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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愿被套牢 第一章
作者:紀樂蕓
   
  茗茶館。

  這是間位在巷子的小店,沒有鮮明的招牌,要是走得太快,還真會不小心錯過。

  嚴旭穿著黑色風衣、咖啡色長褲,臉上戴了剮黑色墨鏡,站在店門前。他英俊的臉龐繃緊,墨鏡后的濃眉不悅的皺起,性感的薄唇微抿,心中低聲咒罵著:混蛋冷傲青,選這什么地點?他為了找這家店,瞎子摸象似的浪費了十五分鐘!

  推開店門,鈴鐺聲吸引了店內(nèi)所有人的注意,一個女服務(wù)生朗聲說:「歡迎光臨!」,不過嚴旭聽而不聞,環(huán)視四周,隨即大踏步走向右前方的桌子,大剌剌的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下來,拿下墨鏡,露出漆黑如子夜的眼眸。

  「你有病啊?挑這什么鬼地方!」嚴旭劈頭就罵。

  冷傲青只挑挑眉,因嚴旭的沒耐性是出了名,所以他一點都沒放在心上。「什么鬼地方?人家小姐等著要幫你點東西呢!」他朝嚴旭身后努了努嘴。

  嚴旭回頭一瞧,見到一個穿著藍白色制服的女服務(wù)生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站在他身后,表情緊張。

  嚴旭呼口氣,隨口說道:「我要烏龍茶。」

  點完后,嚴旭回過頭,繼續(xù)說道:「你明明不喜歡喝茶,來這地方做什么?」

  冷傲青眨眨眼,戲譫的說道:「偶爾也要換換口味,老是喝烈酒多傷身。」說完,還噯昧的對嚴旭使使眼色。

  換換口味?嚴旭眼角余光瞥見幾個女服務(wù)生故意在他們桌前繞來繞去,嗤了一聲,換了話題。「最近過得怎樣?」

  「老樣子,白天沒事到公司里晃晃,晚上跟女人約會,日子過得挺無聊的!估浒燎嗦柤,斯文的臉龐笑出一口白牙。

  冷傲青家境富有,是連鎖百貨的負責人,退伍后就開始掌管家業(yè),到現(xiàn)在也五年了。

  服務(wù)生送來一壺熱茶,還細心的為嚴旭倒入杯里,嚴旭點點頭,一徑低著頭,不想被人認出來。

  等服務(wù)生走后,冷傲青調(diào)侃道:「當偶像很累人哦?還要東遮西掩的怕人認出來!

  嚴旭瞪他一眼,拿起茶杯就口,不習慣的皺起眉頭,評論道:「我還是習慣喝酒!

  「欸欸,我可是為你好,這家店不錯,況且地方隱密,你也不必擔心被歌迷追著跑!估浒燎嘈α诵,反問:「你呢?最近過得如何?」

  「我?」嚴旭放下茶杯,抿抿唇,「我大哥去美國工作,臺北只剩我一個人,有些冷清!

  冷傲青知道嚴旭的哥哥在大企業(yè)當主管,了解的點點頭,促狹的說道:「哥哥走了有點寂寞?」嚴旭跟大哥嚴牧感情還不錯。

  「閉上你的嘴!」嚴旭酷酷的說,將風衣脫下,露出里頭穿的米色毛衣,整個人看來英俊瀟灑。

  「工作方面呢?有沒有什么新消息?」冷傲青一邊關(guān)心的問道,一邊招來服務(wù)生沖茶。

  他跟嚴旭是在當兵時認識,兩人同屬操死人的蛙人部隊,兩年下來,不僅訓練出一身強健體魄,兩人友情也持續(xù)到現(xiàn)在。

  嚴旭搖搖頭,把壺里的烏龍茶全數(shù)倒出,拿起熱呼呼的茶杯,表情狂妄不羈,帶著極度的自信地道:「還不就是那樣,唱片大賣,公司老板跟小吳樂得很,數(shù)鈔票數(shù)到手軟,小吳還說最近很多人要談戲約,他還在幫我過濾。」

  小吳是嚴旭的經(jīng)紀人。

  冷傲青沉默中晌,直率的問:「嚴旭,你喜歡現(xiàn)在的工作嗎?你紅了,身價不可同日而語,現(xiàn)在隨便走在路上都有人認得出你,要錢有錢,要女人更是不缺,但我看你好象并沒有比以前快樂,這是為什么?」

  這是為什么?嚴旭一愣,聳肩喝了口茶,「我也不知道,總覺得很膩。日子過得很無趣,不是錄音室就是開演唱會、辦簽名會;女人呢,更是毫無挑戰(zhàn)性,不必費事就有大把女人自愿跟我上床,太好上手了,也讓人很快就膩了!

