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崔皓龍出現之后,他的幻影就再也沒有冒出來嚇人了,而且她還多了一張免費的床,多好呀!以前她怎么都沒有想到廢物利用呢?丁小亞愉悅地想。
她坐在營區(qū)準備架起柴木來生火,但不知為什么心頭突涌上不好的預感。
崔皓龍去找今天的晚餐,說什么每次都靠她提供食物,這次該輪他試試身手,去打些野味回來,如今天都快黑了,這個家伙還不回來,真令人擔心?
正當丁小亞決定去找崔皓龍而不坐著干著急時,一個轉身就撞上一堵肉墻,還差一點撞歪自己的鼻子,她連忙倒退一步,瞪視眼前的人。
“你走……咦!你是何人?”丁小亞警戒地問,她原以為這深山里人煙少,只有她和崔皓龍,沒想到還有其他陌生人。
她施展輕功往后一躍,跟這些魁梧高壯的男人隔著一簇熊熊烈火。
揉揉自己被撞的鼻子,好像有一點腫!丁小亞在心里怪起崔皓龍來:都是他害的,沒事跑那么遠,害她擔心到半點警覺心都沒有,連這四位粗魯大漢欺近身都沒察覺。
鬼魅般地站在她身后令她嚇了一跳的大漢突然哈哈大笑,“看來這個妞挺不錯的,跟曹老大倒是挺相配的。”
“二當家,你該不會是想把她帶回云江寨吧!”另一個大漢笑嘻嘻地拍了為首的大漢一記背。
“三當家,我們這次出來是要去迎接曹老大,可別節(jié)外生枝!闭驹谝慌员容^年輕的大漢,不,應該說是書生開口道,他全身上下沒半點武夫的氣息,反倒多了一股溫文儒雅的風采,和石云的神情有點像,只不過這個書生似乎比較嚴肅,危機意識也比較重,不像石云即使身在汪洋大海中,船快沉了他仍能談笑風生,說不定還品茗作樂、鼓掌叫好,宛若游戲紅塵。
“老幺,別擔心,這兩個家伙只是鬧著玩的,而且這姑娘功夫底子看來不錯,在這荒山野嶺她一個人在這生火,你不覺得奇怪!”另一名大漢器宇非凡地站在他們旁邊。
透著火光,丁小亞瞧見那器字軒昂的男子眼中那一閃即逝的銳利眼神透露出的光華內斂,她看得出這個大漢是四人之中武功最高、性情最沉穩(wěn),也是最可怕的一位!她知道若真要動手,一定要先制服他,否則她就沒有逃生的機會。
經他這么一提醒,大伙神色開始凝重了,她全身也戒備著,必要時,萬不得已她會使毒的!
“住手!”
正當氣氛凝重,兩方正聚精會神地對峙時,一句來自夜空的斥喝聲如石破天驚般地傳來。
這個聲音宛若救星般讓丁小亞雀躍地叫,“崔皓龍,你回來了!快出來!贝藭r.她由于過分沉浸于聽到崔皓龍聲音的喜悅,而沒注意到四名大漢一聽到這名字,眼神都有些古怪。
武功較高的大漢雖然和兄弟們竊竊私語,卻不忘提高警覺,當他聽到微弱的風聲在老幺左邊飄動時,他馬上大叫:“小心!”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連續(xù)三個人都被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點住了穴道。
崔皓龍宛若天神降臨般站在他面前,面無表情地盯著他,“這些人之中你的武功似乎最高?”
大漢不敢輕忽傳說中的飛龍三杰,警戒地道:“我們跟你們無冤無仇,只是看到這里有營火過來一探究竟,并無惡意,希望你快替我的弟兄們解開穴道,否則……”
“否則怎樣?”崔皓龍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冰冷凌厲的目光在黑夜中顯得炯炯有神,從來沒有人敢在惹飛龍堡的人之后可以毫發(fā)無傷,不是回了姥姥家就是終身不能動武。
哇!真沒想到崔皓龍武功那么好,才一眨眼,連她都沒看清楚,三名大漢就在瞬間變成石膏像!真可惜,不能再來一次,讓她看個仔細崔皓龍是如何辦到的!丁小亞此時已全無懼意,換上的是一臉的好奇。
“否則莫怪我呂明義無情!”
