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十二歲的沈吉莉赤著腳在家里行走。
她先從廚房的流理臺旁抽出一把水果刀,將它插進(jìn)牛仔褲后頭的口袋里后,迅速悄聲的往家門口移動。
她身上的T恤左邊袖子被扯開了一個大洞,衣服及牛仔短褲上沾上了自己的血,那是她在牙齒被打落時,扯起來擦拭鮮血的結(jié)果。
在經(jīng)過母親敞開的房門前時,她停下腳步,站在門口看著母親床上那具睡得像死尸的壯碩男人。
一時間,她的心里又充滿了恨,從她黯沉的眼睛,合張的鼻翼及抿緊的嘴唇透了出來,而她臉上、手腳的瘀青及被亂剪顯得參差不齊的頭發(fā),也透露出了她忿恨的理由。
她的手繞到身后,用力握住水果刀的刀柄,直到手指泛白。
這是個好機會,趁他喝醉醒不來的時候,跳到他身上,將森冷冰涼的銀刀沒入他的胸口,直到他斷了呼吸,免除她的惡夢為止。
沈吉莉的全身細(xì)胞都在吶喊著叫她去了結(jié)那人渣的生命,但她僅存的一絲理智與懦弱還是阻止了她。
現(xiàn)在的她只感謝吉士跟吉娜已經(jīng)被他們各自的父親帶回去了,否則以她的力量,就算拚了命也無法阻止這人渣對她的弟妹們施暴。
無所謂,這種痛跟疼讓她這個做大姊的承受就好了,只要他們平安無恙。
等我回來后就是你的死期了!她咬牙切齒的在心中說著,松開刀柄,僵直的轉(zhuǎn)身。
離開家門后,她筆直朝街道盡頭走去。這條街的盡頭是個小公園,小公園旁是言家別墅,言家小鬼有時會去小公園玩,她就是要到那里去埋伏。
言家家大業(yè)大,拜他們也住在這條街上所賜,街道兩旁的路燈不但沒有滅了沒人理的狀況,還非常明亮,造型也很古典,像古代宮廷使用的四角燈型。以前沈吉莉放學(xué)回家時會邊走邊欣賞,但現(xiàn)在她只想爬上去砍掉那些燈。
還沒走近小公園,她就聽到了幾個小孩的哭叫聲及另一個小孩的大罵聲,她立刻敏捷的小跑步接近,在矮樹叢邊蹲下身子,透過葉縫張大眼睛偷覷。
只見小公園里,八歲的言家小鬼正坐在另一個小鬼的身上毆打?qū)Ψ,其他三個小鬼則坐在一旁放聲大哭。
這樣不行,沈吉莉皺起眉頭,他們這樣哭下去,將大人們?nèi)硜淼脑,她怎么宰掉言家小鬼?br />
她迅速的從矮樹叢里起身,跳過后直奔言家小鬼,用肩膀?qū)⒋蚣t了眼的言家小鬼給撞飛出去。
言立剛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頭昏腦脹的摔落在柔軟的草地上。
「快回家,不要再到這里來了!去去去!」沈吉莉趕狗似的噓那四個小孩。
四個小鬼一看見她,全都嚇得忘了哭泣,見鬼似的狂奔離開。
言立剛從草地上爬起來,兩手緊握成拳,氣得全身紅通通的。
「你這混蛋!瞎了狗眼,不知道我是誰嗎?」他穿著耐吉運動鞋的腳往前踩了兩步,在離沈吉莉三步外的距離顧忌的停下,對方實在比他高大許多。
沈吉莉回過身來,只見言立剛被嚇了一跳,又倔強的硬撐住,小臉上的氣焰瞬間滅了不少。
