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紅情,裁綠意,花信上釵股。
殘日東風,不放歲華去。
有人添燭西窗,不眠侵曉,笑聲轉、新年鶯語。
舊樽俎,玉纖曾擘黃柑,柔香系幽素。
歸夢湖邊,還迷鏡中路。
可憐千點吳霜,寒銷不盡,又相對、落梅如雨。
吳文英?祝英臺近
也許一開始她就錯了。
姑息養奸,惹上麻煩,自是她現在的寫照。
只有出走,離開暢情園才能暫時解她的困境,問題是,她要怎?走呢?正大光明拎著行李從大門走出去嗎?
就算避過人的目光,伍壹火呢?他就守在不遠處,大咧咧的往外走不是自投羅網嗎?
前門不成,后門呢?
后門是暢情園后花園的偏門,她從沒往那個方向走過,暢情園靠山,由偏門走該是隱密的一條路。
她收拾簡單的行李,護照、身份證明文件絕不能漏帶。
吃過午飯,下人全回屋里休息。小語由早上睡到晌午仍沒有動靜,肯定是太好睡了。
她推開偏門,前方是條小徑,應該很快就能到鬧區,畢竟這里是臺北市。果然步行不過數分鐘,她立刻攔到一輛計程車,直奔機場。
另一方面,睡飽后自然醒的桑小語,伸伸懶腰,看了看腕表。“三點多了,自動放假好了,反正現在去公司也不能做什么事,我又不是曾非凡,非靠賣命才能捧住飯碗!彼匝宰哉Z,邊嘀咕邊往房去找東西祭五臟廟。
電話鈴聲大響此時。
“怎?大家的耳朵全聾了?”
發牢騷歸發牢騷,電話還是得乖乖接起,還沒sayHello,對方惡劣的嗓音即先響起:(賤人,裝傻!再讓老子等十分鐘試試看。
“你神經有問題。≌l是我老子,你有種親自來向我拿錢!睈喝俗杂袗喝四,她桑小語可不是省油的燈,想勒索她的錢?門都沒有!
。ㄐ⌒奈覛⑺滥闳遥。
“你想殺人之前麻煩你稍微調查一下,本小姐可是登記有號的孤兒院院童,你別殺錯人了。”想杠是不是?她正愁沒人閑扯。
他沉默了數秒。(你不是袁心?)
桑小語戒心升起。“連袁心的聲音都認不得,你是哪門子的朋友啊!”
伍壹火匆促地把電話掛掉。
桑小語朝著電話發呆!疤彀!”心惹上麻煩了。
“那個打電話來要錢的人一定是伍壹火!痹欠部隙ǖ南陆Y論。衡甫的案子早已鎖定兇嫌,主嫌仍逍遙法外。
眉頭深皺的岳衡堯沉重地道:“她?什么不告訴我?”
“因?她不信任你,她沒有把握你會相信她!
“太可笑了,我要查的是衡甫的案子,她一定是目擊者,有什么不能說的呢?”他想起昨夜,她的眼眸含恨的看著他,這事非凡和小語?不知情。
“要不要查通話紀錄?”桑小語問。
“伍壹火不會笨到使用家用電話,他百分之百用的是公用電話,而且我若沒猜錯的話,很可能就是路口的那具公用電話,近距離,方便拿錢!痹欠餐茰y道,他說這話時眼神一直往衡堯身上飄去,他隱約看得出衡堯非常在乎心。
“表哥,現在怎?辦?要不要報警啊?”桑小語也沒了主意。
“非凡,告訴警方伍壹火打電話來暢情園勒索我們,不過別把心牽連進去!彼幧虻氐。
“這個伍壹火真該死,好手好的只會向人討錢,先是衡甫,現在是心。”曾非凡說。
岳衡堯無法想像她會發生什么樣的意外,他終于嘗到了史無前例、?著一個人懸念的痛苦。
“不靠警方找人,那要怎?找?”桑小語比較關心的是尋人的問題。
“靠美金找人。”岳衡堯說,花錢請偵探會有效率些。
他恨自己對她過分粗魯冷淡,要不然她不會碰到麻煩事也不愿開口同他說。
怪不得她上PUB學人家借酒澆愁;怪不得她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對了,有一個人也許會知道她的去處。
無奈,他失望了。
卓懷仁完全沒有她的消息。他所受的震驚與他們同樣烈。卓懷仁不明白心有困難怎會沒來投奔他?以他們之間的交情,她不該見外的。
岳衡堯同樣不解,她不求于他有可循;不求于卓懷仁又意味著什么呢?
