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
李天俠清醒過來,守在一旁的吳政恩見他終于醒轉(zhuǎn),懸了許久的心才總算放下。
「大師兄你可醒了,差點沒把大家嚇?biāo)馈!?br />
李天俠坐起身來,暗暗運勁,只覺氣息順暢,并無窒礙難行之處,心知定是師父耗費內(nèi)力為他運功療傷,想到自己險些走火入魔的原因,心下不禁慚愧。
「平白無故累你們擔(dān)心一場,是師兄的不是!
吳政恩笑著睨了他一眼。
「昨兒一早大伙兒正準(zhǔn)備打水洗臉,還沒到井邊就見你一動也不動地倒在一旁,身子都有些發(fā)涼了,驚得咱們都顧不得手上還拿著臉盆、布巾什么的,急忙跑去通報師父。師父也是一身狼狽,只著內(nèi)衫就趕來替你運功療傷,瞧你罪過不罪過!」邊說邊給他倒了一杯茶。
李天俠接過,心里好奇師父怎么看他這傷勢,嘴里就問了出來。
「師父怎么說?」
「師父說你夜半練劍不慎岔了內(nèi)息,所幸沒有大礙!箙钦髡諏嵈鸬,末了忍不住問了一句,「大師兄你怎么這么不小心?」
是啊,他怎么會這么不小心?
居然在練劍時為了一個姑娘分神……
這姑娘啊……
他淡淡一笑,避重就輕的回答。
「那時我思慮太雜,才會出了亂子。這下可好,落了話柄在你們手里,準(zhǔn)讓你們笑話一輩子了!
「師兄你別擔(dān)心啦,咱們就算要笑話你,也會等到你身體復(fù)原之后,否則笑起來多沒味兒!箙钦鳡钏仆榈嘏呐乃,卻沒去掩飾臉上得意的笑容。
李天俠笑著給了他一拐。
「得了得了,快滾出去吧,省得我愈看愈心煩。」
兩人又說笑了一陣吳政恩才離開,只是他才剛走不過片刻,敲門聲又響。
李天俠起身開門,一見來人是韓震連忙恭敬行禮。
「徒兒拜見師父。」
「行了,你傷還沒好,不用多禮!鬼n震示意他進屋內(nèi)坐下,「我聽恩兒說你醒了,所以過來看看!
「多謝師父關(guān)心,徒兒沒事了!
「沒事就好!鬼n震頓了頓,「你前些日子說過已經(jīng)練成凌天六式的第一層,那第二層的心法你修練至今,可有什么難解之處嗎?」
「大致還在掌握之中!估钐靷b回答之后,隨即明白了師父的言下之意,于是急忙澄清!竿絻呵疤煲估飼霾铄e是因為練劍時心有雜念,并非對凌天六式的心法錯解,還請師父放心!
「嗯!鬼n震心里有著些許疑惑。
心有雜念?
俠兒向來是所有弟子里面練劍最專注的呀……
莫非是他們當(dāng)日稍早的談話影響了他?
想到多半是為了這個原因,他也就沒再多問。畢竟俠兒能自己想通是最好,他若太急著要他表態(tài),只怕會弄巧成拙。
「那你好好修養(yǎng)幾天,待你內(nèi)傷痊愈后,咱們就動身前往皖南!
皖南?李天俠眉峰微挑。
「武林大會?」他旋即想起將在皖南舉辦的盛事,這次的武林大會將選出新任的武林盟主。
韓震點點頭。
「沒錯。日前比武勝出的兩位分別是藏劍山莊的程浩君,以及亂石谷的江明悠,我們到皖南和你師叔他們會合之后,再共同商議凌天門要支持哪一位出任武林盟主。」
「是,師父!