她繃著臉大步朝他走去,言立剛則往后退了幾步,然后頓住,因為沈吉莉掐住了他的脖子。
「臭小子!居然還敢這么大聲的跟我說話?我不知道你是誰,那你知道我是誰嗎?」她咬牙切齒的厲聲問。
「我哪知道你是哪個屁……呀!」縱使被掐住脖子,言立剛還是毫不屈服,接著他就被一巴掌給打飛了出去,在地上滾了滾。
沈吉莉跑過去坐在他身上,壓得他連氣都喘不過來,更別提哀嚎呼救了。
她粗魯?shù)木玖艘皇炙念^發(fā)!冈僮屛衣牭侥氵@狗嘴里吐出一個臟字,我就把你的牙齒全都打掉,聽到?jīng)]有?」見他睜著惡狠狠的眼睛瞪著她,她飛快的抓住他的頭往草地上一撞!嘎牭?jīng)]有?」
言立剛已經(jīng)痛出眼淚來了,本能的想伸手摸頭,但對方的力氣實在太大,他連動都動不了,只能點點頭。
這種被制伏又無法反抗的屈辱還是他首次嘗到的滋味,不甘心的挫敗感讓他再也管不了什么男子漢不流淚的鐵律,汩汩淚水沿著眼角滑下。
「哭?!哭就能解決問題呀?要是能解決的話,我早就把眼睛給哭瞎了,哪還輪得到你?」他的眼淚讓沈吉莉更惱怒了。
「我想哭就哭,干你……什么事呀?」想到他的威脅,言立剛硬是將「屁」這個字給吞下去,而小小心靈里的屈辱則又深了一層。
長這么大,誰對他不是又敬又畏的?在家里爸媽對他的寵愛是兩個姊姊比都比不上的,他要什么有什么,在學(xué)校老師跟同學(xué)也都不敢對他大聲說話,他根本就是天之驕子……都怪爸爸不好!為什么要罵他任性?如果他不罵他,他也不會生氣的跑出來,他不生氣的跑出來,就不會遇到這個兇神惡煞了!
都是爸爸不好!想到爸爸的臉,他哭得更大聲了。
沈吉莉立刻掩住他的嘴!改阍倏尬揖桶涯銡⒘耍裨诘叵,讓每個人在你身上踩來踩去!」她威言恐嚇道,嚇得言立剛瞬間縮緊喉嚨,再也不敢吭聲,她這才松開他的嘴。
他驚恐的眼神讓沈吉莉想起了大弟,心一刺,松開了手。
一想到吉士,對弟弟妹妹的思念一時間便無法自抑的全涌了上來,離開他坐到一邊,默默無聲的哭了起來,倒也忘了要向言家尋仇報復(fù)的念頭。
重獲自由的言立剛,頭一個念頭就是趕緊逃,逃回家里跟爸爸說這里有個小流氓要殺他。
可是他的腳軟得可以,怎么都跑不動,而且這人怎么突然那么沒用?上一秒還惡聲惡氣的說要宰了他,下一秒竟哭得比他還慘?
「你是不是跟人家打架打輸了?」他鼓起勇氣問,手撐著草地,屁股往后挪了挪,這樣要跑時勝算比較大。
一定是打架打輸了才找他出氣的!他想。瞧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左眼還紅腫得像顆蛋,頭發(fā)被亂剪得像平頭,矬得很!
沈吉莉一雙淚眼殺氣騰騰的瞪向他,他倒吸口氣,嘴巴閉得死緊,隨時做好逃命的準(zhǔn)備。
「你這個只會找比自己小的人欺負(fù)的死小孩懂個屁呀?」
言立剛不服氣的說:「誰叫他們挑我心情不好時在這里玩呀!」
「你的意思是說我心情不好也可以揍你了?就算殺了你也沒罪了?」
言立剛因說不出反駁的話而滿臉通紅。
沈吉莉冷哼一聲。「說穿了,你是個只會靠家里的權(quán)勢欺負(fù)弱小的人,根本就是個孬種!
