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興匆匆地沖入柳若顏的房間!感〗悖「飹炱鹆撕枚嘌b飾的紅簾和燈籠,貼了好多喜氣的對聯(lián)呢!」她比手畫腳的形容著。
柳若顏望著她一笑,將手里剛完成的衣服往空中一攤,「過年嘛!總是要喜氣洋洋的!
「小姐!你這衣服是要繡給誰的?」小翠上前打量著落在小姐腿上的男子長袍,上面精致的繡著鳳凰于飛圖。
這衣服和上頭的刺繡,小姐花了好長一段時間,今天總算完成了,她一直覺得好奇,但小姐總不肯說這衣服是為誰而做。
「除了云攸,我還能繡給誰?」柳若顏笑嘆,不懂小翠為什么老問,不過既然衣服已經(jīng)完成了,說破也無妨。
「原來真是給少爺?shù)!」小翠一聽便嘟起嘴,不悅地嚷道:「少爺一個月也沒來看你幾回,一來不是沒好口氣,就是帶煙花女子來氣人,小姐!你干嘛要為少爺費這種心神?」
「云攸在生我的氣,可是我不能呀!為他做衣裳,可以將我每天對他的相思,一針一線的縫在衣服上,這樣我沒有難過的時間,自然也不會有太多的傷心,一想到是在為他做衣裳,我又會不自主的感到快樂,有什么不好呢?」她笑道。
「小姐!既然你那么在意少爺,為什么每次少爺來,你又對他那么冷淡?你為他縫制衣裳解相思之苦,少爺卻會以為你寧愿做針黹也不愿理他呀!」小翠就事論事地道,如果小姐對少爺也好些,或許少爺不會老瞪著一對俊眼,自然也不會老去招惹其他青樓的姑娘。
「云攸還在氣我,你忘了嗎?或許他也還在內(nèi)疚亦柔的事,如果恨我會讓他心靈上的沉重減輕一點,就讓他恨我吧!」她明白云攸至今還無法原諒自己,恐怕是對亦柔的歉意太深;只要他自己想不開,就無法原諒她吧!
柳若顏已經(jīng)不確定他還在不在意自己,但欺騙的確只是他恨她的藉口,他是不能原諒自己因為她而疏忽了亦柔。
「難道就這樣下去嗎?」小翠撇撇嘴,這樣小姐太委屈了。
「不!不會的!顾従彽負u頭。她想過,時間到了的時候,她必須找機會離開。「該留時不該走,該走時不該留……」
「小姐你在說什么嘛?什么走不走、留不留的,!對了——」小翠突然拿起柳若顏縫制的長袍!感〗!你這長袍要我送去給少爺嗎?」
「不用了!云攸豈會缺這么一件衣裳,送去了他也不肯穿吧!」她起身拿回長袍,將它輕輕攤在床上。
「那又說是為少爺做的,少爺不肯穿,小姐干嘛還做?」小翠可是一頭霧水了。小姐做得那么用心,不拿去讓少爺感動一下,豈不是白費心血?
「我說了,做衣服的時候我很快樂,那就夠了。」柳若顏明白小翠不會懂,但很多事她自己也不想明白。
「算了!小姐,我們?nèi)ズ蠡▓@逛逛,聽說府里新進了許多奇花異草呢!」她拉著若顏往門外走。反正小姐的許多想法她都不懂,不過也不管那么多了,小姐高興就好。
***
等到柳若顏和小翠走遠后,藏身于梁柱后的向云攸才走了出來,他收回癡癡的眼神,跨入若顏的房間,靜靜的看著床上那件長袍。
不知過了多久,他幽幽地嘆了口氣。其實他早就無法去生若顏的氣,也不在意她的欺騙,畢竟當初的若顏本來就不是為欺騙他而扮「顏若」,只是玩笑加上說不出口吧!并不真的那么不值得原諒……
他之所以不能接受這種欺騙,只是因為亦柔過世的刺激,加上他自己矛盾的情緒。但現(xiàn)在,他惱怒的卻是她表現(xiàn)出來的不在乎。
一個月沒來看若顏幾回?小翠又怎么會知道在夜深人靜的漆黑夜里,他伴著寒風夜露在若顏門口徘徊多少次?
若顏說得沒錯,他是不能原諒自己,所以藉著對她的恨意來消除心中對亦柔的歉意,但如今聽了她那一番話,自己如何還能恨她?
在床沿坐下,他輕輕撫過那襲長袍,這里面真有若顏對他的相思?若顏真的為他裁衣縫制而快樂?如果若顏真的在乎他,為什么一點都不介意他尋花問柳?為了氣她,他卻只是惹得自己一身惱怒哪!
他厭惡那些青樓女子的碰觸!他渴求的是若顏、只是若顏那雙溫柔的手……
該留不該走、該走不該留……若顏最后的話閃過他的心頭,讓他胸口炙熱地悶了起來。她想離開!?她想離開他了!?