  冷傲青點頭,頗有同感,好奇的繼續(xù)問:「怎么著?最近的女友讓你膩了?」

  「嗯,她每天談的就是流行、流行,在乎的也只有她今天打扮得美不美、有沒有輸給別的女人,快悶死我了,跟她根本無話可說,所以昨天分手了!箛佬裰v得很瀟灑,一點都沒有分手過后的感傷。

  「不難過?」冷傲青問,但心中早已知道答案會是什么。

  果不其然,嚴旭搖搖頭,英俊邪氣的臉上勾起足以讓女人尖叫、雙腿發(fā)軟的笑!负伪?別忘了我的名言——世上沒有不能碰的女人,況且等著遞補她位置的女人多得不得了,想跟偶像來段一夜情的歌迷、想跟偶像上床鬧緋聞拉人氣的小明星,也有喜歡搞刺激外遇的浪蕩女。你說,我缺女人嗎?」

  是不缺。冷傲青點點頭,他也不缺,但是他總覺得,盡管有這么多女人等著溫暖他們的身體,但卻沒有人可以溫暖他們的心。

  喝完了茶,嚴旭想叫服務(wù)生再沖一壺來,但剛剛在身邊繞來繞去的服務(wù)生們,大概是喝下午茶的客人陸續(xù)進來開始忙碌之故,竟然全都不見了。嚴旭皺起眉頭,好不容易看到一個女服務(wù)生捧著盛裝熱茶的托盤正迎面而來,酷酷的開口:「小姐,再泡一壺來!

  女服務(wù)生聽若未聞,小心翼翼的捧著托盤,就要經(jīng)過嚴旭這桌。

  媽的!嚴旭覺得超沒面子,早已習慣眾人吹捧的他,哪能忍受被一個小服務(wù)生忽視?他薄唇一抿,不打算放棄,在女服務(wù)生經(jīng)過他身邊時,伸出大手碰碰她的肩,同時說道:「小姐,我要……」

  嚴旭來不及說完的話,瞬間轉(zhuǎn)變成一聲慘叫。

  事情在眨眼問發(fā)生,連冷傲青也來不及解救好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女服務(wù)生驚慌的尖叫一聲、猛力閃避嚴旭的碰觸,而托盤就這樣砸到嚴旭頭上,痛得他連聲咒罵;更糟的是,上頭的熱茶也沒有遺漏的灑在嚴旭的高檔毛衣上。

  在舞臺上帥斃了的超級偶像嚴旭,現(xiàn)在活像狼狽的落湯雞。

  「妳他媽的搞什么鬼?!」大偶像嘴里爆出粗話,厲眸瞪著闖出禍的服務(wù)生。

  這一場意外引來其它客人好奇的注視,年約五十的男店長見狀,嘆口氣匆匆趕過來。

  「對不起、對不起,這位先生,是我們不對,請您見諒。」店長謙卑的說完,立刻轉(zhuǎn)過頭,低聲責備起服務(wù)生來,「妳怎么又闖禍了?快!跟這位先生道歉賠罪!

  闖禍的服務(wù)生——白伊瑾慌得不得了,她沒想到會有人突然碰她,還是個男人,一時緊張,想起奶奶跟媽媽常叮嚀她的話,一心只想讓他那只手快快離開她身上,沒想到會把這位男客人搞得渾身狼狽。

  她薄薄的臉皮浮上尷尬的紅暈,推推黑框眼鏡,連正視都不敢正視怒目瞪著她的嚴旭,一開口就是連聲的道歉:「對不起先生,真的很抱歉,請你不要生氣,真的對不起、對不起!