不知道哪里來的力量,言立剛從草地上跳起來。
「我才不是孬種!我不是孬種!」他氣得雙手握拳,渾身發(fā)抖。
「孬就孬,有什么好不敢承認(rèn)的?」她不屑的嗤了一聲,接著整個人就被沖過來的小影子給撞倒在草地上。
言立剛胡亂的朝她臉上、胸前揮拳,其中一兩拳擊上她的臉頰,又將她尚未愈合的牙床給打破,她痛得飆出淚來,用力推開他。
兩個人毫不認(rèn)輸?shù)耐瑫r站起。沈吉莉忍著痛啐出口鮮血,言立剛則錯愕的看著自己手指上的紅色。
他把他打到吐血了?這個念頭嚇壞了他,他到底還只是個八歲小孩,見到血頓時又是一陣腳軟。
沈吉莉氣炸了。這小子哪里不好打,偏挑她的傷口揮拳!
正要趨上前去抓起他來狠揍一頓,突然,一個碩大無比的粗黑手臂從她頸后繞過來,扼住她的頸子,毫不費力的將她往上提,任她拚命踢動懸空的雙腳。
濃厚的酒臭味讓沈吉莉知道如此對待她的人是誰,她本能的要去拿身后的水果刀,沒想到應(yīng)該在她短褲后的刀子卻不見了。她痛苦的在草地上望著,看見水果刀正靜靜的躺在公園的躺椅旁,離癱軟在地的言立剛不到三十公分的距離。
「我不是說過醒來后要吃晚飯的嗎?我的晚飯呢?」李大索邊說邊打乃嗝,布滿胡碴的臉上滿不在乎,完全沒有即將勒死一個小孩的罪惡感。
沈吉莉整個頸子被擠壓得幾欲斷氣,只能拚命捶打他的手臂,只是她的捶打仿佛全落在石頭上,李大索完全不痛不癢的。
感覺到意識正逐漸流失,沈吉莉整張臉已經(jīng)漲成了豬肝色,李大索在咒罵些什么她已經(jīng)不知道了,眼前的景物也開始模糊不清了起來。
就在李大索夾著像只破布娃娃的她,正搖搖擺擺的轉(zhuǎn)身要離開時,他突然痛叫一聲,將她甩得老遠(yuǎn)后單腳跪下,從左腳的小腿肚上抽出一把血淋淋的水果刀。
沈吉莉趴在地上不停的咳嗽,邊撥開不斷涌上的眼淚,邊朝早就嚇呆的言立剛爬去。
方才本能的抓住水果刀插向李大索的言立剛,此時此刻只能坐在地上害怕得直打哆嗦。
他只是想要這突然出現(xiàn)的可怕人物放開那個男孩子而已,怎么也沒想到他會將水果刀拔出來后,就一臉抓狂的朝自己走來呀!
「臭小子,你想殺了老子?」李大索咬牙切齒的說,拿著刀,拖著流著血的左腳,一步一步的朝淚眼滂沱的言立剛走去。
沈吉莉爬到李大索腳邊,一把抓住他的右腳。
「笨蛋!你還坐在那里干么?快點跑!快跑!」她對言立剛大叫。
李大索彎下身,拉住她的手臂,硬是扯了幾下后才讓她松了手,他像丟小狗般,一手就將她給扔得老遠(yuǎn)。
她整個人在草地上彈了兩下后停下來,全身像骨折般的處處疼痛不堪,不停的喘著氣。
早知道她就該拿兩把刀來才對,至少可以跟李大索這個人渣拚個你死我活。
那小鬼?!她飛快望過去,只見原本癱坐在那里的言立剛已經(jīng)不見了,而怒焰狂熾的李大索正跛著腳朝自己走來。
有那么幾秒,筋疲力盡的沈吉莉索性躺在那里喘息,反正那小鬼安全離開了,李大索要殺她就殺,他殺了她的話,至少他的命得賠給她,只是……
她倏地睜眼,在李大索舉高刀子朝她胸口戳下的千鈞一發(fā)之際,她機敏的往旁滾去,然后就跑給他追。
她怎么可以在這個時候死掉?她才十二歲,還有美好光明的前程,而且她還想見弟弟妹妹們一面,光沖著這個理由,她就絕不能死,尤其是死在這混蛋人渣手里!
