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山的半山腰附近,有一座古樸的寺廟,雨苓的父母在此安息著。雖然尚未到清明,仍有不少人像雨苓一樣提前來祭拜上香,廟里香煙繚繞。紀方和雨苓在兩老的牌位前虔心膜拜,隨後又燒了一些紙錢,一直到離開寺廟,雨苓都未曾開口說話,紀方也只是靜靜地陪伴著她。
下了山,雨苓突然提議要到淡水逛逛走走,紀方知道那是一個充滿她過去回憶的地方,不知道她今天是抱著怎樣的心態(tài)去面對那些過往?她心中是否仍記掛著家緯呢?是否仍……愛著他?
他知道,家緯會是存在於他們兩人之間的一個夢魘,他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清除這些占據(jù)在他們之間的魔障,紀方要命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是如此在意著這一切,但他也只能陪著雨苓,來到這個囚禁著她所有過往的傷心之地,與她共同面對著……
在淡水的老街上晃了晃,接著又來到雨苓和家緯的母校,在校園里毫無目標地逛了一會兒。最後,兩人在靠近操場邊的一張石椅上坐了下來,雨苓仍是靜靜地不發(fā)一語,兩人就這樣沈默著,一直過了好久好久……
「那里就是我和家緯認識的地方!褂贶咧钢胺揭豢酶叽蟮拈艠洌K於開口了。
紀方?jīng)]有多問什么,只是看著她,等著下文。
「剛才我和你走過的地方,都是以前我跟家緯常常駐足之處。今天我刻意來走這一趟,只是想對過去作一個告別,我想知道如今我再來面對這些往日的點點滴滴,心中會是怎樣的感覺……」
「結果呢?」紀方仍耐心地等著她對自己的剖析。
「感覺不是很清楚,心里面很亂,但是……很奇怪,我竟然沒有一點痛楚的感覺,可能是因為時間過去太久了,也有可能是因為知道家緯其實好端端地活著,所以就不會痛了。那些陳年往事清晰地重現(xiàn),我卻好像是在觀賞著別人的故事似的,所有的喜怒哀樂都變得很輕很淡了……」
「你……你恨家緯嗎?」其實,紀方最想問的是——你還愛他嗎?只是他卻沒這個勇氣問出口。
雨苓聽了紀方的問題,很努力的思考了一會兒,開口回答。
「可能在謊言被揭穿的那一剎那有過恨的感覺吧,後來經(jīng)過幾天冷靜的思考,我才覺得那不是恨,只是一種被戲弄、被欺騙的憤怒和不堪罷了,原來鬧了半天,一切都是假的!」
嘴角揚起一抹自嘲的冷笑,雨苓繼續(xù)幽幽地說。
「其實認真地回想起來,這一切還真的挺荒謬的,我為家緯封閉掙扎長達十年,但是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可能還沒超過一年。認識他的那一年,我十八歲,對感情懵懵懂懂,只知道他很疼我,對我很好。那一年他已經(jīng)大四,很快就畢業(yè)了,然後當兵、退伍,又馬上被安排出國念書……後來發(fā)生的事你都知道了,有時候我也會自問,如果那時他沒有出國,我和他之間真的就能一直幸福下去嗎?我真的很懷疑!也許有一天我會變成他的牽絆,然後,我們就會開始爭執(zhí),開始互相埋怨……」
說到這里,雨苓的眼色突然黯了下來。
「我曾經(jīng)像個灰姑娘一樣,去到他們家那座金碧輝煌的城堡里,然而那座城堡里卻沒有我可以容身的地方,他的家人更無視於我的存在,好像我只是一個多余的擺飾……」
紀方心疼不舍地看著她,想像著她曾經(jīng)承受的委屈!竸e再害怕了,那些都過去了……」
雨苓抬起頭看著他,平靜的語氣中仍有一絲痛楚!改贻p的我不了解,以為只要有愛,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我是不是太天真了?唉……」她終於忍不住長嘆一聲!竸倓傇谖腋改傅撵`前,我忽然想起了很多我母親告訴我的話,也許在那時候,她就已經(jīng)預知我和家緯的未來了……但愿我現(xiàn)在體會還不算太晚……」
紀方疼惜地摟住雨苓的肩膀,讓她的頭枕在他的肩上!覆唬斎徊煌。他們一定很高興你終於可以打開深鎖你心靈多年的那扇門,走出陰霾。相信我,未來的日子才是我們的重點,別再回頭看了,好嗎?」
雨苓嬌羞地看了紀方一眼,隨即又低下頭去,她知道自己的心早已向他投誠,只是不知名的恐懼仍騷擾著她,她仍是不安的!她擔心,是不是等他休憩夠了,他就要再次展翅高飛了?他們是否仍將走上和家緯相同的結局呢?
