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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再見太可惜 第6章
作者:姬芬
   
事實證明,世上沒有永遠的秘密。

不到一天的時間,整個晉王府的下人就都知道了阿好嬸見鬼的事,所有的人都議論紛紛:沒有見過王妃的人,忽然好奇王妃是怎樣的一個人,而資格較老的下人,也不免懷念起王妃在世時府內(nèi)所洋溢的歡樂氣氛。

當(dāng)然,沒人敢將這種事讓上頭的人知道,除非有不怕死的下人聽到風(fēng)聲敢告訴主人,不然主子應(yīng)該是不會知道的。

而蕊紀(jì)就是其中之一……

*        。        。

“小姐!小姐!”蕊紀(jì)急匆匆地跑進了房間。

邱蘭玲訝異的看著一向沉穩(wěn)的蕊紀(jì)居然會如此失態(tài),“蕊紀(jì),怎么了?”

“小姐……我……”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慢慢來,先喘口氣!鼻裉m玲放下手上的梳子,來到蕊紀(jì)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背。

蕊紀(jì)驚慌的捉住小姐的手,迫不及待的把剛才偷聽到的事告訴她。

“我剛剛?cè)サ顾臅r候,聽到……聽到府內(nèi)的下人在講,說有人看到鬼了!”

“鬼?”邱蘭玲有些訝異,但未像蕊紀(jì)那樣驚慌失措。

蕊紀(jì)直點頭。

邱蘭玲輕笑地坐回妝臺前,拿起梳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烏亮的頭發(fā)。

“蕊紀(jì),王府怎么可能會有這種不干凈的東西呢?可能是有人看錯了吧!”一向給人弱不禁風(fēng)感覺的邱蘭玲,鎮(zhèn)定的說出這種話。

“可是……聽說那個……不是別人,而是……”

“是甚么?”她雖不在意,但仍不免有些好奇。

“是王妃!”蕊紀(jì)不安的壓低聲音說。

“叩”的一聲,邱蘭玲手中的梳子掉落在地上。

“蕊紀(jì),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其他不相干的人,她可以不在乎,但事關(guān)表嫂,她卻不得不在意──不管那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是剛才聽到有人在說,阿好嬸昨晚在上茅廁回來的路上,看到有人從松露院的方向走過來,仔細一看,竟是王妃在對她微笑……”她也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不知如何是好。

“天。≡趺磿羞@種事?”邱蘭玲不安到了極點。

那個人……為甚么會陰魂不散的,永遠阻隔在她和表哥之間?即使她已經(jīng)死了四年之久,她在表哥心中的位子仍未曾移動一分!

“小姐!”這下?lián)Q蕊紀(jì)安慰她了。

她終究是長邱蘭玲幾歲,并且見過世面,初初聽到這個消息時的驚慌失措消失后,她又恢復(fù)了冷靜。也許……她可以將這次的突發(fā)事件,轉(zhuǎn)變成對她們有利的情況!

但首先要確定小姐的心意,因為這件事情一旦做了,就無法回頭了。

“小姐,蕊紀(jì)想問您,您對王爺?shù)膼塾卸嗌??br />
“蕊紀(jì),你怎么會這么問?”她不無訝異,蕊紀(jì)怎會不明白她對表哥的心?

“因為蕊紀(jì)剛剛想到了一個方法;雖然不甚光明,卻能讓小姐順利地得到王爺。”

并不是她的性情狠毒,而是只要是事關(guān)小姐,她都會盡力從旁輔助──即使賠上自己也在所不辭!

“蕊紀(jì),你真的有辦法?”

“是的!但希望小姐能想清楚,因為這法子也許……要賠上小姐的清白!”

清白!

到底是怎樣的法子,代價竟然會這么昂貴?

蕊紀(jì)看著小姐猶豫的神情,私心里,她是希望小姐放棄的;在她們兩人已經(jīng)做了那么多錯事之后,還能夠全身而退是非常不容易的!

“蕊紀(jì),你是知道的,我從第一次見到表哥就對他念念不忘,即使他已經(jīng)娶妻,我還是無法忘懷。好不容易盼到了表嫂的死,我以為我有機會的,卻一直沒辦法接近表哥的心底,眼看我一生的愛戀就要無望了……”她的語氣由凄然轉(zhuǎn)為堅定,“不要說是清白,就是殺人,我都會去做!只要能得到表哥,我愿意付出一切!”

蕊紀(jì)嘆了口氣,她一直都知道小姐對王爺?shù)膱?zhí)著,但她仍希望小姐會因此而收手,順著老王妃的好意另嫁他人,就此忘了王爺?shù)囊磺小?br />
可是……沒想到小姐的心仍舊像以前一樣堅定,甚至連殺人都愿意!