她一直在小公園里繞圈圈,偶爾在李大索忍不住腳痛而緩步時,才停下來休息一下,直到言立剛帶著他的爸爸出現(xiàn),她才放心的坐到一旁的長椅上休息,緊接著是由遠(yuǎn)而近的警笛聲。
「你沒事吧?」言立剛跑到她身邊,上上下下的瞄著。
「還沒死!顾膽B(tài)度軟化了一些!冈趺,你已經(jīng)回去包好尿布啦?」但語氣仍然惡劣。
「我很久就不包尿布了啦!」言立剛氣道,兩手叉腰。這小子真不知好歹,他可是拚死拚活的跑回去拉下臉來向老爸求救的,但瞧瞧他說的這是什么話!
沈吉莉沒理他,看著兩名警察將不停咆哮的李大索押進(jìn)警車?yán),她頓時松了口氣。不管怎樣,總算把他給解決掉了。
此時,言興國朝她走來,她立刻收回目光,瞧著腳下的草皮。
「妳媽媽呢?」他開口就問。
「跑掉了!顾怨源鸬,先前的叛逆與不馴收斂不少。
這個地方士紳,沈吉莉?qū)λ挠∠筮是要命的好,就算老爸在興建言氏廠房時發(fā)生意外身亡,就算她恨他恨得想殺掉他唯一的獨生子。
該死!他對她好的就像另一個爸爸。
「你哭什么?媽媽跑掉了不是件好事嗎?」言立剛詫異的說。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喜極而泣?
才想完,他的頭頂立刻被賞了一記爆栗!他撫著頭不敢置信的望著爸爸。
「你再亂講話我就把你趕回家!寡耘d國威嚇道。
「要回家就帶他一起回家呀,你沒看見他受傷了嗎?還吐血哩!」他抓抓腳,這公園的死蚊子怎么那么多。
「吐血?」言興國緊張的朝沈吉莉走過來。
她連忙搖手!笡]吐血啦,是牙齒被李大索打斷流的血,沒什么。」她硬是將嘴里的血味給咽下肚。
聞言,言立剛眼中的光芒立刻轉(zhuǎn)變,一股從未有過的崇拜與仰慕讓他看沈吉莉的眼神完全不一樣了。
酷!這就是所謂的打落牙齒和血吞吧!牙齒被打掉還能這樣滿不在乎的,這小子真是他見過最勇敢的人了!
言興國父子倆將沈吉莉帶回家,為她處理好身上的傷口后,還為她在牙醫(yī)那里預(yù)約了時間,被李大索亂剪的頭發(fā)則是無法挽回了,只能讓言興國的妻子羅筱蝶給剃成平頭。
看著鏡中的自己,沈吉莉雖然不是很在乎頭發(fā)的長短,但連個八歲小鬼的頭發(fā)都比自己還長,這就讓她無法忍受了。
「你一直黏在我身邊做什么?可不可以有多遠(yuǎn)就滾多遠(yuǎn)?」她沒好氣的對言立剛說。
「臭小子,本少爺愿意站在你身邊可是你的光榮耶!你竟然敢這樣跟我講話?」雖然是這么說,但言立剛心里還是有些七上八下的,畢竟這是他頭一次崇拜人,要是他被討厭了該怎么辦?偏他又管不住自己的嘴,真糟糕,他這死個性……
「你這臭小子竟敢叫我臭小子?我可是貨真價實的淑——」
「立剛,」去而復(fù)返的羅筱蝶呼喚著小兒子,無意間打斷沈吉莉的話!盖颇闳砼K兮兮的,快點去洗澡,洗完澡好去睡覺了。哎呀!你的臉頰怎么又紅又腫的?誰打了你?」看見兒子左臉上的五指印,羅筱蝶驚慌失色的大叫。
沈吉莉的心臟猛地往上一吊,那五指印不就是自己的杰作嗎?
