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高高,白云飄飄,太陽當空在微笑,又是一個好得不能再好的好天氣。
羅奇抱著他那支名貴的薩克斯風,在二十坪大的庭園里,忘情而認真地吹奏BALLADEPOUR ADELINE。芃芃穿著一件白色紗洋裝,蓬蓬的裙子上有許多白色的蝴蝶結,她坐在白色的藤椅上,有如美麗而高貴的小公主。尤其是那清秀的模樣和裝扮,和十幾年前的馮羽桑倒有幾分神似。
他蹲在芃芃面前,溫和而寵溺地拉著她的小手!赶矚g嗎?」
芃芃開心地點點頭,表情天真而滿足!肝蚁矚g,我要!
羅奇笑著抱起她,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這本來就是要送給你的,我的小愛德琳!
馮羽桑倚在榆樹旁,蒼白的病容仍可易見!杆瞧M芃,我的女兒。不是你的小愛德琳!顾滤麜,又再次提醒他。
「她也是我的女兒。」他馬上推翻她的話。「馮羽桑,我不像你這么自私,認為芃芃是你獨有的;芃芃身上有一半我的血統,她是我和你的女兒。」
她全身為之一顫。他和她所共同的女兒!?這一句話使她覺得他們倆的距離一下拉近許多,卻也使得她不安。
「算了吧,你有什么證據?」她冷冷地回問他。
「巴比Q就是最好的證人!顾麑Π腕鸬脑捝钚挪灰。
「你要相信她,不如相信我,畢竟我是芃芃的母親!
他的眼中乍見痛苦!肝覍幵赶嘈乓粋瘋子,也不愿相信你!
她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他眼中的痛苦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他面對馮羽桑時的一貫嘲弄。
「你可能連誰是芃芃的爸爸都不知道吧?」
馮羽桑受傷地瞪著他,揚起沒啥力氣的手,甩給他一巴掌。羅奇輕易地握住她的手腕,「馮羽桑,你似乎忘了自己有幾斤重!菇又,他手一推,毫無預警的馮羽桑往后倒去,摔跌在地上。
羅奇毫不留情地看著她瘦弱的身子重重地往水泥地上跌坐下去!肝艺f要跟你結婚,完全是因為芃芃。如果今天沒有芃芃,我連看都不愿再多看你一眼,要是你以為我跟你結婚是因為我對你有感情的話,那你就太傻、也太可笑了!顾е乃_克斯風,真的沒有再看她一眼,就獨自走開了。
馮羽桑沒有移動,忘了身上的痛,因為心里的痛更深。芃芃輕手輕腳地走出來,拉著馮羽桑的手臂,但是馮羽桑一手揮開了她。驚嚇到的芃芃眼中含滿了淚,卻又不肯輕易落下。
「他不是對你很好嗎?」她指著羅奇離去的方向!杆愕难劬κ且粯拥模悴皇呛芟矚g他嗎?」
她失控地抓著芃芃的兩只胳臂搖晃著。「你知不知道他是誰?他是你的爹地啊!你去找他啊,他會很疼你、很愛你的,你去啊,你去!」
剛換好衣服準備出門的羅奇,就在門口看到這一幕,他抱起嚇哭的芃芃,生氣地指責馮羽桑:「你這是在做什么?芃芃不是你的出氣筒,你這個母親實在太差勁了!沽_奇一邊安慰著芃芃,一邊向車子走去!溉绻悴幌矚g芃芃,我愿意帶她回英國,獨自扶養她。」
她來不及阻止,羅奇已經把車開了出去。在車子開出大門時,羅奇與一輛灰色的車子錯車而過,但他并未加以注意。
馮羽桑終于哭了出來。羅奇啊羅奇,她恨哪!