既然小姐的心意如此堅定,她身為小姐最貼心的侍女,當(dāng)然會盡一切的力量來完成小姐的希望。這次的行動只能成功,不能失敗──要是失敗了,小姐也只有死路一條!

她沉重的說出自己辦法,“小姐,我是想,既然大家都在謠傳看到王妃的鬼魂,我們不如就利用這個傳言,將您和王爺牢牢的綁在一起,讓他非娶您不可!”

“怎么做?”邱蘭玲期盼的看著蕊紀(jì)。

“就由我來扮鬼,讓府內(nèi)多一些人看到,這樣大伙就會對此深信不疑了,到時候……”蕊紀(jì)握住邱蘭玲發(fā)冷的手,“您要假藉這個名義,夜闖松露院,和王爺共度一夜!”

要她和表哥過夜?

她不由自主的燒燙了臉,沒有想到蕊紀(jì)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提議。

“小姐,您聽我說。”她鎮(zhèn)定的看著邱蘭玲,“我會先潛入松露院內(nèi),用藥物迷昏了王爺后,小姐再進房和王爺共度一夜,隔天一早當(dāng)王爺起床發(fā)現(xiàn)時,您再推說前一晚看到王妃現(xiàn)身,然后就不省人事了,把一切都推給去世的王妃,到時不管王爺信不信,都非娶小姐不可!”

這是個毒招,但一定有用!

屆時不管王爺如何不情愿,他都非娶小姐不可──一個清白的閨女整夜都和他在一起,不管有沒有發(fā)生甚么,女孩的閨譽都已經(jīng)受損了,他一定要擔(dān)起責(zé)任;而且他沒有足夠的記憶和證據(jù)可以證明是小姐主動的,卻有無數(shù)的人可以證明曾見過王妃的鬼魂──她很明白眾人的以口傳口,可以使一件原本平凡無奇的事情荒謬到甚么地步!

當(dāng)然,若能讓王爺以為他已經(jīng)和小姐發(fā)生夫妻之實。那就更好了!

“蕊紀(jì),我……這……”邱蘭玲邊聽邊羞紅了臉,要她一個人和表哥共處一晚,就算表哥是不省人事,但那種男女親匿的氣氛……光是想像就夠靜她臉紅心跳了!

“小姐,您一定要考慮清楚,這事一旦起了頭,是沒辦法中途停止的,而且非成功不可,否則小姐的名聲就毀于一旦了!彼是希望小姐能就此放棄,選擇另一條較平坦的路走。

邱蘭玲也在做最后的考慮。

經(jīng)過這幾天的捉迷藏,她已經(jīng)很確定表哥是在躲她!

表哥已經(jīng)很明白的表示不想和她接近,但她能在這個時候放棄嗎?在她為了成為表哥的妻子而做了那么多事之后?

其實,她心中早已經(jīng)有了決定,從初見表哥的那一天起……“蕊紀(jì),要潛入松露院中,有那么簡單嗎?”

蕊紀(jì)嘆了口氣,既然小姐還是決定做了,她絕對會為小姐達成心愿!

“我已經(jīng)查過了,常跟在王爺身邊的范大人這些日子好像另有任務(wù),不在王爺身邊,整個松露院除了白天會去整理打掃的楊伯夫婦外,晚上就只剩下王爺一人!辈豢煞裾J(rèn)的,她對范青礬存有好感,所以常會不由自主的注意起他的行蹤。

“那么……蕊紀(jì),你有辦法弄到藥嗎?”這是最重要的一環(huán)。

“可以。我在城內(nèi)有熟悉的藥鋪,我可以請他們幫忙!彼郧耙舱埶麄儙瓦^忙,也許代價高了些,但絕對不會有后遺癥。

“那……就這么辦吧!”

“是,小姐。蕊紀(jì)明天一早就去準(zhǔn)備!

“嗯!”邱蘭玲雙手握成了拳頭,想壓住心底流竄的不安。這是她的最后機會,無論如何都要成功才行,否則她也只有一死了!

*        。        。

接下來的幾天,蕊紀(jì)成功的讓整個王府人心惶惶!

不斷有人看到一個不明人影在府內(nèi)游蕩,并且一閃就不見了;膽子小一點的人,嚇得夜晚不敢單獨行動。而膽子大一點的,就算想要追根究柢,可惜還是只能看到背影,而沒辦法看到臉孔……整個晉王府的下人都在議論為何王妃會在死了四年之久后又出現(xiàn)在王府內(nèi),就只有終日跟在小王爺身邊的兩個人置身于暴風(fēng)圈之外。

同樣的,晉王爺和老王妃全然不知此事,F(xiàn)在整個晉王府所有下人的情緒就像一個一觸即發(fā)的炸彈,就等著有人來引爆了!