言立剛不耐的揮開母親的手!干贌├,只不過是被那個壞蛋揮了一下而已,妳不要老是那么愛大驚小怪好不好?這樣我很丟臉耶!」
羅筱蝶將兒子往外推!负煤煤,媽媽不說就是了,我們先去洗澡吧。」她溫柔的說,回頭對沈吉莉微笑。「吉莉,言叔叔在客廳,有話要跟妳說。」
「喂!我再去找你玩呀,吉利!」言立剛會念不會寫,就跟著母親叫。
沈吉莉壓根兒沒聽見他在說什么,光是聽到言興國在客廳等她,她的心臟就已經(jīng)狂跳得不能自己。
怯怯的走進(jìn)言家寬敞又溫暖的客廳,言興國與兩名警察正在做筆錄,看見她,便招招手叫她過去,要求她將事發(fā)經(jīng)過敘述一遍。
除了不承認(rèn)水果刀是自己帶去的以外,她倒是將言立剛在公園里如何欺負(fù)小孩及李大索出現(xiàn)后的事交代得一清二楚,最后警察以驗傷為由,要將她帶走,她緊張約緊挨在言興國身邊。
「別怕,我跟妳一起去!顾呐乃氖,心中涌起憐惜之意。
驗完傷,他送她回家,她堅持不讓他送進(jìn)家門。
開玩笑,因為李大索的關(guān)系,她家亂得像被一大群野狗亂啃過一般,那種浩劫過后的場面怎么可以讓他看見!她的自尊絕不允許這種事發(fā)生。
言興國伸手撫摸她的平頭。
「別擔(dān)心,頭發(fā)很快就會長出來了!顾参康馈!肝視M一切努力幫妳找回妳媽媽的。」他說。
放任一個混球男人與自己的女兒獨處一室后,自己卻離家出走,言曼婷也實在太不象話了,幸虧那混帳沒對吉莉做出無法挽回的事,否則他一定會代替爸媽好好教訓(xùn)言曼婷一頓,不管她是否會再拿大他一輩,或只是言家養(yǎng)女當(dāng)借口也一樣,她這次實在是太亂來了!
然而,沈吉莉卻搖頭。
「不用找她回來也沒關(guān)系,我只想要弟弟妹妹回到我身邊,至于那個女人她回不回來我都不在意的!顾嘎冻鰧Φ苊玫臒o限想念與對母親的怨懟。
那女人跑掉都半個多月了,若想回來也早就回來了。
言興國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她。
「先把妳媽媽找回來再說好嗎?至于妳弟妹他們,我會去找他們的爸爸商量看看,妳就不要擔(dān)心了,好好睡一覺吧。」
沈吉莉還想抗議,但大概是覺得抗議也沒用,頹喪的下了車。
回到家,言興國意外的發(fā)現(xiàn)應(yīng)該已經(jīng)上床的小兒子竟然坐在沙發(fā)上,邊看電視邊撐開自己的眼皮,努力與睡魔對抗著。
羅筱蝶小步走到他身邊!杆恢闭f要等你回來,我怎么說都沒用!箤@任性的小兒子,她真的是沒轍。
言興國雙眉微挑。這小子什么時候這么在意他了?他走過去,坐在兒子身邊。
感覺到旁邊的沙發(fā)一沉,言立剛馬上睜開雙眼,看見正好笑的看著自己的父親,馬上拉住他的手臂。
「那臭小子沒被抓去關(guān)吧?」他小臉上的急切倒不是裝出來的。
言興國做出一個古怪的表情。「你干么叫人家臭小子呀?」
「他可以叫我臭小子,我為什么不能叫他臭小子?」他理直氣壯的說。
「你可以叫她臭女生呀,你不是常這樣叫你姊姊她們?」
言立剛?cè)诵」泶蟮穆冻鍪懿涣四愕谋砬椤?br />
