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故意的!」孫盈盈低低泣訴。
不是她的錯,真的!
回想當(dāng)時情況,她怎么會知道那一臉不懷好意撲上前來的男人,實際上是為了拉住當(dāng)時被嚇得往床下摔去的她?
她又怎知自己在慌亂中,下意識想抓住某樣?xùn)|西而拚命揮舞的雙手,會剛好就抓住了枱燈,然后……枱燈就剛好往撲來的言熇頭上砸去!
嗚~~她打死人了!
「我知道。」老醫(yī)生低沉的聲音響應(yīng)著。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唉~~「我真的知道!
「你……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故……故意的?」哭得萬般絕望、萬般愧疚、萬般恐懼的淚人兒,抽抽噎噎地抬起一張梨花帶雨般的小臉,雙眼里凈是無助的惶恐和不安。
「我相信,而且他們也全都相信!拐f完,老醫(yī)生犀利的眸光還刻意掃了四周一眼,清清楚楚地表示著:誰要敢說不,下一位躺在他手下的就是他!
霎時,就見整個急診室揚(yáng)起一片異口同聲的保證,「沒錯,我們?nèi)嘈艎叢皇枪室獾模 ?br />
只要這位小姐能不要再用那令人揪心的哭聲荼毒他們的耳朵,不要再用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荼毒他們的雙眼——老天!她都已經(jīng)哭了快半個小時了,難道不累嗎7
有那么一瞬間,眾人幾乎就要松口氣了。
豈知,那一剎那被感動得忘了掉淚的孫盈盈,下一秒忽地「哇」一聲,又抽抽噎噎哭了起來。
「但是我……我還是不……不小心打……打死他了……嗚~~」
「妳沒打死人,小姐。」老醫(yī)生很冷靜的陳述著事實。
「可是他……他流了好……好多血!」淚人兒繼續(xù)泣訴。
「不會有人因為流了那么一點血就死掉的。」老醫(yī)生不得不深吸口氣,才能讓自己平穩(wěn)開口。
「可是他為什么不醒來?你確定他還有在呼吸嗎?還有在心跳嗎?醫(yī)生~~你要不要再——」孫盈盈一怔,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忽然被老醫(yī)生給抓住,然后不由分說地往某個地方一擱。
「如何?有沒有心跳?」祥和的臉龐再也無法克制地繃起。
「有嗎?」原諒她,她已經(jīng)哭傻了。
「是我在問妳!古!要命!這位小姐是上帝的使者嗎?存心要來考驗自己的耐性!
孫盈盈驚恐的大眼輕輕一眨,終于明白了醫(yī)生的意思,她的手掌下的確有一顆強(qiáng)而有力的心臟,正在穩(wěn)穩(wěn)跳動著。
不過,只是瞬間,她又臉一垮,淚掉得更兇了,「可是他還是沒醒來!」
她懷疑自己雖然沒打死人,卻失手將他打成了植物人!
急診室里,眾人不約而同的將目光射向某張病床——
這個混帳到底想要裝死到什么時候?!
他們都知道其實這位高頭大馬的先生早就醒了,要不是那位小姐一直哭天喊地的沉浸在自己的悔恨中,那么她一定不會錯過剛剛那句清楚的詛咒聲。
老醫(yī)生忽然很和藹地笑開了——那種令人有點毛骨悚然的和藹,「小姐,妳安心吧!這位先生如果知道妳這么擔(dān)心,說什么他也會立刻醒過來——」縫合的針用力一扎。
「該死!你這天殺的蒙古大夫!你想痛死我啊?」一句響亮的詛咒聲立刻傳遍整個急診室角落.
醫(yī)生無視那對噴火的黑眸,側(cè)頭給了孫盈盈一記「妳看吧!」的笑容,很快地結(jié)束縫合的最后動作,趕緊離開這個病床。
「你醒了!」孫盈盈驚喜的低叫,高興得差點沒給病床上的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如果不是那對猛然瞪向她的眸光很嚇人的話!
臉色青白的言熇,瞧也沒瞧那張帶笑的傻臉一眼。
「給我一針麻醉的!」他語氣欠佳地瞪著醫(yī)生。
「現(xiàn)在?」老醫(yī)生涼涼一挑眉,不認(rèn)為有需要。
孫盈盈插嘴,「你耍麻醉嗎?可是醫(yī)生已經(jīng)把你的——」
「我那針是準(zhǔn)備用來對付妳的!」
暴龍猛然一吼,嚇得小綿羊心驚地退了一步。
「妳這可惡的女人!妳的哭聲簡直可以將人活活給逼瘋,讓死人奇跡似地跳出墳?zāi),就為了不讓妳繼續(xù)荼毒他們!」
無辜的人兒囁囁嚅嚅想反駁,「我……我是因為擔(dān)……擔(dān)心,所以……」
「妳擔(dān)心?哈!我的傷是誰造成的?!」
「那個……誰教你要突然沖過來……」不能怪她。∪握l看見一頭熊忽然撲向自己,都會舉手反抗的。
「我沖過去是因為要拉住妳——哼!真該讓妳摔死在床底下的!」那么自己也不必被這不知感激的女人給敲破頭!
