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過去了——
袁心?沒有離開臺灣。
她只是遠遠的將臺北?到百里之外,過著平靜的生活?膳_北的人、臺北的事,?不是那?容易可以忘的。
她在一家美語補習班謀職,無邪的孩子讓她忘憂。
照理說,她要躲的伍壹火已經伏法了,沒有道理再見不得人似的瞎躲。
躲,只有在剛來臺南的頭三個月;后來她就不再刻意躲了,下意識里也希望他找她。
她很容易找的,再也沒有人比岳衡堯更有本事找人的。
他不要她,所以不想找她;很合理,那日在起居室陪他的女人說明了一切。
三年前已是無情,三年后想當然更是無情。他無情,她無法無情,她漠視不了發生在她身上的往事。
她和雅思同租一間屋子,一人一間房不失隱私。雅思是她美語補習班的同事,和她一樣從外地來臺南工作,甜甜的一張笑臉是雅思的標準招牌,和雅思相比,她冷淡多了,除了在孩子面前她會將自己熱情的一面表現出來之外,她與誰都不熟稔,外人不了解她的脾性,以?她倨傲,老給人距離感。
“今天我生日,陪我出去吃頓大餐吧!”雅思邀她。
袁心和雅思因?共租一間屋所以還算有私交,既是房友生日,她也不會不近人情不予理會,便一口答應。
她們來到一家專營小火鍋生意的火鍋店。
“這里的牛脯酸菜鍋很有名,來一鍋吧!”雅思說。
“好!我沒吃過,試試也不錯。”袁心好相處地道。
兩人一人一鍋吃了起來,天冷吃火鍋最應景。
“你好像很少跟家人聯絡喔?”雅思隨口問。她沒什么心眼,心直口快,純粹是好奇。
“我父親移民日本,很少回臺灣!彼唵蔚幕卮。
這三年里,她和父親偶有聯絡,父親到日本后,不知怎地變了很多,從前在臺灣的雄心壯志突然全不見,把袁氏船公司最后的股權全賣給岳氏集團,這部份的消息她還是看報紙才知道的。
她和父親在電話中很少談到公司的事。
她研判,父親在日本恐怕已有新歡,或者是舊愛?
“我一直覺得你和我們這種人不太一樣!毖潘伎粗f。
“不一樣?會嗎?”她有點失笑。
“你的好教養讓人手足無措!
袁心皺眉,她沒料到雅思會這么說。
“你自己不覺得對不對?”
她是不覺得,她和一般人沒什么不同,只是話少了些;話少的原因是不想透露大多在臺北的過去。
過去總會刺痛她。
她的心依舊脆弱,承載不了太多的過去。
雅思接著說:“你在這里像是被貶下凡間的仙女,很不搭調!
“你把我說得太好了,我不是這樣的人!彼徽J?自己有雅思說的那樣美好。
她辜負懷仁,愛上玷污她身子的惡棍,她有什么美好?她不再純潔,到現在還忘不了那個人。
“我和其他同事都有這種感覺,你好神秘!
“我只是不擅言詞!彼媸沁@樣,朋友是要交心的,她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如何能和朋友交心呢?
不如沉默以對。
“你若有什么困難可以告訴我們,我們全是你的朋友。”雅思誠懇地道。
袁心感動極了!爸x謝你們!
“不客氣!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嘛!
“如果有機會,我想介紹一個朋友讓你認識!痹南氲搅藨讶!澳阌心信笥褑?”
雅思搖搖頭,“你要替我作媒呀?”
袁心笑而不答,她尚未準備好,如果時機成熟,她想接續從前的記憶時,懷仁會是她想見的朋友。
過去的三年,將近有二年九個月的時間,岳衡堯都待在洛杉磯,未曾再踏入臺灣一步。
要不是臺灣分公司有個高峰會議非他出席不可,他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再來臺灣。
來接機的是曾非凡,這三年來,他和桑小語負責臺灣的業務,一切在穩定中求進步。
“怎?是你來接我?司機呢?”
曾非凡提著皮箱,邊走邊說:“今天權充你的司機三個小時,多了也不成,小語晚上還要用車咧!”
“你成了她的司機?”他摘下墨鏡,調侃的看著非凡。
“不!這輛車她要借用!
“我還以?你們有好消息了呢!”
“不吵架就是好消息!痹欠矡o奈地聳聳肩。
“小語年紀不小了,你別一直擔誤人家!
“是她擔誤我!痹欠残χ棺h。
“原來是郎有情、妹有意,告訴我,你們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要不要幫忙?”
鉆入大車后,朋馳在車陣中前進。
“我和她的事外人幫不了!