  嚴旭瞇著眼睛,白伊瑾拼命的道歉并沒有讓他的心情好些,因為他注意到她根本不看他的臉!他非常不悅,火氣旺盛的說:「妳在對我的皮鞋道歉嗎?看著我!」

  店長分神安撫其它客人,陪笑說著「沒事沒事」,回過身來繼續(xù)低聲責備白伊瑾:「看客人呀!厚,真的會被妳氣死,不要光站在那里說對不起,趕快拿毛巾給客人擦擦呀!」

  白伊瑾慌張地抬頭,她向來面皮薄,現(xiàn)在整個店里目光全放在她身上,羞得她渾身血液沖上臉頰,熱得她一塌糊涂。她睜大眼睛,膽怯的望著眼前氣得像只獅子的客人,沒幾秒又低下頭來,想到店長的指示,左右張望,隨即匆匆跑到店后,拿了條毛巾小碎步跑回來。

  「先生對不起,這毛巾給你!拱滓凌f出毛巾,小手在發(fā)抖。她真的怕死了,也下想再接近這個客人,他剛剛碰她的地方仿佛還在燃燒,真擔心待會兒回家被奶奶跟媽媽看出異狀,那可就糟了。

  嚴旭不睬店長一直在旁邊賠罪,哼了聲,扯過毛巾開始擦毛衣上的污漬,不過深色的茶液早已滲進毛料,形成顯眼又難看的痕跡。

  店長招來另一個服務(wù)生,交代她趕快泡壺茶給白伊瑾原本要送的那桌客人,然后泡壺店里最好的「碧螺春」過來,之后他回過頭,陪笑的對嚴旭說:「這位先生,真的很抱歉,您今天的消費全部免費,衣眼我們也會照價賠償,希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又哼了一聲,嚴旭重新坐下來,覺得自己今天真夠倒霉。他把毛巾丟給闖禍的白依瑾,見到她慌張的伸手去接,再次覺得她不管裝扮還是長相,都挺失敗的,難怪要挑這方式引起他注意。

  嚴旭聽著店長低聲嚴厲的對這服務(wù)生說:「這些錢都從妳薪水里扣。」他不以為然的挑挑眉,懶得跟個女人計較,決定這件毛衣就這樣算了。

  一直冷眼旁觀的冷傲青,露出淡淡微笑,調(diào)侃道:「不管你到什么地方都很熱鬧!

  「去你的!」嚴旭粗魯回敬他三個字,不經(jīng)意見到毛衣上的污漬,怒火再度升高。

  此時服務(wù)生送來店長奉送的上好碧螺春,嚴旭眼里看著服務(wù)生嫻熟的動作,心里想著:真的搞不懂剛剛他到底做了什么,可以把那個不起眼的女服務(wù)生嚇成那樣?他皺眉想了又想,確定這是她引起他注意的手段。

  「你在想剛剛的小女孩?」冷傲青問。

  小女孩?嚴旭不自覺的開始尋找起剛剛的罪魁禍首,見到她垂頭喪氣的從店后走出,身前是又胖又高的店長,想必她剛剛又挨了一頓罵。

  「哼,可從沒見過那么有心機的小女孩!箛佬裨u論道,拿起尚冒著熱氣的茶杯就口。

  「心機?什么意思?」冷傲青不明白。

  嚴旭奉送冷傲青一個大白眼,「你看不出她只是想引我注意?」

  「是看不出來!估浒燎嗾f,不覺得剛剛服務(wù)生的尷尬跟慌張是裝出來的。

  「她肯定是認出我,想要跟我攀談,又怕自己的外貌太過差勁,被我拒絕,所以搞了這樣一個花招來引起我注意!

  冷傲青不以為然的搖頭,很有條理的分析道:「就算她引起你注意了,這種方法對她有什么好處?」

  「至少讓我對她印象深刻!」嚴旭撥撥頭發(fā),動作帥到不行,可惜他一張俊臉此刻正堆滿不悅、不屑的表情!敢驗樗酪运拈L相,要讓我注意到她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冷傲青覺得嚴旭話說得有些刻薄,不贊同的說道:「我看那個小女孩沒那么糟吧!你把人家說成這樣,小心她聽到了會傷心。」

  嚴旭冷哼,嘴上毫下留情的說:「糟?我根本沒見過比她更不起眼的女人,你有看清楚她的打扮嗎?不說身材,光看她的臉就行了,帶著副粗框的黑色眼鏡,把她的大半張臉都遮住,更別提她的頭發(fā),說長不長、說短又不短,還用條黑色的發(fā)圈綁住,有多糟就有多糟;還有她的態(tài)度,緊張兮兮,嘴不甜又不會說話,光會站在那里發(fā)抖,說真的,我這輩子還真沒見過比她更糟糕的女人,就算她要倒貼我,我還要考慮考慮!」

