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兩人誰也沒提起那晚在淡水河畔發(fā)生的一切，當那些事不曾存在。
可是，兩人的關系卻好多了，或者該說沈修篁總算比較愿意對她敞開心胸了，他接受了她闖進他生活的事實，也不再排拒走出去面對這個世界。
而伴在他身旁的，總是她。出去吃飯也好，買東西也好，聽音樂會、看電影、欣賞舞臺劇……不論他從事什么活動，她總是陪他一起。
她會逗他笑，想辦法引他多說話，經(jīng)常耍無賴似地強迫他發(fā)表意見。
他拿她沒輒。這世上，大概也只有她有這種臉皮與勇氣，敢笑嘻嘻地面對一個陰郁沈悶的男人；這世上，大概也只有她能有這么大的耐心與堅持，一步一步，慢慢將他拖出泥沼，這世上，大概也只有她……
「喂，你在發(fā)什么呆？就這么不情愿來當義工啊？」清雋的聲嗓拂過沈修篁耳畔，滿蘊嘲弄笑意。
他定了定神，回頭望向笑逐顏開的女人，她笑得好甜，好俏，閃閃發(fā)亮的眼像集中了全世界的陽光，璀璨明媚。她怎能笑得那么開心呢，
「哪，這些是給你的�！埂ｍ斆弊舆�有一把油漆刷遞給他�！讣佑土_！」韓戀梅嬌聲道，語畢，自己也戴上一頂?shù)t色的鴨舌帽。
他跟著載上帽子，無言地瞪著握在手中的油漆刷。
這世上，大概也只有她會在禮拜天一早硬生生將一個男人從床上挖起，強迫他來這座老人安養(yǎng)中心當油漆工。
「干嘛啦？」她拿肩臂推了推他，「看你的樣子，似乎很不情愿哦�！�
他不語。
「好嘛，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頂多下次做你最愛的牛肉餡餅給你吃羅。」她雙手合十，再度耍起無賴，「幫個忙啦。我已經(jīng)答應這些老人家會請來一個很了不起的藝術家，幫他們把這問交誼廳粉刷得漂漂亮亮－－你不會讓我這個他們最尊敬的醫(yī)生下不了臺吧？」
了不起的藝術家？最尊敬的醫(yī)生？
她究竟是往他臉上貼金？還是往自己臉上貼金？
「真拿你沒辦法�！顾麌@息�！改阏f吧，要怎么漆�！�
「這個當然要問你羅�！顾呐氖�，興高采烈地指了指地上五彩繽紛的油漆料與噴漆罐�！父鞣N顏色都有，隨你這位大設計師高興怎么創(chuàng)作都行。」
要他創(chuàng)作？她難道不知道嗎？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不曾幫人設計過房子了。
他眼色一沈�！肝覜]意見，隨便什么顏色都好�！�
「真的沒意見？」她眨眨眼。
他不耐地點頭。
她深深望他一眼，眸光深邃，不知想些什么。數(shù)秒后，她聳聳肩，菱唇淘氣一揚�！负冒�，既然你沒意見的話，那我先來好了。」
他沒答腔，背靠著墻，雙手環(huán)抱胸前，一副等著看好戲的姿態(tài)。
她朝他扮了個鬼臉，靈動的眼珠一轉(zhuǎn)，拾起地上一罐水藍色噴漆罐，食指點著下頷，煞有其事地端詳了白色墻面好一會兒，忽地舉高手臂。
刷、刷、刷，一陣痛快淋漓的疾噴，墻面立刻漫開一片顏色深淺不一的藍。
他驚愕地瞪她，只見她換了一罐橙色噴漆，又是一陣肆意狂噴。
「你搞什么？」