呂明義……這個名字好熟,她好像在哪里聽過……就在丁小亞冥想之際,兩人已經打起來了。
一個行云流水,不露破綻;一個龍嘯九天,氣勢磅礴,兩人平分秋色,不分上下。
突然,丁小亞腦海中浮現她爹曾說過的江湖大人物,她失聲驚叫:“你是呂布衣……布衣侯的子孫!”她曾聽她爹提過明代開國皇帝--太祖有一位替他打天下的好伙伴呂布衣,但當明朝建立時,他就歸隱山林,于是太祖就封呂布衣為布衣侯;而且當太祖的太孫建文帝被叔父朱棣篡位時,布衣侯還曾出面調解,史稱靖難之役。
就這一聲驚叫,使呂明義一怔,竟被飛龍拳擊中了肩,其實他本來可以打敗崔皓龍的,但他不愿傷了這位讓他有好感的朋友。
崔皓龍聽到丁小亞的叫聲時已收掌不及,只好硬生生地擊中了呂明義的肩膀,然后他連忙輕躍往后退一步,皺起眉、口氣不快地道:“你其實有很多機會可以殺掉我,為何不動手?”他心里不高興是因為對方明明游刃有余,讓他覺得自己仿佛被當成猴兒戲耍玩著,但乍聞對方是武林名門世家布衣侯之后,一股怒氣也隨之煙消云散。
相傳大明朝建國之時有三大功臣,論輔佐,伯溫功高;論軍功,徐達為最,然而布衣侯奔走協調,受各方愛戴,只要他一句話,各路兵馬會擁立他而不擁立太祖,而他卻將黃袍加在太祖的身上,拋棄了爵位冊封--金陵王九千歲,退隱江湖,他的淡泊名利、不求聞達的風范著實在武林留下一段佳話!
呂明義捂著肩上的創(chuàng)痛,一臉大義凜然地站起身道:“因為呂家子孫承祖明訓,忠義兩字不得違逆!”
聽名字就知道了嘛!簡直是廢話!丁小亞搖搖頭走到呂明義身邊,拍拍他沒受傷的肩膀,示意他盤腿坐療傷。
崔皓龍仍不太能相信地質問:“那你為何又做了山賊?”
“這說來話長!”呂明義一臉沉重地仰天長嘆,眼神中充滿無奈,“你應該知道大明朝自太祖高皇帝之后就國勢漸衰,成祖時尚有大將之才,只可惜他設置東廠、寵信宦官,仁、宣兩位皇帝仍有良臣輔佐,但英宗之時王振亂朝政,以致小人、奸佞把持朝綱……”
“唉!我的先祖父、前輩雖然都已經不問世事了,卻也不愿意見一手創(chuàng)建的大明朝敗在權臣、宦官之手,他們無法看著百姓受苦受難而置之不理,于是派我和幾位英雄好漢來輔佐朝綱,卻又不能做得太明顯,我的祖父暗中協助大臣于謙誅殺王振而后退隱,而我則是為了劉瑾被派出來!眳蚊髁x說到這,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呂氏一門果然不愧布衣侯的威名,忠肝義膽,為國為民,功成隱退,與世無爭,莫怪乎要深受江湖英雄豪杰的欽佩與愛戴!
丁小亞崇拜地想,她邊檢視呂明義的傷勢,邊狠狠地瞪一眼兀自沉思的崔皓龍,嗔道:“別站著發(fā)愣,還不快替他們解開穴道!
崔皓龍聞聲尷尬地一笑,立刻解開三人的穴道,然后走到呂明義面前伸出友誼之手,“抱歉,打傷你了!”
呂明義看了他一眼,看出他的誠心誠意,于是也伸出沒受傷的那只手,“飛龍三杰果然名不虛傳!
“可惜還是你的手下敗將!”
接著兩人哈哈大笑,仰天長嘯。英雄惜英雄之情在彼此心中涌起。
※ ※ ※
“你確定你是大夫,而不是密醫(yī)?”呂明義盤膝坐在丁小亞身前,任憑她在他身上扎滿痛得他丟了半條命的針灸,雖然他沒痛得叫出聲,但也不免抱怨。
“她可是神醫(yī)丁劍秋之女,惟一的繼承人!贝摒埌矒岬卣f,這種痛苦他也曾嘗過,于是他同情、憐憫地拍了一下呂明義沒有受傷的肩膀。
原來!江湖二怪之一的神醫(yī)以整人為樂,呂明義早已略有耳聞,于是他咕呼地自語:“難怪!”
