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擺脫了趙紫敬派來的追兵之后,展無極暫時避于一處山洞之內(nèi),準(zhǔn)備替小釵療毒。
由于他對于醫(yī)理也曾下過一番功夫,因此小自尋常病癥大至中毒皆難他不倒,但是當(dāng)他掀開小釵的衣裳時他茫然了!
那枚尖銳的暗器仍掃在她胸口,并且整枚幾乎完全沒入她胸口,血雖因他點穴所制住暫時不再流出,但如此一來卻令傷口的四周圍漸呈黑紫狀,顯是中毒甚深。倘若不趁早設(shè)法解毒,恐怕她性命難保。
但若是貿(mào)然將暗器拔出,只怕反而令她失血過多,況且她被暗器打中之處,正是人稱「氣海穴」,此穴乃人身重要大穴之一。舉凡練功之人皆知此處一受傷,非但全身無法運氣,而且功力會消逝大半。因此迫得展無極相當(dāng)懊惱,只能心急的守在蘇小釵身旁,痛苦的盯著她。
半晌,蘇小釵悠悠地睜開雙眼,看見展無極正背對著自己,不知在想什么。
此刻她只覺全身一會兒燥熱,一會兒冰寒,而且虛弱難當(dāng);她想試著坐起身,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辦不到!
察覺到身后微微的異動,展無極立即回頭,只見她一雙大眼怔怔的盯著他瞧。
他心中一喜,立刻趨前握住她的手,輕柔地問:「你哪兒不舒服?」雖然他已點了她身上多處大穴以減低她的痛苦。
蘇小釵看著他素來鎮(zhèn)定的雙眼中,竟不經(jīng)意的流露出濃重的憂色,她忽然明白,自己怕是沒救了。
輕輕地,她以食指在沙地上寫著:「我是不是快死了?」
「別胡說,我絕不會讓你死的!」展無極一急之下,眼眶微紅,她可知他多么心痛,寧愿被傷的人是他自己。
蘇小釵見他如此傷心,忽然有點不忍,想來他對自己的感情是真心的,只可惜他們倆今生注定無緣。
她抬起虛弱的手,緩緩的撫上他英俊的臉龐,無言的回應(yīng)她同樣濃烈的感情。也許,只有在死前,她才能允許自己承認(rèn)對他這樣的男人,她心中也有著無法言喻的強烈感情吧!
「你先殺了我吧!我不想到頭來萬分痛苦的死去!顾衷谏车厣蠈懴乱痪洹V豢上两裆袩o法開口呼喚他的名字;蛟S,這將是她今生唯一的遺憾。
展無極立即將她緊擁在懷,激動地說:「別說,求你別再說這種殘忍的話,你可知道這種話有多傷人?」
蘇小釵看著他憂傷的面孔,心中一動,忍不住開口無聲的低喊:「無極!無極……」
展無極心痛難過,悲不可抑地道:「倘若你死了,我定將那姓趙的奸人碎尸萬段,而后我再陪你同赴黃泉路。」說到此處他款款深情的凝視她。
「不,你千萬別為我而死!」蘇小釵急急在沙地上寫道。
下一刻,她心頭一熱,哇的一聲,又再次咳出一灘黑血。
展無極心頭大驚,知道這是極壞的預(yù)象,可是在這種時候,他又如何能帶她四處尋求名醫(yī)靈藥呢?
「如果我死了,答應(yīng)我,千萬別讓我爹娘知道!」她寧愿爹娘以為她只是被人擄走,但仍好好的活在這世上……
展無極幾不可見的輕輕點頭。
蘇小釵這才放松下來,昏厥過去。
「你快醒,你快醒醒!」展無極猛力搖晃她,他怕她這一睡就再也不醒。只是任他如何叫喚、拍打,她始終不曾醒來。
這時,由山洞外走進(jìn)一名身穿金黃袈裟的白眉和尚,「阿彌陀佛!」
跟在和尚身后的是一名龍焰幫的手下,他一見幫主,立即跪下。 「幫主,我要這和尚在外頭等候,可是他偏不聽,屬下罪該萬死,求幫王發(fā)落!」他連連磕頭。
「施主,得饒人處且饒人!拱酌己蜕械。
展無極見他紅光滿面,行走間竟無一絲聲響,可見是位武功絕高之人!复髱焷泶擞泻我娊蹋俊
「見教不敢,和尚只是來解決施主的難題!拐f罷,白眉和尚立即往蘇小釵走去。
「你做什么?」展無極見他快步走向蘇小釵,不假思索,他立即一掌推出,他可不能任人隨意接近她。尤其此人來意不明!