巴言驚訝地跳下車,扶起馮羽桑!赣鹕#d芃芃的那個男人是誰。磕阍趺纯蕹蛇@樣?啊!我知道,芃芃一定是被綁架了!別怕,告訴他要錢沒有,要命倒有一條。」
馮羽桑非但沒有止住眼淚,反而哭得更慘!杆瞧M芃的爸爸,他來報復我……他要帶走芃芃……芃芃!」她抱著巴言的肩膀,把頭埋在他肩窩里哭泣。
巴言一邊拍著她的肩安慰她,一邊咀嚼著她的話。他好像懂,又好像不懂,他只知道馮羽桑未婚生子,至于原因,巴箴和馮羽桑嘴巴都很「小」,一個字也不肯透露。
「噢,乖乖哦,別哭,我親你一個你別哭哦!」巴言果然在馮羽桑臉上親了個響吻。
馮羽桑破涕為笑地捶著他。巴言是巴箴的寶貝弟弟,小她一歲,巴箴的父母雙亡后,巴箴被送進孤兒院,而巴言則比較幸運地被一對不能生育的有錢夫婦收養。而后,又因羽桑的關系馮靖邦收養了巴箴,并讓她和馮羽桑一起去澳洲。
其實,巴箴的父親是很有學問的,以「箴」「言」二字為其子女命名,只是,恰巧又姓「巴」,所以成了巴箴——八珍,為此,巴箴不知道跟多少人打過架。
不過,巴言這名字也好不到哪兒去。瞧瞧,巴言倒過來怎么念?沒錯!——鹽巴……巴老爸也實在太會取名字了呀!對!想不想知道巴老爸叫啥名字呀?聽說好像是叫作巴……,好像扯遠了。
總之,二十二歲的巴言長得是高大帥氣英挺,當然啦,也很健……康。姊弟兩人之間一直有聯系,感情也挺好,巴言對馮羽桑這個「姊姊」也很關照,更懂得阿諛奉承拍馬屁,年節生日也懂得賄賂送禮,是個很好的弟弟呢!
「我那個八珍姐姐呢?」巴言摟著馮羽桑的肩,一邊講話一邊向里面走去。一直到他們兩個走進屋里,都沒發現去而復返的羅奇在門外已經停了好久,當然,對于巴言和馮羽桑的舉動,也看得一清二楚。
原本,他在駕車離去后,因自責與不放心而又復返,而就在他欲下車之際,卻又看到馮羽桑跟一個男子抱在一起。此刻,他對馮羽桑先前曾有的愧疚與自責一并解除。馮羽桑竟然可以楚楚可憐地被他摔在地上,又歇斯底里地對芃芃發脾氣;卻又在下一秒,親密地跟另一個男子摟摟抱抱,情緒變化之快,讓他不得不對馮羽桑另眼相看。
他突然發覺到,或許這一出戲,全是馮羽桑一個人自導自演的,而他,只是劇中的一個角色罷了。思及此,他握緊的拳頭,重重地往方向盤上捶去。駕駛座旁的芃芃睡得很熟,他看著芃芃覆蓋在眼上如扇般的長睫毛,高挺卻又不至于太高的鼻子,和粉紅色的小嘴巴;這一刻,他矛盾了。
他該愛她嗎?盡管她身上有一半是他的血統,但也有另一半是馮羽桑的血統!況且,只憑一雙藍眼,和巴箴不明白的承認,她真的是他的女兒嗎?
不,他不該相信別人的,四年前馮羽桑就教過他的不是嗎?對于芃芃的身世,他可能只有醫生可以相信了。
***
芃芃并沒有跟著羅奇失蹤!當羅奇抱著芃芃出現時,馮羽桑懸在心頭上的一顆大石頭總算得以放下。她懊惱而內疚地望著芃芃,芃芃一雙美麗的大眼轉了轉,卻沒有向馮羽桑走去。馮羽桑轉過身,淚悄悄滑下。她懷胎十月,辛辛苦苦地生下芃芃,又對她呵護地無微不至;但是羅奇只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就完全占據了芃芃的人和心。她不該怪芃芃,盡管芃芃比一般的同齡小孩聰明,但她畢竟只是個小孩子啊!誰對她好,她就喜歡誰,小孩子一向都是如此單純的不是嗎?但她也不能怪羅奇呀,他是芃芃的父親,他應該對芃芃好的。最后,錯的人仍然是她。她不該在有了芃芃之后離開羅奇,并冒險地生下她;或者,在她生下芃芃后,她就該躲到一個羅奇絕對找不到她的地方才對。
她的衣擺動了動,顯然是有人在拉扯,這是芃芃的習慣動作,藉著拉人衣角來吸引人的注意,而不愿像其他小孩,以說話或其他聲音來引起大人的注意,她的芃芃是特別的。
她回頭,蹲下身摟著芃芃,嘴里一直反覆地低喃著「對不起」。芃芃懂的,她明白馮羽桑還是很愛她的。
始終沉默的羅奇在一旁情緒復雜地看著馮羽桑的每一個動作、表情。曾經,她是他所愛的東方女孩,他還曾送她一個精致鑲鉆的十字架項鏈,是他們羅勃茲家祖傳的避邪之物;他也曾不小心地看到馮羽桑左額上的疤,但馮羽桑不愿說明且極力隱藏,他吻著那道細長的疤,說要用他的吻來抹去那道疤。然而,就在巴箴的危言聳聽下,他好不容易才找齊了十九種顏色的玫瑰,就在他興高采烈地把十九朵玫瑰拿到馮羽桑的住處時,才發現早已人去樓空。他待在那屋子里整整有三天之久,然后,他把那依舊盛開的十九朵玫瑰燒成灰燼。從此,他不再相信關于玫瑰的傳說,也不再相信愛情。
他承認當他再次遇見她時,心里的激動遠遠超過第一次見到她時,他不愿承認那是因為他對她的愛已經太深的緣故,他自欺欺人地以為對她的愛已經隨著那十九朵玫瑰化成灰燼了。只是,她始終在他心里,始終擁有著他全部的愛,但,誰知道?連他也不知道!