  哇哦,一口氣說這么多話,太不像平?峥崂淅涞膰佬窳,看來那位小姐把茶灑到他身上、又結(jié)實的拿托盤敲了他頭一下,可真是讓他氣極了。冷傲青暗忖,注意到矛盾的地方,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個嚴旭,嘴上說人家多不起眼多么糟糕,倒是把人家小姐看得一清二楚嘛。

  「小心話說滿了吃虧的是自己。」

  嚴旭嗤了一聲,「吃什么虧?難不成你真的以為我眼睛瞎了,會對她有興趣?」

  「喝茶喝茶,火氣這么大,不就枉費我?guī)銇磉@里的心意了?」冷傲青勸說道,幫嚴旭又倒了一杯茶。

  嚴旭喝著,還是余怒未消,「你信不信我說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冷傲青壓根忘了他剛剛說過什么,不就是一堆氣話嗎?哪有什么信不信的!

  瞪他一眼,嚴旭說:「她肯定是心懷鬼胎,說不定我們待會兒一出去,她就會追上來,要求私下見面好『補償』我!

  冷傲青瞪著嚴旭,受不了的嘆氣,很直接地說:「嚴旭,女人常追著你跑,但是不表示全臺灣的女人都是如此。剛剛的小女孩,我倒覺得她根本不認得你,會不小心把茶潑到你身上,也只是因為你嚇到了她,如此而已!估浒燎嗪瓤诓瑁瑹o視嚴旭不悅的表情,繼續(xù)說:「說老實話,我覺得那個小女孩不但不認得你,而且是根本不想接近你!

  嚴旭的自大狂妄破了一個洞,他瞪著好友,不敢相信他居然被他吐槽成這樣。男人最重視的就是面子,嚴旭一時沖動,脫口而出:「要不要打賭?」

  冷傲青挑挑眉,頗有興趣,這是他們常玩的小游戲,勝負各半,到現(xiàn)在還分不出誰輸誰贏。「賭什么?」

  嚴旭笑了,眼眸炯炯有神,「賭我一星期內(nèi)就能把她弄上床,到時候就可以證明,我說得沒錯。至于賭注……我要你那瓶九六年份的法國紅酒!

  他知道嚴旭對他收藏的紅酒很有興趣,但一瓶酒賭女人的身體,女人的身體只值一瓶酒?!不愧是嚴旭,夠狂、夠傲!改惆雅水斪魇裁窗?竟然可以輕率的用人家的身體來打賭?」冷傲青搖頭。

  嚴旭不以為然,「別把我說得像惡棍,也別裝得像道德家一樣,我就不信你上過的女人會比我少!

  「或許是沒有比你少,」冷傲青點頭,「不過我喜歡鑒賞女人、享受她們的陪伴,不像你,好象看不起女人似的。」

  「我沒有看不起女人,只是女人實在太輕易到手,不管外表裝得多純潔天真,骨子里其實要的都是一夜貪歡,你叫我怎么去尊重她們?」

  冷傲青放棄這個話題,要是他處在嚴旭的立場,說不定他也會這樣想。那些女人,徹底的慣壞他了。

  「好,我賭。但要是你輸了呢?」

  嚴旭搖頭,根本不認為自己會輸,他笑得開心,仿佛紅酒已經(jīng)到手!鸽S你處置!

  他豪邁說完,兩人以茶代酒,爽快的喝光杯里的茶。

  冷傲青望著嚴旭志得意滿的表情,突然覺得,悶壞了的生活,總算要開始有趣了。

  只希望那個小姑娘爭氣點,別讓嚴旭更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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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糕!已經(jīng)五點了!