孰料,他這一掌推去,竟如打在海綿之上,力道盡數(shù)被化解了開去。他心下大驚,接連擊出數(shù)掌,但結(jié)果依然相同。
「和尚只想替姑娘解毒,并無他意,請施主不必?fù)?dān)心。」和尚退開一步。
展無極見他一臉慈藹,武功又如此高強,倘若他要加害小釵,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盡管下手便是。他自己的武功雖已極高,卻不是這和尚的對手,他若真要傷人,只怕他也無力阻止。
只是,他疑惑地問:「你怎么知道她中了毒,又怎么知道我們藏身此處?」
「方才和尚路經(jīng)茶棚,恰好瞧見施主與那位趙公公的打斗,這才知道姑娘中了『子母羅剎』的獨門淬毒兵器。和尚心中不忍,便一路跟了過來,想替姑娘治毒療傷。」
展無極一聽,心中大喜,這和尚既然能道出趙紫敬所用之兵器,那么他必定能解小釵身上的毒。
當(dāng)下他雙腿一跪,開口道:「大師若能救她一命,展某愿答應(yīng)大師任何條件!
「施主快快請起,和尚本著慈悲為懷,不需施主回報!拐f完,他走了過去,替蘇小釵把脈。
展無極見和尚眉頭深鎖,連忙急問:「她可有救?」
「有!」和尚面色凝重,頓了一下!傅潜仨氂幸蝗诉\功將她體內(nèi)之毒吸出!
「我來替她吸毒!拐篃o極道。
「可是你必須知道,替她將毒吸出者半年內(nèi)武功盡失,半年后方得慢慢恢復(fù),你可愿意?」
「我愿意!」他斬釘截鐵地道。只要她有救,他什么都愿意做。
「那么這顆解毒丹你先服下,或許能令你保留三成功力!
于是展無極遣退手下,解下小釵衣裳,以嘴幫她將毒一口一口的吸出。
白眉和尚則坐在山洞口,修息吐納,靜待展無極吸完毒,他便要立時替蘇姑娘運功,將體內(nèi)余毒一一逼出。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展無極每吸一口毒便減弱不少功力,直到毒血吸盡,流出鮮紅色的血液時,他已喪失七成之內(nèi)力。不過他并無怨尤,看見她臉色稍霽,他心中的重?fù)?dān)亦放下大半。
「大師,請您替她療毒吧!」展無極已將小釵的衣裳穿了回去。
白眉和尚立即盤腿坐在蘇小釵身后,以極深厚之內(nèi)力將她身上仍殘留、散布于各筋脈的余毒盡數(shù)逼出。
如此反覆的逼了三天的毒,總算將她體內(nèi)之殘毒去盡。
第四天一早,白眉和尚功成身退,準(zhǔn)備離去。臨走前,他留下一顆金丹給展無極。
「這是少林寺之『大羅金丹』,可解百毒,在她醒來后讓她服下,如此一來,她的命可算保住了。」
「大師,我該如何報答您的大恩呢?」展無極崇敬的看著白眉和尚,心中對他欽佩萬分。
「和尚說過不求回報,請施主勿掛記在心!顾又值溃骸负蜕袑κ┲髦挥幸粋請求,希望施主往后心存慈念,不再到處殺戳!拐f完他便飄然離去。
「還未請教大師法號?」展無極問道。
「日后有緣,必當(dāng)告之!」白眉和尚話聲甫停,人已在數(shù)丈開外,轉(zhuǎn)眼間便失去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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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展無極率領(lǐng)著手下帶著蘇小釵回到龍焰幫中。
剛開始的三天,蘇小釵時而清醒,時而昏睡,展無極則不分晝夜的照料她。
看著她胸口那如錢幣般大小的傷痕,想必日后必定留下難看的疤痕,因此他第四天一早便囑咐婢女照料她,他準(zhǔn)備到山的另一端的一處湖泊,采一種叫「絳蓮」的紅色蓮花。據(jù)傳此花對傷口之愈合,有著奇跡般的成效,只是此蓮數(shù)量稀少,并且每六十年才開花一次,因此遇上之機會非常渺茫。
盡管如此,他仍執(zhí)意要去一趟。
出發(fā)前,他到小釵床前看她,此時她正好醒來!改愫煤迷诖诵蒺B(yǎng),我三天后回來!