「拜托,她們是女生耶!臭小子又不是,而且他一點也不娘娘腔,我當(dāng)然要叫他臭小子呀!你快點告訴我,他是不是被抓去關(guān)了?」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只好把刺了大壞蛋的腳一刀的事情坦白說出來了。
看來他這兒子還真的挺在乎吉莉的。
「你放心,她沒有被抓去關(guān)!寡耘d國一臉凝重。「不過……」
言立剛才安心的呼口氣,就又被父親的不過兩個字又給弄得緊張起來。
言興國慎重嚴(yán)肅的看著兒子!肝胰绻嬖V你的話,你愿意跟我一起保守秘密嗎?」
他雖然才八歲,不過看父親這表情,肯定是天大的秘密。言立剛感覺與父親間,男人對男人的義氣正在流通,然后狠狠的點點頭。
言興國握住兒子的小肩膀!改懵牶昧,我只說一遍,而且我說出來后你絕不能透露給第三個人知道!
「連張龍生也不行?」他學(xué)著父親壓低聲音問道。張龍生是他唯一的死黨。
「連張龍生也不行!
考慮三秒后,言立剛又狠點了下頭。
言興國深吸口氣,準(zhǔn)備說出這個「天大的秘密」。
他直盯著兒子認(rèn)真的黑色小眼珠!钙鋵崱阏f的臭小子……『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女生!」
言立剛驚駭欲裂的猛吸口冷氣,若不是老爸的手握住他的肩膀,他還會彈得老遠(yuǎn)。吉利以為自己是女生?!怎么會?他是那么剛強勇猛,面對一個比自己大十倍的巨人都能面不改色的與之搏斗,他怎么還會以為自己是女生?
言興國眉間都皺起來了,其實是他非得這樣不可,否則他會因兒子的表情而爆笑出聲。
「沒錯,剛知道時,爸爸也跟你一樣震驚。話說回來,說『他』以為自己是女生并不貼切,應(yīng)該說,『他』常出現(xiàn)一些女生才會有的行為,像穿裙子啦,上女生廁所啦,現(xiàn)在開始留長發(fā)啦,等等之類的!顾空f一樣,言立剛就猛抽氣。
「他沒看醫(yī)生的嗎?」臭小子怎么那么可憐?那等他長成男子漢以后怎么辦?穿裙子還可以改,留長發(fā)也沒關(guān)系,可是上女生廁所?結(jié)果他還是要被警察抓去關(guān)?!
言興國頓時變了臉色,對兒子千叮萬囑!盖f不可以在『他』面前提看醫(yī)生的事,否則『他』會發(fā)狂,然后傷害自己,也不可以笑『他』像女生的事,知道嗎?」
言立剛緊張的連點了十幾下頭,言興國這才吐出口氣。
「『他』好可憐,因為這個病,所以沒什么人愿意接近『他』,連媽媽都離家出走了!顾y過的抹抹臉,其實是正掩面偷笑。
言立剛眼前浮起沈吉莉在小公園里默默哭泣的樣子,小小的胸口突然極為難受。
「沒關(guān)系,我可以當(dāng)他的朋友,而且絕不會恥笑他,也絕不會讓別人恥笑他的!拐l要是敢笑他,他就揍誰!
言興國一把將小兒子擁進(jìn)懷里,胸口不停震動。
言立剛反手抱住爸爸!赴职郑銊e哭了,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顾参康呐呐哪谴T大的背部。
言興國說不出話來,因為他正無聲的笑著,但因無法暢快的大笑出聲,整張臉類似抽筋貌,看起來跟哭倒還真有六、七分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