*        。        。

耳朵傳來的一陣輕啃讓原本沉睡的侯星甫露出了微笑,是湘兒來了!

他已經(jīng)很習(xí)慣在夜晚時分做這種甜蜜的夢了,一切都好像在延續(xù)著四年前兩人未續(xù)的情緣一樣,他的手熟稔的環(huán)上了她的肩膀,放任她的淘氣逗弄……

“湘兒……”

“嗯?”她雙手環(huán)上了他的頸項,頭枕在他的胸口,聽著他沉穩(wěn)的心跳。

“沒甚么,我只是想叫叫你的名字!彼幸幌聸]一下的梳弄著她的秀發(fā)。

她感動地加重了手腕的力道,輕嘆了一口氣。

“怎么了?”他不喜歡聽到她嘆氣。

“沒甚么,我只是沒想到還能見到你……”她輕輕幽幽的說。

她忘不了當(dāng)時置身火場臨死前的驚恐,她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丈夫了,沒想到上天如此垂憐她……

“湘兒!”他將她摟得更緊,他也沒有想到他們還能這般親近!澳菚r候……你很害怕嗎?”

他一直不敢問起有關(guān)那場火的事,他認(rèn)為這只是一場美麗的夢,是上天垂憐他,才讓她在夢中與他重逢。要是提起了現(xiàn)實中的一切,也許湘兒就會消失不見。

現(xiàn)在既然湘兒先提起了,他也不能不正視這個問題,他想知道當(dāng)時她的心情,然后分擔(dān)她的痛苦、絕望……

“我怕死了!”她圈緊了他的脖子,“怕再也見不到隔天的太陽,怕再也見不到頤兒,還有我最愛的丈夫……”她忍不住起了一陣輕顫。

他感覺到她的輕顫,和沾濕他衣襟的淚水,他不舍的抬起她的臉,吻干了她的淚。

“我希望當(dāng)時我也在那里!彼f出了自己的心愿,他寧愿和她一起死!

“幸好你不在……”她摩挲著他的臉頰,“要是你當(dāng)時跟我在一起,那誰來照顧頤兒呢?”

“可是,我這些年也沒有照顧到他……”他慚愧的說,“我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感傷中,把他交給娘去照顧。”對頤兒來說,他并不是個盡責(zé)的爹!

她安慰的親親他的臉頰!翱墒悄銈儸F(xiàn)在處得不錯,不是嗎?”

他沒有答話。

“怎么了!”奇怪于他的沉默,她略微起身詢問著。

“有時候……我覺得你甚么都知道,就像仍陪在我和頤兒的身邊一樣!

“我一直都陪在你和頤兒的身邊,只是你們不知道而已。”只要再過一些日子,等她傷好了……

“像以前一樣?”

“像以前一樣!

“那真是太好了……”

*         *        。

蕊紀(jì)小心的扶著小姐來到松露院外,她們的計策已經(jīng)成功了,現(xiàn)在整個晉王府內(nèi)都是王妃陰魂不散的傳言。她們決定今晚就是行動的最佳時刻,在這種敏感時刻,不管多荒謬的事情,眾人也會盲目的相信!

兩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離開了所住的廂房,一路小心地往松露院走來,待會兒只要將迷煙吹進王爺?shù)姆块g,王爺就會昏睡不醒,小姐就可以進到王爺房里,和王爺共享一夜……

“蕊紀(jì)……我們真的會成功嗎?”邱蘭玲緊張地尋求身旁蕊紀(jì)的支持。

愈靠近松露院,她就愈覺得害怕,心里模模糊糊的起了一陣不安,好像……前面正有甚么在等待著她似的!

“小姐放心,一定會成功的!”既然已經(jīng)決定做了,蕊紀(jì)再沒有任何遲疑,鎮(zhèn)定的鼓勵著小姐,給予她所需要的信心!拔覀冞@些天所做的事已經(jīng)成功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府內(nèi)的人都知道有王妃的鬼魂出沒,在這時候,我們把這事的發(fā)生推到王妃的身上,沒有人會懷疑的!”

