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殷飛龍沒有喝酒,因?yàn)槊魈毂闶俏淞趾澜軅凖R聚春香院觀賞雪玲瓏的日子,他修身養(yǎng)息,坐在廂房內(nèi)運(yùn)氣練功。
春香院里老鴇,花娘,龜奴得了他的賞銀,皆放假三日,將樓層上下打掃干凈后便飛也似的離開了。誰也不想惹上麻煩,而有雪玲瓏的地方,便有麻煩。
這一夜,整座青樓冷冷清清,燭光搖曳,除了窗外風(fēng)吹動樹梢的聲音,四周一片寂靜。
但忽然地,他聽到一陣車輪的聲音輾過妓院門前的長街。
咕碌……咕碌……
像是某人推著一輛大車,緩緩向這兒走來。
這么晚了,會是誰呢?
殷飛龍豎著耳朵,正覺得疑惑,卻看到魏子慌張失色地跑了進(jìn)來,氣喘吁吁的。
「大哥,大哥!」
「怎么了?」
「有人推著一副棺材上門找咱們!
「棺材?」他一怔,「你看清了?」
「那人就在門外,」魏子惶恐地點(diǎn)點(diǎn)頭,「不如大哥你親自下去瞧一瞧!
殷飛龍劍眉緊蹙,邁開大步往樓下走去。
大門敞著,那輛裝有棺材的推車已經(jīng)停在廳堂之內(nèi),一個青袍瘦小的男子留著長須,雙目明亮地望著他。
「既然毆寨主已經(jīng)下來,你可以走了!鼓凶由ひ艏饧(xì),似太監(jiān)一般。只見他轉(zhuǎn)身扔給車夫一錠銀,那幫他運(yùn)送棺材的車夫便霎時溜得無影無蹤。
「不知尊駕何人?」殷飛龍向他抱了抱拳,「來此所為何事?」
「殷寨主不認(rèn)識在下?」男子盈盈笑道。
「殷某近日深居簡出,許多江湖上的老朋友都不太記得了!顾蛠砉撞,定是刻意前來挑釁,他心下提防,面色不悅地「回敬」對方。
「不記得老朋友,為何卻要廣發(fā)武林帖,請各路老朋友前來這春香院?」男子不疾不徐地道。
「如果尊駕是賞臉前來赴約的,那么很抱歉,」他語調(diào)平穩(wěn)地說,「我們約好的日子是明天,今夜天色已晚,還請尊駕先回去休息,明日再聚!
「在下對雪玲瓏仰慕已久,很想先睹為快,恐怕等不到明天了!鼓凶诱径ú蛔摺
「對不起,」雙拳暗暗握緊,準(zhǔn)備接迎一場腥風(fēng)血雨的廝殺,「說好明天便是明天,殷某不能擅自更改日期,恐怕今夜要害尊駕白跑一趟了。」
「我用另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來換,殷寨主也不答應(yīng)嗎?」男子的笑容愈發(fā)詭異。
「另一件寶物?」知道對方在引誘他,殷飛龍故作不屑,「天底下還有比雪玲瓏更值錢的東西嗎?」
「有呀,」他拍了拍棺材蓋,「就在這里面!
「這么說……尊駕是現(xiàn)寶來的?」他絕對不會受對方哄騙,對那棺中之物產(chǎn)生興趣--誰知道那里邊是否裝有獨(dú)門暗器?
「殷寨主不打算打開來看看嗎?」男子盯著他,「這件寶物,對別人而言未必值錢,可對您而言,或許比心頭肉更可貴!
「尊駕似乎很了解我,」殷飛龍哈哈大笑,「但這世上,我還想不出有什么比我的心頭肉更可貴。」
「如果……這棺材中裝的是一個人呢?」
「一個人?」他微微一愣。
「一個女子,」瘦小的青衣男子滿臉自信,「一個您熟悉的女子,您會不會為了她讓我瞧瞧那顆夜明珠?」
「誰?」殷飛龍身形頓時僵立,聲音里帶著不為人知的震動。
「曲家大姑娘!鼓侨擞朴仆鲁龃鸢浮
「嘿,」他沉默半晌,低沉道:「我與她并無瓜葛,尊駕如果是要找一個可以威脅我的人,那么恐怕你找錯人了。」
「真的嗎?」細(xì)長的胳膊一揚(yáng),棺蓋在掌風(fēng)之下霎時滑開,一個女子的纖纖身軀倏地呈現(xiàn)在殷飛龍眼前。
她似被點(diǎn)了穴,瞪大著眼睛,渾身不能動彈,面色微慍。
「安安--」他再也不能假裝視若無睹,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去,想把她從棺材中搶救出來。
「殷寨主,您這樣做是沒有用的,」青衣男子笑道,「就算您從我手中把人搶了過去,也救不了她。」
「什么意思?」他似一頭隱忍的獅終于被激怒,轉(zhuǎn)頭怒吼。
「我已經(jīng)給曲姑娘服了一種香丸,助她神清氣爽!
