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了,小玉姑娘,你要再這樣哭下去,我的馬兒只怕要走不動了!股砼宰鴤如花似玉的姑娘,左思明幾乎要以為,自己真成了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了。
「從昨晚到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哭了有六個時辰了,你這樣不累嗎?」
在一個并不熱鬧的小鎮(zhèn),認(rèn)識這樣美麗的女子,已經(jīng)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她竟可以從見面起哭到現(xiàn)在,從黑夜哭到白天,更是令他意外,不過他卻覺得,這一連串的意外實(shí)在有趣。
不,應(yīng)該說她實(shí)在是個有趣又美麗的女子。紀(jì)小玉,從百丈城要到京城去,為了讓自己所愛的人愛上她,不得不藉口到京城去找丈夫?這方法還真是出人意料。
不過瞧她忍著腳傷、哭得昏天黑地的模樣,這方法想必是不管用的了。他還真想見見那個被她愛上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可以棄這樣可愛的女人于不顧?
紀(jì)小玉抬起腫得像核桃似的雙眼,忍不住抽噎著道:「你別管我……嗚……我心情……嗚……不好……而且我哭……嗚……我的,跟馬兒有什么……嗚……關(guān)……系……」
她真的好傷心。
這左思明,是她在客棧里遇見的。
當(dāng)時她站在客棧門外哭了一會兒,想想總不能真徒步走到京城去,便回頭進(jìn)店里,一個勁兒地要店小二替她找輛馬車,恰巧,左思明走進(jìn)了店里,要小二準(zhǔn)備些吃食帶走,聽小二和他的談話,知道他有事要連夜趕路進(jìn)京,所以,她就這么賴定他了。
只是到現(xiàn)在,她除了知道他叫左思明,以及他要進(jìn)京之外,其余的,全然不知。
可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可以對她這么好,靜靜地陪她哭這么久,還好言相勸,為什么「他」卻那樣待她?要是「他」能像左思明這樣,她也不會這么傷心難過了。
她本來以為跑出客棧后,他一定會追上來,求她不要離開,可他卻什么都沒做。
這表示,他一點(diǎn)都不愛她,是嗎?
愛一個人,為什么會這么令人難過?她想不明白。她只知道,雖然他傷害了她,可無論如何,她仍是愛他。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棺笏济髀柭柤纭!缚赡憧蘖肆鶄時辰之后,我的心情也不大好了。要知道我這愛馬的主人與馬兒是連心的,我心情不好,它心情也會不好,大家心情都不好,自然就走不動了!
聽完他一大串「你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它心情不好」的話,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
「好啦,能笑就是好事。」他揚(yáng)起微笑,自身旁的包袱里拿出個饅頭!赋渣c(diǎn)東西吧,哭了大半夜,你也該餓了吧?」
她搖頭!肝也弧
「咕嚕~~」
話還沒說完,肚子已經(jīng)先行抗議。開玩笑,前一天晚上的好酒好菜一口都沒吃到,現(xiàn)下又已過了半天,還有不餓的嗎?
左思明笑笑,將饅頭遞到她手上!改沭I不餓我是不清楚,不過你的肚子倒是很明白地說它餓了,我看你就發(fā)發(fā)好心,喂它點(diǎn)東西吧!
她看著饅頭,再看向他,又忍不住笑了!负冒,就聽你的,我喂它點(diǎn)東西算了。」
說著,她接過饅頭,一口咬下。
要是「他」也像左思明這樣就好了。
說來也真諷刺,她以為自己傷心得快要死掉,或許,還會痛心得不小心噴口血出來,可她怎么也沒想到,原來無論再怎么傷心,肚子還是會餓,而且……噢~~眼睛哭得好痛~~
「來,喝點(diǎn)酒!顾诌f過來一只皮酒袋。
她接過,一口喝下,身子頓覺暖和起來。待酒足飯飽之后,她才忍不住道:「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為什么?因?yàn)椤顾裘,突然興起逗弄她的念頭!肝矣J覦你的美色!