蘇小釵急急拉住他衣袖,眼中有著詢問的神情。
「我到山里替你采點藥,很快就會回來!顾裆珳厝岬赝。
「要小心!」她翻開他的手掌,在他掌中寫道。
「我會的!乖谒缴嫌∩蠝\淺一吻,他便轉(zhuǎn)身離去。
蘇小釵撫著發(fā)燙的唇瓣,心中已經(jīng)開始了對他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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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無極來到湖邊時,天才剛亮,湖面一片霧茫茫的,幾乎看不清什么。
不遠(yuǎn)處,他似乎瞧見有三兩間石屋,于是他便朝石屋走了過去。
此時石屋前有三名小孩在玩耍,不一會兒一名男子由屋內(nèi)走出,看樣子準(zhǔn)備去打獵。
當(dāng)男子看見展無極時,瞬間警戒了起來,一雙眼上下打量著展無極!复鬆斦艺l?」真怪,這人是藍(lán)眼的!
「找你!」展無極雙手環(huán)胸,神情似笑非笑。
「我?」男子有點驚訝!肝覀儾⒉幌嘧R呀!」
「沒錯,但是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箵Q作是從前,他根本無需如此客氣,只要長劍一亮,誰不聽命于他?這么客氣要求人,還是頭一遭,也許是受了那和尚的話所影響吧!
「什么事我能幫得上忙?」男子見他似無惡意,臉色稍緩。
「我想請你幫我尋找『絳蓮』!
「那不是一種極為珍貴的藥材嗎?小時候我曾見我爹采過一次!
「真的?在哪里?快帶我去!」展無極欣喜萬分。
「可是……」男子吞吞吐吐,面有難色。
「可是什么?我會付你意想不到的優(yōu)渥報酬!闺S即,展無極拿出一顆拇指般大小的明珠。
男子看見明珠時眼睛倏地亮了起來,隨即又搖頭嘆氣!钢慌挛遗c明珠無緣!」
「只要你帶我去生長『絳蓮』之處,此珠便是你的!
「大爺有所不知,早在數(shù)年前我便曾想過采『絳蓮』到藥商那兒換取大筆錢財,無奈我如何努力的尋找,始終沒能找到已開花的『絳蓮』。因此這些年來我已放棄找尋『絳蓮』,專注于打獵、剝獸皮過生活。」
「無妨,只要你帶我前去尋找,無論有無結(jié)果,此珠必歸于你!拐篃o極允諾道。
男人簡直不敢相信這種好運,連忙轉(zhuǎn)頭交代妻子后便帶著展無極前去尋找。
到了「絳蓮」的生長之地,展無極才知道「絳蓮」并不是一種蓮花,它是一種開花后狀似蓮花的紅色植物,生于高寒之地。
兩人找了許久,始終只看見光禿的枝椏,并無任何「絳蓮」的影子。
此時已近午時,仍無一絲斬獲。
突然男子喊了一聲,展無極急奔過去,只見枝啞的末端有兩顆紅色的花苞。
「終于找到了!」展無極輕喃道。
男子見他一臉欣喜,雖然不愿,卻也老實對他說:「大爺,雖然找到了這兩顆花苞,但是沒用的,等它開花起碼還要五十多年。」
展無極看他一眼,淡淡的道:「我知道!」眼里有著說不出的遺憾,五十多年后他與小釵早已七老八十,再無此需要。
于是他將手中明珠交與男人之后,轉(zhuǎn)身便走。
「大爺,您不再找找?」其實他也知道再找也是枉然。
展無極向后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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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蘇小釵一直輾轉(zhuǎn)反側(cè),她在思量著該不該趁展無極不在的時候逃回家去。
因為她已漸漸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想逃走,只想待在他身邊。這一點,令她又慌又怕,畢竟她已許配給李家,不該戀著另一個男人!
只是在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她非但將身子給了他,連心也一并系在他身上,她的一切一切行為簡直是道德淪喪、敗壞門風(fēng);可--她偏又阻止不了自己感情的源升,只想一輩子跟在他身邊,再也不走。
這時,在她心中有另一個聲音,不斷的催促她快跑,快回去見見爹娘,畢竟爹娘十多年來的養(yǎng)育之恩不能相忘。
因此她決定悄悄回去,等一段時日后,爹娘諒解了,她再回來無極身邊。
當(dāng)她打定主意之后便著手收拾行囊,換上無極為她特別訂制的那套黑色褲裝,悄悄溜出房外,雖然她的身子尚且虛弱,但她不想失去這難得的機會。
她小心翼翼的關(guān)上房門,躡手躡腳的走過長廊,盡可能的不發(fā)出任何聲響。
孰料,她才轉(zhuǎn)過一個拱形圓門,便結(jié)結(jié)實實的撞上另一個人。她只覺身子搖晃了一下,就要向后跌跤,所幸來人及時捉住了她雙臂,這才免去她四腳朝天的窘態(tài)。
當(dāng)她抬起頭想看清自己是何人所救時,卻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沒想到她撞上的竟是……展無極?!這怎么可能,他不是明天才回來的嗎?
