸可能還需要借助她的堅強,她又怎能臨陣脫逃呢?

  “好巧,余太太.我們又見面了!

  碩人自一盆水仙花中抬起頭來,秉宏的笑臉立即映入眼簾!霸瓉硎鞘┫壬,你不就自做了?”

  “怎么會?這花店本來就只是附設來招攬顧客用的,說不定你上樓后會看中某幅畫或某件雕塑品,那我這招放長線釣大魚不就可以幫我做成一筆更大的生意?”

  “難怪大家都說無好不成商,你還真是狡猾!

  “我哪里能跟啟鵬他們那種大手筆比?這是我們家族事業(yè)的一個小單位,反正我回國期間,閑著也是閑著,他們就捉我的公差。來吧,我們上樓,隨便逛逛也好!

  是啊,就算急急忙忙的趕回家去,家里又有什么呢?不過是一室的空虛與寂寞。

  于是碩人便把選購好的各色花束及盆景交托司機先送回去,自己則跟秉宏登上二樓。

  “先看一看,再坐下來喝茶,如何?”他客氣的徵詢著。

  “客隨主便,就聽你的,”碩人在他的陪同下,慢慢走過這約七十來坪的藝廊,最后來到了一面以玻璃磚筑起隔開的墻前!斑@里是……”

  秉宏搔搔頭說:“一些我個人的收藏品,沒啥稀奇!薄

  “不開放參觀?”見秉宏面露為難神色,碩人忙道:“對不起,是我唐突了。那我們現(xiàn)在去喝茶吧,我也真的有點渴了!

  也來買花嗎?

  “不,我湊巧足賣花的人!

  “你?”

  秉宏見她瞪大眼睛的模樣,不禁笑出聲來,“怎么?覺得男人不該賣像花這么‘柔性’的商品?”

  “不,不是.我完全沒這個意思!笔┍甑故怯修k法把一件搭配白色長褲的淺粉紅襯衫,穿出貼合他溫文氣質的特色來,和四周圍的花團錦簇自然的融成一片。

  “并不璺每一個男人都像你丈夫那般雄才大略,善于馳騁商場呢!薄 

  提到啟鵬.碩人神色不禁一黯,而這反應當燃沒逃過秉宏縝密的心思,不過他看著身穿寬大的乳白色針織上衣,下搭同樣寬松的橄欖綠長褲,頸上一圈粉橘咖啡色層的紗中,反成身上唯一明亮色彩的碩人,卻只說了一句:“我請你到我樓上藝廊附設的小鋪喝一杯花茶,好嗚?”

  碩人仰頭一一看!霸瓉砟氵@是整體經(jīng)營的藝廊,差點被你給唬住了!

  “如何?肯賞光嗎?”

  “燦果我接受了你的邀請,”碩人稍微舉了下手中的盆景!澳俏疫@筆生意,你“其實也沒什么,”秉宏訕笑著說:“我猜你一定早就從啟鵬那里得知這件事,我若還在這里遮遮掩掩的,豈不可笑?來,請進,只是真的沒什么精品,你可別見笑碩人根本沒聽懂他的話意,但“啟鵬”兩個字卻強烈得吸引住她的腳步,把她往上畏頭帶,秉宏的確沒有過度謙虛,玻璃磚后僅四坪大的空間因陳設的藝品不多,顯弭有些空空蕩蕩,但饒是如此,碩人仍然一踏進去,便恍遭雷擊,呆愕原地,動彈不得,只馀雙眸愈瞪愈大。幾乎占掉一面墻的巨幅油畫中,畫的是一位站在游艇欄竿邊,迎風而立,左手抬至額前遮陽,但那一臉巧笑情兮,卻幾乎要比陽光還燦爛的女郎。她短發(fā)飄揚,一襲性感的黑色鑲金暹連身泳裝,在在襯托出她無懈可擊的身材,和如蜜色般健康的肌膚。她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但令碩人震驚的理由,卻不在她的美,亦非關油畫本身有無價值,而是——“施先生,這是…….這是……”一好不容易她總算能扭轉過頭來問。再怎么笨的人也可以從碩人此刻的表情反應,感受到她的驚惶與不解,秉宏趕緊一迭聲的道歉!皩Σ黄穑T人,”為了安撫她激動的情緒,他索性直呼其名。“我不知道原來你從沒見過——唉,都怪我太冒失,真的很對不起,我實在是個標準的二愣子、糊涂蟲!