這紀(jì)小玉確實(shí)是個好姑娘,只不過太不知天高地厚。今天若不是遇上他,難保不會發(fā)生什么險事,既然剛好有這機(jī)會,他就乘機(jī)給她個小小教訓(xùn),好教她以后知道注意自個兒的安危。
這樣一想,他決定把戲繼續(xù)演下去。
「嗯?什么?!」她猛地一震,立即彈開。
不會吧?!她才剛因感情受創(chuàng)而傷心,現(xiàn)在竟然又遇上了壞人?!天哪!她怎么會這么慘?
「現(xiàn)在才害怕,是不是太遲了點(diǎn)?」他的唇,揚(yáng)起一個弧度。
「你……你想做什么?」她開始后悔了。因?yàn)橐粫r沖動搭上他的馬車,她還以為遇上好人了,沒想到……
「左思明,看你一表人才、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你……光天化日下,你可別做出什么儍事才好!」
他搖搖頭。「本來,我是沒想怎么樣的,不過見你生得貌美,又一個人在夜里隨便就上了男人的馬車,還楚楚可憐地哭個沒完,一看就是引人犯罪的模樣。你說,我該怎么對你比較好?」
「停車!」她大叫。
他停下馬車,臉上帶笑。「現(xiàn)在可知道該害怕了?」
「讓我下車。」她強(qiáng)迫自己鎮(zhèn)定。原來白正堂說得沒錯,外頭人心險惡,她連好人壞人都分不清,就讓自己陷入險境了。
「下車?要知道,上車容易下車難。你坐了我的車,吃了我的饅頭和水酒,總該付出點(diǎn)代價吧?」說著,他刻意加快了馬車的速度。
「救——救命啊!」她絕望地大叫!赴渍!快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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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她一整夜,白正堂幾乎快瘋了。一路上罕無人跡,但地上的馬車痕卻明顯地告訴他,曾有快馬疾馳而過。這路徑確實(shí)是進(jìn)京的路,但他沿著線索搜尋,卻仍未見到半個人影。
就在他幾乎要失去希望的時候,突然聽到了隱隱約約的女子呼救聲。
那是——她的聲音?!
他的心抽痛了下。雖然幾不可聞,但那確實(shí)是她喊救命的聲音。老天!她在喊救命?!
「小玉!」他大喊,策馬狂奔。
這邊,則在進(jìn)行肉搏戰(zhàn)。
「救命啊!來人!救命!」紀(jì)小玉尖叫。她一只手緊扣住對方的脖子,另一只手揪住對方的頭發(fā),拚了命地為自己的安全奮戰(zhàn)。
左思明欲哭無淚。
天知道怎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
「紀(jì)……姑娘……你先放……開我……」他一方面要握緊韁繩,不一讓馬兒失控,一方面要應(yīng)付她突如其來的暴力,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這樣的地步。
原來他竟惹上只母老虎了。
「不可能!」紀(jì)小玉拔他的頭發(fā)。「除非你先放了我!」
「我的姑奶奶,是你該放了我吧!從頭到尾,我只是想嚇嚇你,好讓你知道外頭人心險惡,別再做出這種半夜上陌生人馬車的事,我根本不想對你怎么樣的!顾滩蛔「骛。
正所謂好男不與女斗,他根本是吃了悶虧了。
其實(shí)以他的身手和力道,大可以輕易地將她制伏,但在這局面下,他不想再多增加誤會,只得忍著痛,好言相勸。
「真的?」她停下「動作」,手卻仍不放開。
「當(dāng)然是真的!顾滩蛔》藗白眼。「你看我像是個登徒子的模樣嗎?要真是如此,我昨晚就可以對你『怎么樣』了,何必等到這大白天,還先向你示警?而且你真以為我沒辦法擺脫你的『凌虐』嗎?我只是不想再嚇著你罷了!