「少爺!你在若顏姑娘房間做什么?若顏姑娘呢?」
夏菊的聲音讓向云攸微微一驚。
「她去后花園賞花……」他的眉頭突然擰起,不悅地問:「你該稱呼她為夫人,為什么叫若顏姑娘?」
夏菊愣了一會兒,才囁嚅地回答:「府里的人都是這么叫的。」
府里的人都知道老爺和老夫人不承認柳若顏是向家的媳婦,所以在老爺和老夫人面前都是這么稱呼若顏的,而她也從未抗議,府里的人就這么叫習慣了。
雖然柳若顏在府里的地位有些尷尬,少爺迎她入府卻不曾與她同房,對她也很冷淡,大伙兒也只能先拿若顏當客人看待,不過這些日子下來,府里的人對柳若顏原有的成見早已消除,因為她人不但貌美且親切又好親近,不為難下人,也沒有驕氣,最令人稱贊的是她的心性。
哪像少爺召進府的那些歌妓,沒名沒分的,卻對向府的仆人趾高氣昂的頤指氣使,簡直都當自己是向府的少奶奶了,教向府的下人更明白柳若顏的不同和她的好。
向云攸因夏菊的話而沉下臉,他驀地覺得,若顏似乎從未當自己是他的妻子,所以才能置身事外的看著他拈花惹草,想等他厭倦了她,就找機會離開……不!她別想!
言「少爺!你還記得亦柔夫人說過的話嗎?」見他臉色陰晴不定,夏菊鼓起勇氣問。
情「什么話?」聽到亦柔的名字,歉意又浮上了他心頭。
小「夫人要你別忘記,她一直覺得自己很幸福呀!她把你托付給若顏姑娘,是希望少爺也能幸福,你別再和若顏姑娘僵持下去了好嗎?」
說 他猛地回神,向夏菊問道:「亦柔將我托付給若顏時,若顏怎么說?」
獨「若顏姑娘不肯答應(yīng),她說她配不上少爺,只說要夫人好好休養(yǎng)就走了,后來她答應(yīng)時,少爺也在場的,那是因為夫人病危了不是嗎?」
家 向云攸緊閉起眼,想起自己因憤怒而口不擇言的話,他是怎樣去傷害若顏的!?天哪!他該被千刀萬剮!他該死!
難怪若顏對他心死,想要離開他……悔恨在他心底蔓延,莫亦柔的話不斷地在他心底涌現(xiàn)。是!亦柔原諒他了,他也原諒了自己……
但是,他要如何挽回若顏的心?
。
向府的后花園有假山流水,及古意典雅的涼亭,雖是人工之美卻也別有一番境意;而雖然天有些冷,但仍有不少耐寒的花朵在爭奇斗艷著,并沒有讓花園少了盎然的生氣;蛟S有些涼意,卻不會掃了人想賞花的興致。
「小翠!我們回去吧!」剛走到花園中的柳若顏突然停住腳步。
「為什么?」小姐一向喜歡花草,怎么花還沒賞到便要走了?小翠隨著若顏的目光望去,才發(fā)現(xiàn)向老夫人正由幾個女婢陪著在涼亭中品茗賞景。
「我們別去擾了老夫人的興致!沽纛佉詾槔戏蛉艘欢ú粣劭匆娝。
「喔……」小翠無奈的應(yīng)了聲,便隨著柳若顏轉(zhuǎn)身要走。
這時老夫人身邊的一個女婢突然追了上來,「若顏姑娘!若顏姑娘……」
柳若顏和小翠轉(zhuǎn)過身,望著跑近的女婢。
「千霞姐!你叫住我家小姐有事嗎?」小翠笑臉問著有些微喘的來者,在向府待久了,加上她好動、記性又好,所以認識不少府中的女婢。
「老夫人請若顏姑娘過去一起喝茶!骨家惨孕δ樆貞(yīng),自己和小翠不過是在端午膳時在廚房見過、聊過一兩次,她倒沒想到小翠能記住她的名字。畢竟向府的女婢算起來也有三、四十人呢!
柳若顏和小翠交換一眼,皆有些訝異,但還是依言走了過去。
「若顏向老夫人請安!」柳若顏一到?jīng)鐾け阆蚶戏蛉饲飞韱柡谩?br />
「起來,這兒坐!瓜蚶戏蛉瞬坏珜θ纛佇α耍指著自己身旁的位子要她坐。
柳若顏受寵若驚的愣了一會兒,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不解地上前坐下,她不懂老夫人為什么會突然對自己那么友善?