“不能再耗下去!痹篮鈭蛘Z重心長地道。
“你呢?準備耗下去嗎?”
聞言,岳衡堯的表情立刻一沉。
“你明明對她的行了若指掌,?什么不去找她?”
“我對一個心不甘情不愿的女人已經沒了興趣!彼恼f。
“既然沒了興趣,?什么還要找一組征信社的人每天回報她的消息?”不是自欺欺人嗎?
這樣赤裸裸的質問讓他渾身僵硬。他不見她不能沒有她的訊息;他不去找她,無法忘了她。
三年前,他和她之間最經常的互動是在床上,按理說這樣肉欲的交易不該構成他心系于她的有力理由,但他竟嘗到前所未有的相思之苦。
非凡的話字字句句擲地有聲,他完全無法反駁。
“去找她吧!?什么要苦著兩個人的心?”
“有些感覺不是你們這些外人能明白的!彼荒苓@么解釋。
“來到臺灣,與她距離已不算遠,如果你對她真的還有很烈的感覺,不如去把她找回來!
“烈的感覺?”他閉目冥想,三年未見,他已經不確定彼此之間是否還有當年的吸引力?
解鈴仍需系鈴人,也該是找尋解答的時候了。
當然,三年后的相逢,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由交易開始,否則將無法定位彼此的情愫是靈肉合一的真愛,還是肉體上的眷戀。
高峰會議一結束,岳衡堯匆匆離去。
“表哥要到哪兒去?”桑小語朝岳衡堯的身影努努嘴,問向非凡。
“臺南!
“嗄?你勸他了?”桑小語喜出望外。
“人生有幾個三年?何是紅?青衫大有可?的三年!
桑小語橫了一眼非凡,心想,只會說別人,還能分析得頭頭是道,?什么自己的事就執迷不悟呢?
“怎??你不看好嗎?”見她突然沉默不語,他問道。
她回過神!皼]啊!我看好得很,你忘了這三年來我也是那個不斷在表哥面前搖旗?喊的啦啦隊哦!”可是沒有人良心發現當她的啦啦隊,她在心里暗自嘀咕。
“也許衡堯回臺北時將有一場世紀婚禮!痹欠舱f。
桑小語心不在焉的點點頭。
“你今天是怎?了,精神不濟哦!
“天氣太冷,我的腦子被凍僵了!彼氯馈
突地,曾非凡握住她的手,包裹在他的大掌里。“你穿太少衣服,當然不暖,看!你的手像冰棒一樣!
桑小語措手不及,不知該如何反應,心臟快速跳躍著。
完了,現在她的臉一定紅得像彩霞。
“走!吃飯去!彼麪恐氖滞庾。
岳氏臺灣分公司附近有許多氣氛、情調都不錯的西餐廳,他挑了其中一家。
“這里我來吃過一次,牛小排的味道不錯!
桑小語像被毒啞了,暫時喪失說話的能力,枉費她平日伶牙俐齒,這一刻,她竟完全詞窮。
但她更害怕因自己平日說話沖撞的壞習慣壞了此時的曖昧氣氛,這可是她盼了三年才有的成績。
“吃什么?”他問。
“就牛小排吧!”她淑女的回答,優雅的喝一口水。
“里頭比外頭暖和些,沒那?冷了吧?”
她點點頭。
“一會兒出去要是還冷,我的外套讓你披著!
“那你自己呢?”
“我脂肪厚些,比較不怕冷。”他笑著說。
“你哪有什么脂肪?”她看向他比標準體重稍瘦的體格。
“抱你上樓還能臉不紅、氣不喘,你信不信?”他難得大膽的說。也許是受到衡堯所影響,他下定心放手試試。小語?非那?討厭他,他只能如此妄想。
“三十年后呢?”她問。
“呃?”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三十年后一樣臉不紅、氣不喘嗎?那個時候的我有可能身材走樣得非常嚴重,你或許寧愿抱個小辣妹,也不愿抱我這個一身贅肉的老太婆咧!”她故作輕松表白她的心意,只是不知這只呆頭鵝懂不懂!
“怕只怕那個時候嫌?我這個白發老翁的人是你。”他目光含情的看著她。
她噗哧一笑,“有可能,畢竟三十年太遙遠了,我當然有可能會拿錢倒貼小白臉,不愛老頭子!”
“你這樣說我會傷心的!彼首骺蓱z狀。
桑小語斂起笑容,直勾勾的看著他。“你今天很奇怪,不像平常的你!
“平常的什么我?”
“少裝糊涂了,平常你總愛和我唱反調,說話老不給我留情面,讓我痛苦!
“那是因?你也愛和我唱反調,說話也不給我留情面,一樣讓我痛苦!彼运脑捇厮。
“那……現在怎?辦?”
