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袁格霄一進房,就看見桑意約把自己裹在被單里縮成一團,他在床畔坐下,輕輕扯了扯被單。
「沒有……」明明話語中的輕顫是那么明顯,被單下的聲音還是細組否認著。
「妳是不是不舒服?」他蹙起眉,盡量心平氣和的問著。
「不是!顾诒粏蜗?lián)u搖頭。
「作惡夢嗎?」他又問。
這次她卻不回答,像是默認了。
不過袁格霄沒那么好耐性,打算一路猜她的反應。
畢竟他本身并不是一個枕頭,所以一點也不想跟被單聊天,他伸手拉開被單,準備跟她好好談一談,她卻很快翻過身背向他,可是臉頰上閃著的淚光仍讓他看見了。
「妳又哭了!沟统恋纳ひ粲行o奈。
「我知道啦!」桑意約賭氣似地回答,稚氣的用掌心偷偷抹去一些淚水。
難道她就喜歡這樣嗎?
她才要入睡,可是恐懼的記憶太鮮明,黑暗里總有東西偷偷爬上她的腳,她卻動彈不得,趕不走,揮不掉……
她也知道害怕蜘蛛、蟑螂到被驚醒這種事情很蠢,可是她不能控制!
討厭的袁格霄,自己要跑進來還那么不耐煩。她忍不住遷怒。
才想著,手腕突然被一只溫暖厚實的手掌拉了過去,她心跳驀然漏了拍,紅著臉不敢回頭,只覺得那只手掌輕輕攤開她的手心,覆了上去,很纏綿的十指交扣。
她的心跳突然變得好快。
她應該把手抽開,可是她不想,那一點點的溫暖平撫了方才的焦躁不安。
「妳睡吧!我陪妳!钩聊肷,那低沉的嗓音才輕輕響起,溫柔得一點也不像平常喜歡嘲弄人或罵人的他。
背對著他,桑意約突然覺得喉頭一陣哽咽,眼眶很不爭氣的又紅了。
四周突然變得很安靜,墻上掛鐘的秒針移動時細碎的聲音也變得清晰,被他緊握著的掌心傳來屬于他的溫度。
今天還是七夕。她記起來了,承諾要告訴他答案的日子還沒有過去,雖然他讓她在那里等了很久很久,讓她詛咒了至少一百次,可他還是來了。
「喂!顾龥Q定開口。
可是輕喚了一聲,背后卻沒有一點聲息。
她等待了半晌,終于沉不住氣的轉(zhuǎn)身,映入眼底的情景卻讓她先是呆愣,而后忍不住笑了。
只見他握著她的手,趴在床畔疲倦的睡著了。
他的確也累了,昨天一整天都在幫忙又抬又搬的,然后一整個晚上為了找她又都沒有闔眼……
看著他熟睡的側(cè)臉,心里有一種奇怪的甜蜜,伸手輕輕碰了碰他短刺的發(fā),手指滑下,撫過他總是緊蹙的眉心,嘲諷人時喜歡挑起的墨黑濃眉,挺直的鼻梁,和性格剛毅的唇。
除去他在診所里陰晴不定的脾氣,這樣迷人的男人,哪個女人會不動心?甚至當這樣個性不馴的男人放下身段對自己好聲好氣,又有哪個女人忍心拒絕呢?
桑意約安靜而滿足的看著他,并察覺他似乎不適的動了動,便決定抽出自己的手,讓他好好睡。
只是他握得太牢,沒抽出來,反而驚擾了他,
「怎么了?」他望著她,還有些睡意的黑眸顯得無辜。
「你回去睡吧!顾⌒÷暤恼f!高@樣不舒服!
「不用管我!顾皇锹柭柤,又趴回去。
她看了他半晌,確定自己心軟到不能再軟了,很無奈的嘆了口氣,推推他。
「我跟你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喔!」她倔強的聲明著,然后有些困窘,「可是……你到床上睡吧!