她沒回答，朝他鬼鬼一笑后，拿起另一罐紫色噴漆，恣意揮灑。
「你別太亂來！」實在看不下去，沈修篁終於忍不住出聲喝止。
再放任她這么隨便亂噴，這面墻很快便會成為慘不忍睹的調(diào)色盤了。
他拉下她揮動的手臂，強迫她停止動作。
「討厭！別妨礙我啦，人家好不容易有創(chuàng)作靈感耶�！顾龗暝�。
他嗤笑，她居然有臉稱這亂七八糟的鬼畫符為「創(chuàng)作靈感」？
「算我求你，別玩了。到時那些老人家進來看到心臟病發(fā)，我可不負責�！�
「那當然，你又不是醫(yī)生，怎么負責？」她微笑粲然，「該負責的是我啊。」
「你知道就好。」他橫掃她一眼，「還不停止造孽？你真想害那些老人吐血？」
「你居然把我精心的創(chuàng)作稱為『造孽』？」她鎮(zhèn)睨他，頗感委屈似地，「你仔細看看，人家才不是隨便亂畫呢，這可是一幅黃昏夕照圖呢�！�
黃昏夕照？沈修篁挑眉，湛眸一轉(zhuǎn)，認真審視起墻面－－夾雜著藍、橙、紫三色，清淡朦朧的色彩確實有點晚霞味道。但，構(gòu)圖太糟了，顏色的亮度彩度也不夠細膩，話說得雖然好聽，可歸根究底也只是一時的胡鬧惡搞。
而且在老人安養(yǎng)中心的交誼廳畫「黃昏」，她是存心氣死那些垂暮長者嗎？
他白她一眼，「還是我來吧�！�
他蹲下身，找了個空盆當調(diào)色盤，將幾種不同色的油漆混在一起，融出一種以米黃為主調(diào)，看來溫暖厚實的顏色。
「就是這個顏色。」他將油漆刷交給她，「涂吧�！�
「遵命！」她調(diào)皮地行了個舉手禮，轉(zhuǎn)身就預備爬上工作梯。
「高的地方我來吧�！顾柚顾改銖南旅骈_始刷，記得涂均勻一點，別凹凸不平的�！�
「是！」她笑著點頭，找了個合適的角落便開始動作。
他望著她開懷的倩影，一時間。胸瞠滾過某種異樣的滋味。好片刻，他才爬上工作梯，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專心粉刷墻面。
「……喂，你想不想去看一出舞臺劇？」清脆的聲嗓從他身下飄來。
「什么舞臺��？」
「果陀劇場的『Art』�！�
「『Art』？」
「聽說是一個法國女劇作家的作品改編的�！鬼n戀梅解釋，「故事是說金士杰買了一幅畫，結(jié)果引出李立群、顧寶明不同的看法，三個好友的友誼因此產(chǎn)生矛盾，」
「聽起來很有趣�！顾u論，「是什么樣一幅畫？」
「白色的畫�！�
「白色？」沈修篁微微蹙眉，微微彎下身俯望韓戀梅，「什么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顾畔掠推崴ⅲ瑏淼揭环竭�未刷上新油漆的墻面，拿手指比劃著�！赶胂褚幌�，這是一幅畫，沒加畫框的，全白的畫哦，」
「全白的畫？」他瞪大眼，「上頭什么都沒有？」
「什么都沒有�！顾龂烂C地，「勉強來說，你可以從這里到這里看到一條白色的斜線。」
「白色的斜線？」他怪問，在一片白色的背景下？
「沒錯�！顾c頭，神情依舊嚴肅，「而且主角還花了兩百萬買這幅畫。」
「兩百萬？」他愕然，瞥了一眼她藏不住眼中笑意飛舞的表情，忽地莞爾。