目送師父離開,李天俠在心里概略地思量著這兩個人選。
藏劍山莊久為武林世家,新任莊主程浩君更是一名性格爽朗的磊落漢子,由他出任武林盟主實是眾望所歸;至于亂石谷的江明悠,就印象所及此人甚少在江湖上走動,是正是邪也很難說得準(zhǔn),這次會由他出線和程浩君競爭,實話說來,他是有些意外的。但無論如何人選已定,接下來就等各派掌門齊聚皖南選出適任的人選,他在旁等著看結(jié)果便是。
李天俠重新躺下,雙手枕在腦后。
武林大會呀……
血燕宮可會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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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皖南,李天俠便察覺到四周彌漫著不尋常的氣氛。
各門各派陸續(xù)抵達,有交情的互相寒暄問好,久有宿怨的則小心翼翼地避免一觸即發(fā),但其間的暗潮洶涌明眼人仍是一看可知。
他們一行人才剛踏入凌天門的帳棚,就陸續(xù)有人前來奔走,為該派選定的人選尋求支持,李天俠幫著師父接待來客,直忙到太陽落山,他才得空到外頭轉(zhuǎn)轉(zhuǎn),去和自己相熟的朋友打聲招呼。
他刻意繞了整個會場,發(fā)現(xiàn)血燕宮的帳棚時他心頭一喜,探頭望去,可惜沒瞧見他想見的那個人。
難道她沒來嗎?李天俠心里一陣失望。
正待離去,前頭卻有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一看,認(rèn)出是血燕左使赤燕。
「你來這里做什么?」赤燕冷冷地問。
李天俠氣定神閑,「來拜訪朋友!
朋友?赤燕怒視著他。
「玄晴沒把你當(dāng)朋友,也不會想見你,你最好離她遠(yuǎn)一點!箍蓯!那日放他離開就算了,今日他竟敢大剌剌地來此糾纏玄晴?若非武林大會期間嚴(yán)禁尋釁生事,他絕不會放過他。
「我有說我想見的是玄姑娘嗎?」李天俠挑眉。
「別耍嘴皮子,你我心知肚明你想見的是不是她。」
李天俠微微一笑,也不拐彎抹角了。
「我不知道原來玄姑娘的交友是要由你批準(zhǔn)的!箍闯嘌嗟纳袂椋睦镉袔追置靼,這人對玄晴恐怕不只同門之誼這么簡單。
赤燕冷哼。
「總之你別打她的主意,若是再讓我看見你來找她,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拐f完不再理他,徑自回到帳棚。
李天俠被落在當(dāng)場,他聳聳肩,也跟著轉(zhuǎn)身。
好了,這下他總算知道玄晴的無禮和壞脾氣是跟誰學(xué)的了。
唉,害人不淺哪!玄晴已經(jīng)被他教成這副德性了,他后半輩子還想抓著她繼續(xù)下去嗎?
不行,他說什么也不能答應(yīng)。
就是不知這人在玄晴心中有什么樣的份量……
信步踱至山后,天色已完全暗下。
原想在此稍稍沉淀近日雜亂的思緒,但遠(yuǎn)處的一聲叫喚又讓他希望落空。
「天俠師兄!
聽出來人的聲音,他暗暗一嘆,也只好回過頭來應(yīng)聲。
「小師妹,你們剛到?」
何子陵朝他走近,搖搖頭道:
「我們傍晚就到了,那時萬師兄說你剛走出去,但現(xiàn)在都要用膳了還不見你回來,所以我就出來找你啦!
李天俠笑著拍拍她的頭。
「妳是怕師兄會餓肚子嗎?多謝妳了,我們回去吧!
「等一下!购巫恿昀∷。「我有事要問你!
「什么事這么慎重?」他半轉(zhuǎn)過身,不著痕跡地讓她松開拉著他的手。
何子陵賭氣似的對他質(zhì)問。
「你為什么要救走那個姓玄的妖女?」要是早知道他會救她,那日她就不告訴他顏師兄在明華塔決斗的事了。
李天俠溫言道:
「這事師兄的確做得有欠周詳,才會得罪了顏師弟,妳放心,我待會兒會親自去向顏師弟請罪!
何子陵不滿意他的回答。
她才不管他和顏師兄的事呢,她要聽的不是這個。
「你還是沒說你為什么要救她!