「你想上哪兒去?」他瞥了瞥她身上背著的布包。其實不用問,他也能由她驚慌的表情得知一切--她想逃跑,而且是想趁他不在的時候逃跑!
這一點令他生氣異常!
當(dāng)他那么急切的為她上山尋求靈藥時,她竟只想逃離他!難道她還不明白他的所作所為只為她?這世上除了她,再無人值得他費這么多的心思。只是……他如此的心意,她似乎不能明了!
其實,她根本無需逃跑,這世上只要是她想去的地方,他都愿意陪她一塊兒去,她根本不用費事的想逃跑,除非--她想逃離的不是此地,而是他!
一想到她也許有著這種想法,便令他內(nèi)心隱隱作痛,也許,給她一次選擇便能知道答案是什么!
于是他彎身,一把將她橫抱而起,朝他房間的方向走了回去。
蘇小釵倚在他懷里,頭一次為自己無法開口說話感到慶幸。起碼,她不必馬上面對他的質(zhì)問,可以先松一口氣。
進(jìn)入房間之后,他直接將她放在他平日習(xí)字的木桌前,攤開紙筆道:「說,你想去哪里?」
她盯著紙筆,好一會兒才寫道:「回家!故乱阎链,她也不怕他知道。
「為什么不告訴我?」
「說有何用!」她知道他對她有感情,但正因為如此,他愈加不可能讓她離開,不是嗎?
「我承認(rèn)當(dāng)初是我安排將你擄來,不過這一切全要怪你爹罔顧約定,擅自將你另許他人,才逼得我不得不用這種方式得到你。」他頓了一下,「相信我,其實我原本已準(zhǔn)備好在你十八歲生辰那天,正式迎娶你過門的!
原來他沒忘了自己,她心中微微一震!笧槭裁匆獨⒘四切┯H隊伍的人,他們是無辜的!」但此事她始終沒辦法釋懷。
展無極朗聲大笑。「原來你還記得這件事,其實那些人根本沒死,我早已放他們回家!
「你沒騙我?」
「我展無極雖殺人如麻,但所殺之人皆罪大惡極,從不濫殺無辜!」
「罪大惡極者也是人,他們所犯的罪該由王法制裁,何須由你!」
「哈哈!王法?我所殺之人十之八九皆是權(quán)貴的高官,難道你忘了我們是如何相遇的?」
蘇小釵一時無以反駁,畢竟金錢及權(quán)利的誘惑太大,容易迷失人心。她想了一下,提筆寫道:「答應(yīng)我,往后別再殺人!」
「待我殺盡這世間惡人再答應(yīng)你不遲。」他笑道。
「難道你不知道這世間的惡人多得除不盡?」
「正因如此,我只得殺一個算一個!」
蘇小釵見他如此堅持,不禁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無力改變他。
「告訴我,你會永遠(yuǎn)留在我身邊,不論我是好人或是眾人眼中的惡人!」他勾起她的下巴,深邃的藍(lán)眸鎖住她的雙眼。
蘇小釵認(rèn)真的回視他,幾乎就要點頭答應(yīng),但她不能!她不知道自己對他的愛是否足夠支持她容忍他的一切作為,不論對錯!
她所渴望的不過是相夫教子的平凡生活,這種刀口嗜血的日子,不是她真心期望。
展無極已在她游移不定的雙眼中得知她的答案。盡管他此刻心如刀割,但他仍開口道:「那么明天一早,我會親自送你回去!」他答應(yīng)自己,無論她的選擇為何,他都會順從她的意。
輕輕的,他低下頭,給了她一記熱烈而纏綿的長吻。仿彿從此而后,兩人再無相聚的一刻
蘇小釵亦心痛的回應(yīng)他,并緊緊的攀住他頸項,試圖在他身上擷取對他深刻的記憶。
她知道她這輩子永遠(yuǎn)忘不了他,無論相隔多遠(yuǎn),千山萬水、永難磨滅!