「老夫人有話要對若顏說嗎?」她猜想。
老夫人一笑,也不拐彎抹角。「我想讓你和攸兒正式拜堂,你覺得如何?」
老夫人話一出,讓所有的人都瞪圓了眼。不過柳若顏除外,她只是若有所思地迎視老夫人沉穩(wěn)的眼神。
「為了云攸嗎?」她低下頭,輕聲問道。
「那自然也是原因!瓜蚶戏蛉藞(zhí)起若顏的手,和善地道:「我當初對你的評價是有誤了,你是個難得的好姑娘,不會和我這個老人家計較對吧!」
這幾天她放下成見去觀察柳若顏,發(fā)現(xiàn)她果然與一般青樓女子不同,下人們對她的性情也都稱許,經(jīng)過這么長一段日子,她知道這并不是可以偽裝出來的。
其實從丫鬟也能約略看出主人的修養(yǎng),柳若顏身邊的小翠靈巧活潑、知禮數(shù),讓接近她的人都喜歡;能養(yǎng)成如此討喜的性格,自然是受主人的影響和調(diào)教有方,所以她對柳若顏的評價也就高了起來。
「老夫人……」柳若顏有些詫異也有些感動,這豈是她敢奢望的事?但是……
「我挑個日子好嗎?」老夫人和藹地問。
柳若顏尷尬一笑,搖了搖頭!咐戏蛉!現(xiàn)在的我沒辦法!
「為我考慮一下可好?」向老夫人并不死心。她并不怪柳若顏的拒絕,攸兒現(xiàn)在的模樣,任何姑娘家見了都不會想嫁吧!
柳若顏為難的看著自己被老夫人緊握住的手,這是她該渴求的事吧!可是現(xiàn)在的她卻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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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攸公子!你怎么了嘛!為什么今天不喝酒賞舞?人家想為你跳舞嘛!」一雙柔滑香膩的手,伴隨著嗲死人不償命的嬌聲像蛇一般地從向云攸身后攀上了他。
那是常來府里的歌妓之一——艷紅。
向云攸皺起眉頭,僵硬地想將她那雙手從身上拉開。對了!他得告訴管家從今以后叫那些歌樓女子別再來,也別再讓她們隨意進府。
「若顏姐!你好呀!」艷紅巴著向云攸,示威性地看向眼前的來人。
也難怪她敢如此驕傲,她可也是京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名妓,柳若顏能迷得讓向云攸迎進府,她相信自己當然也能,尤其她現(xiàn)在與向云攸見面的時間可比那柳若顏還多,自然得意了起來。
隨著艷紅突來的問候,向云攸怔然地抬眼往前看,只見若顏正直直的站在前頭,但她并沒有什么表情,讓他反而又有點失望。
「希望我們沒打擾到你們。」柳若顏微微一笑,便領(lǐng)著小翠要越過他們。
「當然不會!蛊G紅巴著向云攸,笑得可嫵媚得意了。
向云攸驀地拉住若顏要錯身而過的手。
柳若顏一驚,好一會兒才忍住心中的激動,訥訥地問:「有事嗎?」
「你不生氣嗎?」這是他第一次這么問她。她的表情太平靜,讓他真的不知道她在不在乎自己。
「氣什么?我有權(quán)利生氣嗎?」一陣心酸突然涌上心頭,而泛起霧光的雙眸泄露出她壓抑已久的委屈。
「你可以生氣!顾行┳载。
「我已經(jīng)不想了。」她似笑非笑的扯起嘴角,看著幾乎是貼在云攸身上的艷紅,又恢復(fù)一臉的冷漠。
「云攸公子,你怎么了嘛?咱們?nèi)ズ染评!」艷紅不依的拉著他的手臂搖著催促。
「我不打擾你們了。」柳若顏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立刻疾步離去。
眼不見為凈,但見到了還是教她的心隱隱作痛呀!哪個女人能真的心平氣和地看著心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打情罵俏?她并非真有那么寬容的心胸。
「若顏!」向云攸想追上去,卻被艷紅猛拖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柳若顏消失在長廊盡頭。
「放開我!」他突然變了臉,將艷紅的手猛地甩開,朝她怒吼。
艷紅被嚇呆了,雖然出身青樓,但她可從來沒被人這么吼過。她堆起笑臉,撒嬌地又要去攀他的手!冈曝!人家又沒得罪你,干嘛對人家發(fā)那么大的火……」
向云攸厭惡地拍掉她的手,仍舊厲聲的朝她吼道:「出去!以后別再來了。」
「哼!什么嘛!狀元爺了不起呀!」惱羞成怒的艷紅冷哼,氣得跺了跺腳便旋身而去。美夢成泡影,她當然也不會留下來受屈辱。京城有錢的公子哥兒可不只他向云攸。
本來心情郁悶的向云攸因耳際響起的清脆笑聲而回過神,才驀地發(fā)現(xiàn)小翠竟未隨著她家小姐離去。
「少爺!你是不是愛著小姐?」小翠直截了當?shù)貑枴km然不齒于他之前的作為,但小翠還是希望他與小姐能有個好的結(jié)局,她凡事總以小姐的終身幸福為最先考量嘛!
「我召歌妓是為了氣她,也是試探,只是我根本無法確定你家小姐在不在乎我。」他拋下主子的身分,嘆了口氣招認。事到如今,也沒有什么需要再隱瞞的了,他只想挽回若顏的心。
「小姐當然在乎你呀!不然小姐哪會說什么只要你快樂,她就會快樂的鬼道理!」小翠埋怨地白他一眼。
「但她并不肯承認哪!」他可憐兮兮地嘆氣。
小翠靈活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突然沖著他一笑,興奮地對他保證:「我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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