「這話聽起來還挺合理的。」她仍緊勒住他的脖子不放!缚删拖衲阏f的,人心險惡,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
上了幾次當(dāng),她這回可真的學(xué)乖了。
「好吧。既然你想要我證明,我就證明給你看?晌页笤捪日f在前頭,現(xiàn)在我一伸手就可以將你制伏,不過我立刻就會放開你,你可別以為我真要對你怎么樣,明白沒?」
「你要——啊——」她還沒弄清楚情況,就被他一個翻手,整個人壓制在馬車上。
「怎么樣,你現(xiàn)在明白了沒?」他微笑!负,現(xiàn)在我要放開你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輛馬車疾馳而至,與他們并行。瞬間躍上馬車的,是個高大的身影。
「你這個混帳!放開她!」看見自己在意的女人被壓在另一個男人身下,他的怒火像火山一樣爆發(fā)。他一伸手揪住對方的衣領(lǐng),整個提起,一拳揍上歹徒的臉。
噢!左思明吃痛。
馬兒人立嘶鳴。
「白正堂?!」看清來人,她喜出望外。
他真的來找她了?!
「小玉!你這個蠢蛋!我不是告訴過你外頭人心險惡嗎?為什么你老是要做出這種讓人擔(dān)心的事?!」他忍不住吼。
他并不想罵她,只想擁她入懷,狠狠地吻住她,然而他卻以理智控制了自己。
「我——你憑什么罵我!」本來的滿心歡喜,被他這一罵,全消失得無影無蹤!改氵管我的死活嗎?姓白的,我發(fā)生什么事用不著你擔(dān)心!告訴你!就連這人都比你對我來得好!」
「你說什么?!」白正堂又吼。
「我說這人對我比你好得太多了!」她握拳。
「你是不是瘋了?!紀(jì)小玉!你知不知道他剛才想對你做什么?!」
「我當(dāng)然知道!」她昂起頭!杆窃趲臀遥愀静恢缽念^到尾發(fā)生的一切!現(xiàn)在,你給我放開他!你這個搞不清楚狀況就胡亂打人的蠢蛋!」
「說得好!」左思明有種沉冤得雪的快感!缚旆砰_我吧。」
白正堂無法置信!讣o(jì)小玉!」他吼。
「你用不著對我這么大聲說話!」她喊回去!赴渍,你到底要不要放開他?」
「下車!」他松開他根本不屑一顧的男人,對她下令。
紀(jì)小玉沒動,左思明倒是先一步下車了。畢竟馬車前座的位子實(shí)在太窄,擠了三個人,他怕有人一個「不小心」,就又揍了他。
「不要!」她拉住無辜的左思明,故意捧住他的頭細(xì)看!改阌袥]有怎么樣?剛才他打你的臉,你痛不痛?」
白正堂一震。
「他就是讓你半夜傷心得非走不可的男人?」左思明笑笑,吹了吹口啃!搁L得確實(shí)英俊,難怪要有女人為你傷心。不過會讓女人傷心的男人,實(shí)在不算是個男人。」
看樣子,這男人也愛她嘛。
一個不肯說愛,一個拚命要證明對方的愛,這兩人還真累。
「你認(rèn)識他?」白正堂連正眼也不看他一眼,只盯著紀(jì)小玉撫在他腦袋上的一雙小手,眼里像要噴出火來。
「昨晚認(rèn)識的。不過他對我比你對我好。」她刻意再次強(qiáng)調(diào)。
「如果他對你這么好,為什么我聽見你在喊救命,而且喊的是我的名字?」他握拳,忍住將她攔腰抱起,狠狠揍她一頓,再吻住她的沖動。
「我是叫了救命沒錯,不過那是因?yàn)槲覀冊谘輵,他在教我如何對抗歹徒的襲擊!
她這才放開左思明,甜甜地笑著!杆济鳎阏f對嗎?」
思明?白正堂的臉色變得鐵青!改銈冊凇輵颍俊
「沒錯,小玉說得對極了!棺笏济魑⑿Α
原來,看一對互相喜歡的情人吵架是這么有趣的事。既然這么有趣,他倒是不排斥繼續(xù)看下去,或許,偶爾上場串演個配角也不錯。
「夠了,我不管你們剛才在做什么!顾谅暤。「現(xiàn)在,我要你立刻回到馬車上去!