“那我們走吧!”邱蘭玲又重拾了信心,雙腳也不再顫抖了。

可是愈接近松露院,主仆兩人愈覺得不對,由松露院的拱門看進去,好像有甚么東西在晃動……邱蘭玲嚇得緊捉住蕊紀(jì)也同樣冒著冷汗的小手,“蕊紀(jì),那……那是甚么?”她雙眼發(fā)直,語不成聲。

“小……小姐,也許是我們看錯了……”蕊紀(jì)也看到了,但她還是強自鎮(zhèn)定的安慰自己和小姐不安的心。

話才說完,兩人很清楚的看到的確有東西在院內(nèi)飄動!

兩人僵立在原地,心驚膽跳的瞪大了眼,誰也不敢說要往前看清楚那一閃而過、白白的東西是甚么……

“蕊紀(jì),我們……回去吧!”此時邱蘭玲再也不想靠近松露院一步,她只想回到安全的房內(nèi)──不管她們兩人看到的究竟是甚么,她都已經(jīng)沒有初時的勇氣了!

“可是……”就差這么幾步路了……

“我們……回去……”邱蘭玲已經(jīng)嚇得快要站不住了,她整個人都倚在蕊紀(jì)的身上。

“好……好的,小姐,我們走……”自己也有些驚恐的蕊紀(jì)連忙扶住了小姐,主仆兩人同樣舉步艱難的往回走,不敢回頭。

隔天一早,就傳出了蘭玲表小姐高燒不退的消息……

*        。        。

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席優(yōu)欣也漸漸的融入王府的生活;困擾她的夢境還是一次次的出現(xiàn),她已經(jīng)很習(xí)慣在夢中盡情的去愛一個看不見臉孔的男人,就好像在談一場虛幻的戀愛一般,只是她常常會不由自主的將那個男人的臉孔自動替換成晉王爺?shù)哪樋住?br />
但這不是最困擾她的,目前她最感疑惑的,是自己的個性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不少,行為舉止在不知不覺之中慢慢的修正了,一舉一動更像這個時代的人。記得有一次,她和莞翠到花園去玩,她居然會脫口以感性的口吻說:“好美的花呀!”

這話一出,不只是她自己呆了,連莞翠也不敢相信一向不拘小節(jié)的她居然會說出這種感性的話來!

她所認(rèn)識的自己,與其說是個感性的人,不如說是個真實的人。就像有人一味的追求好車,她就很不能理解這種想法,對她來說,能安全到達目的地的車就是好車!

除了這一點之外,還有一點也很教她頭痛,就是晉王爺最近老是出其不意的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還有事沒事就盯著她,令她頗為不自在。因為他的眼光總會讓她想起午夜香艷的夢境,然后就不由自主的漲紅了臉。

她的不尋常反應(yīng)代表甚么意思呢?

她絕不是對晉王爺有了非分之想,卻無法解釋那種莫名的騷動。在這種時代,別說是身分上的不相配,只要想起自己的臉,她都覺得自慚形穢,所以她是決計不會給自己找難堪的。

“小欣,你在想甚么?”看小欣呆呆愣愣的,半天也不說一句話,莞翠好奇的問。

“沒甚么!彼恢皇至(xí)慣性的抓抓臉。

看到她下意識的舉動,莞翠關(guān)心的問起她臉上的傷口,“你的臉還會癢嗎?”前陣子她常?吹叫⌒雷ツ槪畲蠓蛘f這是傷口好轉(zhuǎn)的現(xiàn)象。

經(jīng)莞翠一提起,席優(yōu)欣才想到自己的臉好像已經(jīng)不會癢了,可能是傷口都已經(jīng)好了吧!

“哦,已經(jīng)不會癢了。”這才不是她關(guān)心的事哩!

“那……”莞翠小心的望著她,“你不想看看傷口怎樣了嗎?”看小欣每天都包成這個樣子,她都替她覺得難過。反倒是小欣,好像并不是很在意。

“看傷口?不用了。”她還記得剛到這里沒多久時,有一次因為覺得臉上癢癢的,于是趁著房內(nèi)沒有人,將臉上的白布條解下來洗洗臉,就是那么剛好,有個下女進房來,看到她的臉之后尖叫一聲,馬上又跑了出去!

雖然她不在意自己變成了被火紋臉的人,但旁人的這種反應(yīng)著實令她不好受,并微微刺傷了她的心。從那次之后,她寧愿終日扎著白布條,也不想再看到別人以驚恐的表情看著她。

“可是……”

“我覺得這樣就很好了,布條拿不拿下來都沒有關(guān)系!