「你……」說是助人神情氣爽的香丸,但傻子都聽得出來,那所謂的香丸便是毒藥!
「殷寒主一向沉著冷靜,這會怎么像個沒了主意的毛頭小伙子似的?」對方語帶微諷,「看來您對這曲姑娘是一往情深呀!」
「廢話少說,你到底想怎樣?」
「別急呀,咱們有話好好說,」他自顧找了張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下,「我只是想目睹一下那雪玲瓏的風(fēng)采,殷寨主何必這樣小氣?再說了,我跟寨殷主的父親也算舊識,您何必這樣不給面子?」
「你是我父親的舊識?」他搜尋著童年的記憶,可全無對此人的印象。
「如果當(dāng)年不是我手下留情,令尊恐怕早已血濺雪沁山莊,連尸骨都找不全了。」
「你……」虎軀一震,「你是……」
「沒錯,殷寨主恐怕早已猜到,在下便是江湖上名號平淡無奇的『飛鳩子』!
他知道,他當(dāng)然知道,這個名字深刻在他心中多年,郁積著血和恨。
這個「飛鳩子」便是那血洗雪沁山莊奪走雪玲瓏,并陷他父親于不義的賊人!
他知道他會來,也靜靜等待著面對面的這一刻,存蓄力量,打算與之決一死戰(zhàn)。
但他萬萬沒想到,「飛鳩子」竟抓住了自己心中的致命弱點(diǎn)來威脅他--他的安安。
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辦?
救了安安,對不起在天之靈的父母;不救安安,就算他以死殉情,化作了鬼,也不能原諒自己……
當(dāng)初趕走安安,就是怕這樣的事情會發(fā)生,誰知千躲萬躲,事情還是發(fā)生了,他到底該怎么辦?
「殷寨主為何不言不語?」瘦小的青衣男子笑容依舊,「我倒想看看,這安安姑娘在您心目中究竟有多重要!」
指尖緊緊掐進(jìn)肉里,淋漓的冷汗自額前滴滴而落,殷飛龍想說話,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正在猶豫時,窗外忽然傳來一陣怪笑,一片黑影如浮云般掠了進(jìn)來。
「小姑娘,妳為何要冒充我?」
來者是一蒙面男子,黑衣裹身,輕功不凡,只見他無聲無息地停定,陰陽怪調(diào)地問。
小姑娘?他在叫誰?殷飛龍迷惑地微瞇雙眼。
「賢侄,我才是你爹的舊識,不要被這黃毛丫頭給騙了!」蒙面人指了指那瘦小的青衣男子,又是一長串怪笑。
原來,那青衣男子是個女孩?
怪不得「他」身形瘦弱,雙手修長,嗓音尖細(xì)。但這女孩到底是什么人,為何要冒充「飛鳩子」到此威脅他?
「哈哈哈,」青衣女子拂了拂她黏貼在下巴上的胡須,忍俊不住,「總算被人識破了,閣下果然不愧是有名的江洋大盜--精通此道!」
「妳假冒別人便罷,為何要假扮老夫?」蒙面人喝問。
「喂,不要胡說八道!」青衣女子扠腰反駁,「我什么時候假扮你了?
「哼,『飛鳩子』的名號豈容妳一個黃毛丫頭玷污?」
「我本來就是『飛鳩子』呀,談何玷污?」
「小姑娘,省省力氣吧,我知道妳為了得到雪玲瓏不擇手段,竟然把老夫的名號也給抬出來了,不過也好,這樣反而幫了老夫一個大忙!