紀方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變化,便了解她心中的掙扎為何,他轉過雨苓的臉,凝視著她,堅定地說道——
「雨苓,停止你腦中的所有胡思亂想,相信我,我絕對不是把你當作假期中的一段插曲,你不可以為我預設立場,知道嗎?我這一生從未像現(xiàn)在這般認真過,我只希望你快快樂樂地享受我的寵愛,為我綻放你的笑容!」
雨苓凝視著那深情款款的男子,默默感受著那份被疼寵的感覺。她的心頭陡地溫熱起來,多年來空蕩的心房霎時被填得滿滿的。這個男人已經(jīng)悄悄地在她身上施了魔法,而她,是心甘情愿地被困在這魔法之中!
「走,我?guī)闳ゴa頭,看看全臺灣最美麗的夕陽,然後我們再去嘗嘗最好吃的淡水海鮮。我好像還沒盡過地主之誼呢,你真是個喧賓奪主的客人!」雨苓笑睨著紀方,突然一反常態(tài)地興致高昂起來,拉了他就往校門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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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淡水吃了一頓豐盛的海鮮大餐,兩人搭乘捷運回到關渡,紀方緊緊握著雨苓的手,踩著月光散步回家,看著地上重疊的影子,兩人相視笑著,這個時候,言語已是多余……
天空忽地飄下蒙蒙的雨絲,帶來些微寒意,紀方脫下夾克,披在雨苓的肩頭。雨苓感覺著衣服上殘留的體溫,像一股暖流,流竄過她的全身,好似整個人被他擁在懷中,這親密的感覺讓雨苓又是羞赧、又是眷戀……
雖然只是細細的雨絲,卻也令兩人頭發(fā)、衣服都濕淋淋的,回到家里,紀方擔心地直催促雨苓先去洗個熱水澡。
雨苓笑著搖頭。「你先去洗吧,你看起來比我還狼狽呢!」
「別忘了,我可是鄉(xiāng)下長大的土雞,才沒那么嬌貴哪!我不礙事,你先去洗,乖,免得等一下感冒了!辜o方一邊說,一邊往廚房走去。「聽話,我去泡杯熱茶給你祛祛寒!拐f完便走進廚房叮叮咚略地忙碌起來了。
雨苓洗好了澡,用毛巾把濕漉漉的頭發(fā)隨意包好,便到父母生前的房間里翻箱倒柜了一番,找出一套父親的家居休閑服,拿給紀方——
「你衣服都濕透了,不介意的話,這是我父親在時媽媽買的,只是爸爸後來一直都躺在醫(yī)院里,也沒機會穿過,所以還是新的,你先拿去換著吧,土雞也是會生病的!」她笑著,輕推著他。
「謝謝。那你記得先把頭發(fā)吹乾喔,我去洗澡了。」紀方不忘叮囑後才往浴室走去。
雨苓拿著吹風機在鏡子前吹弄著,紀方走出浴室,看著正與長發(fā)搏斗的雨苓,忍下住走到了她身後,接過吹風機,溫柔地幫她吹乾,另一只大手則伸人她的發(fā)中撫弄梳理著,一絲絲地幫她撫順,而雨苓更感覺內(nèi)心的千糾萬纏,仿佛就這樣被他那帶著魔力的手指梳理得平順起來了。
「好了,差不多都乾了,謝謝你,你趕快吹你自己的吧……」雨苓轉過身來,看到身材高大的紀方穿著父親的衣服,明顯地太小又太短,那滑稽的樣子讓她不覺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哈哈……衣服好像太小了吧?怎么樣,穿起來會不會很不舒服?」
「還好,只是褲子稍微短了一點,不過我看我小妹最近都穿這種長度的褲子,在臺北也看過很多人這樣穿,好像挺流行的呢!」紀方笑了起來,也輕松地回應著她。
「你一定在笑我,留下一大堆沒用的東西,既舍不得丟棄,留著又不知道有何用處,只是多占個空間罷了,唉,我是不是很像個老人家?」
「你留的只是一些感情,一些回憶而已,不是嗎?」紀方收回了嘻笑的眼神,斂了斂眉,語重心長地睇著她。
雨苓默默點頭。他們才認識這么短的時間,但他總能輕易地說中她心中細微的情緒,怎么她老是有一種錯覺,好像兩人已經(jīng)相知數(shù)十年了呢?