“你說呢?”
“這種事還是男孩子主動點會好些!
曾非凡看著她,正色地往下說:“如果你要我先表態,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因?也許經過今天之后我們都會不一樣!彼灶D數秒,深呼吸后才道:“我一直覺得我不是單戀,你對我也有好感對不對?”
桑小語默認地點點頭。
“雖然這些年來你很少給我好臉色看,但我相信我的直覺,那就是——你是喜歡我的。”
“你很有自信!彼膊环裾J。
“沒有自信的男人在你面前是活不下去的。”
“我有這么壞心眼嗎?”她緊張地問道。
“也許是專門針對我這個岳氏集團的奴才吧!”他自我調侃道。時至今日,也該是說開的時候了。
桑小語急著解釋:“我有口無心,你別記得牢牢的。你說的對,若是論奴才,我們都是岳氏集團的奴才,老板雖是我表哥,但那畢竟不是自己的事業。我真的很壞心眼,把你說得那?難聽!
曾非凡滿意地笑了,“懂得認錯是好的開始!
兩人相視而笑,氣氛瞬間更融洽。
“我哥哥來臺南看我,我介紹你們認識!毖潘紵崆檠s。
袁心遲疑一會兒。
“他可是黃金單身貴族哦!在臺北的大學教物理學,放心好了,不是書呆子。”
“你們兄妹難得碰面,我在場不太好吧!”她?不想“認識”別的男人。
“不會的,上次我回家向哥哥提起過你,他對你不陌生,我想他一定很樂意認識你!
就這樣,袁心被雅思硬拉到臺南一間十分有名的日本料理店“相親”去也。
“我叫文沛!毖潘嫉母绺缱晕医榻B。
袁心友善的扯開一抹笑。這個男人斯斯文文、干干凈凈的,與雅思有幾分相似。
雅思的call機突然響起!澳銈冸S便聊聊,我出去回個電話!
文沛見袁心默默吃著日本料理,試著想找話題說說話,“雅思在我面前說了你許多事!
她起頭,迎上他打量的目光。
“今日見你,你真的很特別!钡痪湓,把他的好感表露無遺。
“我一點也不特別,雅思一定說了什么夸大的話!
“如果可以,我能有幸成?你的朋友嗎?”
她很清楚,這可能是追求的開始,她的心里仍有個擦不去的影子,她不想害人。
“我真的沒有你想像的那?好!
“你有的!
袁心想說些什么,雅思匆忙從外頭跑進來。“對不起,讓你們大眼瞪小眼了!
文沛笑言:“你的電話回得太快了。”
雅思看一眼哥哥,再看一眼心,了解地道:“哦!下次我會記得改進!
吃完料理,雅思伸伸懶腰,“我還要去看電影,大哥,麻煩你送心回去!
“這么晚了,你還和誰去看電影?”文沛問。
雅思朝文沛眨眨眼睛!靶抡J識的朋友!
雅思走后,文沛說:“散步回去,你不介意吧?”
袁心搖搖頭,“不是很遠,走路就行了!
一路上,文沛挖空心思找話題,可偏偏袁心話不多,回答問題總是短而簡單。
“我不太會說話,你大概覺得很無趣對不?”他突然問。
“不會呀,你多心了!
回到租屋處,文沛顯得依依不舍,“我就住在路口的賓館,會在臺南待兩天,今晚我的表現真的不太好,如果有機會,希望……”
“你沒有機會!币坏览淇岘蛣莸穆曇粲蓛扇松砗髠鱽。
兩人轉身,袁心倏地刷白了臉,她幻想過無數次與他重逢的畫面,沒有一次是今晚的情境。
文沛看向她。
“不介紹一下我讓你的仰慕者認識嗎?”他的雙唇迸出灼人的厲語。
“岳先生是我在臺北的一個朋友!痹那勇暯榻B。
“不只是朋友,是比朋友不知密切多少倍的關系!痹篮鈭蚬室庋a充說明。
袁心心虛的低著頭,咬咬下唇。
文沛是聰明人,一眼便知情,也不?難她,只是說:“你早點休息吧!我再來看你!
文沛離開后,岳衡堯將她粗魯的拖向他的林寶堅尼。
兩人獨處在房車里,憤怒的岳衡堯粗啞地低吼:“不管你們是什么關系,從今以后不準再見他!
“你應該?自己失禮的態度向文沛道歉!彼f。
“道歉?!真是世紀末最大的笑話。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能趕走圍著我的女人亂飛的蜜蜂嗎?”岳衡堯低聲陳述這項事實。
斗大滾燙的?水自她眼中溢出,心酸的她突地悲從中來!澳愕降滓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