袁格霄聽完先是一愣,而后性格的臉龐露出笑意,從善如流的上了床。
修長高大的身子占據(jù)了大半的床,他一個伸手撈過退得太遠的她,隔著被單,讓她的背緊貼著自己的胸膛。
「你怎么這樣……」她紅了臉想掙扎。
「妳的答案是什么?」
他突然開口,沉沉的嗓音和溫溫的氣息就拂在耳際,讓她莫名停止了掙扎,耳根子熱辣起來。
他怎么挑這種時候問……
盡管時機怪怪的,她還是安靜了一會兒,深呼吸一口氣,緩緩在他懷中點了點頭。
她答應了?恐陌l(fā)頂,他勾起了淺淺的笑,沒有說話,只是加重了手勁,將她緊緊貼向自己。
她戒備的僵直了身子,以為他要說什么或做什么,有些心慌意亂,卻靜默等待著,沒想到半晌后,只感覺腰間的手勁逐漸放松。
她好奇回頭,才發(fā)覺他又睡著了。
她松了口氣,低頭看著他環(huán)在她腰上那雙結實有力的手臂,嘴角再度莫名勾起了笑,掌心輕輕覆上他,跟著輕輕閉上眼。
有他在,她想她一定能夠有個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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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七夕廟會已經(jīng)到了尾聲,不過桑意約還是想去看一看。
「明年一樣可以看到,」她還沒完全退燒就想玩,袁格霄盡管很不能茍同,但還是認命的帶她去。
事實上,袁衛(wèi)朗跟谷京一致認為,那并不是認命,那是心花怒放后的暈頭轉(zhuǎn)向,現(xiàn)在就算桑意約要上外太空,他也會毫不猶豫馬上去NASA報名。
但無論如何,他們還是在最后的煙火會開始前趕到。
幾個熟識的鎮(zhèn)民看到她歷劫歸來,紛紛親切招呼著,光是巧果、不甘愿稞、烤魷魚、炸雞排、熱狗、珍珠奶茶、棉花糖就裝了好幾袋。
陳老板遠遠看到兩個人,排除人潮高興的跑來。
「來了就好,來來來。」陳老板回頭拿了東西遞給他們倆個!附衲昶碓概迫假u光了,我特地留了兩個下來給你們。」
「謝謝。」桑意約感動的接過,喜出望外的發(fā)現(xiàn)上頭的「祈愿」字樣是袁格霄的字跡。
「我特別選的喔!」陳老板對她擠眉弄眼!岗s快寫完去掛牌,再過幾分鐘就要熄燈放煙火了!
看著陳老板溫暖的笑容,桑意約在這一刻突然覺得自己走不了了。
剛剛遇到谷京的時候,他有跟她提了一下王在梅跟柯心雪的事晴,她原本已經(jīng)不打算追究了。
現(xiàn)在看見這些親切和藹的鎮(zhèn)民,她更加深了自己的想法,有這么多這么善良純樸的長輩呵護照顧著,在梅她們也不可能壞到哪里去,等她們年紀大一些,一定也會像王媽媽或陳老板這樣,變成非常寬厚溫柔的人。
就算沒有袁格霄,這個小鎮(zhèn)上的溫情也著實讓她有了家的感覺。
無論如何,她都想留下。
「袁醫(yī)生,」她寫完愿望,不讓袁格霄看見,偷偷掛了起來,接著輕輕開口,「在梅她們的事情就當沒發(fā)生過吧!
「好是好!闺m然她的寬容讓他很感動,但一面掛上牌,他一面凜著臉瞪了她一眼,非常計較,「可是不要叫我袁醫(yī)生!
「那我要叫什么?」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整條街輝煌的燈火突然全數(shù)熄滅,人群開始興奮了起來,當?shù)谝挥洜N爛的夏季煙火在空中綻開時,掌聲跟口哨聲頓時此起彼落。
「好漂亮!」桑意約被體貼仔細的護衛(wèi)在袁格霄的身前,看著繽紛燦亮的煙火大為贊嘆,所有的恐懼和不愉快都消失了。
希望祈愿牌上的愿望能實現(xiàn)。
愿她和他,年年有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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