「唉……有時候背負著太多的回憶也是很累的,我看我真的需要來一次大掃除了,該丟棄的就丟棄吧,否則再放置下去,也不會有什么幫助的!褂贶呓K於下定決心,意有所指地說著。
「有形的可以丟棄,那無形的呢?是不是也該清掃整理一番,把該留的留下,該丟的丟掉?」他深邃的黑眸直勾勾地望著她,像是看入她心中最隱密,也最脆弱的死角。
「其實,我想留下緬懷的應該不是『人』吧,是那一段感情付出,那一段青春歲月罷了!褂贶叩匦χ,眼中已看不出任何情感波紋。
「雨苓,對不起,我不是要逼你……我只是好怕,怕你又突然把我阻隔在你心門之外,怕你又叫我走開,不要擾亂你的生活……雨苓,別排拒我,讓我走進你心里,過去的事,如果是不快樂的就忘了它,如果是快樂的……你想留下就留著吧!」紀方把雨苓拉進懷中,柔柔地低喃著,聲音里卻也帶著微微的不安。
雨苓會心地偷偷笑了笑。原來,他也會有軟弱無助的時候,他也不是那般完美堅強。∶鎸π膼鄣娜,他也會有和其他人一樣的情緒反應……
知道了這一點,沒來由地讓雨苓的心情突然大好,她倏地拾起頭來,尋到他性感的薄唇,將自己柔嫩的唇瓣覆了上去……
紀方對她突來的熱情感到又驚又喜,這可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呢!
他本能地迎向她的邀約,緹絕嬉纏,然後收攏雙臂,將她摟得更緊,只想在彼此的懷抱中融化。體內(nèi)的情欲像熊熊烈火般燃起,欲望一時間幾乎要破繭而出!就在那緊要的關頭,紀方憑著一股非人的毅力稍稍推開了雨苓,緩緩地呼氣、吸氣,一直到體內(nèi)那團火焰終於平復下來,才把頭抬起,認真地對著仍在太虛幻境的雨苓說道——
「雨苓,對不起,我有點失控了,我尊重你,不該如此草率對你,我渴望的是一份長久的擁有與珍惜,而不是一時的意亂情迷……也許『性愛』對很多人來說根本不算什么,但對我而言,卻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有一天,當你準備好要完全接受我,我們就能真正地擁有彼此!」
紀方的尊重與憐惜,令雨苓暗自感動,但另一方面,心底那份憂慮又蠢蠢欲動起來——
他不是一個濫情的人,對於性愛有著神圣的見解,如果他知道她和家緯……他是否仍會如此珍惜她呢?又會如何看待她呢?
「很晚了,我該走了,昨晚你沒怎么睡,今天又走了好多路,應該很累了吧?早點休息,明天我再來陪你,好嗎?」紀方心中雖是千百個不舍,卻也知道自己再留下來一定會再度失控,只有不情愿地開口告辭了。
「。磕恪阋吡?你在臺北都住在哪里?」突然聽到紀方要走,一股悵然若失的空虛感襲上雨苓的心頭。
「我暫時住在我一個大學同學家里,他叫丁逸杰,跟我交情不錯,我們也一直都有連絡。他前一陣子離了婚,所以現(xiàn)在也是一個人住。」紀方心里暗爽著,她總算會關心他的事了!
「可是……現(xiàn)在外面雨下得這么大,你怎么走?還是……呃……還是你留下來?呃……你可以睡在我爸媽以前的房間,我一直都有打掃,應該是不會太臟……」
雨苓困難地說完挽留的話,螓首已低垂到不能再低,雙頰更像是被火焚燒過,紅濫濫的,更引人遐思。
紀方盯著那紅透的嬌容,忍不住想多逗弄逗弄她!高祝啃〖t帽竟然開口留大野狼?你不怕大野狼獸性大發(fā),一口把小紅帽給吃了?」
「你……你才不像大野狼呢,讓你演大野狼真是一點說眼力都沒有,而且……我也不像是小紅帽,只能勉強算是『老紅帽』吧……古人不是說『下雨天,留客天』嗎?而且你的衣服也還沒乾,你確定……你要穿這樣出去?」雨苓雖是想把氣氛弄得自然一點,只是那語氣仍是靦覥。
「留下來可以,可是我有一個條件!」紀方壞壞地繼續(xù)逗她。
「嗄?還有條件?你……想要求什么?」他剛剛不是才說……才說不會勉強她的嗎?怎么現(xiàn)在又……
紀方笑著靠近雨苓,攬住她的細腰,凝望著她嬌羞的眼眸,用那低沉醉人的聲音說:「雨苓,你有沒有注意到,你從來都沒叫過我的名字?」
「嗄?沒……沒有嗎?」雨苓羞澀地轉開視線,不敢直視那雙熾熱的瞳眸。
「有嗎?不管,我的條件就是要你叫我的名字,叫我留下來!」
「紀……方!顾穆曇艟o繃而乾澀。
「有!」紀方促狹地高舉右手!肝,你在上課點名嗎?不算,重來!」
「紀方……紀方。」嗓音稍微低緩了些。
「不行,哪有連名帶姓叫的,有點感情好不好?說,叫我留下來!」紀方像個無賴似的逼迫著她,不達目的,誓不甘休!