蒙面人說著,腳尖一點(diǎn)地,整個身子再度如鶴飛起,黑衣旋轉(zhuǎn),如同狂風(fēng)來襲,廳堂里頓時飛沙走石。
殷飛龍不由得抬起手臂遮住被風(fēng)沙侵襲的眼,等到風(fēng)平浪靜之后,他定睛一看,棺材中的曲安安已然落到那蒙面人手中,鷹爪如鉤,直逼她的喉間。
「尊駕是誰?到底想要怎樣?」他心頭一緊,逼近一步。
「賢侄,我剛才已經(jīng)說過,我跟你爹是舊識,難道你沒聽清楚嗎?」蒙面人嘿嘿笑。
「你們個個都說自己是『飛鳩子』,叫我信誰?」
「難道你相信一個黃毛丫頭的話?」
「喂喂喂,」青衣女子在一旁不服地打斷他倆,「誰說『飛鳩子』就非得是個男的?江湖上誰見過他?哼,即使見過,也早就命歸黃泉了!老頭,我倒要說說你,一把年紀(jì)了,還四處冒充他人招搖撞騙,你還要不要臉?」
「老夫不與妳廢話!」蒙面人似乎微微動氣,轉(zhuǎn)過頭去看著殷飛龍,「賢侄,不管我是誰,如今侄媳在我的手上,那雪玲瓏你得物歸原主了吧?老夫前些日子碰上仇家追殺,不得已才把這寶貝明珠托給風(fēng)揚(yáng)鏢局,請他們運(yùn)到京城的宅中代為看管,誰知竟遭變故……唉,一時大意,惹了這許多麻煩!
他指尖一收,曲安安只覺得喉間一緊,疼痛得幾乎叫出聲來,卻礙于被點(diǎn)了穴道,啞口難言。
「不要--」殷飛龍萬分心疼,慌忙阻止,「你不要傷害她!」
「賢侄既是如此在乎侄媳,那么就乖乖把雪玲瓏拿出來吧。」
「老頭!」一旁的青衣女子跺了跺腳,「你憑什么跟我搶?你以為殷寨主會乖乖聽你的話?」
「侄媳現(xiàn)在在我的手上,」蒙面人似在輕笑,「我不相信賢侄會那么無情!
「可你別忘了,我已經(jīng)給她服了毒!」青衣女子聲調(diào)揚(yáng)高。
「那又怎樣?」蒙面人怔了怔。
「哼,沒有我的解藥,她一樣會死!雖然看上去她似乎落在你的手里,可實(shí)際上卻是我在操縱她的命運(yùn)!」她沾沾自喜地說。
「那是妳跟我賢侄兩人之間的買賣,等我拿了我想要的東西,你們再慢慢談吧!姑擅嫒瞬皇芡{。
「不,這是我們?nèi)齻人的買賣!」青衣女子不屈不撓,「你若不愿顧及我,就盡管對你那可憐的侄媳下手好了,我相信,你這大侄子是寧可他媳婦死在你手上,也不愿她死在我手上的!
「胡說八道!」蒙面人再次惱怒。
「難道不對嗎?你一爪就可以讓她斃命,此種死法何其痛快!可若換了我,會待那毒藥慢慢發(fā)作,慢慢折磨她,讓她面肌腐爛、身體化膿…i嘖嘖嘖,你猜如果曲大小姐非得死于非命,殷寨主會替她選擇哪一種死法?傻子都知道,他會讓心上人死得痛痛快快的!」她得意大笑,「所以你那種害人的方法,他不怕;而我這種害人的方法,他可是怕得很,你說,他會聽我們倆誰的話呢?」
「妳……」蒙面人氣急敗壞,「好,臭丫頭,我就先殺了妳!」
只見他鷹爪一松,腳下風(fēng)塵再次揚(yáng)起,直向那青衣女子撲來。
「殷寨主,霹靂五雷轟!」電般閃爍的一瞬,那青衣女子大叫。
似乎心有靈犀,殷飛龍馬上醒悟過來,掏出隨身的獨(dú)門兵器,往蒙面人所在處一擲。
轟的一聲,如雷綻開,蒙面人悶哼著,被震出了老遠(yuǎn),躺在地上,半晌不能動彈。
這霹靂五雷轟乃火藥制成,殷飛龍近日為了防敵,一直帶在身邊,方才曲安安遭到脅持,他一時間心慌意亂沒有想到拿出來使用,不料竟會在一個「敵人」的提醒下,利用此物順利化解險境。
拭了拭頭上的汗,他將曲安安摟在懷中,胸前的喘息久久不能平靜。
「咦?這『飛鳩子』溜得倒快!」過了片刻,青衣女子奇道,「剛才還趴在地上動不了,這會兒卻無影無蹤了,估計他受了重傷,暫時不能出來害人了吧!」
「姑娘,」他肅然道,「還請姑娘交出解藥助內(nèi)人康復(fù),否則這霹靂五雷轟在下還有一枚,說不定會用在姑娘身上!