“我所知的和你?無不同。那天,我和心本來約好要私奔的,她?沒有告訴我她目擊令弟被槍殺的過程;她告訴我的和她在警局作的筆錄完全相同!
“你今年大學畢業了吧?”他突然轉口問。
卓懷仁頷首,面對富有的情敵不免內斂許多。
“小語告訴我你是籃球校隊!痹篮鈭驅λ谋尘笆智宄,但怕他設防,只得有所保留。
“只是興趣,興趣不能當飯吃!彼R時務的說。
“想不想打職籃?”岳衡堯問。
卓懷仁楞了一下!拔也幌肟磕恪!彼凶约旱挠补。
“有能力的人不要怕靠人,這無損你的骨氣。有的時候借力使力會使事情事半功倍!
“我想靠自己的實力。”
岳衡堯同意!翱孔约寒斎缓芎茫贿^機會稍縱即逝。如果有個朋友愿意助你一臂之力有何不可?”
“你?什么愿意幫我?”
“因?你愛心!崩碛珊芎唵。
“若是如此,你應該視我?仇敵,不該幫我!
“不是情敵,也可以做朋友!
“你這么有把握今后我不再是你的情敵?”
“因?我相信聰明人只做聰明事,而你是聰明人!
卓懷仁略微喪氣的說:“我承認我在許多方面不如你!
“至少你比我年輕!痹篮鈭蛴哪卣f。
“年輕?不表示長壽!弊繎讶什幻獗^。
“年輕就是機會。”不愧是生意人。
“心不告而別,我完全亂了方寸!
另一個男人如此在乎自己的心上人,岳衡堯不免心中酸味濃烈,但他仍盡量保持風度。一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不需和這個小毛頭爭風吃醋!白罱@場球賽你一定要加緊練習,全力以赴。不論是靠別人還是靠自己,關鍵性的一刻還是得拿出好成績。”
“可是心……”
“她是我的女人,千山萬水我也會把她找到,這點不勞你費心!
卓懷仁明白該是閉嘴的時候,再說下去難免會讓人以?自己不知好歹。
桑小語守在電話旁打瞌睡。
“到房里睡,女孩家躺在客廳睡大覺實在不雅!痹欠矒u醒她。
桑小語怔忡一下,揉了揉眼睛!澳愎芪已挪谎牛
“你這是因反對而反對。”曾非凡糾正她。
“星期天輕松一點也不?過,誰像你,放假還西裝革履的走在家里看風景!彼钢杆簧碚降姆b。
“我剛才從外頭回來,上法院穿正衣服裝也不?過!
“法院?作啥?公證結婚?”她開玩笑。
“衡甫的案子結案了,我代表衡堯聆聽宣判!
袁心走后隔天下午,埋伏在暢情園附近的警察三兩下即逮著伍壹火。落網后的伍壹火毫不在乎的說:“我是躲得不耐煩了,才會現身讓你們捉著!
“真奇怪,一切又回到原點,好像心從來不曾出現過!痹欠舱f,扯了扯領帶。
“衡甫死得最冤枉了!鄙P≌Z感嘆。
“怪只怪他太貪玩,否則榮華富貴一輩子享用不盡!