為什么要救玄晴?
因為他心中有她,舍不得讓她死。
當(dāng)然,他不能這么回答。
但他知道若他什么都不說,師妹肯定不會善罷罷休,于是撿了個比較安全的說法。
「那時我?guī)煾傅恼崎T令牌在玄姑娘手上,既然我還沒將令牌追回,自然不能讓顏師弟殺了她!
何子陵這才笑開。
「原來是這樣!
「是啊,可惜當(dāng)時沒辦法跟顏師弟解釋清楚!
「其實師兄你何必這么麻煩?讓顏師兄殺了妖女之后,你再把令牌搜出來不就得了?也免得我們誤會一場!
李天俠搖頭微嘆。
「妳一個姑娘家別滿口殺呀殺的,要是讓師父聽到準(zhǔn)會挨罵。」現(xiàn)在的姑娘都這個樣嗎?他好像前不久才對另一個姑娘說過類似的話。
何子陵臉上一紅,深怕心上人誤會自己滿心殺戮、不存善念,連忙出言辯駁。
「那妖女殺人不眨眼,人人除之而后快,我說讓顏師兄殺了她哪有什么錯?就算掌門師伯聽到也不會怪我的!
驀地,低冷女聲在身后響起。
「妳開口妖女、閉口妖女,究竟有完沒完?」
他倆同時回頭,見是玄晴兩人一喜一怒,心情回異。
何子陵因為師兄在旁,倒也不如何懼怕,甚至還開口嘲諷。
「妳行事詭譎、殺人無數(shù),我叫妳妖女難道叫錯了?我就偏偏要這么叫,妳待怎地?」
玄晴不怒反笑。
「我待怎地?先撕爛了妳這張嘴再說!顾龘P起手上彎刀,就往她臉上招呼過去。
何子陵想不到她出招如此快,見她彎刀迎面而來,驚得無法反應(yīng)。李天俠沒法兒袖手旁觀,只得出手卸去她彎刀的來勢,將師妹護在身后。
「玄姑娘,手下留情。」
「你讓開!」玄晴殺意陡增,似乎已不單單是為了她的出言不遜。
「玄姑娘,好歹她是我?guī)熋,我替她向妳賠禮了!估钐靷b雙手一拱,代師妹求情。
玄晴見了更怒。
「好啊,那顏均也是你師弟,你怎么不干脆替他把我殺了?」
看著她的怒容,李天俠暗自叫苦。
他一直盼著再見到她,沒想到好不容易見著了卻是這種局面,他本來有很多話要跟她說的,偏生顧忌著師妹在旁,簡直有口難言。
「妳知道我不會殺妳!怪挥羞@句話了,希望她懂。
玄晴望著他,咀嚼著他話中之意。
妳知道我不會殺妳……
在他眼中,她彷佛瞧見他的千言萬語,以及那抹她已漸漸熟悉的火光。
玄晴沒勇氣再同他對視,她橫了他身后的何子陵一眼,忍住了氣,沒說什么便即離去。
何子陵沒察覺出兩人的異樣,只是不敢相信他就這樣讓她走了。
「師兄你竟然放她走?」就算不殺她,也要抓回去讓顏師兄處置!
李天俠沒有答話,腳跟一轉(zhuǎn)就開始往回走,何子陵只好跟上。
「師兄你說話呀!」
他嘆了口氣。
「咱們現(xiàn)在在皖南,妳忘了武林大會的戒條嗎?我們回去吧!
李天俠回頭望了眼玄晴的背影,咽下滿心惋惜。
相識至今,他似乎總在瞧著她的背影。
什么時候他們才可以并肩而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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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
整個武林大會的會場幾無人聲,只余昆侖派帳內(nèi)火猶未滅。
三更剛過,一名身著夜行衣的男子掀簾而入。
「久候了,諸位!
「顏兄!箮(nèi)之人抱拳相迎。
來者正是凌天門顏均。
「舍弟之仇本為顏某分內(nèi)之事,不敢有勞,但諸位將此仇懸念于心,愿仗義相助,顏某在此謝過!
