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足以令人窒息的氣氛下,沒人要先開口打破沉默,周小莫只是任著趙麒牽著,千頭萬緒涌上心。
她是不是病得不輕,才會錯把萬人之上的皇帝錯看成心里百般牽掛的他……但不置可否的是,握著她的那只大掌跟從前一樣溫暖。
眼角的余光偷瞄趙麒,卻又馬上低下頭。是他?真的是他?他怎么可能會是皇上?
但事實擺在眼前,若說只是一場夢,又未免太過真實。
老天,她真的已經糊涂了,萬人之上的皇帝,居然就是從前她身邊的情郎,但她居然不曾發覺。這種震驚,已經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千百個問號盤繞在心里,聲音卻哽在喉嚨里,不敢問出口。
始終板著臉的趙麒心里還殘留著初遇周小莫時的震撼,這難道是命運的作弄?他當初為了不愿讓她進宮而寧愿拋棄江山,卻招到背棄,沒想到,現下她居然依舊出現在他身邊。
“你……”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周小莫想先開口,卻立刻被截斷。
“你住哪?”
“我……住秋桂苑,就在前面!敝苄∧种钢胺剑趩实幕氐,看來他似乎不愿聽自己多講話。
如果他要恨她,她不會怨他,亦不會怪他,她只能怪自己。
只是,為何他當初要隱瞞身份欺騙自己?
繼續牽著她走,趙麒沒再多說一句話,兩人就這么默默無語的回到周小莫的屋里。
“那個……你先坐一下,我去找找藥箱!闭f完,她便想進房去。
“皮肉傷罷,別忙了。”趙麒沒松手,反而將她拉向自己,轉頭環顧著這兒的環境。
“可是……”他不是說要來她這兒上藥的嗎?怎么這會兒又沒事了?
“說別忙就別忙了,坐下!
“嗯……”周小莫依言坐下,急著想扳開他握著自己的大掌。
他跟印象中有些不同,好似多了分霸氣與深沉,少了分以往她最為眷戀的溫柔體貼。
一年了,人都是會變的,他不會永遠是她印象中的他,好像只有自己始終在原地踏步。
“你怕我?”逼近周小莫,趙麒漆黑的眸子緊緊鎖住她,加重手中的力道。
她皺起眉,囁嚅的開口!安弧闩次伊!彼菩谋皇幽テ频膫,在他掌中隱隱作痛。攤開她的手,趙麒也皺起眉!八幭湓谀?”
“我去拿就好!
“我問你在哪?”趙麒再度開口,語氣有些森冷。
委屈的咬著下唇,周小莫低聲道:“在房里……”淚在眼眶打轉,她低垂螓首,不敢讓他看見。
嘆了口氣,趙麒起身前往周小莫閨房找出藥箱,突然眼光被桌上的一碗湯藥吸引。
他探了探溫度,發現已然冰冷,隨即走了出去。
“手伸出來。”落坐在周小莫對面,趙麒拿出膏藥。
她乖乖的伸出手,雖然心里頭有好多話想說,她卻一句也說不出來,還是將它們全吞回肚里。
執起周小莫的手,揣著眉心替她上藥,他責怪的問道:“你病了?”縱然他告訴自己不要在乎,卻還是忍不住心疼。
“風寒罷了!泵慨敿竟澽D換時,她總不免要生場小病。
“為何不服藥?”這才是讓他生氣的地方。
“我忘了……”
“誰該服侍你的?怠忽職守。”
“別怪她,是我自己睡的迷糊了,才會忘了服藥的,不干其他人的事。”她忙不迭的替冬紅脫罪。沉默半晌,趙麒才擠出話,話里似乎有著無限感嘆!澳氵是沒變,跟以前一樣,不會照顧自己,凡事……總想著別人!
他想,她惟一沒想著的人便是自己,她不會知道,她一年前作的抉擇帶給他多大的傷害。
“但是……你變了。”她坦然說出心里的話,卻讓趙麒臉色陰沉下來。
他放開周小莫上好藥的手,面色不善的起身!叭硕际菚S著身邊事物而變,而改變我的,是你!闭f完,便隨即拂袖離去,留下被他的話震驚住的周小莫獨自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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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晨,冬紅便打水進房給周小莫梳洗,卻發現她起個大早,一人獨自坐在前廳里發呆。
“莫妃?”冬紅輕喚了聲,不見她答應,隨即將手中的水盆放下,上前輕觸了下她的額頭。
似乎還有點熱,不過應當是修養個幾天就沒事兒了。
“您沒事兒吧?趕緊來梳洗了!
