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亭心神不寧地坐在客廳聽母親閑來無事話家常。他們一家人剛吃完晚飯,大哥亞立照慣例缺席,她很想向母親打探些消息,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他的子孫真不孝,會下十八層地獄喔!”看到電視新聞報導獨居老人死亡多日卻無人發現,王母義憤填膺地罵道,“給他們念這么多書有什么用?讓父親死在家里沒人知道,自己跑到國外享盡榮華富貴——”她愈罵愈氣憤,聲音也益發激昂。
“你這個女人怎么回事?每天嘰嘰喳喳說個沒停,像只麻雀似的,吵死人了!”王父厲聲罵道,一臉掩不住的嫌惡。
王母立刻住了口。
亞亭雖然不喜歡母親傳統愚昧的處事風格,但她更無法忍受父親的大男人主義。
從小到大,她看夠了父親對待母親的冷漠與專權,尤其隨著自己的年齡漸長,更加無法忍受母親一味迎合與隱忍的態度,在這個家庭里,似乎沒有所謂的女主人,只有不準發聲的女傭人。亞亭站起身想離開,門鈴卻在此時響起,她只好轉身去開門。
“哥?你怎么有空回來?”亞亭驚訝地看見她大哥站在門外,她已經許久沒看到他了。
“這是我家,我不能回來嗎?”亞立冷聲回了這句話,看也不看她一眼就直接走了進去,看得出他的心情惡劣。
“我招誰惹誰?”亞亭撇撇嘴,嘀咕著也走回屋里。
一跨進客廳,就看到王母喜不自勝的模樣,她眉開眼笑地拉著兒子的手,問他是否吃飽了飯,然后故做哀怨地問他為何久久不回家。
“我課業忙嘛!剩最后一年就畢業了,當然要比較拚嘍!”亞立隨口瞎編,不耐地想結束這個話題。
“再怎么忙,回來吃頓飯也可以,學校離家里有多遠?早知道就不讓你在外面租房子,連家都不要了!
“拜托,不要每次回來都為這種事鬧得不愉快,煩都煩死了!”他皺起眉一臉的不耐!皩α耍罱覀冞@巷子里有沒有什么新鮮事發生?”他轉移了話題。
“有有有,還是個天大新聞呢!”王母的眼睛變得炯炯有神,“包準讓你大吃一驚!”
亞亭不解地看著亞立,大哥向來懶得理會母親的心情,更別提會主動和母親閑聊聯絡感情,他回家不為別的,總是為了伸手要錢而來。從前母親只要一開口,他一定立刻走開,怎么今天反常地主動聊起天,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連父親也不禁狐疑地看著他們。
“到底發生什么事?”亞立催促著,沒注意到父親和妹妹們一臉的納悶。
“就是隔壁張家那不長進的兒子,竟然誘拐林太太的女兒,還搞得人家大肚子。也不想想自己是塊什么料!偏偏去誤人家這么一個清純的女孩子,大好前途都給白白葬送了,要不是林太太發現得早,事情還有個挽救的余地,要不然——,唉,可憐啊!”
亞亭一聽是關于林達芬和張書逸的事,急著想問,沒想到亞立的嘴更快。
“你們怎么知道是張書逸干的?”亞立滿臉的訝異。
“還會有誰呢?”王母冷哼,“他帶著那一群不三不四的男男女女,成天在我們這里招搖,我就知道早晚會出事,可憐林達芬那小女孩年輕不懂事喔!”
“你們怎么可以隨便指控別人?又沒有證據!”亞亭忍不住為張書逸辯駁。
“劉太太發誓她有看到那小子用機車載她回來。”王母一臉的幸災樂禍。
“劉太太看到有人載她回來?”亞立睜大眼睛問道。
“對!他還以為可以瞞天過海,料想不到——”
“我也看過!”亞亭忍不住又插了話,“但是那也不能證明是他所做的,那種機車滿街都是——”她突然住了口,若有所思地看著亞立。
“你也見過?”王母沒注意到她異常的臉色,眼睛一亮興匆匆地問道。
“對!不過——我沒仔細看啦!那男人頭戴安全帽,距離又遠,街燈昏昏暗暗的!眮喭ざ⒅鴣喠⒌溃灰娝抗忾W爍,表情詭異。
“唉,這么有家教的女孩子怎么會發生這種事?女孩子家的名節最重要,這以后怎么做人哪?”王母不無感慨!叭ッ绹∫欢螘r間也好,孩子當然是不能留,不過要她繼續住在這里,恐怕也是種折磨!蓖桥耍唤麘z憫道。
“林達芬要被送去美國?”亞立聞言臉色微變。
“是啊!難道要她嫁給隔壁那小子?呸,他連養活自己都有困難呢,誰家女兒要嫁給他,準是沒好日子過!要怪就怪老天爺沒長眼,干么給他生得那么俊俏?簡
“媽,你干么這樣講人家?你不要老是對他們家有成見嘛!”亞亭對母親那種勢利的態度很不以為然!澳阍趺纯催@件事?”她轉身問大哥。
“我?我——我怎么看這件事?”亞立結結巴巴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關我什么事!”