「顏兄你客氣了!拐f話的是昆侖雙劍之一的劉俊碩!噶畹芘c我們同門學(xué)藝,情同手足,我們?yōu)樗麍蟪饘嵞颂旖?jīng)地義,若是顏兄獨攬此仇,豈不讓江湖中人將昆侖派給瞧扁了?」
顏均淡笑,算是承了他的情。
「既然如此,那大恩不言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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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過連日來的溝通協(xié)調(diào),最后各派掌門決定共同推舉藏劍山莊程浩君為新任武林盟主。
由于出線人選早在大家意料之中,加上亂石谷江明悠自第一階段比武勝出之后,就不曾再出現(xiàn)在皖南會場,所以決選過程并無太多雜音,也沒有任何亂石谷的支持者聚眾生事,在交接儀式之后,本次武林大會便和平落幕,各派人士也陸續(xù)離開。
凌天門帳內(nèi),凌霄山一行人已收拾妥當(dāng),李天俠代表眾人向湘西師叔告辭后,即準(zhǔn)備返回凌霄山。才剛踏出會場,李天俠想到自己這幾天一直沒機會向顏均賠罪,為免兩人嫌隙日深,于是稟明師父請眾人先行,他又原路折回。
約莫半刻鐘左右,他回到凌天門帳外,正要掀簾而入,帳內(nèi)談話的聲音卻讓他緩了手上的動作。
「顏師兄也真是的,不讓我們插手卻讓昆侖派相助,簡直把我們當(dāng)外人了!估钐靷b聽出這是陸謙的聲音。
「他們同仇敵愾,當(dāng)然沒話說。而師兄不讓我們干涉是他一番好意,不想我們?yōu)樗噶碎T規(guī)。反正這回有昆侖雙劍和師兄連手,那妖女已是插翅難飛,根本沒有我們倆出手的份!够卮疬@話的是何子陵。
李天俠微微蹙眉。
顏均、昆侖派、同仇敵愾……顏彪?
糟!玄晴有危險!
正要趕去示警,才回身,就發(fā)現(xiàn)顏均立在他身后,顯然也聽見了他所聽見的一切。
「大師兄,你要去哪里?」顏均問他。
李天俠無法回答,畢竟立場為難。
可是,心急如焚哪……
「上回的事我很抱歉,先告辭了!箤λ傲斯笆志蜏(zhǔn)備離開。
顏均又?jǐn)r住他。
「你嘴里說抱歉,竟然還想去救她?我以為師伯的掌門令牌你已經(jīng)拿回來了!剐熋萌涨皩λf了事情的始末,但現(xiàn)在看來,他非要救那妖女的原因只怕沒那么簡單。
看他的神情,顏均心里猜到了幾分。
「你喜歡那個妖女?」
其實李天俠大可出言搪塞,但不知為什么,他連一點點否認(rèn)的念頭都沒有。
見他默認(rèn),顏均忍不住譏笑嘲諷。
「好一個威名赫赫的凌天門首徒,要是讓師伯知道你愛上邪教妖女,你還想做下任掌門嗎?」
李天俠不痛不癢,因為這威脅的話對他毫無意義。
「我的確是沒想過要當(dāng)下任掌門!