周小莫緩緩回頭,一夜未眠的臉色泛著蒼白。“冬紅……”話一出,淚同時落了下來。
“莫妃?!您怎么了?哪兒不舒服?”冬紅心急的上下打量她。
“不是的……不是……”推拒著她,周小莫只是不住的啜泣。
“究竟是怎么了?您別哭呀!”冬紅心急如焚的慌了手腳,一時之間不知該怎么辦。
“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自從昨晚趙麒離開后,她就無眠直到今早。
他臨走前的那句話深深烙在她腦中心里。
她反復的想、不斷的想,想著過去、想著現在,她知道,她的自私傷了他,卻沒想到,傷得他如此深,讓他體無完膚。
紅著眼,她伸手掬起一把水,一古腦的往臉上潑,不在乎浸濕了衣襟,仿佛感受不到身上的寒意。
她的淚和著水,滴落在身上、桌上,嚇壞了冬紅。
“我的天!您究竟是怎么了?!”冬紅伸手阻止她,同時把水盆移開。
昨兒個不是還好好的嗎!難不成是風寒燒壞了腦子,這可該怎么辦是好?!
周小莫眼神空洞的望著冬紅移走水盆,忽地用手拍了拍雙頰,沉默了一會兒,冷靜下來道:“抱歉……我失態了,讓你擔心了。”縱使臉上還掛著淚痕,她的語氣卻已正常許多。
“不、不……不打緊的,您還是先去換套衣裳,別又著涼了,這兒奴婢來清理,快去吧!”見周小莫沒動作,冬紅催促著。
“我……不要緊的,冬紅,我想問你一件事!
“有什么事待會兒奴婢都讓您問,現在先去換衣裳,別忘了您才大病初愈,身子還虛著。”推著周小莫進房,她開始著手將桌面的水漬抹干。
過了一會兒,待周小莫換好衣裳走出來,冬紅也正巧將桌上清干,又重新打了一盆水來。
“麻煩你了。”眼睛還有些紅,她誠摯的向冬紅道謝,同時為自己方才的失態致歉。
冬紅笑著搖頭,讓周小莫重新梳洗,巧手幫她梳理一頭長發。
“您是有哪兒受傷嗎?怎么桌上有藥箱?”冬紅編著發辮,隨口問道。
“小傷,上過藥已經不礙事了!敝苄∧D了一下,再度道:“關于我剛要問的事……”周小莫遲疑一下,不知該如何開口。
“您盡管問,只要是奴婢知道的,肯定據實以答!
“嗯……你對皇上了解多少?”
冬紅聽了抿唇一笑,沒多想,便道:“萬歲爺是個非常好的皇帝,現在天下太平,全歸功于皇上知人善用,雖然……”她停頓了住,似乎在思考。
“怎么?”
“奴婢不是嘴碎的人,但既然都答應莫妃您要知無不答,那就說了,只是,您千萬別在人前提起,更別在太后跟前提到,那是忌諱。”冬紅低聲囑咐,像是怕隔墻有耳。
點了下頭,周小莫答了聲好。
“其實呢,在這一年前,宮里的人都知道,皇上曾失蹤了好一段時間,剛好就這時候,春去秋來的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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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的馬蹄聲傳遍大街小巷,馬上男子的英姿令人不敢逼視。
趙麒駛著馬朝城里最大的酒樓百花樓邁近,一路上讓不少平民百姓側目以觀。
今日他是偷得浮生半日閑,便來會會老朋友,一些他尚未登基之前的刎頸之交,由于其多半是江湖之人,一年半載能見著一次,便該慶幸。
突地一陣嘶聲,駿馬高高的揚起前蹄,接著是姑娘尖銳的嗓音由下方傳入他耳中,大掌隨即拉緊韁繩,穩住馬身。
周圍立刻人潮圍觀,將中央的姑娘擠得密不透風。
“讓讓,麻煩讓讓!”趙麒一躍下馬,推開圍觀的人潮,朝方才受驚的姑娘走過去。
周小莫人跌坐在地上,身子還頻頻打顫,對于方才差點兒命喪馬蹄之下,依然余悸猶存。
“沒事嗎?姑娘?站得起來嗎?”趙麒揣起眉,對于周小莫的第一印象是平平淡淡的。
“不……沒事!彼故菦]受到傷,只是腳軟站不太起來。
全怪她沒看路,才會一個不小心跑到人家的馬前方擋路,若真要說,其實錯是在她。
“來!壁w麒伸手,不由分說的便握起周小莫的手,將她拉起。
“呀……謝謝!贝竞蒙碜,她赧然的迅速抽回手,大庭廣眾之下,男女授受不親,總是有忌諱。
看著周小莫拍去身上的塵埃,似乎已經不打緊,趙麒再度躍上馬,對著她道:“再會!