丁小亞邊替呂明義祛淤血、抹藥,邊沒好氣地道:“安靜一點!”然后她橫了一眼崔皓龍,“沒看見我在救人?你還過來打擾,你不怕我會分神哪!”
真奇怪?同樣是男人的身體--袒胸露背,可是為什么她只會對崔皓龍的裸體感到燥熱,心跳加快呢?眼前的呂明義虎背熊腰,渾厚結實的臂膀浮起糾結的肌肉,比崔皓龍還有看頭,可是為什么她對這位身材魁梧的家伙沒感覺,就只把他當作一般病人看待呢?
想著想著,丁小亞不禁陷入迷惘中,忘了手中正在操縱一個病人,無意識地將針扎了下去。
霎時,一陣嘶吼聲從呂明義口中逸出:“喂!大夫,女神醫(yī),輕一點好不好?”他不悅的想道:整人也沒必要把我全身刺幾個洞吧!
丁小亞被他這一叫,回過神,才發(fā)現針扎錯了地方,扎到穴道以外的肌肉上,她不好意思地用力拔起那支特制的銀針,尷尬地笑,“不好意思,我扎錯地方了。”
天哪!她到底是不是大夫?連穴道都會認錯!此刻呂明義才明白為什么江湖人寧愿找病諸葛賽華陀醫(yī)病,而不愿找神醫(yī)之首的丁劍伙。
一番折騰下來,天已漸露曙光。
丁小亞在處理完呂明義的傷口后,站起身,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道:“快困死了,沒事別叫我!比缓笸笠豢,眼看就要墜地,崔皓龍急忙輕躍到她身旁接住她。她面帶微笑,合著眼,淡道:“接得好。”她的聲音漸漸消失在她微弱的鼻息中,她已經習慣把他當床來睡了。
這時站在一旁的四人看見這好笑的一幕都不禁極力憋笑--避免笑聲吵醒睡得正香甜的女大夫。
呂明義運氣一周天,覺得全身已無大礙,立刻站起身感激地作一揖:“她的確不愧為神醫(yī)之后,我的傷已經不痛了。”倒是給她亂扎了那幾下比傷口還痛,他在心中暗加了句,然后穿好衣服道:“我們還有急事,要先告辭了。”
其他三人也跟著作一揖,向崔皓龍告別,而四人中的老幺朝他拱手作揖,含笑地低語道:“她跟你是什么關系你不便明說,我們也不敢妄加揣測,不過,我敢肯定一點,她非常愛你!
崔皓龍聞言一怔,心中一陣雀躍,但表面上仍不動聲色地挑著眉問:“噢!怎么說?”他深情的眸光卻輕柔地望著懷中熟睡的人兒。
老幺看著崔皓龍面無表情,可是眼神中卻流露無窮的柔情注視著懷中的小丫頭,他會意地笑了,“若非愛你,她怎么會三番兩次出差錯,對我四哥的身體出手那么重,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因為她根本對我四哥那引以為豪的肌肉視若無睹!”說到這,他回頭瞟一眼正氣得用嚴厲的目光盯著他的呂明義,然后他更得意地輕笑:“你難道沒注意她的眼神一直跟隨你的身影?那種眼神是只有戀人才有的!
他說完,四人即哈哈大笑地,留下兀自陷人沉思的崔皓龍……
※ ※ ※
是真的嗎?
崔皓龍不敢相信卻又希望他的話是真的,望著懷中依偎的睡臉,他輕輕地在她額際落下一吻,濃情蜜意盡在此一吻表露。
而睡夢中的丁小亞此時也做了一個好夢:夢中溫柔多情的他宛若一陣輕風伴她游戲人間、走遍山林……當她的床。
※ ※ ※
秋廬
回到故居的丁小亞馬上沖進那間滿是塵埃的木造房屋。
崔皓龍跟在她身后,眼神中充滿憐愛與柔情,踏進這間與世隔絕的世外洞府--清寒簡樸,一幾、一椅、一床,幾上燭已熄,在這種環(huán)境造就出思想獨特,言行怪異的丁小亞,再加她爹--丁劍秋乃江湖二怪之一,她不怪也難!