他臉色突然一陣鐵青,怒喝一聲后,就立刻走進他自己的房裹不再理會家人!按蟾缭趺戳?”連在一旁一直靜默不語的亞凡也忍不住開口問。
“叮咚,叮咚!”
張家門鈴大響。
“誰呀?”張媽媽輕聲應門。
“是我,亞亭!
“是亞亭啊!什么時候回來的?寒假都開始好幾天了,也沒瞧見你回來,課業忙喔?”張媽媽一邊把門打開,一邊柔聲問道。
“張媽媽好久不見,我昨天下午才回來的,愛萍在嗎?”
“在在,統統都在家!你來得正是時候,你書逸哥哥也才剛回來。”
聽聞張書逸的名字,亞亭的心臟立刻砰砰驟跳起來。
“嘖嘖,這是哪家的大美人。客邸瓉沓笮▲喺娴臅兂商禊Z呢!”張書逸充滿嘲諷的話語突然在耳際響起,亞亭朝那聲音望去。
只見他交叉著臂腕,好整以暇地斜靠著墻,兩眼亮簇簇地注視著她。
亞亭臉頰上一小片的紅霞不由自主地在擴散,她趕緊低下頭。
“怎么?才多久不見,念個大學就不認識我啦?”他瞇起雙眼,更加玩世不恭地盯著她看。
“書逸,不要捉弄她!亞亭是來找你妹妹的!睆垕寢屩浦顾耐嫘Α
“是嗎?跟屁蟲!”他的語氣滿是懷疑,“我前腳才踏進門,你跟著就進來!
“哥!你很討厭耶!”愛萍突然從他身后出聲罵道,并立刻拉走亞亭來到她房里。她不懂哥哥為何獨獨對亞亭特別殘酷,明明知道亞亭從小就喜歡他,卻屢屢拿此來取笑,她看了亞亭一眼。
亞亭只是漲紅著臉說不出話來,淚水卻早已在眼眶里打轉,黑扇子般濃密的睫毛上懸沾了幾顆清淚。
哥哥真可恨!愛萍快速地給她一個擁抱。
“別理他,他就這副德行!無藥可救了!”愛萍搖搖頭,“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哥剛剛終于對我媽說他和林達芬的事根本一點關系也沒有!
“那種高尚人家的女孩子,我哪敢高攀啊?”愛萍故意學張書逸的口吻,擺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你沒看到他說這話時的神態,唉!還是那么憤世嫉俗。”
“我——我也是來跟你談這事的,”亞亭勉力把心里的凄楚掃除,她將心中另一個疑惑說給愛萍聽,“我懷疑我哥才是那個始作俑者!
“怎么會呢?”愛萍訝異道!澳愀缣锰肨大高材生——”
“大學生就比較高尚?就不會捅樓子?怎么連你也有這種士大夫的觀念?”亞亭忍不租著嗓音道。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也沒想過你哥可能——你哥是模范生耶!”
“模范個頭啦!事情可不能只看表面,學歷也不是一切!眮喭ず懿灰詾槿弧
“那你又為什么會認為是你哥呢?”
“他晚上突然跑回家,破天荒頭一遭不是為了跟我媽拿生活費,倒像是回來打探消息的,他對林達芬的事異常敏感,令人無法不起疑心。”亞亭愈說愈起疑竇,但這終究是捕風捉影,誰也無法證明。況且,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哥哥有什么壞事發生。
“聽我哥親口否認不是他惹的禍,總算令人松了一口氣。他這人雖不近人情,
“如果真是我哥,我得趕快回去想辦法!眮喭ちD振作,她站起身回家去。
“亞凡,你想會不會是大哥?如果真的是他,我們該怎么辦?”亞亭在房里舉棋不定,她把她的推論告訴了小妹。雖然她年長亞凡兩歲,可是她急躁又直來直往的個性,常常容易壞事;反之,亞凡的思慮深遠,總可以如愿地掌控事情的發展。
“如果我們直接跑去告訴媽,鐵定會挨一頓罵,況且這都只是我們的臆測!眮喎舶櫰鹈碱^深思,然后下定決心似的說,“我們就當作什么事也沒發生!
