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激將法,陸琦終究還是單獨跟維倫納德騎馬去。
她當然不會在莫莫面前承認世界上會有讓她害怕的人,嘴上不說半句,但她心底肯定朱利葉很明白,她從不在她們面前認輸——尤其是莫莫面前,所以才用這種方式激她,天底下最該死的損友!
走進馬廄,陸琦沒有理會維倫納德的建議,逕自選了匹白馬。
從離開餐桌以后,她就沒有和他說過半句話,頂多用冷眼瞥他幾眼而已。單獨和他出來騎馬,不代表她就得費心去在乎他的感覺。
「親愛的,這匹馬的性子有點烈,你要不要考慮別匹……」看到她選擇了「火種」,維倫納德露出了擔憂的神色,想勸她換匹較為溫和的馬。
火種雖然是匹優良的馬,然而卻有個最大的缺點——脾氣不穩定。
心情好,它的配合度很高;一旦心情不好,任何人都會被它甩下馬。
他不想陸琦有任何閃失。
維倫納德想接手火種的馬韁,卻被陸琦閃開還瞪了他一眼。
她高傲獨斷的眼神在在表明她就是要騎眼前的火種,誰也不能改變她的選擇。
除非她改變主意,否則誰也不能左右她的決定,奪去她的主導權。
下定決心不去理會他的存在,陸琦咬牙吞下了要他別喊她「親愛的」或「甜心」的話。她已打定主意一句話也不浪費在討厭鬼身上,他最好知難而退。
沒有辦法,維倫納德只能對管理馬兒的馬夫聳聳肩,牽了愛馬跟著她走出馬廄;阻止不了她固執的決定,他只好盡量設法近身照顧她的安全。
還好,從她牽馬、安撫馬的方式看來,她應該也是擅長馬術的人。
而火種的心情似乎也還不錯。
「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跟我來吧!估涞厣狭笋R,維倫納德輕踢馬肚,驅馬趕到陸琦的身邊,用下巴朝某個方向揚了揚。
不等她回答,他已經振了馬韁,馬兒立即朝他所要去的方向前進。
多少了解她的個性,他知道不該等待她的回答,否則他們哪里也去不了,光停在原地就可以耗上一天。
必要時,他得自作主張。
陸琦當然很不高興,以至于根本不拉韁繩。
從小到大,她都不喜歡讓人替她作主,更何況是這種根本不等她回答的自作主張!要是在昨天以前,她絕對會用言語讓他體會何謂難堪,可是今天她不想和他說半句話。
「來。∧悴粫脲e過這個的!
拉住馬,維倫納德在百尺外的距離停下,回頭朝她一喊。
陸琦微微皺眉遠眺,望著遠處馬上的瀟灑人影,總覺得距離帶來的美感,超乎她所能想像。
天地吐納著呼吸,好似能讓人的身心舒展開來,感覺好不舒服。
大自然的力量永遠如此神奇,讓人無法抗拒它的魅力,心靈受了大自然的洗滌,連討厭的人都順眼幾分。凝視著他騎在馬上好看的英姿,陸琦不能否認他很像美國片里策馬的男主角,酷勁十分引人。
本來不想理他,她終究還是驅策馬兒朝他而去。
很快地,他們便并列而騎。
陸琦還是不說話,但維倫納德并不介意她的沉默,倒是很享受這份和心上人同游的樂趣。在她接受他之前,他并不期待會受到她特別溫柔的禮遇。
少些期待便少些失望,不是嗎?
***
他們就在沉默中騎了將近個把鐘頭的馬。
云有些少,遠處的景物清晰可辨,陽光有點刺眼。
經過大草原,沿著蜿蜒的清澈小河和幾個小山坡,他們終于到了維倫納德說的目的地。兩匹馬兒立于坡頂,在乾冷的空氣與耀眼的陽光中,一片綺黃間著梗綠的玉米田在他們眼前延展開來,景色美不勝收,展現著大自然豐富的魅力神采。
玉米田的那一端,聳立著荷蘭著名的風車。
風車臨水而建,平靜的水閃著波光,濃密的樹蔭遮著河岸小路,有著百年歷史的老風車靜靜的沐浴在日光中,四片巨大的白色風車葉片老態龍鐘地依附在灰褐色的鐘形建筑上。
不能立即一窺風車的內部,他們此刻只在這端遠遠遙望。
「風車!乖S久之后,陸琦突然冒出了聲音。
維倫納德當然不懂她為何說著兩人都看得到的事實,也不可能知道她正想著莫莫在來荷蘭之前,整天念著的就是想看荷蘭的風車,誰知卻教她搶先了。
要是知道有這番美景,她們幾個肯定不會錯過。
想到這里,她冷傲的嘴角浮上了愉悅的淺笑。
言「你喜歡嗎?」無心研究她的奇怪,他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沉迷在她難得的笑容里,能換得如此美麗的笑容,帶她來這里是值得了。
情「還好!故杖チ诵Γ戠皇欠笱艿貞艘宦。
小 看在這片綺麗美景的份上,她打破了不和他說話的決定。因為光想到回去之后能從死黨們臉上見到懊惱的神情,就足以讓她心情好上半天。
說 心情好,很多事便能不去計較。
獨「那就好!褂行┻z憾她的笑容短暫,他還是很開心她肯回答。
家 瞧他花費了多少力氣和心思,才換來美人驚鴻一瞥的淺淺笑容。但只要心上人看見了他的努力,這一切仍是值得的。
軟化芳心,畢竟不是一蹴可幾。
奇怪他外露的喜悅,陸琦也只是輕蹙芳眉瞥他一眼,并沒有再多作置喙。
忽然,他們都感受到天氣的變化,同時抬起頭看向天空。
剛剛明明還是萬里晴空,轉眼間卻飄來了烏云,開始下起了斗大的雨滴;兩匹馬兒似乎厭雨,身體不安的微微抖著,蹬著馬蹄發出低低嘶鳴。
「下雨了!