  白伊瑾慌張的脫下藍白色制服,換上自己的白色襯衫,再穿上老舊的黃色夾克,見到袖口已經(jīng)脫線,在心里提醒自己回去要記得縫補。

  她將制服整齊的疊好,放到店后面的置物柜中,再沖去廁所,大略掃過自己蒼白的臉龐跟裝扮,見到?jīng)]有異狀,吁了口氣,走出廁所,拿起自己的灰色背包,打開看看,見到教科書都安穩(wěn)的放在里頭,安心的點頭。

  白伊瑾背起包包,對其他同事禮貌的道再見,見到店長不高興的給她白眼瞧,也只能忍住委屈、視而不見的點點頭,然后離開店里。

  傍晚,涼風呼呼的狂吹,吹得白伊瑾的發(fā)絲不聽話的溜出發(fā)圈的束縛,爭先恐后的朝后飛揚,她看看時間,著急的小跑步到公車站,脖子伸得長長的,盼望公車快點來。

  已經(jīng)五點半了,她要是六點之前沒有回到家,奶奶跟媽媽說不定會察覺到不對勁,到時候她想再繼續(xù)打工也沒辦法了。

  公車終于來了,白伊瑾上車,擠在一群七嘴八舌的高中生之間,覺得好疲倦,不過她可不能夠讓奶奶跟媽媽看出來,若是害她們擔心而跑到學校去問,那就算修女們有心想幫她,也沒辦法了,畢竟修女們不可能說謊。

  搭了十五分鐘的公車,白伊瑾提早一站下車,避免讓熟人見到,要是奶奶跟媽媽發(fā)現(xiàn),那就更糟!她們一定會問她,為什么她會搭這班公車?畢竟這班公車根本沒經(jīng)過學校,她們馬上會知道她是到別的地方去,而非從學校直接回家。

  白伊瑾看看時間,松了口氣,腳步放慢,努力調(diào)整呼吸,同時捏捏自己的臉頰,讓蒼白的膚色增添一些健康的紅暈;走了三分鐘,白伊瑾從大馬路繞進小巷子里,熟悉的東繞西拐的,終于在一棟平房前站定。

  有幾個歐巴桑年紀的鄰居正站在路旁聊天,見到白伊瑾,不但沒打招呼,反而用異樣眼光掃過她,然后回過身,幾個歐巴桑又開始竊竊私語,聲音大得恰好讓她聽得一清二楚——

  「可惜她長得清清秀秀的,居然長在那種人家!

  「是啊,前幾天我兒子不過經(jīng)過她家門口,蹲在門前綁鞋帶而已,居然被那個老女人潑冷水哩!淋得一身濕,感冒病了三天!」

  嘖嘖嘖!歐巴桑們同仇敵愾的互望,嘴角不屑的撇了下。

  「唉喲,天知道她們吃過男人什么虧,妳瞧瞧那家就三個女人,這幾年來沒有任何朋友上門過,真是可怕喲,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有問題?」卷發(fā)歐巴桑比著自己的太陽穴點了兩下。

  「呵呵呵~~」幾個歐巴桑神秘兮兮的笑起來,額頭往上一抬,皺紋更加明顯,露出心知肚明的表情。

  「唉喲,知道就好了啦,不要說出來,小心又惹禍上身!

  白伊瑾站在門口,握緊小拳頭,她真想轉(zhuǎn)身,好好罵罵那些什么都不知道、光會張嘴亂說話的歐巴桑們,但是她不能,這樣一來,只會讓她們有更多材料嚼舌根,奶奶跟媽媽的日子會過得更難過而已。

  深呼吸一口氣,白伊瑾試著平復自己紊亂的心情,「刷」地一聲打開了木板門,小心的走進屋里,深怕地上快腐朽的木板又被她踩壞了。

  「奶奶、媽媽,我回來了!」白伊瑾揚聲說,聲音聽起來很有活力,臉上還帶著笑容。

  「妳回來啦!」伴隨著大嗓門,從屋后走出一個年約七十歲的老太大。

  老太太長得圓滾滾,像顆球似的,頭發(fā)灰白而稀疏,往后梳成一個髻,眼神相當清明,可惜臉龐圓圓的,讓人只注意到她圓圓的身材,而記不住她的長相;老太大布滿皺紋的手上還拿著一個紙盤子,紙盤里盛著兩片瑞士卷蛋糕,見孫女回來,手跟嘴還是沒有停下來,仍然不停的吃著盤里的蛋糕。

  「奶奶,媽媽呢?」白伊瑾早已習慣奶奶狂吃蛋糕的情景,將背包放下,問道。

  「她剛剛打給我,說要趕去黃昏市場,繼續(xù)賣早上沒賣光的魚,叫妳不要擔心。」吃完最后一塊蛋糕,老太大心滿意足的咂嘴,這才將注意力轉(zhuǎn)向白伊瑾身上。