「方……方,留下來,不要走……」那聲音輕輕柔柔、甜甜膩膩的,叫人四肢百骸都醉了起來!
紀方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沸騰起來,他倏地攫吻住她的唇辦,給她一個火熱又強勢的吻,以茲「獎勵」。
紀方埋首在雨苓的發(fā)問,重重地喘息著。「噢——雨苓,你最好快把我推開,否則我真的變成大野狼,你就逃不掉了!」
為何她總能如此輕易地令他失控,撩撥起他沈蟄的情欲?留下來真的好嗎?孤男寡女,要是一個不小心擦槍走火,他可真沒有把握能夠再一次理智地喊停啊!
雨苓偎在紀方的懷里,依然沉醉在那個動人心魄的熱吻中,無法回神。她早已不是青澀無知的小女生,留下他代表著什么,她也清楚地了解。但是,她不想再錯過了!不想再錯過這份真摯的感情!
想到這里,雨苓心中有了決定。她拾起頭,堅定地伸出雙手,環(huán)住紀方的頸項,再一次獻上了熱情又肯定的甜吻。
「雨苓……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別引誘我,我沒辦法喊停的!噢……雨苓……你真的確定嗎?」
雨苓的熱情一波又一波地席卷而來,紀方已無力招架,好不容易才被壓抑下的欲望,馬上又被挑起。他的聲音變得沙啞,濃重地喘息著,雙眸燃燒著熊熊的烈焰,雙手更是放肆地在她身上不停地摩挲著……
「方……愛我……我知道你會溫柔的……」雨苓如夢囈一般的低喃著,那聲音在紀方耳中聽來有如天籟,還有什么比這更醉人、更美麗的邀約呢?他決定停止那「慘無人道」的壓抑,他只想用盡全力奸奸的愛她、珍惜她、擁有她……
兩人癡纏狂吻著來到雨苓房間的床上,帶著近乎膜拜探索的心,紀方褪去了他們身上多余的束縛,兩個飄蕩游栘的不安靈魂,終於在彼此的懷里找到了一個安心又契合的位置!忘卻了紅塵中的紛紛擾擾,眼中唯一看到的只有對方,耳中能聽到的,也只有那醉人的呻吟與聲聲嬌喘……
激情像是澎湃的海潮,不斷的洶涌而來,兩顆火熱的心瞬間被淹沒了,他們忘情地互相給予,傾注一生的思念,禁錮多年的情感如脫柙的猛獸,也如山洪爆發(fā)般奔騰而來,一瀉千里……
夜已深,情正濃,春意更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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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未亮,紀方就被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吵醒了。他饜足地看著沉睡在他臂彎里的可人兒,心里真要感激起昨夜的那場及時雨了!如果現(xiàn)在有流星可以許愿,他絕對會毫不遲疑地許下愿望,希望今後的每一天,都能這般幸福地醒來。
靜靜地看著雨苓清麗的面容,他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將她覆在額前的發(fā)絲撥開,輕輕在那玉頰印上一吻,沒想到,如此輕柔的動作還是把雨苓給吵醒了——
「唔……」水眸輕啟,映在雨苓眼前的,是一張充滿笑意的英俊臉龐。昨夜兩人激情火辣的畫面,立刻像幻燈片似的一幕幕在腦海里重現(xiàn)!她立刻又是一臉嬌羞,不敢再與他對望,只好拉高被子,整個人鉆進棉被里——
「小鴕鳥,別悶壞了!」紀方笑著拉開被子,緊緊地擁住她,不讓她再有機會逃開。此時雨苓才發(fā)現(xiàn)兩人竟然都還赤裸著身子,她更是發(fā)窘,不安地扭動著身體,直想趕快找衣服穿上,以避開這羞窘。
此時,紀方突然低啞地粗喘著,萬分艱難地開了口。「呃……雨苓……你……你最好安靜一會兒,不要再動來動去了……」