“你在想什么?快過來!倍⌒啌芷鸷熌,站在門邊叫道。
崔皓龍連忙跟了進去,穿過木屋走到后院后,眼前一片豁然開朗,在他眼前是香味撲鼻的各形各色的藥草,有山芍、石樹、金萱……等千百種,有些他認得出,有些則是連見都沒見過的珍貴藥草,甚至有些是他聽都沒聽過的稀奇品種。
沿著巖石鋪成的小徑,他瞧見丁小亞跑在兩個木碑前參拜。
聽到他的腳步走近,丁小亞頭也不回地淡道:“過來見見我老爹、我娘。”
走至木碑前,崔皓龍神情肅穆地磕首,若墓中人還在世的話,他們就是他的長輩;若他和亞亞成親,他們就是他的岳父岳母,于情于禮,他都應該三跪九叩。
丁小亞站在他的身旁好笑又好氣地瞅著他那副神情肅穆的模樣,“別那么嚴肅好不好?又不祭祀祖先、佛祖,只是拜我老爹、老娘而已!我老爹他最不喜歡一個人總是正經八百地活著,因為他覺得那跟一塊木頭無異!
聽她的話就不難明了丁大叔的確是個異于常人的怪人!而她……唉!該怎么說呢?醫(yī)術還不錯、口硬心軟的個性外加一點迷糊,特別是在情感上,他該用什么方法點通她的情線呢?
崔皓龍拍拍衣裳上的灰塵站起身,含笑地看了她一眼,“好啦!我祭拜完了,你要跟我回飛龍堡去嗎?”
丁小亞想了一下,一臉猶豫地扯扯他的衣袖,“我讓你祭拜我爹娘,是表示我承認你是我丈夫這個名分,但并非說我們就是夫妻。”
“噢!”丁小亞上一句話讓崔皓龍以為她開竅了,結果她的下一句卻讓他失望地撇撇嘴,好言相詢;“你為什么這樣說?”
“第一,我們的姻緣是上一輩的安排是不是?”丁小亞開始踱起方步來。
“是沒錯,你既然同意我是……”
“但第二,”丁小亞不待崔皓龍說完就打斷,不讓他有反駁的機會,“我并沒有答應要嫁給你,我只是對你感覺不錯,再說與其嫁一個婚約,倒不如嫁一個我喜歡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同意這項婚約,卻不同意我這個人?”崔皓龍?zhí)裘迹荒槻豢芍眯诺囟⒅诵,沒想到她對他的感情也只是在感覺還不錯的程度!
“沒錯!倍⌒喰ξ嘏囊幌抡疲瑓s沒注意到崔皓龍眼底閃過的火花足以點燃一整個火藥庫,“所以當我找到我喜歡的人時,這個婚約就必須解除,而你這個丈夫名分……嗯!就讓你留作紀念好了。”
這丫頭竟把婚姻當兒戲!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崔皓龍強壓抑心中那股怒火,冷冷地道:“那你的意思是我這個丈夫可有可無了!”
“哎呀!你話別說得那么白,那會很傷你自己的自尊心!”丁小亞揮揮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斜睨他一眼時,驀然看見兩簇火光在他眼中燃燒,這才知道他好像生氣了。
這種燃燒的火苗她曾見過一次,就是在皓雪誤中毒之時,她當時還被嚇了一跳呢!完了!她該不會是又惹到他了吧?可是她又沒整他,也沒罵他,更沒下毒害他呀!她只是在和他打個商量,沒那么嚴重到需要發(fā)脾氣吧?
丁小亞遲疑地走上前,怯生生地盯著他道:“你……你生氣啦?”
崔皓龍強抑制住怒火,冷漠無情地凝視她,雙眼試圖看透她的內心,然而他眼神中卻流露受傷的光芒。
丁小亞莫名地心痛了一下,見到他那受傷的眼神,不知為什么她竟然會感到內疚,于是她垂下頭不敢抬頭看他。
在她避開他的目光,甚至不愿視他!崔皓龍的內心又受到一大打擊,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你真的那么討厭我?”
不知為什么丁小亞就是不敢抬頭看他。
瞧她沉默不語,崔皓龍萬般無奈,神色憂郁又難過,“難道我就沒有半點值得你欣賞、值得你喜歡的地方?”他幽幽地說。
“我……”丁小亞抬起頭,望見他那雙情深似海的深遂雙眸,又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于是一副欲言又止地搖搖頭,表示她并不討厭他。
崔皓龍一看她搖搖頭,以為他自己真的不值得她喜歡,神情更加黯然,內心淌著血,慘然一笑,“你既不接受我,又何必叫我來此呢?”
他悲勵的聲音更加刺疼她的心,丁小亞望著他,神情凄愴,擔憂地問:“你……你還好吧?”