  「妳餓了吧?來來來,先吃塊蛋糕,等會兒妳媽回來,再煮魚湯給妳喝,她今天特地留了條又肥又大的鯛魚,等著幫妳補身體,她說妳最近瘦很多!估咸蟛[起眼睛,仔細觀察孫女的模樣,驚訝的嚷道:「伊瑾哪,妳真的瘦得只剩把骨頭,怎么了?幫忙修女有這么累嗎?」

  老太太的大嗓門嚷得白伊瑾耳鳴,她搖搖頭,心虛的希望這個話題趕快跳過!覆焕鄄焕,我也不吃蛋糕,奶奶吃吧,我現(xiàn)在還不餓!

  「是嗎?」老太大點點頭,不再勉強,回過身到廚房打算再切一塊蛋糕來吃。

  「奶奶,我去房間念書了哦。」白伊瑾松了口氣,走到廚房對她奶奶說。

  回到自己的小房間后,白伊瑾吁口氣,將背包放到椅子上,疲憊的用手捧住臉蛋,坐了下來。

  幸好奶奶沒有繼續(xù)問,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奶奶要是知道她在外面打工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大概會氣壞吧!

  她嘟起唇,隨手抓起放在床上的娃娃。娃娃已經(jīng)破舊不堪,美麗的衣裳也不再嶄新,但是這是奶奶跟媽媽在她十歲時第一次送給她的禮物,她會一直珍惜下去。

  奶奶跟媽媽,其實跟她沒有血緣關(guān)系,甚至連奶奶跟媽媽之間,也沒有血緣的聯(lián)系,但是,她真的很尊敬她們兩個人,也打從心底把她們當作親奶奶跟親媽媽看待。

  媽媽真是辛苦,都已經(jīng)四十多歲了,還要一個人在各個市場間奔波,只為了賺三餐溫飽。想到媽媽瘦弱的身體扛著魚籃、開著貨車走遍大小市集,她就覺得很心疼。

  幸好她快要畢業(yè)了,等她畢了業(yè),就可以幫忙分擔家計,就能讓奶奶跟媽媽不必那么辛苦。

  想到這里,白伊瑾瞞著家人偷偷在外打工的罪惡感只剩下些許。她不喜歡瞞著家人,但是她知道她們家需要這筆收入,要是奶奶跟媽媽發(fā)現(xiàn)她居然在「那種地方」打工,肯定二話不說叫她辭掉。

  「那種地方」指的是有男人的地方,換言之,不管她到哪里打工,只要工作場所有男人,十成十絕對被禁止。

  白伊瑾嘆氣,她除了瞞著家人,根本沒辦法打工。

  從大二開始,她就幫修女整理一些文件、打資料、送公文,跑腿賺一些錢貼補家用,但是最近班上有同學家逢劇變,除了上課時間之外,都要到醫(yī)院去看護家人,無法到校外打工,她覺得同學比她更需要這筆收入,于是把這工作讓給了她。

  奶奶跟媽媽知道她這樣做,一定會很開心。問題是,她很清楚家里需要這份收入,雖然奶奶跟媽媽總是叫她不要太累,以課業(yè)跟身體為重,但是她明明知道家里經(jīng)濟狀況,又怎么能把這件事老實說出來呢?

  所以,她只能選擇瞞著她們偷偷在外頭打工。

  其實她還蠻喜歡這份工作的,雖然不可能沒有男客人,但是一個多月下來,倒也什么事都沒發(fā)生,只除了今天拿手碰她的那位先生。

  白伊瑾想起今天的遭遇,發(fā)起呆來。她跟男人說話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更別提碰觸了,今天該算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被男人碰吧?

  想到這里,白伊瑾伸手覆住左手手臂,沒感覺什么異狀,因奶奶跟媽媽老是告誡她男人要是碰了她,她會渾身過敏,還會生噁心的怪病,還說男人全部都是混蛋兼臟東西。

  不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白伊瑾皺眉,隨即笑開,露出可愛的小虎牙。

  沒事才好呢!就當今天是意外,那位先生應(yīng)該也不是有意的,況且她今天又砸他頭、又毀了他的毛衣,他以后應(yīng)該不會再來店里。

  幸好、幸好。白伊瑾放下心來,從背包里拿出教科書,打開課本,開始專心的復習今天的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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