顏均聽了勃然大怒,自己苦苦追求的目標(biāo)他唾手可得卻不屑一顧,還有什么比這污辱更傷人的?看他想走,他干脆仗劍阻路。
「想去救人,先勝了我再說。」他一出手就是追月劍法中極厲害的殺著「星月無光」,他心知兩人對追月劍法都了然于懷,功力也在伯仲,只有出其不意才有獲勝的機會。
李天俠見他竟使「星月無光」對付同門,心中暗怒,當(dāng)年練此劍招時師父曾再三告誡未到生死關(guān)頭不得使用,也嚴(yán)禁同門切磋時使此劍招,沒想到顏均竟用來對付他。他險險地接了下來,隨即回劍還擊。
前五十招兩人互有攻守不相上下,到了百招李天俠便略占上風(fēng)。此時顏均已是守多于攻,他心中微感焦急,開始猜不到對方接下來的招數(shù)。偏偏李天俠劍招的接續(xù)雖怪,卻威力驚人,至此他已知自己畢竟遜他一籌,果不其然,又過二十余招,李天俠的劍已抵住他的咽喉。
「這不是『流星追月』。」顏均氣息微喘。
可惡!這是什么劍招?神似「流星追月」卻又不像,他肯定追月劍法里沒這一招。
「你心中只有『星月無光』,又怎么會記得『流星追月』?」方才顏均幾次用「星月無光」解圍,幸好他在他出招前便已料中,才沒傷在他手里。
「總之我是輸了,隨你怎么說都行!顾以為自己這幾年苦心練劍,功力已和大師兄不相上下,沒想到比試下來仍是技不如人,顏均不得不心服。
李天俠自然看出他的沮喪,但習(xí)武練劍就是這般,若存心和人比拼,不是輸就是贏,他必須自己面對。
流星追月……
她的安危倏地回到他腦海中。
「你們打算怎么對付玄晴?」李天俠收劍問道。
顏均本來寧死不說,但此刻他有了更深一層的盤算。
有大師兄的把柄在手,他的掌門之路鐵定平順得多。
至于報仇……
說不定這時昆侖雙劍已然替他報了。
「我們已經(jīng)商量好,由我用計制造混亂轉(zhuǎn)移血燕宮弟子的注意力,昆侖雙劍則趁機引那妖女到后山將她了結(jié)。」顏均據(jù)實道出。
李天俠心中一驚。
「你們動手了嗎?」
顏均微笑,神情得意。
「你說呢?」
李天俠變了臉色。
他們剛才打了多久?半個時辰?玄晴支持得住嗎?
「你現(xiàn)在去,大概只能替她收尸了!
李天俠疾步往后山奔去。
顏均望著他迅速縮成小點的背影,心中不無疑惑。
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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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俠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后山,見三人都倒臥在地,心中大駭,雙手微微顫抖。
往前走去細(xì)看,昆侖雙劍看似中毒昏迷但無明顯外傷,而玄晴左肩上的傷口卻已血濕了一小片草地,且此刻血猶未止,看這情形傷口只怕深可見骨。
他扶起她,不小心牽動到她的傷口,她蹙眉痛嘶,緩緩睜眼。
「你……」
「別說話!估钐靷b點了她幾個穴道幫她止血,彎身將她抱起!肝蚁葞呺x開這里!
他抱著她行了十余里路,終于找著一家偏僻的客棧。幸好她慣穿的黑衣掩去了大部分的血跡,這才沒引來不必要的盤問,讓他們順利地要到了一間房。
李天俠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上床楊,此時玄晴額頭發(fā)著高熱,已幾近昏迷。他也顧不得避嫌了,解開她的上衣輕輕拉下,露出整個雪白渾圓的肩頭,黑衣之下淡紫色的抹胸隱約可見,他情心微動,但隨即收斂心神,為她照料傷口。
他向小二要來熱水和幾條干凈的布巾,拭凈她傷口邊的血漬后,撒上金創(chuàng)藥,接著用布巾輕覆住傷處,才為她攏上外衣。
玄晴額上疼出一層薄汗,李天俠心疼地伸手拭去,見她鬢發(fā)微亂,又用手指為她梳順。她蒼白的雪顏緊揪著他的心,直到她氣息不再因疼痛而短促,睡得愈趨平穩(wěn),他才松了口氣。
瞅著她,李天俠愛憐的目光里有著無奈。
她鎮(zhèn)日糾纏在他心頭還不夠,非得傷成這樣來折磨他,逼他面對自己的心意嗎?
是,他愛她,他已經(jīng)承認(rèn)了。
那她呢?