陸琦伸出掌心盛雨喃語,彷佛說給自己聽。
「荷蘭的天氣向來是晴時多云偶陣雨!咕S倫納德邊安撫著身下的黑馬邊解釋,朝四處張望后,眺向唯一可以擋風雨的老風車。「快,雨要變大了,我們到風車下躲雨!
他本來以為今天不會下雨。
陸琦本來無所謂,淋不淋雨她都不介意,但感受到火種突然急躁不安起來,她便同意他的決定,兩人同時策馬朝老風車疾馳奔去。
在到達風車之前,她幾度差點被暴躁的火種甩下馬。
躲得再快也躲不過說下就下的驟雨,雨水還是淋濕了他們的衣衫。
「你沒事吧?」安置妥兩匹馬兒,維倫納德便急急趕到她身邊,問著她的情況。剛才在大雨中,要不是他努力吆喝讓火種鎮靜下來,她肯定會被火種甩進玉米田。
因為火種的關系,他們多花了些時間才到達風車處。
搖了搖頭,臉色蒼白的陸琦找了塊干凈的地方坐下,看起來有點狼狽。雖然能察覺火種的不對勁,她也沒想到它會像發了狂般,直要把她從馬上甩下去。
難怪他一開始就要她別騎火種。
一路騎來顛簸過劇,幾乎要將她的五臟六腑移位,讓她有點想吐。
惡心感陣陣從胃中傳來,她不舒服到了極點。
「那……休息一會吧!顾媾宸诖朔N時刻神態還能如此高傲,想必是不愿對他示弱,所以她才硬忍下了抱怨和身體的不適。
換了別的女人,肯定會將所有的怒氣發在他的頭上,將他臭罵一頓。
畢竟帶她來這里的人是他。
她不罵人,他反而自責。
***
雨下得愈來愈大。
站在窗邊直往外看的莫莫,總覺得這場說來就來的狂雨不吉祥,忍不住憂心地低喃:「外頭雨好大喔,琦他們不會有事吧?」
「這里是人家的地盤,難道他會找不到地方躲雨嗎?別窮擔心了!怪炖~可沒莫莫那么杞人憂天,正高高興興吃著和瑪莉安一起做出來、上頭撒有糖粉的小烙餅。
好吃,得把作法記起來才行。
「莫莫小姐,來吃烙餅吧!先生比誰都熟悉這塊土地,他們不會有事的!宫斃虬捕酥嬃献哌M大廳,看見莫莫憂心的神色,立即猜到她是在掛心未歸的兩人。
荷蘭的天氣總是多變,習慣了就不會特別有感覺。
「瑪莉安都這么說了,你還在那望什么望?」朱利葉塞了滿嘴的烙餅,拍了拍手指頭沾上的糖粉,含笑接過瑪莉安送來配小烙餅的香茶。
「要是琦他們回來了……」
「好給他們送雨衣嗎?」驟然打斷莫莫的話,朱利葉一臉好笑地調侃。雨這么大,人就算回來也早已全身濕透,干嘛多此一舉穿雨衣?
「你好壞心。」莫莫紅著臉指控,終于不情不愿地離開窗邊。
早知道小朱的嘴壞,而且還壞得一針見血,老是糗得她無地自容,根本不知道如何為自己反駁。哼哼,欺負她當真那么好玩嗎?過分!
「敢情姑娘是第一天認識我?」揚高眉,朱利葉不介意她發現事實。
莫莫滯留加拿大、不見人的那大半年,誰知道她有多無聊!對大家來說,莫莫可是她們心中最棒的休閑娛樂,被搶走了多少令人不甘心。
陰錯陽差,莫莫又回到她們身邊,不好好用力「照顧」怎么行!
「是第一天我就不會這么郁卒了!灌狡鹦∽,莫莫不禁悄聲咕噥起來。
孽緣啊,她才會一直擺脫不了惡女的掌控,老是被人拿來當玩具。
想想,她何其無辜?
將所有的對話聽在耳里,坐在她們旁邊用手提電腦搜尋資料的白晴,嘴邊不由得泛起一絲淡淡笑意,頗能體會莫莫心中的無奈與不滿。然而,莫莫心中的不滿來得快,向來也去得快——只要有人轉移她的注意力。
「你們瞧我發現了什么?」白晴轉向兩人,微妙地轉移話題。
「什么?」一如白晴猜想,莫莫立即忘了被調侃的不悅,興匆匆跑到白晴身后探頭探腦,想知道她的電腦上出現了什么好玩的東西。
朱利葉和白晴交換一眼,對白晴的用心一目了然。
一如以往,單純的人就是這么好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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