感覺到紀方的異狀,雨苓更是羞怯得無法自已,但也不敢再輕舉妄動,只有倚偎在他懷里,閉起眼來,讓這一陣羞死人的曖昧氣息趨緩……
「方……我……我有件事想問你。」過了一會兒,雨苓突然凝神瞅著紀方,怯怯地開口了。
「嗯?什么事?」
「你……你會不會在意我……我不是第一次……」她終於困難地間完了她的問題。
紀方終於知道他的小女人在擔憂什么了,他兩眼炯炯有神地看著她的雙眸,然後手臂使了使力,將她摟得更密更緊,這才笑笑地說:「你覺得我昨晚表現(xiàn)得如何?會下會很差勁?會不會像是一個毫無經(jīng)驗的純情處男?」
雨蒂瞠目瞪視著他,隨即羞赧地搖搖頭。
「那就對了呀,我也不是第一次了,你說我有何資格要求你必須是第一次呢?別儍了,雨苓,你以為我是哪一世紀的古老人類啊?我在乎的只是你的現(xiàn)在、你的未來,至於你的過去,對不起,我來不及參與,所以我不能也不會在意的!」
在這個時代,雖說是科技昌明進步,很多人的觀念卻仍停留在遠古時代,有多少男人不在乎自己的放浪形骸,卻要求妻子或是女友必須忠貞不二,不能有一點的瑕疵,至於公不公平,也沒人去追究,好像那就是理所當然的不成文規(guī)定。
雨苓因紀方的話感動得幾乎無法出聲,唉,她如何能不去愛他呢?這就夠了!就算這份愛會讓她萬劫下復,她都不會退縮了!
一陣安心和暖意在心底漾開來,她把紀方抱得更緊,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表達她的感動與愛意!
「女人,你在誘惑我嗎?噢!我知道了,一定是我愛你愛得不夠,才會讓你的小腦袋瓜有空胡思亂想……」
他的大掌在她柔軟的身軀上下游移著,輕咬著她的耳垂,說著低沉醉人的愛語
「雨苓,我愛你,讓我愛你!這一生,我都會竭盡所能地愛你……」
室內(nèi)又恢復了寂靜,只有一片春意蕩漾。陣陣的喘息聲,以及那偶爾可聞的嬌吟,伴隨著窗外滴答的雨聲,交織成一首最美麗動人的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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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簡單的午餐,雨仍斷斷續(xù)續(xù)地下著。兩人并沒有打算出門,只想在屋內(nèi)享受悠閑的時光。屋外的雨聲,伴著屋內(nèi)不時傳來的嬉笑,交織出和諧的午後景象,他們就像一對小夫妻般自然甜蜜……
雨苓修改著學生的作業(yè),紀方煮了咖啡,靜靜地陪在一旁,隨手翻閱著書籍。雨苓忍下住偶爾抬頭,偷偷地注視著他,雖然他身上還穿著父親短小的衣服,卻沒有減少一分的俊逸風采。
仔細端詳他的五官,并不是很突出,但是湊在一起就是那般和諧,他總是沉穩(wěn)內(nèi)斂,舉手投足間,散發(fā)著一股成熟穩(wěn)健的氣質,但有的時候,他又會妙語如珠,調(diào)皮地捉弄著她,像個還沒長大的稚氣男孩,兩種截然不同的個性竟可以如此協(xié)調(diào)地在同一個人身上出現(xiàn),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察覺到雨苓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紀方拾起頭,對著雨苓邪佞地笑著,故作威脅地說:「喂,你不專心唷!你再這樣深情款款的看著我,會害我心猿意馬,如果我一時又把持不住,獸性大發(fā)……我看你作業(yè)改到晚上都改不完了!」
「大白天的,你在胡說什么?我不跟你講了啦!」單純的雨苓仍無法習慣與他打情罵俏,只有小聲地啐罵著。怎么一夜之間,那個老實忠厚的人完全變了個樣?