他輕嘆一聲,緩緩低下頭,落了個吻在她光潔的額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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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俠背靠著床柱閉目養(yǎng)神,約莫半個時辰便覺神清氣爽,睜開眼正想去瞧玄晴的熱度是否消退,卻見她已然清醒,一雙美眸靜靜地凝望著他。
「妳醒了怎么不喚我?還好嗎?」伸手探她額頭,雖然還在發(fā)熱,但已無先前燙手。
「嗯!剐邕是看著他,「真巧,每回我落難你都會出現(xiàn)在我身邊!拐f話的語氣仍然有氣無力的。
李天俠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
「還說呢,先前大言不慚地對我夸口自己的使毒本領(lǐng)多高明,結(jié)果呢?昆侖雙劍是倒下了,妳卻也換來這么深一道口子。妳就不能在他們傷到妳之前先讓他們倒下嗎?這買賣不管怎么算我都覺得蝕本兒!
玄晴斂眉,語氣忿忿難平。
「他們突施暗算,我措手不及!拐f完沉默了一會兒,才又啟口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李天俠雙手環(huán)胸,神態(tài)悠閑。
「我和我那顏師弟戰(zhàn)了幾百回合他才肯告訴我!顾ν,「本來我還打算要向他賠罪,但沒想到又為了妳,把他得罪得更厲害了。妳說說,我該怎么辦才好?」
「我……」
他問她該怎么辦?他老拿這目光瞧著她,她都不會思考了,哪還知道他該怎么辦……「你……你別凈瞧著我。」玄晴垂下眼眸,雙頰染上紅彩。
她的羞態(tài)逗樂了他,他索性俯下身,將手肘撐在她螓首兩側(cè),和她近得足以交換彼此的氣息!肝胰舨蛔屑(xì)瞧著妳,一不留神妳又弄得一身是傷,那該怎么辦?」
怎么辦?
他怎么老愛問她怎么辦!
「我傷我的,又礙著你什么了?」他做什么靠得這么近哪……
李天俠目光動也不動,半晌沒離開過她的嬌容。
「妳受傷,我心慌意亂,什么都做不好,妳說是不是礙著我了?」他在她耳邊低喃,又把問號丟還給她。
玄晴卻沒再理會他的問號。
他說,她受傷,他心慌意亂。
玄晴美眸終于回望向他。
他就非得這么赤裸裸地攤出他的情意嗎?
他希望她怎么響應(yīng)?她甚至連自己該不該響應(yīng)都不知道……
李天俠看不見她心里的掙扎,看見的,是她用迷蒙閃爍的眼神回望著他。
她這樣看他,他哪里還把持得?李天俠喉間發(fā)出輕嘆,低頭吻住她柔軟的粉唇。
「唔……」玄晴被他乍然而至的吻驚得呆了,好不容易回過神來,連忙想推開他、賞他一耳光,偏偏她忘了左肩上有傷口,手才揚起,傷處陡然抽痛,疼得她悶哼出聲。
李天俠離開她的唇,「很疼嗎?」把她原本要打他的小手握在手里。
玄晴怒瞪著他,可惜臉上的潮紅壞了瞪視的效果。
「你若再對我隨意輕薄,我就……就……」就怎么樣呢?她一時竟找不到適當(dāng)?shù)恼f詞。以死明志嗎?好像沒那么嚴(yán)重,畢竟方才他的親吻是讓她臉紅心熱,而不是厭惡作惡,她心里知道自己并不排斥,可是就這么讓他輕薄了去,她又心有不甘……
李天俠輕撫著她細(xì)白的粉頰,「妳別惱了,是我不好!沟吐曊J(rèn)錯,想淡去她眉眼間的怒意。
既然知道錯了,他的手怎么還不拿開?
「你……你別碰我!剐珧孜(cè),不讓他繼續(xù)撫摸她的臉。
見她又羞又怒,李天俠隱住笑意,大發(fā)慈悲地拿開雙手,「放心吧,在妳傷愈之前,我不會再輕舉妄動了!
這話有語病,只是玄晴現(xiàn)在腦中一團混亂,沒聽出來。
傷愈之前不會輕舉妄動。
那,傷愈之后呢?
李天俠是聰明人,當(dāng)然不會做太多的保證來為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