“嗯……”望著他揚塵離去,周小莫也跟著鳥獸散的人群一同離開。
趙麒一步進百花樓中,便有一名小二朝他跑來,恭謹的道:“皇……”可惜話一出口就被瞪得噤聲,馬上改口!摆w公子,當家的請您上二樓廂房一聚,請隨小的來!
帶著他到房前,小二就退了下去。
趙麒手方觸上門,正要推開之時,倏地從里頭射出一支簪子,雖他眼明手快的閃過,讓簪子沒入正后方的梁柱上,卻差點讓簪子上垂掛的珍珠流蘇劃到臉。
輕易地取下簪子,他不怒反笑,推開門扇將簪子拋給惟一的姑娘。
“可人,你還是如此特別歡迎我。”
蘇可人準確地接住簪子插回如緞的發絲中,明艷動人的笑艷中有著不矯作的迷人魅力。
“遲到,該受罰!碧K可人此話一出,其他人跟著起哄,沒人在意他萬人之上的尊貴身份。
“喝酒!不醉不歸!”一名髯大漢舉著酒杯向著趙麒先干為敬。
“呵,今日就陪你喝!”趙麒落坐在一席,斟了杯酒,同樣一飲而盡。
“近來可好?”對座的一名清秀俊逸的男子緩緩開口,同時啜了一口淡酒,面容始終掛著微笑!袄蠘幼印!
“那就是還不錯,怎么,今天遲了?”著華服的邪魅男子調侃問道,看得出他非富即貴的身份。
“路上碰了一點事兒,耽擱了!壁w麒淡然道,不知怎么,腦中浮出剛剛那位女子平庸的相貌。“需要幫忙嗎?”
“只是差點撞上個姑娘,不是什么大事!笨磥硭麄兪菗倪^度了。
“喔,姑娘?哪家的小姑娘這么走運?”蘇可人感興趣的亮了眼。
“不認識!
“怎么,沒問人家名字?”
“沒事問個娘們兒的名字做什么,又不是要上門提親?!”髯大漢扯開嗓門,朝著蘇可人道。
“什么娘們兒?鐘承翰你瞧不起我?!”蘇可人的烈脾氣眾所皆知,當她站起身拍案大叫時,其余人也不以為忤。
“坐下吧,可人,別鬧了!币簖R飛不疾不徐的勸合,狹長的陰柔眸子一望,倒是讓蘇可人放下身段乖乖的坐回原位。
“好了,雖然不知道名字,但我有聽著周圍的人喚她周姑娘,或是莫姑娘!弊屓嗽賻退辶吮,趙麒緩緩的淺啜。
秀氣的眉一挑,段仲文笑道:“那肯定是咱們城東第一才女,周小莫姑娘。”對于才學造詣一絕之人,他毫不吝嗇的給予褒揚。
“喔,第一才女?”想不到她那怯懦的外表下,蘊含著豐富的涵養,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不過……從她的神情上看來,似是缺少了什么。
“去年‘舞文弄墨’的擂臺賽,她可是拔得頭彩,有不可多得的天賦!
“你肯定沒去參賽吧?”
“好說、好說。”
“別談這些個聽不懂的東西了,陪我這大老粗喝個痛快!”鐘承瀚替每人杯中皆斟了滿滿的酒,打斷之前的談話。
“難得承翰有此興致,當然奉陪到底!”眾人舉起鑲銀的酒杯互干。
“他哪是難得,他是一年到頭都離不開這杯中物。”蘇可人訕訕地道,卻也將酒干到見底。
“那我們不是要更陪著他喝完這一年的份,畢竟咱們離多聚少!
“沖著你這句,今兒個不醉是不讓你歸了!