「哎呀,姊夫,怎么你以為我真會下毒害姊姊嗎?」她禁不住嬌笑。
「姊夫?」他全然傻了。
「你已經(jīng)稱我姊姊為『內(nèi)人』了,難道我不可以叫你姊夫?」
青衣女子將冠帽一扯,瀑般長發(fā)在夜風(fēng)中飄揚(yáng),她輕輕褪下黏貼的假須,露出一張清麗絕倫的臉。
「姊夫,我是施施呀!」她扮個鬼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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穴道被解開,曲安安只覺得渾身舒暢,她躺在軟軟的被褥里,凝望著坐在床邊的男子。
兩人相對無語,似有千言萬語,卻郁結(jié)在腹中,無從訴說。
「姊--」曲施施端著一碗濃湯旁若無人地走進(jìn)來,「快把這個喝了,趁熱!
「死丫頭!」曲安安這才想起應(yīng)該要責(zé)罰她,于是伸手狠狠打了她一下。
「姊,為什么這樣對待我?」她滿臉委屈。
「妳為什么點(diǎn)了我的穴道,把我裝在棺材里?」曲安安高聲質(zhì)問。
「咦?」調(diào)皮搗蛋的美女瞪大眼睛,「不是妳讓我這樣做的嗎?」
「我讓妳這樣做的?」她氣得一躍而起,指著自己的鼻子,「我什么時候?qū)颊f過這種話?」
「就是那天,妳從春香院回來的那天呀!」她故作無辜,「妳痛哭流涕,說姊夫不肯原諒?qiáng),吃了『東西』不認(rèn)賴,硬把妳趕走!妳說妳不相信他是這么絕情的人,所以要使一條妙計來試探他的真心!
「死丫頭,妳少在那邊造謠!」她直戳妹子的腦門。
分明是她自作主張,卻還敢嫁禍于人?
「嘻嘻,姊,做了的事就不要抵賴嘛!咱們雖是女流之輩,但也算是江湖兒女、女中豪杰,應(yīng)該敢做敢當(dāng)才是!」
這個施施……真是睜眼說瞎話,害死她了!
「而且姊夫知道妳的苦衷,知道妳是因?yàn)閻鬯懦龃讼虏,肯定也不會怪妳的,」她笑咪咪地轉(zhuǎn)身面對殷飛龍,「對吧,姊夫?」
「妳……」曲安安又怒又怕,心懷忐忑地瞥了一眼床邊的他,只見他雖有些怔愣,但面色依舊柔和,似乎沒有生氣。
「姊夫呀--」搗蛋鬼繞到殷飛龍身邊,目光閃爍不定,不知又在打什么壞主意,「看在我姊姊為你親手縫制新衣的份上,你也不該趕她走呀!」
「那件袍子……」他清了清嗓子,面露慚色,「還在嗎?」
「當(dāng)然還在啦!」曲施施立刻從柜子里取出袍子,遞到他手中,「姊姊本來傷心得想把它扔掉,是我從墻腳撿回來的哦!你到底想不想要呀?」
「我本來就沒什么換洗的衣服,多一件當(dāng)然好!顾拇鸢概c語氣跟那日截然不同,彷佛乾坤逆轉(zhuǎn)。
「這才對嘛,」曲施施大力點(diǎn)頭,「你可知道,姊姊為了這件衣服,做出了多大的犧牲嗎?」
「犧牲?」
這個說法不僅殷飛龍愣住了,就連曲安安自己也聽呆了。
她做了什么巨大的犧牲嗎?不過就是買了昂貴的布料,在燈下縫了那么十天而已……眼力倒是費(fèi)了不少。
「哎呀呀,姊夫,你肯定不知道,」曲施施故作駭然狀,「姊姊為了這件衣服,把頭發(fā)都剪掉了!」
「把頭發(fā)都剪掉了?!」殷飛龍震驚地大聲喝問。
「死丫頭,妳不要亂講……」錯愕中,當(dāng)事人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
「姊夫,這都怪你,不該把你娘親的故事告訴姊姊,讓她激動之下東施效顰。」
「安安!」殷飛龍驚惶地握住心上人的肩,「妳……妳真的干傻事了?」
「我、我沒有呀!」曲安安連連搖頭。
對,她的確很感動已故婆婆的驚世駭俗之舉,很想東施效顰,也以自己的長發(fā)為線,替飛龍縫制一件愛意濃濃的衣。
但當(dāng)她對著鏡子,拿起剪刀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過是一個凡人,模仿不了圣人的行為,因?yàn)樗蒙岵坏米约旱拈L發(fā),她不想變成丑八怪!