這一定是一出很有意思的諷刺劇。
「想看嗎？」她問。
「嗯哼�！�
「那我們下禮拜六一起去看。我已經(jīng)買了票了�！�
「好啊�！顾麤]反對。
看得出來她很為他的同意高興，眉眼整個笑彎了，看來甜甜的，極可愛。
他看著，嘴角不著痕跡淺揚，眉宇的線條也柔和了。他回過頭，繼續(xù)粉刷的動作，注視著逐漸渲染一片暖意的墻面，腦中意念跟著慢慢成形。他忽然……有了靈感。
閉上眼，他開始在腦中勾勃出設計草圖－－墻面可以掛上幾個色彩鮮艷的方框，角落擱上幾盞守燈，那根突出的梁柱剛好可以為室內(nèi)的風格做個緩沖，對了，還得利用窗戶和鏡子做出比較開闊的空間感……
「你有沒聽見我說話？」不依的脆嗓喚回他思緒。
他眨眨眼，仍半處於迷蒙中。
「修篁？」
他心神一凜，一股難言的激動忽地漲滿胸膛，三步并兩步跳下工作梯。
「有沒有紙跟筆？」
「什么？」
「我要紙跟筆�！顾兆∷绨颍砬榻瓶駚y，「我有靈感了！」
她愣了愣，驀地容色一亮�！肝�?guī)湍闳ソ�！」話語方落，她窈窕的倩影已淡出門外，興奮愉悅的程度不亞於他。
不過兩分鐘，她便為他借來幾張白紙和一枝鉛筆。他迅速搶過，立刻趴在地上飛快草繪。
她跟著蹲在地上，專注地追隨他的筆觸。
不知過了多久，他總算在紙上大略勾勒出心中所想，拿起來換了幾個角度端詳好一會兒，才滿意地點頭。
「畫好了嗎？」她柔聲問。
「啊。」他這才驚覺她一直在一旁看著他，「畫好了�！�
「你很滿意嗎？」
「嗯，還呵以�！�
「太好了�！顾⑿η逄穑刚嫦Ｍ芸禳c見到你設計的房子，一定很棒�！�
沈修篁啞然，對著她充滿信任的眼神，他好半晌竟不知該說什么。胸口像絞在一起的絲弦，緊緊揪扯。
他茫然站起身。
她也跟著撐起身子，可才稍稍打直，便倏地踉蹌。
他連忙扶住她，「怎么了？」
「沒事。」她在他懷里搖頭，「只是有點頭暈�！�
「怎么會頭暈的？」他攬著她，慢慢將她帶往角落一張椅子，扶她坐好。
「沒什么，大概是昨天值大夜班……」
「你昨天值大夜班？」他愕然打斷她，「那你還今天一大早就起來？」
「啊，那沒什么的�！顾煊X他語氣中的責怪，急忙解釋，「昨天晚上沒什么病人，其實我在醫(yī)院里也睡了幾個小時……」
他捧住她的臉，以一種溫和中不大嚴厲的眼神阻止她繼續(xù)。
她心跳一停�！冈�、怎么了？干嘛這樣看我？」
他沒說話，湛幽的昨慢慢地、慢慢地黯淡，像淀了無數(shù)心事，好深，好沈。
「修篁？」她顫聲喚。
「……我竟然一直沒發(fā)現(xiàn)，你這里，都是黑眼圈�！箿嘏哪粗�，輕輕撫過地下眼皮�！改阋欢ê芾�，對吧？」
「我－－」她說不出話來，心韻迷亂。
「傻瓜�！顾麛堊∷泐i，讓她靠入自己胸懷，「干嘛對我這么好呢？你每天這樣透支自己的體力，總有一天會累壞的。」
「不會的。我一點也不累�！顾彰鼡u頭。
他閉了閉眸，為了她慌亂的反駁心口更加揪緊。
明明就累了啊，為什么不肯承認呢？明明就無法撐持了，為什么偏偏要這樣折磨自己呢？
「都是我不好，戀梅，連累你了�！顾麊÷暤�，收攏臂膀。
「不，你別這么說，不是那樣的……」