接下來時間便在他們談笑飲酒之中過了,每個人莫不喝得醉醺醺,才踏著不穩的步伐邁向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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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莫趁著黃昏太陽還未完全西下之際,偕同丫環趕著回家。
今日上街買些小東西,卻同丫環分散走失,誤了時間,肯定回家要挨爹爹一頓好罵了。
“小姐,怎么辦……”丫環哭喪個臉,眉心始終緊蹙。
“放心吧,我會跟爹解釋,說是我自個兒走丟了,才誤了時間!币遣贿@么說,丫環可能被好罵一頓不打緊,還會給扣薪餉。
“對不住,小姐,都是奴婢貪玩,才沒跟好您!毖经h自掌嘴巴,眸里頭一圈圈的淚霧已經快滾落下來。
周小莫朝著她笑了下,表示不在意,只是更加快腳步。
“對了,小姐您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沒遇上什么吧?有沒有登徒子輕?”
苦笑著,她搖搖頭!安粫械峭阶诱疑衔业,也沒……遇著什么。”遲疑了下,周小莫隱瞞差點成為馬下亡魂的事,怕是讓丫環更內疚。
想起今日馬上的公子,實在真俊,手被他握著的時候,心頭怦然的聲響如擂鼓般大。
從來就沒有一個男子,對自己這生溫柔!
但她還是別妄想了,老老實實聽爹爹的話,嫁給有錢人家的老爺,或許是妾也無妨。
“咱們繞路吧?繞后面的小路,會走得較快!敝苄∧嶙h,指著前方那條鮮少人煙的羊腸小徑。“不好吧……那兒有座破廟……聽說不干凈……”丫環怯懦的躊躇腳步,沒敢立刻跟上周小莫。
“怕什么,現下趁著天還有些亮,快走吧,大白天是不會鬧鬼的!彼瘸÷纷呷,丫環隨后急忙的跟上,還是忐忑不安地左顧右盼。
走了一小段路,來到一座頹圮的破廟,廟前的匾額斷落一半,梁上滿蜘蛛網,附近雜草叢生,看來還真有幾分鬼屋的味道。
咽了唾液,丫環扯著周小莫的水袖快步走著,突聞一陣不知從何處傳出的聲響,嚇得寒毛直豎。
“小……小……姐……您聽……到了嗎?”丫環小聲的詢問,嗓音顫抖。
“嗯!敝苄∧獜娖茸约烘偠,仔細辨聞聲響從哪兒傳出。
接近破廟,周小莫豎耳傾聽。“好像是從廟里傳出來的……是人的喘息聲……會不會是有人受傷了?”
“別去呀!肯定不是人!”拉著她,丫環已經快哭出來了。
扳開丫環的手,她苦笑道:“那明明是人的聲音,我去看看,如果你要留在外頭,我也不反對!
“可是太陽已經要下山了,老爺他……”
“不然你先回去好了?”她沒法放下需要幫助的人不管。
“不不……奴婢還是在這好了!毖经h忙不迭的搖頭,她要是丟下小姐自己回去,那回去肯定是更難過。
“那就走吧!睕]等丫環跟上,周小莫率先進入廟里頭,先是讓灰塵嗆得咳了一會,才看清里頭。廟很小,放眼望去就是全部了,但她卻看不到任何人影。跟在后頭的丫環嚇飛了魂,連忙哭道:“看吧……根本連個人影都沒有……快出去吧……”
“有聲音……”周小莫找尋著聲源。
“當然有聲音,鬼在唱歌嘛……快走啦,好小姐!”她現在愈聽那個聲音是愈詭異,讓她從腳寒上心頭。
周小莫沒管她,逐自向前走著,看著一尊殘破的大佛良久,才提起腳步繞到佛像后頭。丫環自然是不敢一人留著,亦步亦趨的跟在后面。
倏地一只大掌扣住周小莫纖細的頸子,低沉問道:“誰?!”
“我……”周小莫還沒回答,跟在后頭的丫環就尖叫一聲,身子軟趴趴的倒在地上,昏過去了。
感到手上似乎有液體滴下,她強迫自己別抖,低頭一望,暗吃了一驚,“我只是路過……聽到有聲音,所以一探究竟……你……受傷了?”
“別多問,快走!”放開她,趙麒吼著,他不想牽連無辜。
要不是今日醉了五分,他不會這么容易就讓刺客有機可趁,他也沒想到,今日獨自出宮會被人知曉行蹤。
要刺殺皇帝的人實在太多,防不勝防!