倘若他不是龍焰幫的幫主,只是個平凡的百姓該有多好?
淚水已不知在何時布滿她的臉頰……
展無極一把抱起她,大步走向床榻,今夜就讓他暫忘了彼此的身分,給兩人一個刻骨銘心的最后一夜吧!
在漆黑的夜里,兩人相互交纏,只能望見彼此眼中毫無保留的真情,無需言語,星月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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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才蒙蒙亮,展無極便由馬廄中牽出一匹黑色駿馬,帶著蘇小釵,踏上送她回家的路程。
一路上,兩人刻意的回避著彼此。其實,他們內(nèi)心深處最渴望的還是彼此。只是,再多渴慕的眼神、關(guān)切的話語,都只會加深彼此更多的痛苦與不舍。
蘇小釵望著晨曦微明的灰藍(lán)色天空,忽然覺得有些悲涼,命運竟是如此的乖謬多變,世事總是難以盡如人意。回想起她這十八年來的日子,竟像是從沒活過一般,完全記不住有什么特別刻骨銘心的往事。
但是自從再次與他相遇以來,她在短短的相處中體驗到一種別于其他感受,深刻的、沉重的、令她幾乎喘不過氣來的感情。
因為他,使得生性向來平淡的她嘗到了濃烈的愛與恨,甚至不顧一切的做出世俗所不見容的男歡女愛這等違背倫常的事。
但,她卻沒有一絲后悔,因為命運讓她無從選擇,她知道往后的一生,她將在眾人的詆毀與鄙視中活下去,雖然明知這是一件難以忍受的事,但她知道自己必須勇敢的承擔(dān)下來,不能一味的逃避。
她相信日子一久,再大的痛苦也會麻痹,就像不管她多么的愛他,多么的希望與他廝守一生,最終依然只能將這份深情埋葬在心底一樣,所有的一切都會逐漸平淡;也許……感情的傷痕也會隨著時日的漸進(jìn)而有某種程度的痊愈吧!
「照這種速度,明天一早就能到達(dá)你家!拐篃o極突然開口道。
蘇小釵迎著風(fēng),輕輕的點了點頭。一天,他們只剩下不到一天的時間能相處了!
這一刻,她只希望明天永遠(yuǎn)不會到來!
黑馬迎風(fēng)向前奔去,馬背上兩人卻各懷情傷,黯然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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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路奔馳,偶爾停下來稍事歇息后又趕著上路,雖沒有交談,卻在偶爾交會的凝視中透露著強烈的感情;也許兩人心里都害怕只要一開口,就會克制不住那即將潰堤的感情,終將使兩人再次陷于萬劫不復(fù)的境地!
趁著夜,兩人仍然快馬趕路,既希望早點結(jié)束這折磨人的行程,卻也同時希望能永不到達(dá)目的地;但隨著目的地愈來愈近,兩人的心情亦愈顯沉重。
終于在穿過一片樹林之后,蘇家已在不遠(yuǎn)的前方。
展無極緩下馬步,慢慢向前。他知道離別的時刻已在眼前。
黎明時分,他們已到達(dá)蘇家大門。
展無極勒馬站定,率先下馬,接著他高舉雙手看著馬背上那張他這輩子也忘不了的容顏!缸屛以僮詈笠淮伪阆埋R!」他輕輕對她說道,藍(lán)眸已不復(fù)平日精亮的光彩!
蘇小釵看著他俊朗的面孔浮現(xiàn)落寞的神情,剎那間心頭一緊,眼眶紅了起來,嚶嚀的一聲,投進(jìn)他為她展開的雙臂。
此時此刻,她多想親口告訴他,她亦是傷痛難過不已。
「這個給你。」展無極放下她,由頸上取下一個翠綠色的東西。
蘇小釵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竹哨。
「任何時候,只要你想見我,到了龍焰幫的那片山林里吹響它,我就會出來見你!」接著他由懷中掏出一個小油紙包!高@個藥你早晚服用,相信不多久,你便能開口說話了!」他溫柔的拉起她的手,將油紙包放入其中。
說完,展無極跨上黑馬,最后一次仔細(xì)端詳著她。臨行前,他最后一次開口:
「如果后悔你的選擇,記得無論何年何月,我總是等著你!」他深深的看她一眼,然后絕塵而去。
蘇小釵站在原地久次不動,直到清晨第一道曙光照在她臉上,她的淚水這才撲簌簌而下。原來……這就是離別的滋味!
這一瞬間,她只覺整顆心仿彿被掏空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