「已經(jīng)夠了，戀梅�！顾陨酝崎_她，凝望她的眼神溫煦而深邃�！肝掖饝�，我會振作起來，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所以你不需要再這樣勉強自己�！�
「我……一點也下勉強啊�！鬼n戀梅搖頭，喉頭莫名一酸。
奇怪啊。這些日子以來，她不是一直在盼著他能重新振作呢？為什么當他終於對她許下承諾時，她卻一點也不高興，反而有些難過？
「你的意思是……不要我再來看你了嗎？」她抓住他衣襟，傷感地問，「你是不是不想再見到我？」
「不是的，你怎會這么想？」他握住她肩膀，「我是不想你為了我累壞了啊。」
「我不累啊，真的！」她急切地保證，推開他站起身，又是笑顏燦爛�！改闱�，我精神好得很呢。」她做了個振臂高舉的動作。
他呆呆望著她，良久，長長嘆息�！笧槭裁匆獙ξ疫@么好呢？」
為什么？難道他還不懂嗎？她斂下羽睫，有幾秒的時間，忽然覺得自己很悲哀。
然后，她揚起容顏，佯裝輕快地笑道，「笨蛋，當然是因為我們是好朋友��！」
若是從前，他肯定會被她強裝的笑顏給騙過了。她總是笑得開朗，總是容光煥發(fā)，像從來不曾熱識憂愁滋味。
若是從前，他肯定就這么被騙過了－－
「我希望再見到你�！顾呓�，再度將她微顫的嬌軀納入懷里，下頷頂住她頭頂，溫柔地摩挲，「如果可能，我希望經(jīng)常見到你，最好天天都能見到。」
她聞言，墨睫一顫，滾落一滴剔透的眼淚。
「嗯，如果你不嫌煩的話�！顾偷突貞曇艉苄『苄�，透出的情感力道，卻很強很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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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樂！」
這天晚上，沈修篁的屋里，相當熱鬧。
為了替他慶祝生日，他兩個死黨都特地向公司請了休假，從北京趕回臺北，也都有默契地偕同嬌妻一起出現(xiàn)。
白禮熙牽著羅恩瞳，卓爾春挽著李燕蘭，兩對夫妻都是一副恩恩愛愛的模樣。
他們帶來幾瓶紅酒，一盒蛋糕，外加幾份特意在香港免稅商店挑選的禮物。
「GUCCI的領帶，夠義氣吧？」卓爾春首先獻上賀禮。
「我這個可是Dunhill的皮夾，你看看這皮革，還有設計，這才叫品味�！拱锥Y熙跟著獻寶。
「得了，你們以為比名牌就算有誠意嗎？」李燕蘭對兩個男人的舉動頗感不屑。
「是啊，這個蛋糕可是燕蘭親手做的�！沽_恩瞳住一旁搭腔，「這才叫誠意�！�
「真的嗎？這蛋糕是卓太太自己做的？」正一口一口淺嘗著蛋糕的韓戀梅忍不住吃驚，「好厲害，口感很棒呢。我還以為是天母哪家蛋糕店買來的�！顾豢伤甲h地瞪著色香味俱全的蛋糕。
「多謝夸獎。」李燕蘭對她盈盈一笑，「不過請叫我燕蘭，別叫卓太太�！�
「燕蘭最討厭人家叫她『卓太太』了�！沽_恩瞳笑著插口，「她可是個大女人主義者�！�
「本來就是。憑什么女人結(jié)婚以后就要變成誰誰誰的太太？我李燕蘭就是李燕蘭，行不改姓，坐不改名�！估钛嗵m豪氣地宣稱。
「說得好！」另外兩個女人熱情鼓掌。
「干杯！」三個女人各自拿起酒杯，清脆地碰撞。
三個男人卻在一旁，一動也不動。