「這……可是也不能怪我……」始終像個小媳婦般低垂著下巴的人兒,忽然深吸口氣抬起了臉!刚l教你要說那種話!不管是誰聽了,再看到你那樣的動作,都會認(rèn)定你有不良的企圖。‰m然打傷你是我不好,不過你不認(rèn)為這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嗎?」
好哇!他微瞇起眼。原來這只膽小怯懦的小綿羊,也有尖牙利齒的一面?很好……非常好!
「嘖、嘖!瞧妳這理直氣壯的樣子,我想妳一定不介意我上法院,告妳一條蓄意謀殺的罪名吧?」
「你不會當(dāng)真吧?!」她尖銳地倒抽一口氣。
「我像在開玩笑嗎?」他冷哼回去,決定和她杠上了。
「你……」剛才的理直氣壯仿佛是一場幻覺,她神色慘白地咬起下唇,駭然圓睜的大眼,瞬間一片水光蕩漾!改悴荒苓@么做!你……你明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妳要敢再說出『我不是故意的』,我會馬上扭斷妳的脖子——」痛!聽到那六個字,言熇只覺得抽痛的腦里仿佛又被釘進(jìn)了六根鐵釘。
哦!痛……痛死他了!
「你不要緊吧?」前一秒還在后悔自己下手太輕的她,被他突然冒出的痛苦呻吟,嚇得不禁又緊張起來!改莻……要不要我去把醫(yī)生叫回來?」
她一雙小手緊張地揪著自己的衣角,慌張地想上前關(guān)心一下,一方面卻又很害怕那對吃人的眼睛會吞了自己。
咬牙呻吟的男人怨懟地投去一眼,隨即便不發(fā)一語的把被單拉高,打算把頭蓋住,阻絕她的聒噪。
言熇決定暫時休兵,等自己養(yǎng)精蓄銳好了,再來——
「!對了,被單最好不要這樣拉……那個……」孫盈盈決定主動自首!肝、我因為太緊張了,所以送你來醫(yī)院的時候,我忘了……呃!其實我要說的是,你有沒有覺得被單下怪怪的?」
言熇花了三秒鐘才意會到這個胡涂女人的意思,他震驚的倒抽口氣——
「妳這笨蛋!難道妳在叫救護(hù)車之前,不曾想過要先替我穿上褲子嗎?妳該死的竟然讓我光著屁股躺在這里!」
男人無法置信的炮火,響亮地打在急診室每個角落。
霎時,周遭嘈雜的聲音忽然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一片詭異的靜默。
這一刻,氣急敗壞的男人感受到眾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在自己的某一部位
言熇氣急敗壞的表情,更是瞬間飆到了最高點——
他絕對不會后悔扭斷這女人纖細(xì)的脖子!
言熇吃人的目光纏上那微泛著紅潮的白皙頸項,殺氣騰騰、磨牙霍霍地,幻想著自己的雙手正緊緊握在那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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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仇加上舊恨……
那壞脾氣的男人好象是這么說的沒錯,他還說這筆帳要和她慢慢算。
唉~~就不知他對非禮她這件事,要怎么算?她當(dāng)時為什么不敢大聲提出抗議呢?
再說說那個不夠義氣的曼玲吧!在聽完自己悲慘的遭遇后,竟然沒有絲毫同情心,只丟了一句「自己捅的樓子,自己負(fù)責(zé)」?!
嗚~~曼玲難道看不出來,被擺在那壯得像頭熊的男人身旁,自己顯得多么脆弱、多么不堪一擊嗎?
唉~~她想那修養(yǎng)不好的男人至少有一百八以上吧?再加上那渾身硬邦邦的肌肉,他根本不必用上半絲力氣,就能將身高只有一六○的自己,像只螞蟻般輕易捏在手指間……
哇!等等!孫盈盈,妳怎么對人家的身高、肌肉那么清楚?
不行、不行!妳得冷靜下來,別胡思亂想——
「妳夠了吧?」一條高大的身影,像無聲的鬼魅般,忽地出現(xiàn)在把頭搖得像波浪鼓的孫盈盈面前。
呃?!孫盈盈心一驚,腰桿一挺,纖細(xì)身子霎時站得筆直!秆浴
「叫老板!」哼!都已經(jīng)一個禮拜了,還改不過來。
「呃……老、老板。」有幸在一周前成為他言熇手下員工之一,孫盈盈好不委屈地低聲應(yīng)和著。
嗚~~早知道這壞脾氣的男人所說的「以身相許」,是指在他的店里做牛做馬一個月,她說什也不會沖動地砸傷他的;這下可好了!他現(xiàn)在不爽地決定要和她好好算上一整年,雖然有薪水可以領(lǐng),但她卻沒有選擇工作的權(quán)利……
「孫盈盈,回答我,我在問妳話!」
「什……什么?」游移的心神一下子被提高的音量給吼住。
「我問妳,這朵花和妳有仇嗎?」對于她的心不在焉,言熇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花?」被問得莫名其妙的女人,低頭看了玻璃瓶里的花一眼。
「要不,妳為什么一直對著它猛嘆氣?難道妳沒發(fā)現(xiàn)它已經(jīng)因為妳的嘆氣而奄奄一息了?」不只如此!哀聲嘆氣后,跟著竟然又莫名其妙地?fù)u起頭來……呿!真不知這總是一臉怕怕的小綿羊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她一愣,聽出他話里的低諷,微微紅了臉。沒想到她的樣子,竟然都被他看到了!