紀方見她嬌羞的小女人姿態(tài)盡現(xiàn),忍不住想繼續(xù)逗弄她,走到她的身後,彎下腰由背後摟住她,對著她的耳際吹著氣。
「哎呀!你弄得我好癢,別鬧了,我真的要做事了!」雨苓反身撒嬌地捶打著他。
「好,好……不鬧你了,我去超市買些食物吧,那些古文詩詞看得我頭昏眼花!對了,晚上想吃什么?」
「我怎么覺得我們老是在吃飯?」
「你忘了?你是一株需要施肥灌溉的花兒,而我是一個園丁,把你照顧好是我的責任。∧阋呀(jīng)有了精神上與肉體上的灌溉,現(xiàn)在還要補充一些實質的『養(yǎng)分』,才會開得美麗動人喔——」紀方壞壞地挑眉斜睨著她。
「喂!我真的不理你了啦!原來你之前的溫文儒雅都是騙人的,這才是你的真面目!」雨苓也故作生氣地瞠罵,乾脆放下筆,站起身來,準備把人推出書房。再這樣鬧下去,真的到晚上都改不完了!
「那你喜歡溫文儒雅的我,還是幽默風趣的我?」紀方像是逗人逗上了癮,仍是不怕死地繼續(xù)問著。
「都不喜歡!什么幽默風趣?我看是無賴痞子還差不多!」
「喔!那我知道了,你最喜歡熱情如火的我了,對不對?」
雨苓被他逗得笑彎了腰,嘴上不肯承認,心里卻是早就有了答案——
他所有的樣子她都喜歡啊!他帶給她的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她已經(jīng)有多久沒有這樣盡情開懷地笑過了?能這樣隨心所欲地笑,不就是一種最大的幸福嗎?
「好了,沒見過像你這樣厚臉皮的,要買東西就趁現(xiàn)在沒雨趕快去,記得帶把傘!嗯……我想吃火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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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一桌子豐盛的好料,收拾妥當,雨苓已經(jīng)撐得動彈不了,整個人癱在沙發(fā)上直嚷嚷。「喂!你不要再像喂豬似的這樣喂我了,我承認閣下的烹飪技術非常高超,小女子誠心佩服,所以你不用再現(xiàn)了,不然我遲早變成一頭小胖豬!」
紀方泡了三亞雨苓最愛的花茶,在她身旁坐下,讓她舒服地窩在自己的懷里,對著她笑道:「沒關系,我的胸膛夠大,你吃得再胖,我都容納得下,更何況你這么瘦,離小胖豬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
「你把我的胃養(yǎng)刁了,如果有一天,你不在我的身旁,我沒有美食可吃了,那我怎么辦?」雨苓撒嬌地在他懷里磨贈著。
「別擔心,我一輩子煮給你吃,讓你永遠都有美食可以享受!
「一輩子……永遠?」好遙遠的承諾啊!
她轉過身看著他,心中又隱約浮起那股熟悉的忐忑不安。他怎么能這般輕易的就許下如此沉重的諾言呢?
察覺到雨苓瞼上表情的千變?nèi)f化,紀方知道這個易感的小女人又在胡思亂想了,連忙將她摟得更緊,安撫的哄著她:「雨苓,別想太多,我不是一個擅於甜言蜜語的人,做得到的事才叫承諾,既然我說出口了,那就表示我一定會做到,相信我!」
雨苓望著他,輕輕地說道:「嗯,我只是患得患失罷了,因為我現(xiàn)在好幸福、好快樂,像在夢里一樣,我很怕如果有一天……夢醒了,一切都消失了,我又會獨自一人……」
空氣中忽然有著短暫的靜默,紀方凝視著雨苓,心中暗忖了一會兒,忽地有了一個決定,雖然是快了點,但反正他早有這個計劃,為了不再讓她惶惑不安,他決定提前實施——
「雨苓,我們結婚吧!我只有一顆真摯愛你的心,希望你不會嫌棄我,鮮花、鉆戒只有改天再補了,雨苓,你愿意和我一起攜手共度未來嗎?」
「。磕恪阏f什么?結婚?我們……我們才認識多久?你……會不會太沖動了點?你不必因為……因為跟我……我……我不會硬要你負責的!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對不起,剛剛我只是無病呻吟,真的,我……我沒有要逼你的意思……」雨苓被紀方突然的求婚嚇得一下子慌了手腳,已是語無倫次、口齒不清了。
「儍雨苓,認識多久并不是重點。你忘了?我已經(jīng)暗戀你七年了,七年前,我就像是中蠱似的,整顆心被你封印起來,從此再無任何女人可以駐足,一直到見了你,那道封印才得以解除,你忍心再折磨我下去嗎?」
「那不公平,你認識我那么久,我才認識你幾天?我……」
「儍瓜!你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了解我,保證滿意!不滿意也保證可以退貨!」當然,紀方不會讓她有機會退貨的。
「可是……可是……我不想去美國,我不想離開這里!」她知道他只是回來度假的,假期結束,他就必須回美國了,那里有著高薪的工作、美好的前程正等著他,但那里有個毒瘤是她永遠都不想去碰觸的!