他仍然在觀察著馮羽桑改變了多少?至少,他發現馮羽桑變成熟了,或許是因為芃芃,讓她不得不成熟。當醫生告訴他芃芃的基因、血型完全與他相同時,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他與馮羽桑的完全結合,創造了獨一無二的芃芃,這一刻,他覺得他們三個人是一體的。
他驚訝地發現到,他雖然理直氣壯地告訴馮羽桑,為了芃芃的健全人格發展,他們必須結婚。但是,除了芃芃的因素之外,他竟有些憧憬與期待他與馮羽桑的婚禮。
或者,他們之間存在著未解開的誤會,馮羽桑才會不告而別。不管如何,他必須平心靜氣地與馮羽桑溝通,就算是為了芃芃吧!他想。
***
庭院的一角,擺了張白色的桌子,及兩張白色的半圓椅,襯托著綠色草皮,白與綠的搭配,簡單而清幽。在澳洲,馮羽桑的住處,曾有過這樣的裝設;氐脚_灣后,她仍然喜歡那種感覺,便又布置了和澳洲一模一樣的裝設。
馮羽桑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兩手的手臂靠在椅背上,眼光飄向遠處,沒有定點。
羅奇循著她的眼神望去,又收回視線,等著她把眼光落在他的眼上,但她似乎不肯。他一邊看她,一邊思索著該作怎樣的開場白。最后,他以拍打桌子來吸引她的注意力。這一招馬上見效,他捕捉住馮羽桑不解的眼神,卻有些尷尬。
「沒事,我打蚊子!顾鲃莅咽忠粨],表示「蚊子」已經被他撣掉了。
她不置可否地撥了撥額前的瀏海,覺得不妥,又趕緊收手。他知道她一定是怕那道疤被他看到。那道疤,到底是怎么來的?他不是沒有問過,但是她不愿回答,不過從她的神情他知道,她心里的痛很深、很深。
他不是沒想過,她那道疤可能是為了某個男孩留下的,只是,他不愿相信罷了。
「馮羽桑,我最后一次問你,芃芃是不是我跟你的女兒?」他的表情極認真,「我要聽實話!
盡管他已經明確地知道答案,但不知為何,就是很想聽到她親口承認,彷佛她的承認,比醫生、巴箴,任何人都來得真實。
她的兩道細眉因內心掙扎不已而皺起,她已經完全沒了主意,既然,他要聽實話,那就告訴他吧!反正都豁出去了,誰怕誰,烏龜怕鐵鎚。
「是!」她答得倒也干脆。
他發現此刻自己比聽到醫生宣布時還要興奮,但他也僅僅只是讓嘴角要動不動地揚了揚,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他是嘴巴抽筋呢!
「但是我絕對不會因為如此而跟你結婚!顾酪膊豢贤讌f。
他的臉慢慢地僵硬,最后和石頭一樣!高@由不得你!顾懿豢蜌獾鼗卮鹚!刚l叫你要生下芃芃!
她回瞪著他,眼神像是在告訴他:你的回答很幼稚!但是她也好不到哪兒去。「肚子是我的,要生不生干你屁事!」
他嘆了口氣,發現她還是跟以前一樣任性!附Y婚當天你只要出面簽字就好了!购!瞧,他全包辦了,新娘竟然只要簽個名就好了。這么簡單,多結幾次也成。
「Who bird you!」馮羽桑語氣堅決地回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