“你……你是今天那位公子?”周小莫沒走,反而回頭驚道。
“是你?”趙麒也不免吃驚。
“你受傷了,我幫你包扎。”說完,她沒等他同意,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她抬起他的手臂,拿出隨身的手絹,快速的給他扎上,讓血不至于直流。
無語凝望了她許久,趙麒才沉聲道:“謝謝。”
“不……不必言謝,只是這傷這樣還是不行,回去還得上藥才行,不如……不如我家就在前面不遠,這……”周小莫舌頭差點打結,被趙麒盯著讓她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
“不必了,姑娘還是趁著日落前日家吧,這附近不安全。”
被他淡漠的婉拒傷了心,周小莫頓時覺得無比尷尬!拔摇瓕Σ黄,你一定覺得我很隨便,可是我沒有那個意思……”她怎么了,姑娘的矜持到哪兒去了,隨便就邀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到家里去,還不知道人家名字呢!
對于周小莫緊張又羞窘的樣子,趙麒莞爾!拔伊私,姑娘那一份心,純粹是出于好意!彼鹕,周小莫下意識的跟了出去。
趙麒朝遠方吹了聲口哨,一匹高大駿馬立刻飛奔而來,周小莫認出那是早上他胯下同一匹馬。
望著他躍上馬,拉遠彼此的距離,周小莫忽覺自己心頭一緊,好似丟了什么重要的東西,再也找不著了。
執起馬韁,趙麒忽然朝著她丟下一句話!懊魅瘴磿r,這里,我等你!闭f完,他便輕踹了下馬腹,如同之前一般揚塵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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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雖然皇上后來依舊是回了宮,卻讓太后擔心受怕會有第二回!倍t嘆了口氣,看向周小莫,卻發現她似乎壓根沒聽見自己說話,目光直視著前方,思緒不知飛哪兒去了。
“莫妃……莫妃……您有在聽嗎?”
“呀……嗯……”周小莫虛應了兩聲,淚霧又漾在眼中。
隨著冬紅的話,她憶想起從前,他們的相遇、相知……沒想到,他曾傻的為了她要拋棄一切。
不值得。
從那日相遇之后,隔天,她當真偷偷赴約,見著了他,他還了她手絹,兩人相談甚歡,又邀她隔日相見。不久,兩人便相戀了。
當時她整顆心可以說全系在他身上,逐漸地,為了能跟他多相處,拖延回府的時辰,況且,常找盡各種理由出府,早引起爹爹的疑心。
果然,在一個半月之后,春節到了尾聲,氣候漸漸的涼了起來,轉眼間,枝頭上原本翠綠的葉子紛紛飄落,兩人的感情也給爹發現了。
爹爹勃然大怒,要她離開身份不明的趙麒,但當時她已經離不開他了,她愛他呀!她希望跟他過一輩子,即使他從未提過自己的家世背景與身份,她也不在乎他可能是個窮光蛋。
但爹不同,他寄望自己能嫁個有錢人家,說什么也不會成全他們,反而盡力的阻擾、妨礙兩人相見。更打算要將她嫁給城里最富有的錢老板做小妾。
于是她逃了,逃往趙麒的懷抱,兩人就這么銷聲匿跡了幾日,最后下了決定,決定兩人一同遠走高飛,到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
她讓趙麒在旅店等她一晚,她回府悄悄地收拾東西,卻不巧撞見被依然震怒中的爹爹打罵過后的娘親趴在桌上啜泣。
忍不住她落下淚,沖上前去安慰娘親,并想就此與娘親拜別。
但娘親卻抱著她痛哭失聲,求她別走,要是她真不回來了,娘親以后一輩子都會難過。
那時她突然像失了聲般,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她沒辦法看著養育自己的娘親如此哀求自己,還無動于衷。
突然,她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不顧一切的與他遠走高飛,牽絆太多、太多了。
百善孝為先,如果她就這么拋棄雙親,那她還算什么……不是連禽獸都不如了嗎?
于是她痛下決心,作出足以令自己傷痛一生的抉擇,她選擇拋棄趙麒,選擇做個乖女兒,一切都由爹娘做主。
“莫妃?您還好吧?”發覺周小莫眼眶泛淚,冬紅又慌了。
“我很好……真的!
“那如果有事的話再叫奴婢,奴婢去給您準備早膳!
點了點頭,讓冬紅離去之后,她忽然非?释僖姷节w麒,卻又害怕他對自己明顯的厭惡。
雖然直到現在她都還無法接受趙麒的身份,原本一直以為是一介江湖浪子的他,居然搖身一變成了高不可攀的皇上,造化真是弄人啊,不該相愛的兩人,轉來轉去卻又兜在一起。
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