  碩人已隱隱約約猜到這可能是怎么回事了,但教她又怎能甘心放棄最后一絲微薄的希望.完全不去奢求真相也許并非如此呢?

  “除了頭發(fā)一長一短外,畫中人簡直就像我照鏡子時的倒影,坦我肯定自己從來不曾做過供人作畫的模特兒,更不曾穿過那樣的泳衣,”碩人指向畫的手指已劇顫得可憐!翱偠灾皇俏,那么她究竟是誰呢?她——”

  “我記得在倪匡的一本科幻小說中,曾提到這世上普遍存有兩位和我們面貌相似的人,也就是說,世間通常會有三個長相神似到幾乎一模一樣的人存在,只是散怖全球,我們沒什么機會遇到另外兩個‘自己’而已,想不到今天這么湊巧的,你就看到——”

  “施先生既然不肯說,那我回去問啟鵬也一樣!”碩人轉身就想走。

  “碩人,等一下,”秉宏一急,伸手便拉住了她的臂膀。“等一下。”

  碩人只是睜大了黑白分明的雙眸瞪住他看。

  他放開了她的手,頹然一嘆說:“其實你這么聰明,應該也猜得出答案來,她是………田薇妮,啟鵬的前妻!

  “所以第一次見面時,你才會叫錯我的名字!弊C實了最壞的揣測后,碩人反倒冷靜下來。

  “是的,因為你們,”他搖了搖頭說:“乍見之下,實在是太像了!

  豈止是施秉宏認錯而已,回想起她和啟鵬初次見面的情景,碩人的心更是不停的往下沉,他叫她什么?薇薇?對,就是薇薇,他竟把她看成了念念不忘的亡妻!

  為什么他對于娶她這件事,會那么的堅持,真相終于大白;不.不只是他那晚默認的,自己是他索債的外加利息.還因為………

  那個字眼實在太傷人了,讓碩人光是用想的,就恍如萬箭穿心般難堪,但她又怎能永遠迥避活生生的事實?拒絕承認她只是………只是一個“替身”的事實!

  最諷刺的還是在這電光石火、遍體鱗傷的剎那間,她竟然還能因至慟而認清了另一件更殘酷的事實。

  她愛啟鵬,老天爺啊!這是個多么悲慘的玩笑?她竟要在事已至此的情況下,方才直見自己的真心。

  但這一切其實早就在她心中萌芽生根了吧?無論他的行為有多卑劣、他的動機有多狠毒、他又是怎么樣的欺凌利用她,她都已經(jīng)愛上他了。

  所以才會答應嫁他,所以才會委曲求全,所以才會滿懷希望,所以那晚才會覺得那么、那么的恨他!

  如果不是情已深種、愛已獨鍾,她又怎么會對他的無情產生恨意呢?

  她愛他,不顧一切、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他,愛一個僅僅把她當成已逝前妻替身的男人。

  碩人知道從此以后,天地再大,她終難再從對啟鵬的愛中贖回自己,往后她再也休想擁有如過去那般自由自在、海闊天空的心靈了。

  “碩人?”見她半天不說話。臉上血色盡失,秉宏既著急又擔心的問道!按T人?”

  “麻煩你送我一程,”她閉了閉眼睛,然后用著教人反而分外擔心的森冷口氣說:“我想回家了!

  碩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甫抵家門,便又迎上了另一個重大的打擊。

  “程勛?你怎么會在這里?不是還要再過兩天,你們才會回來嗎?

  “碩人,”程勛見到她,立刻沖上前來扣住她的肩膀,完全無暇顧及仍站在一旁的秉宏!澳泷R上跟我來!

  “要去哪里?”

  “醫(yī)院。”

  碩人一邊任由他拖著走,一邊仍掙扎著問道:“去醫(yī)院做什么?誰住院了?該死的!程勛,你說啊!”

  “是委員,”打開車門推她上車后,程勛自己再跳上駕駛座,“砰!”一聲關上門。“他堅持提早返國,并一直撐到進家門時才再度心臟病發(fā),碩人,你一定要堅強一點,因為這回………恐怕兇多吉少。”

  “不………”碩人把臉埋入雙掌中,在程勛疼惜的右手圈上她肩膀的時候,終于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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