「我現(xiàn)在『是』在馬車上!顾叱雎暋
「紀(jì)——小——玉,你明知道我指的是哪一輛馬車!顾~際的青筋抽動。
「小心喔,白正堂,你是要攔我嗎?這可是表示你承認(rèn)愛我?」她瞇起眼,以掩飾加速的心跳和變紅的雙頰。
你最好想清楚,要是攔住我,你就得承認(rèn)你是愛我的,否則,離我越遠(yuǎn)越好!這句話,同時在他倆心中響起。
「我覺得啊,你們兩個這樣是行不通的……」左思明發(fā)表意見。
「你給我閉嘴!」她抬眼。
「住口!」他回頭。
嗯?左思明訝異!高@會兒你們倆倒是口徑一致啊。好了,不跟你們扯了,京城就在前頭,再不趕路,我可就要趕不及了。小玉,你是要跟我走還是跟他走,快作決定吧。」他越演越入戲。
「當(dāng)然是跟你走!」紀(jì)小玉開口。
「自然是跟我走!」白正堂咬牙!讣o(jì)小玉!你該知道,我不會容許你這樣永無止境地胡鬧下去!」
「你以為我就應(yīng)該忍受你的惡霸?!」
左思明聳肩!杆懔,你們繼續(xù)好了,雖然我很想知道結(jié)果,不過我還有要事得辦,很遺憾不能陪你們了。嗯~~馬車,可以還給我了嗎?」他很想上車,可紀(jì)小玉坐著,白正堂站著,他還真找不著空位上去。
「左思明,你叫他下去!」紀(jì)小玉抱住車旁的木條!父嬖V他,我是不會跟他回去的!」
「喔,白……」他才要開口轉(zhuǎn)達(dá),卻見白正堂一個縱身躍下馬車。
嗯?這么快就放棄了?左思明忍不住搖頭。
「你——」看見他這樣的舉動,她的心涼了一半。繼之而起的,是悲傷和憤怒!赴渍,我告訴你!從今以后,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到京城去當(dāng)你的駙馬,我到京城去找我的丈夫……」突然,她轉(zhuǎn)向左思明!覆唬∥乙呀(jīng)找到我要的丈夫了!」
「什、什么?」面對突然轉(zhuǎn)向他的目光,左思明忍不住搖頭微笑。「小玉,你這話看著我說,呃……不太恰當(dāng)吧?」他可不想從配角直接躍升為主角。雖然,這紀(jì)小玉確實(shí)很令人喜歡,不過君子不奪人所好,他還是明哲保身比較重要。
「左思明,你喜不喜歡我?」她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枴?br />
「喜歡是喜歡……」
「這就是了。我決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丈夫。」她一臉堅(jiān)定地道:「左思明,你愿不愿意娶我?」
左思明望向白正堂。
太危險了。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他恐怕已經(jīng)被這家伙碎尸萬段了。當(dāng)然他喜歡紀(jì)小玉,這種辣得有趣的女子應(yīng)該是少之又少的了,如果她是真的喜歡他的話,或許他還會放手一搏,不過眼下他只是被拿來當(dāng)作刺激白正堂的工具,那他也就用不著太認(rèn)真。
「幸會。」不等他反應(yīng),白正堂朝他一點(diǎn)頭,上前一步,將紀(jì)小玉整個兒攔腰抱起,一個翻身扛在肩上,轉(zhuǎn)身朝自己的馬車走去。
「啊——」紀(jì)小玉尖叫,拚命撾打著他的背。「放開我!救命!左思明,你還不快來救我!」
「有緣咱們京城見啊!顾⑿]手。
這才是嘛!
對于又嗆又辣的美麗女子,是該采用非常手段才行。
「左思明,你見死不救!你給我記住,我不會放過你的——」紀(jì)小玉喊。
他聳聳肩,呼喝馬匹起步,先他們一步駛往京城。
要是白正堂搞得定她的話,也就沒他的事了。
愿有情人終成眷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