“那林達芬怎么辦?”亞亭不敢置信地瞪著亞凡。
“什么怎么辦?那是她家的事,自然有她家人看著辦!眮喎驳坏卣f。“如果真的是大哥,難道他不該一起承擔?難道女人自己會懷孕!”亞亭義憤填膺道。
“依林媽媽做事的風格,恐怕也輪不到我們家來操心!眮喎策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
“可是,我想林達芬這時候一定很需要安慰和支持,尤其是她的——恩——”亞亭不知道要怎么稱呼那個男人!翱傊,未婚懷孕、墮胎,這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是莫大的傷害,她一定需要某種程度的感情慰藉,而不只是來自家庭或社會的道德批判!
“林媽媽自從發現她懷孕后,就把她鎖在屋裹,不準她出門,也不允許她接電話,別人也無可奈何。反正,林媽媽會幫她處理善后,她不是要去美國了嗎?我們就不要多管閑事了。”亞凡開始顯現不耐了。
“這不是多管閑事,這分明是——亞亭急得快跳腳。
“怎么,你好做女俠的毛病一直沒改?你若不怕挨罵,那就去說啊,不要說我沒有警告你!眮喎猜晕⒋舐暤爻庳煹,接著她把頭蒙在被子里,不再理會亞亭。
亞亭被亞凡語氣里的焦躁和敵意嚇了一跳。自從她去念了大學后,她和亞凡的感情似乎起了微妙的變化。亞凡不再和她談心事,她隱約可以感覺得到亞凡的沮喪和冷漠。
也許她還不習慣我的離家吧!亞亭心里想。
午后和煦的春陽,淡淡地在灰砌的石墻灑著一抹橘光,巷子里靜得只聽到微風吹落幾許葉片的聲音。
亞亭難捺初戀情感的澎湃,她的心里又甜又苦,只要知道他在附近,她便無注按捺心中的騷動,她和小時候一樣,總為了多看他幾眼,而老往隔壁張家跑。
亞亭發現張家的前門微闔但沒有上鎖,她輕喊了兩聲愛萍的名字就逕自走進去。
沒瞧見張媽媽和其他人,亞亭心里納悶著。在經過張書逸的房門時,她微微聽到了女人嬌媚的聲音從里邊傳來。她知道自己不該這么無禮莽撞,但她實在抑止不了心底那股沉甸甸的悶氣。
她輕手躡足,連自己微微的呼吸聲都使她有點兒心虛;她轉身想走,卻又按捺不住心中的陰影,她悄悄地扭開門把——
心卻霎時跌落谷底!
張書逸的床上竟然躺著一位冶艷妖嬈的女人,她的衣衫不整,姿態撩人;而張書逸正把他的臉埋在她成熟肉感的豐胸里,兩只手猶不安分地在她軀體上游走。
眼前煽情的景幕,讓她驚得一時岔了氣,她一方面掙扎地哽咽,一方面拚命地想吸進氧氣,她一步也無法動彈。
她的闖入驚動了房里的人。
張書逸從女人的胸前抬起頭來,滿臉的迷蒙情欲還來不及褪去。
亞亭的淚水立刻涌了上來,她嘴巴哆哆嗦嗦吐不出半句話。
“亞亭,什么時候來的?我去——”張媽媽親切的話語在她背后響起。
“我——我——”語帶破碎地,亞亭轉身奔逃而去。
“怎么了?”張媽媽驚訝于她的悲傷。
亞亭一直跑,一直往河堤跑去,淚水像洪水般在她稚嫩的臉上淌開。
他是個大傻瓜!大壞蛋!她在心裹不停地咒罵著。
他不會耐心地等我長大他根本就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她終于傷心地體悟到這個事實。
她的腦袋亂哄哄的,不斷地重現那傷她最深的景象。
她心碎了!
情欲對她這么一個稚氣未脫、天真如皎月的純情少女來說,果真是太難以接受。那梔子花香般純美的初戀,無可避免地蒙上了陰影——
聽說林達芬去了美國,沒有人知道她什么時候回來。
到底她懷的是誰的孩子,沒有人出面承認,而街坊鄰人總有自己的答案,對于別人的隱私與家事,他們可充滿了無聊的、極度的興趣。
而亞立也快從T大畢業了,大家爭相預期他的飛黃騰達。
亞亭黯然地回到了南臺灣,重新回到大學生活的洗禮。
至于張書逸,他依舊譏誚乖張。二十四歲的男人沒有份正常的職業與頭銜,成天身上掛了個相機到處閑逛,結交一些作風前衛的奇怪份子。
他也許繼續沉淪在奔放的感官追求中,他也許縱情在反社會體制的野性探索里。他像一匹脫了韁的野馬,急欲擺脫社會道德與世俗階級的枷鎖。
他的放縱乎是對傳統世界的一種反抗和顛覆,但外人終究只能看到他的桀驁不馴,但他也依舊不理世人的冷眼。
謠言總像揮之不去的塵埃,在空氣中彌漫、飛舞。
但因為他們年輕,總還有體驗不同生活和歷練的機會——
歲月如梭,時間只顧著往前走,一千三百多個日子又過去。有人乘著時間之神的翅膀自由翱翔,有人則卷進世俗的漩渦走進源頭。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履歷和步伐。
亞亭終究是要告別南臺灣的奔放與豪氣,縱使有著不舍,人終將學會離開。
人終也會歸回,歸回到那令人既熟悉又陌生的家園。
而近鄉,卻是如此情怯。
“把車停在門口就可以了。”她指引黃偉成方向。他自愿開車送她回來,因為她有一車子的書籍和私人物品要載回家,都是關于她和南臺灣的記憶與青春。
“我總算是來到你家了!”下了車,偉成調侃她,故做夸張地埋怨!安蝗晃疫真要以為自己多么見不得人呢!你說等你回家后就不能打電話給你,不能登門找你,你全家人都不知道有我這個人。嘖嘖,我還真像個地下情人咧!”