「怎么？」羅卓兩個女人瞇起眼，瞪向自己的老公，「你們好像很不以為然？」
「豈敢，豈敢�！姑鎸燮拶|(zhì)詢，白禮熙與卓爾春連連搖手否認。關于愛妻的女性至上主義，這兩個人可都是領教過了，個中滋味，也只有他們才知冷暖。
「那為什么不喝？給我喝！」
「遵命！老婆大人！」一聲令下，兩個大男人慌忙舉起酒杯，一仰而盡。
這場面逗樂了隔山觀斗的韓戀梅，她笑得不可自抑，跟著其他人，一口氣乾了整杯酒。
極度高昂的情緒與過多的酒精讓她微微暈了頭，絲毫沒察覺到身后的沈修篁正溫柔地替她梳攏凌亂的秀發(fā)，而其他幾個人正偷偷笑望這溫馨的一幕。
她只是不停地啜飲著酒，一面喝，一面朦朧地嘆息。
「唉，你們都送了禮物給修篁，只有我什么也沒準備，真不好意思。」
「不怪你，你不知道今天是他生日嘛�！拱锥Y熙微笑道。
「而且你早已經(jīng)送給他最好的禮物了�！棺繝柎航涌�。
「什么？」韓戀梅眨眨眼，「我什么也沒送啊。」
兩個男人什么也沒說，只是看著她若有深意地笑。
她莫各其妙，可沈修篁卻聽懂好友話中含意、他心一緊，眼看韓戀梅兩辦頰被酒氣染得艷紅，知道她也許快醉了，禁不住輕輕扯了扯絕柔軟的發(fā)綹，溫聲叮嚀。
「別喝太多了，戀梅，你別忘了自己酒量不好，小心明天早上頭痛�！�
「我知道，我喝完這杯就好了�！顾怨渣c頭。
「吃點蛋糕，墊墊肚子�！�
「我知道啦�！顾龐身谎�，仿佛嫌他羅唆。
這宛如情人的互動模式看人其他人眼底，笑意更深了。
「你們笑什么？」微醺的韓戀梅對一切完全狀況外，「有什么有趣的事嗎？」
「沒有啊。」
「真的嗎？沒騙我？」韓戀梅像個小女孩似地追問。
沈修篁忍不住笑了，「你要他們告訴你當年是怎么把老婆追到手的吧�！顾ㄗh，「他們倆都有一段可歌可泣的戀愛史呢�！�
「真的嗎？」她眼眸一亮，「我要聽！」
「那我先說吧�！挂幌蜃類圩云厍槭返陌锥Y熙首先開口，「話說兩年前我跟恩瞳可是死對頭，她是全公司票選的老處女，我呢則是眾所公認最想親吻的帥哥……」
「你說什么��？」對故事以這種方式開頭，羅恩瞳顯然極為個滿，「你別誤導人家。那個票選根本一點也不公平，哪能算數(shù)？」
「怎么不算數(shù)？你別因為自己被選為老處女就不認帳�！�
「你說什么？！」
於是，另一場爭端開始。
男女之間的戰(zhàn)爭，無時無刻，總會在世界各個角落上演，演戲的主角很賣力，看戲的觀眾也總是入迷。
就像現(xiàn)在的韓戀梅，看著人家夫妻之間的甜蜜小爭吵，又是開心。又是羨慕。
「喂，你的朋友都很有意思呢。」她附上沈修篁耳畔，悄聲說道。
「他們一向愛耍寶�！顾p聲笑道。
「好棒的生日聚會！好羨慕你哦，真希望我生日那天也能這么開心就好了，說不定還要留在醫(yī)院值班呢�！顾詰z地。
「我?guī)湍銘c祝�！顾龅�。
她一愣。
「你生日那天我一定幫你慶祝。」他許諾，「如果你值班，我就買蛋糕到你醫(yī)院去�！�
「真的嗎？」
「嗯�！顾c頭，擒住她的眼神溫柔無比。
她心跳一亂，先一陣暈眩，許久，唇角才甜甜揚起，笑開一朵幸福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