于是她放棄了,雖然念頭曾經(jīng)一閃,但終究放棄了。嗚……她是誠實(shí)的人,沒有做過的事,不敢邀功!
「姊,干么不好意思承認(rèn)呀?」曲施施笑道,「姊夫,你快扯扯她的頭發(fā)!
「扯她的頭發(fā)?」他一臉迷惑。
「對,她現(xiàn)在戴的是假發(fā)!
「假發(fā)?!」曲安安一聲慘叫,等她反應(yīng)過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時,已經(jīng)晚了。
她那個可惡的妹子,不知在什么時候,或許就是在點(diǎn)了她的穴位之時,將她一頭美麗如泉的長發(fā)變成了麻雀尾巴!
「啊啊。顾嬷X袋,大叫三聲后縱情大哭。
「安安!」殷飛龍則是一臉驚喜,滿心感激,顧不得有旁人在場,一把將她摟入懷中,對著她的前額親了又親,「安安,妳這個小騙子,妳這個奸詐狡猾的小騙子,我就知道妳又在騙我了!」
「我沒有……」她好冤枉呀!她是被曲施施那個家伙陷害的!
「姊夫,你要好好地安慰姊姊哦,」曲施施仍舊一本正經(jīng),「懷有身孕的人不宜太過傷心,否則動了胎氣就糟了。」
「誰,誰懷有身孕?」為什么今天這丫頭說的話,都如此讓人感覺五雷轟頂?
「姊,不要裝了,既然姊夫現(xiàn)在已經(jīng)跟妳和好,那么孩子的事就應(yīng)該告訴他!顾龑︽㈡⒄A苏Q劬。
「安安!」殷飛龍已經(jīng)樂得暈頭轉(zhuǎn)向,幾乎要抱著她跳舞,「妳……妳真的有了孩子?」
「沒有、沒有!巩(dāng)事人連連擺手,「飛龍,你不要聽這丫頭胡說八道!」
「奸詐狡猾的小騙子,」他捏捏曲安安的鼻子,「我再也不相信妳了!」
「飛龍,我冤枉呀--」她一聲哀嚎,卻無法扭轉(zhuǎn)局面,看來這個興奮得快要發(fā)瘋的男人是認(rèn)定了她在撒謊。
上蒼呀,頭發(fā)可以一刀剪掉,但孩子叫她這會兒從哪里變出一個來?
曲安安只覺得天昏地暗,無奈地一頭倒在床上。
「有情人終成眷屬了,」曲施施嘆息道,「我也該功成身退了!
不知為何,那張絕美且調(diào)皮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黯然,似乎想到了某件傷心的事,但她揮揮衣袖,將瞬間襲來的幽傷一拂而過。
然后大搖大擺地替他們關(guān)上門離開了。
「安安--」因?yàn)樵贌o旁人礙事,殷飛龍高大的身軀馬上壓住了心上人,對著她一陣狂吻。
「飛龍,不要……」她的心好亂,撒謊的滋味真不好受,害怕將來被揭穿的忐忑不安,更不允許她現(xiàn)在尋歡作樂。
「我知道,妳是怕傷著寶寶,對不對?」他溫柔地低語,「放心,我會很小心的!拐f著,熾熱的唇又覆蓋而下。
唉……她的思緒亂了、她的身子軟了,她連反駁的勇氣都沒有……好吧,將錯就錯,也只能暫時再騙一騙他了。
反正他已認(rèn)定了她奸詐狡猾,不是嗎?
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到時再見招拆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