“情人?在哪里?”她故意搖頭晃腦地裝傻,下意識想逃避這種話題。
“這里這里。”他捧住她的小臉貼向自己,亞亭無可逃避地和他面對面注視著。
她尷尬地轉移目光!澳闶呛门笥崖铮 彼瓜卵鄄,囁囁嚅嚅地說。
“這我倒也承認,但是還有呢?”他語氣里有著堅持。
“也是我的好情人和——好挑夫!彼室庋b傻取笑道。
“你真是討打!”偉成在她的小腦袋上輕K,然后愛憐地摸摸她清麗的小臉蛋。
她一直是那么令他不可捉摸,有時候憨直得可愛,讓人歡喜疼惜,有時候卻又有一種少有的憂郁與淡漠,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亞亭在學校很受人歡迎,能力和外表使她光芒四射。
她很溫柔,很善解人意,但對他似乎沒有熱情,他難掩心中的無奈與危機感,因為他倆的關系實在是更像朋友,而非情人。
“好啦,好啦,這是我家,大人請進!”亞亭打躬作揖,夸大地伸出右手拉他以示歡迎。
“你這小鬼,待會兒進去可別再耍寶,這可是我第一次來你家,千萬不要破壞我的形象。我現在可緊張得很,有一種女婿即將拜見岳父母的忐忑心情!”他煞有其事地說著,然后伸手一把攬住她的腰,欲走向后車廂。
“你——”她正要取笑他的想像力豐富,卻隱約發現有個黑影在他們身后不遠處。
黑影趨近他們。
“這可不是王家的那個大秀嗎?”一聲低沉、粗嘎的嗓音。
是那個在無數個夜晚,總是跑來擾她清夢、破壞她心底寧靜、讓她魂縈夢牽的熟悉聲音。
她慌亂地整個人轉過身。
那一雙深沉、謎樣的眼眸,正靜靜地凝視著她,然后視線停在亞亭腰上那只男人的手臂上。
亞亭不自覺地紅了臉,她急忙甩開偉成的手臂。
“是你——你站在那里多久了?”她勉強咽下口水,一發聲卻是這句問話。
該死!這么多年了,她不該還這么容易地便讓他影響了自己的心情,才那么一個無關痛癢的眼神,竟也惹得自己像失了魂似的,她真恨自己的不爭氣。
“夠久了,久到看了不該看的事!彼p笑一聲,卻見眉頭有幾許落寞。“怕壞了你們的好興致,所以沒敢動一下,抱歉!”
三年多了,他給人的感覺變了,變得更沉穩內斂,變得有一絲陌生的疏離感。
然而,歲月并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他的面容依然俊俏,他性感的體態也依舊結實有力。
他留著一頭長直發,仍是一派的從容瀟灑。
“你——”亞亭既困窘又沮喪。
“不介紹男朋友給你書逸哥哥認識嗎?”張書逸似溫和又淘氣地說道。
“這——這是我——同學——黃偉成。”她結結巴巴地說,神色局促不安。
“什么‘同學’?”偉成又一把攬住亞亭,他占有似地回道:“我是她‘男朋友’!”后面三個字特別加重音強調。
眼前這個成熟、性感的男人實在令他倍感威脅,站在這男人眼前,偉成發現自己好像突然又變成了青春期的少年。
“你好!睆垥菁澥康貙λ斐鍪。
偉成戒備地盯著他,很勉強地回握。
“你——你不是在國外嗎?愛萍說你人在紐約——”亞亭困窘地問。
“在國外跑了那么多年,總會累的嘛!”他聳聳肩,然后淡淡地笑了,“真沒想到才短短幾年,小丫頭改變這么多,你和愛萍都長大了!
他的眼神里有一種奇怪的光芒,亞亭不敢直視,只得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