該怎?形容衡甫這孩子呢?和小語同年,比小語還孩子氣,與衡堯雖不同母親所出,但十分敬重衡堯這個兄長,簡單說來,是個沒有什么特色的人。
桑小語一臉掩不住的興味!澳銣蕚?表哥賣命一輩子嗎?”這是她從來不曾問出口的問題。曾非凡很認真的凝視她。“我不曾賣命,更沒有如你所說的簽下賣身契,我不過堅守盡力而?的原則,這不是錯。”
“表哥到底用什么收買了你,讓你這么死忠?”
“死忠不好嗎?”他反問。
桑小語聳聳肩!拔丛娔銓矍樗乐疫^!
“也許沒碰對人吧?!”他含蓄地道。
桑小語突覺耳根燥熱,心沒來由的怦怦直跳,難道她一直不愿承認的事發生了——
她愛上了非凡?!
不可能,沒有可能,這是多?瘋狂的事?!她看不起他的,不是嗎?她嫌他的出身,嫌他是岳氏的走狗、奴才,她沒有任何理由愛上一個奴才、走狗。
可她?什么會覺得心亂如麻呢?
“你很熱是嗎?”他問。
“呃?”她回過神。
“你的臉好紅,是不是中暑了?”他站起身走向冷氣機,看看溫度!斑m中!”
“我出去走走,這里太悶了,我需要透透氣!鄙P≌Z狼狽的要離開張力十足的現場。
“外頭很熱,你最好?把洋傘!痹欠渤谋秤疤嵝训馈
桑小語胡亂的點點頭,沒回屋里拿傘就走了。
曾非凡搖搖頭,“她又怎?了?”他又不是洪水猛獸,不是嗎?
毫無目的在街頭漫步的桑小語,喃喃自語的模樣像個小瘋子。
她一定是瘋了,才會愛上她的敵人。
她時而摸摸發燙的臉頰,時而摸摸如擂鼓般的心跳。
她死定了、死定了,就要萬劫不復了。愛上一個根本不會愛自己的人,不是死路一條嗎?
哦——MYGod!誰來救救她?
“桑小語!庇腥私兴。
是卓懷仁!
“你怎會在這里?”
“我在這附近練球,你呢?是不是病了?見你自言自語的!弊繎讶实皖^瞅著她。
“你球練完了嗎?”她問。
“球是練不完的,不過可以休息一下!
“渴不渴?我請你吃冰。”她需要冷靜一下。
卓懷仁接受她的邀請,他也很煩,至少有個也認識心的朋友可以聊聊天。
兩人來到冰果室,各點了一盤冰。
掃完一盤冰,桑小語搔搔頭發,弄得一頭大亂!拔业念^快冒了!
“你不是才吃完一盤四色冰嗎?”卓懷仁指指盤底朝天的冰盤,看不出來瘦巴巴的小語食量驚人。
“我慘了啦!彼逕o?。
“是不是心怎?了?”他心一驚。
桑小語指指自己鼻頭!岸颊f是我了,干心什么事?”
卓懷仁松了一口氣!安皇切木秃。”
“真不公平,怎?你們男人心里、眼里全是心,我桑小語就不是女人嗎?”這款差別待遇令人感到挫折。
莫非,非凡也愛上心?
應該不會的,他對表哥這么死忠,朋友之妻不可戲的道理他會不明白嗎?
“你在想什么?”卓懷仁問。
“我在想,你們男人?什么有志一同全看上了心?”
“我和心本來就是男女朋友的關系,是造化弄人讓我們分開,至于衡堯——我不是他,不能代他回答!
“你覺得我有沒有女人味?”
“你是女人,當然有女人味羅!”他不懂她的問題真義。
“有沒有很有女人味?”
卓懷仁想了想,老實的說:“你不是我會愛上的那一型!
“那你知不知道可有人會欣賞我這型的女人?”
善良的卓懷仁不假思索的點點頭。
“真的?”桑小語有點喜出望外。
“你人漂亮、心地又好,怎?會沒人懂得欣賞!”
“不是安慰我?”所有的自信突然在今天消失無。
“不是!
滿意的桑小語又叫一盤冰。真是酷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