「你不想去,我們就不要去了,我把美國的工作辭掉,我相信以我的能力和經(jīng)歷,在臺灣找份工作應該不難吧?雖然可能無法給你錦衣玉食的奢華生活,但是我相信,維持一個家庭應該是綽綽有余了,而且……我們有愛,那是我們最珍貴的財產(chǎn),不是嗎?」
「不……不要,方……你不可以這樣做,你不可以陷我於不義!你這樣我會更不安的,在美國,你有光明燦爛的前途,那是你經(jīng)過多久的努力得來的,你怎么可以如此輕易地說放棄就放棄?我……我不值得你這么做的!有一天你會後悔,真的,日子久了,你一定會厭煩,然後你就會開始埋怨我,怪我阻撓你的大好前程,不……不要,真的不要,你不要害我成為罪人啊……」雨苓急得淚流滿面,她不想這樣自私地留住一只想要高飛的鳥兒!
「我的儍雨苓,你還不了解嗎?我并沒有放棄什么呀,相反的,我得到了更多……我擁有了你的愛,然後我們會有一個溫馨的家庭,會有滿滿一屋子的笑聲,這是什么都無法相比的,更何況在這里,我一樣有可以發(fā)揮的地方,不一定非得去美國啊,現(xiàn)在我只想留在有你的地方,守候著你!相信我,我絕不是一時沖動才這樣說的,回國的時候,這個想法就一直在我心里醞釀著,經(jīng)過這一段日子,我更是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你知道嗎?這幾天是我這一生過得最快樂,也最踏實的日子!」
「可是……可是……不,你一定會後侮的……」心慌意亂的雨薈已經(jīng)無法說出自己內(nèi)心真正的意愿。
「雨苓,真的,我再沒有比這一刻更明確地知道自己要什么了!說實在的,我們兩個都已經(jīng)不年輕了,轟轟烈烈的夢幻愛情早就不適合我們了,我希望我們就像你的父母或是我的父母那樣相守一生,有自己的小窩,再養(yǎng)一、兩個天真無邪的小蘿卜頭,我想,這才是我們真正渴望的愛情,你覺得呢?」
雨苓癡癡地望著紀方堅定的表情,他所說的,不就是她內(nèi)心最深切的渴望嗎?望著他,她紛亂無章的心情總算因這平穩(wěn)的面容而稍稍落實起來。
「呃……我記得你學校不是再一個星期就要放春假了嗎?趁著這個假期,陪我回鄉(xiāng)下,見見我的父母和家人,好不好?」
「嗄?你說什么?見你父母?我……可不可以不要去?」一個接著一個勁爆的提議,雨苓幾乎要無力招架了。
「陪我回去嘛!清明節(jié)快到了,我也該回去一趙,你就當是跟我一塊兒去旅行就好了嘛!而且你還可以藉這個機會認識一下我的成長環(huán)境,不就又多了解我一些了嗎?」
「我……我沒有心理準備啊,而且……我還是會怕啊……」雨苓不由得想起多年前那個不堪的回憶,想起那道鄙視輕蔑的眼神,不!她不要再一次承受那種屈辱!
「你又想太多了。不要擔心,我的父母親都只是淳樸的鄉(xiāng)下人,很好相處的,而我那些兄弟姊妹們更是熱情好客,他們要是看到我?guī)慊厝,絕對是高興得不得了,你只要小心,不要被那股熱情給淹沒了就好!」紀方洞悉雨苓的心思,輕松地安撫著她。
「可是……可是……」
「哪來這么多可是?從來就不知道你話這么多,好了,就這么決定了,這個議題就此定論,無庸再議!」
「哪有人這樣霸道的?說你像個無賴痞子,你還不承認!」雨苓嬌瞠地啐罵著,心里的掙扎猶豫也因他的輕松說笑而趨緩了。
「好了,快去洗澡吧,早點準備休息了,你明天還要上課呢!」紀方站了起來,順手把杯子茶壺一并收到廚房沖洗。
「你……你要走了嗎?」雨苓想留他卻又羞於說出口,只有小聲地試探問著,那小臉蛋上又是一片彤云!