“好!我當然好!放心,我死不了!”崔皓龍一邊說一邊步履沉重地走向來時路,頭也不回地離去,聲音森冷而淡漠,“就算我死了,也不需要你來救!甭犞粺o情的聲音,丁小亞宛如進電極般地怔在原地,心中泛起一股酸澀和刺痛,她捫心自問,她這樣做對嗎?可是心口為何像被刀切開那樣痛呢?難道這是愛嗎?
雖然她心中仍是一團亂,但她仍追了上去,因為她擔心他的安危,擔心他會迷了路,她擔心……
千萬個擔心的理由使丁小亞加快腳步,深怕崔皓龍有個萬一,那她是一輩子也不原諒自己,畢竟他還是她名義上的丈夫!
※ ※ ※
當丁小亞追了出去,遠遠望見崔皓龍在山徑旁的一塊大石上滑了一下,她忍不住失聲尖叫:“小心!”
不過,來不及了,他滑了一跤,再爬起來時,走路已是一拐一拐的了,似乎扭到了腳,但他依舊頭也不回,咬著牙向前走。
丁小亞擔優(yōu)地施展輕功趕到他身旁,關心地問:“你要不要緊?”
崔皓龍冷冷、殘酷地道:“不必你假好心,你滾,滾得愈遠愈好!”然后他冷哼了一聲,孤傲地繼續(xù)往前走,他腳上的疼痛遠不如心中的傷痛。
丁小亞被他這一吼,呆愣在原地,望著他遠去的身影,她自己也不知為什么覺得心里好難過,難過得想哭。于是她嗚咽地大叫:“是!是我假好心,我壞。我可惡、我奸詐、我狡猾我不是好人……哇--”最后她竟嚎陶大哭了起來,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掉眼淚,而且是真的在哭。
崔皓龍聽到她的哭聲,心憐又心疼地停下步,卻遲遲不敢回頭,因為他怕面對的是她另一次捉弄、另一次的傷害。
但她的啜泣聲、石破天驚的哭聲、淚雨交織的臉蛋浮現在他腦海中,終于擊潰他最后一道心防,于是他再也顧不得什么男性尊嚴和懼怕傷害,立刻飛奔到她身邊,擁她入懷,心中酸澀又痛楚地安慰著:“別哭!別哭!是我不對,我不該兇你的!”
丁小亞依偎在他懷中,靠著他寬闊的胸膛,感覺他身體的溫暖,小手拉著他的衣襟,轉達為哽咽地低語:“本來就是你不對,你這白癡!”
哭還不忘罵人!崔皓龍好氣又好笑地想:真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幽幽、深沉地嘆了一口氣,“那你要我怎樣?”
丁小亞低泣地躲入他懷中,縮頭藏入他衣襟內,用蚊子才聽得見的細聲,羞澀地說:“你怎么這樣一直逼人家,要人家開口說喜歡你嘛!”
雖然聽得不是很清楚,但耳尖的崔皓龍也聽到“喜歡”兩個字,他連忙拉開她身體一寸的距離,扳起她那張淚若花雨、哭得紅通通的小臉,心上欣喜若狂,卻也有著既期待又怕傷害的遲疑。
“你……你再說一次!
“哎呀!”丁小亞推開他的手,不好意思地背過身,羞赧地說,“你怎么這樣問人家,你難道不知道女孩子要含蓄,是不能公開說喜歡這……哎呀!”
崔皓龍聽到她這樣說已經滿足了,他從她背后環(huán)抱著她的纖腰,在她耳邊吹氣,“沒關系,我喜歡聽你說--我喜歡你!
“哎--”當丁小亞一轉過身,紅唇就被他灼熱的吻給捕捉住,這個吻來得如此突然、如此深情,令她臉紅心跳,根本無力招架,全身酥軟得只好攀附在他身上,渾身像置身在高溫的熱水之中,體溫持續(xù)上升。
而崔皓龍忘情地沉浸在這令人戰(zhàn)栗又纏綿的擁吻中,感覺滿腔的熱情激昂、沸騰,他呼吸急促、血脈僨張地緊摟住她。
強抑住澎湃洶涌的激情和急速竄升的欲火,崔皓龍離開她嬌艷欲滴的朱唇,緊擁著她入懷,一邊平緩喘息一邊沙啞地訴說情意:“我真的、真的好愛你!
丁小亞羞赧地依偎在他懷中,在喘氣中嬌羞地低語:“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