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多少也吃點嘛!焙L膭竦馈P〗阋辉缟蠜]進半點米粒,身子骨怎受得了!
柳卉娘望著眼前飯菜,毫無胃口。
海棠又想說些什么,跨院外又傳來對話聲。
“你瞧見了沒?飛飛姑娘身上那襲嫁衣好美,聽說那是爺特地差城內最好的師傅做的。”
“爺真疼飛飛姑娘!”
“是呀!而且下個月爺和飛飛姑娘成親后,我們就得改口喚飛飛姑娘夫人了。”
廂房里,柳卉娘晶亮的眸子布滿了訝異。
嫁衣……成親……夫人……不……
柳卉娘慌張起身,沖出廂房,激動地問:“誰要成親?”
丫鬟一臉愕然的看著柳卉娘,半晌才答道:“爺呀!日子定在下個月初三!
聞言,柳卉娘身子一顫,又問道:“你們家爺現在人在哪?”他真的要負她。
“應該在沁心閣吧!
丫鬟話才剛落,柳卉娘便往沁心閣方向跑。一路上,她看到廊道結滿紅彩,顯然是要辦喜事沒錯。
來到沁心閣,她氣喘吁吁倚在門旁,屋內鮮艷的紅色雙喜字,像是利刃在她的心上狠狠的劃上一刀。若不是親眼所見,她萬萬不敢相信,鵬哥會另娶他人。
柳卉娘步伐危顫的走過小廳,來到內房,只見于飛飛身著一襲艷紅嫁衣在銅鏡前轉圈子,她不由得退后幾步。
于飛飛從銅鏡瞧見身后有人,轉過身移至柳卉娘面前,笑問:“你是昨日那位姑娘……身子好點了嗎?”
她溫柔、關懷的容顏令柳卉娘頓覺難堪,又瞧見她一身鮮紅嫁衣,一股悲恨、不甘、憤怒涌上心頭。若沒發生爹親血洗仇家莊一事,新娘該是她,伴隨鵬哥一生一世的女子也該是她!
心碎的柳卉娘一時失去理智,大叫道:“走開!”
于飛飛訝異不語,直直望著她。
驚覺自已的失態,柳卉娘整了整情緒,顫聲道:“聽說你下個月要和……爺成親了?”
“是呀!庇陲w飛甜蜜一笑。
“為什么?他愛你嗎?”
于飛飛笑得更為甜蜜、羞怯,幸福的笑容在她臉上蕩漾!爱斎粣垩!不然我怎會懷有鵬哥的孩兒?”
他們有孩兒了……
柳卉娘腳步踉蹌地退后一步。她本來還有些冀望鵬哥和飛飛姑娘之間不是真感情,可如今她連丁點希望也沒了。
那一夜只是個不實的美夢,什么深愛,什么想念,什么心疼……全都是假的!他早已不再愛她,否則他就不會這么快就另結新歡。
心碎的柳卉娘恍惚的走出沁心閣,完全沒注意到于飛飛滿是疑問、不忍的眼光。
恍惚的柳卉娘根本不知道自個兒是怎么移動腳步的,此刻的她就像是行尸走肉,直到仇天鵬站在她面前,把她攔下來。
仇天鵬面無表情地看著神色木然的柳卉娘,眸中藏著深沉的傷痛。
凝望著她好半晌,見她對他毫無反應,他只能提起勇氣艱澀開口。“你剛才見過飛飛了?”他明知故問。其實跨院外那兩名丫鬟是他安排的,對話也是他交代的,飛飛會說她有身孕也是他指示的。他一直站在閣外瞧看著她的反應,她心碎,他也不好過呀!
柳卉娘的目光仍是呆滯,彷佛沒聽見仇天鵬的問話。
她傷心欲絕的模樣令仇天鵬不由得握緊雙拳,克制自己擁抱她的沖動。只要能熬過這一回,他們倆就能解脫。
仇天鵬深吸口氣,壓制波濤洶涌的情緒,啟口喚她。
柳卉娘直到仇天鵬喚她數次后才回過神,視線慢慢地凝聚。“是你!甭曇衾涞瓱o緒,彷佛不曾發生任何事。
她平靜的表情令他心痛又安慰。他希望看到以往深愛他的卉娘,但同時內心又悵然若失。他不想失去她,可又覺得這樣也好,她要是對他心死,也能好過些。
“你見過飛飛了?”他冷冷淡淡地再問一次。
柳卉娘傷心的別開臉不瞧他,自然而然的憶起于飛飛身上的嫁衣以及所說過的話。
過了不知多久,柳卉娘終于開了口,“是的,我見過飛飛姑娘!彼Я恋捻紳M傷痛!澳阏嬉⑺?”
仇天鵬撇過臉不敢瞧她的眸,怕自己心軟。他望著廊道上的紅彩,“這些還不足以說明嗎?”