「嗯……老公不走了,老公要留下來,每天陪著老婆,永遠都不走,好不好?」紀方被她嬌艷動人的紅顏惹得心旌蕩漾,忍不住又露出那促狹又深情的模樣。
「看看你這是什么德行?要說你是個留美歸國的博士,真是沒人相信哪!老實告訴我,你那學位是花了多少錢買來的?」仿佛是因為知道他不走了,雨苓倏地心情大奸,也放松地糗著他。
夜里,兩人仍是盡情地縫蜷,好像恨不得把幾年壓抑下來的情感全部一股腦兒的傾泄,毫不保留地給予對方……
激情過後,兩人靜靜相擁,聆聽著彼此的心跳聲。多年來沒有依歸的心,終於尋到了?康母蹫场
「雨苓,明天你去學校,我到臺北辦點事,晚上我到了逸杰那兒把行李拿過來,好不好?」
「嗯!褂贶卟幌朐龠`背自己的心意了,她真的好喜歡被他擁有的感覺,有個胸膛可以放任自己依靠,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悦院幸簿痛饝思o方的要求。
紀方得逞地笑了笑,像一個要到糖吃的小孩般竊喜著。他在雨苓的額頭印上一吻,將棉被拉好,輕輕道了聲晚安,自己也閉上眼,心滿意足地進入夢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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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紀方一早便出門了,循著地址來到家緯位於陽明山別墅區(qū)的家,若不是答應了家緯,說實在的,紀方并不想走這一趟。這里住的是他的頂頭上司,是集團里的最高決策中心,多少人想見一面都很困難,有機會見了面,誰不是盡其所能的諂媚阿諛一番呢?只是他已經(jīng)不再眷戀這些了,在漫長的人生旅程中,他已經(jīng)找到了一個屬於他的位置,也許別人會認為他傻,但是……他覺得快樂、覺得安心踏實,這就夠了,其他的也不是這么重要了!
因為事先已經(jīng)用電話聯(lián)絡過,紀方很快就被請到客廳中等候,沒多久,雍容華貴的總裁夫人就下樓了。
紀方立刻禮貌地站了起來。「夫人好!」
「坐,別拘束,現(xiàn)在是在家里,不是公司,不用太嚴肅了,你幾時回來的?」
「回來大約一個多月了!
「家緯他們……都還好吧?」夫人臉上出現(xiàn)了短暫的落寞。
「大家都很好,公司的營運很正常,小貝絲也很好,愈來愈可愛了。家緯托我?guī)Я艘恍〇|西回來,順便跟總裁及夫人問安。」
「人不回來,要禮物做什么?臺灣有什么東西是買不到的呢?」
「呃……這也是家緯的一點心意,他最近是比較忙些,也許過一陣子閑下來,就可以回來看您了。」紀方覺得自己已經(jīng)辭窮了。
「哼!你也不用替他哄我了。忙?除了這個藉口,他沒有其他可用的了?你既然說公司一切狀況都很好,沒有道理所有的事都需要他親自坐鎮(zhèn)吧?我只是想念孫女而已。我年紀也大了,哪有辦法老是這樣飛來飛去的呢?他就不能體諒我一點嗎?」好不容易有人聽她發(fā)牢騷,吳母逮到機會大肆抱怨著。
「唉!你看看,這么大的一間屋子里除了傭人,就只有我這個老太婆!他爸爸也是三天兩頭見不到人影,待在狐貍精那兒的時間,絕對比在這個屋子里的時間還多!他大哥倒是比較像老婆娘家的人,他姊姊嫁了人,就更不用說了,公司這兩年的事我也不太過問了,有時候,想找個人說說話都很困難!
聽著吳母嘮嘮叨叨地發(fā)著牢騷,紀方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苦笑以對。他心想,那不是您為他們安排好的人生嗎?也是您認為最好、最完美的人生啊,如今又為何要抱怨呢?
他實在搞不懂這豪門中的恩恩怨怨,只是更加深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畢竟,那才是自己真正想要過的生活!
吳母一臉鄙夷地繼續(xù)說著。「其實,我知道家緯心里一直在怪我,當年拆散了他和他那個小學妹的愛情,唉,當時他年輕不了解,難道這些年他還沒想通嗎?愛情真能當飯吃嗎?搞不好人家早就結婚生子,忘了他是誰了,只有他還在那里耿耿於懷,記恨著我,你說,這可不可笑。俊
紀方不予置評地笑笑,不愿作答。
「唉,你看我,不知道跟你羅唆這些干什么,你回美國之前再來家里一趟,我準備—些東西,讓你幫我?guī)ソo他們吧。」
「嗯,好的,我再用電話和您聯(lián)絡。那……沒別的事,我先走了,夫人再見!辜o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幢雨苓所說的城堡,他私心慶幸著,這美麗的牢籠里,住的不是雨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