「那個我——」
「這張桌子整理好了嗎?」言熇有如臺局在上的天神般,睥睨地打斷她的話。
他發(fā)誓,在她浪費(fèi)了十五分鐘在這張桌子之后,如果還敢說「還沒」,他絕對會把她丟出去!
「這樣是不對的!箤O盈盈微蹙起柳眉道。
「什么?」他瞇眼,懷疑她說的是哪一國的外星話。
「你這樣傲慢無理的打斷人家是不對的!」良好的教養(yǎng)令她不由得出聲糾正,而且這幾天來她真是受夠他這樣的態(tài)度了。
言熇微愣了下。這小綿羊今天是吞了什么熊心豹子膽,竟然敢這樣義正辭嚴(yán)的教訓(xùn)他?
好哇!他還以為她永遠(yuǎn)都只有小媳婦的一面呢!甚至還懷疑在醫(yī)院時,她曾一度憤怒指控自己的一幕,根本只是他的幻覺……
忽然,言熇露出了笑容。
孫盈盈的心跳猛地一停,跟著咚咚咚,以不正常的速度跳了起來。
天哪!她不知道一頭熊的笑容會是這樣……迷人?!
言熇朝她勾勾手指;她的反應(yīng)是立即的,一顆頭頓時搖得像波浪鼓。
他揚(yáng)眉,精碩修長的身子優(yōu)雅地踱上前。
她一駭,嬌盈纖美的身子不由得一退再退。
很快,孫盈盈便被逼得沒有了退路!她的肩、她的背、她的臀、她的腿……她的一切幾乎已全貼在墻壁上了,但那魁梧的雄軀還是繼續(xù)逼近。
言熇就像個壞心眼的獵人,充分地享受著追捕獵物時,那種全盤掌握的愉悅過程。
她被他的雙手困住了,眼前是一片暴露在空氣中的古銅色肌膚——呃……這個人穿襯衫為什么總是不好好扣上扣子?
驀然臉一紅,孫盈盈趕緊將視線移開。
不過一對上那雙子夜般的銳利黑眸,她又后悔得想將視線往下掉……
「妳敢?」言熇俯首逼近她,低沉的聲音充滿絕對的威嚴(yán),輕易看穿她的企圖。
「你……」艱澀吞咽了下,她趕在勇氣尚未完全流失前,慌忙地又道:「你不能因為聽見不喜歡聽的話就想訴諸暴力!
一口氣說完它,她呼吸一屏地瞪著他,像是瞪著一頭巨大的熊;而她就是巨掌之下那尾無力抵抗的可憐小魚,除了害怕,也只能顫抖、顫抖……
言熇危險地瞇起眼睛,孫盈盈這才驚覺他們兩人的臉有多么貼近!
霎時,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一種氣味——一種純屬男性的濃烈陽剛味。
孫盈盈喉頭一窒,覺得自己不能呼吸了。
「再五分鐘就開始營業(yè)了,妳最好在那之前搞定剩下的七張桌椅!」高熇顯得格外低沉的聲音,不疾不徐地穿透她亂烘烘一片的腦袋瓜兒!高有,妳記住,老板永遠(yuǎn)是對的!懂嗎?」
氣定神閑撂下兩句話,言熇決定先暫時放過在巨掌下逗弄的魚兒,勾著嘴角,帶著抹得意,將她甩在身后。
只差一點沒軟腳的孫盈盈,不可思議的瞪著他那寬厚的背影。沒想到一頭巨熊走得竟然比人還優(yōu)雅……
等等!他剛剛說什么?突然,她的腦袋一下子清明起來。
哦!這頭可惡又自大的傲慢熊!孫盈盈氣得滿臉通紅。
「嘿!盈盈,我看到了喔!我看到妳和老板在這里調(diào)情~~」小浩用充滿曖昧的表情迎面走來。
聽見這聲音,孫盈盈的憤怒之火一下子又高漲了不少。她可沒忘記是誰將自己推入「火坑」的,要不是因為他將自己誤認(rèn)為是他叫來的××俱樂部里的小姐,把她帶到言熇面前,她今天又怎么會在這里做牛做馬?
丟下一記實在不具什么殺傷力的一眼,孫盈盈越過一臉莫名其妙的小浩,認(rèn)命地整理桌椅起來。
她賣力地擦著,想象那是某人那張可惡的臉,使勁賣力地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