柳卉娘循著他眼光望去,鮮艷的紅再次在她心口狠狠畫上一刀。她深吸口氣咽下所有的悲苦,勉強自己問:“我們倆十八年的感情,當真抵不過仇恨嗎?”
聞言,仇天鵬一震,好半晌說不出話來。血海深仇豈是兒女私情可以化解的。
“我得娶她!
“因為她已有孕嗎?”
仇天鵬無語,算是默認了。
柳卉娘流下淚,語音破碎,“你怎么可以這么絕情,給了我一線希望,卻又狠狠的敲碎它!比羲鎸λ裏o情,那一夜為何不對她說清楚,為何不讓她在那時候死了心。
有那么一瞬間,仇天鵬有股沖動要上前抱住她,要她別哭,他沒有背叛她。但理智駕馭了情感,告訴他,他不能這么做。
他握緊雙拳,逼自己開口,“我曾說過,你執意要跟著我來金陵,就別后悔。在樹林時我也曾說過,我要你用一生來償還你爹所造的孽,今日這一切你理當承受。”
他的話如利刃般的刺傷她,淚水在她臉上交織,她幾乎要看不清楚眼前這名男人的面貌。
她吸吸氣,拭去臉上流不盡似的淚水!案嬖V我這一切不是真的,告訴我你還愛著我。”
仇天鵬冷笑了聲,“柳卉娘,你還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時候。難不成你要等到飛飛將孩兒生下才肯相信嗎?”
淚如雨下,無法制止;心如死絕,無法言語。柳卉娘這下連移動腳步離開這里的力氣也沒有。
仇天鵬決心要斬斷情絲,咆哮道:“我早就不愛你了!你不配成為我仇天鵬的妻子,不配為我仇家懷子嗣,只有飛飛這種冰清玉潔的姑娘才配得上我!”頓了頓,他緩了緩激動的語氣,“念在我們曾有一段情的份上,我會命家丁送你和海棠回鳳陽冉家,從此以后我們恩斷義絕,永不相見!彼嘈派凫鲿煤玫恼疹櫵。
他趕她走……是呀,她留在這兒做什么?
仇天鵬狠心的漠視她的傷心,從懷中拿出一疊銀票遞向她。“這些你拿著,有了這些銀子,你和海棠在鳳陽也好安身!边@樣萬一冉家不收留她的話,她也有后路可走。
瞪望著他手上的銀票,柳卉娘諷刺一笑。“這代表什么?施舍?同情?還是……把我當做勾欄院的花娘?”
仇天鵬一愣,無法相信她會出此言。
“你我仇恨這么深,你根本毋需對我好。原來你說愛我都是騙人的,你只是藉著我對你的愛來傷害我、報復我!”話落,她轉身往后院奔去。
仇天鵬沒追上去,只是心痛地目送著她遠離。
冷風呼嘯,悲慘凄涼,像極了柳卉娘傷痛的心。
柳卉娘神色木然的坐在馬車里,一語不發,讓坐在她身旁的海棠心驚膽跳。到現在她仍莫名其妙,為何小姐去找仇少爺回來后,數名家丁隨后來到,說是馬車已在府外等候,要送她們回鳳陽,而小姐還答應了?之前她苦口婆心的勸小姐回去,她都不肯。
車內彌漫著沉重和哀傷,讓海棠受不了;她正欲開口問小姐和仇少爺發生了什么事,柳卉娘倒先開了口。
“海棠,請他們停下來!
“小姐?”海棠滿心疑問,覺得情緒過于平靜的小姐很有問題。
“我要解手!
“好,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即可!彼幌朐龠B累海棠。
海棠疑心大起,“小姐,你想做什么?”
望著如親人的海棠,柳卉娘知瞞不過她,只能誠實道:“我不想回鳳陽!被厝ビ秩绾危客昧所i哥帶給她的傷害嗎?再說她也不想連累表哥。她這輩子是不可能嫁人了,總不能厚著臉皮永遠賴在冉家。
“小姐,不管你要去哪兒,海棠永遠跟著你!焙L男∧橀W著決心,絕不離棄小姐。
柳卉娘安慰的點點頭。她不是獨自一人,至少還有海棠陪著她。
于是,海棠請馬夫停車,她們主仆倆走進樹林,瞧仇府家丁沒過來,兩人便往樹林深處奔去。待家丁覺得不對勁時,已不見她們蹤影。
“你說什么……有沒有找過?”仇天鵬驚訝萬分。他萬萬想不到卉娘和海棠竟然在出城后就跑了。
“有,但仍不見蹤影!睌得叶〔桓姨ь^。
仇天鵬心中滿溢擔心。她們會上哪去?據他所知,柳元在鳳陽并沒有親戚,她們無處可投靠;而且她們連銀票都沒拿。
仇天鵬當機立斷站起身,沉聲下令,“我要親自去找她們。多派些人手過來!”
“是!”
可不管仇天鵬怎么找,依然不見柳卉娘主仆蹤影,她們彷佛就此從世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