“小欣……”

“啊,我們也該走了,小王爺要是找不到我們,又要發(fā)脾氣了。”她們是趁著小王爺上課時偷溜出來的,他要是出來看不到人,一定會很生氣。

“小欣你……”

“走啦走啦!”不等莞翠說完,席優(yōu)欣就拉著她跑向小王爺?shù)臅俊?br />
*        。        。

“你們兩個跑到哪里去了?”果然,侯熙頤上完了課,看不到她們在外邊等他,就發(fā)了一頓脾氣。

跟在小王爺?shù)纳磉呉灿泻靡欢螘r間的莞翠被這么一責(zé)問,甚么也不敢說,還是席優(yōu)欣隨口編了個理由,“稟告小王爺,其實我和莞翠是去探地形了!

“探地形?”侯熙頤狐疑的問。

他在席優(yōu)欣的薰陶下,表情不再那么僵固,也多了些小孩子的心性──對于他不甚理解的事特別有興趣!

“呃,是這樣的……”她苦思著理由,“我是想今天的天氣這么暖和,不如……不如來游泳吧!”她臨時想到了這個點子。

“游泳?”侯熙頤忽然想起上次的經(jīng)驗──雖然他對落水沒有記憶,但仍下意識的排斥。

聽到侯熙頤不感興趣的口吻,席優(yōu)欣想到可能是上次落水所留下的后遺癥。但她還是希望他能學(xué)會游泳,這樣以后才不怕再有類似的事情發(fā)生。

能讓他答應(yīng)的方式很多,但她選了最快的方式──他的不服輸!

“是!小王爺,你想想,要是你原本就會游泳的話,上次也不會一落水就嚇暈了,還要我下去救你。”她太了解侯熙頤的好勝心了,這句話絕對有用!

“你……”原本是一件令他害怕的事,被她這么一說,反而變成令他蒙羞的事情了!

他的自尊心馬上高漲,遠遠超過了方才的害怕。

“那是因為沒有人教過我游泳,所以我才不會的!”他嘴硬的說。

“這是當(dāng)然!”席優(yōu)欣聰明的順著他的話走,“所以,我才會想趁著今天天氣暖和,讓你練習(xí)一下水性,這樣一來,你以后才不會一碰到水就昏倒了!”

“胡說!”侯熙頤氣呼呼的喊,“我才不會一碰到水就昏倒;不過,如果你這么想教我的話,我就勉強自己去學(xué)好了。但你要牢牢記住,是因為沒有人教我,而不是我不會游,知道嗎?”他的自尊心絕不容許別人對他的嘲笑,于是再三重申立場。

“是,小王爺!”她偷偷丟給莞翠一個得意的笑。

*         *        。

“哇,這水好涼。 

侯熙頤的悟性的確很高,經(jīng)過她一番指點,他已經(jīng)能夠漂浮在水面上,自得其樂的玩起水來。

她選擇的地點就是他落水的水塘。

之所以會選擇這里,除了要完完全全破除他的害怕之外,也是因為這里的水干凈,并且地點夠隱密──既然是由她來教他游泳,當(dāng)然她也要下水了。若是在二十世紀(jì),下水游泳當(dāng)然沒甚么大不了的,但這里是民風(fēng)保守的古代,還是門風(fēng)嚴(yán)謹(jǐn)?shù)耐醺畠?nèi),她不得不入境隨俗也保守起來。因為莞翠堅持不下水,她就只幫自己和侯熙頤各帶了一套干凈的衣服來替換。

“小心點,這個水塘你還不熟悉,不要游到太中央的地方!毕瘍(yōu)欣叮嚀著小男孩。

“嗯!”侯熙頤早忘了害怕,他很優(yōu)閑的將頭潛入了水面下,又竄出水面來,玩得不亦樂乎。

席優(yōu)欣一邊注意著在水中玩樂的侯熙頤,一邊鼓吹著莞翠,“莞翠,你也下來嘛,很簡單的!”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何況莞翠看起來很心動的樣子!

“不……不要啦,我會怕水……”她還是有點畏懼──不一定要溺過水的人才會怕水,她也很怕……

“有我教你,我保證你一下子就不怕了!”她再三鼓吹著。

“我……”被小欣這么一說,她真的心動了!

“快點來。真的很簡單的!”席優(yōu)欣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傳說中的水鬼一樣,正拚命地鼓吹人類進入危險之地。

經(jīng)不起席優(yōu)欣的勸誘,莞翠也走近了水塘邊,慢慢地脫下了外衣和鞋襪,先用赤裸的腳試了一下水溫──經(jīng)過正午太陽的照射,水并不冷,此時她才大膽放心地慢慢讓水浸濕她的全身。

“來,我先讓你不會怕水……”席優(yōu)欣來到莞翠的身邊,慢慢的教導(dǎo)她。

莞翠照著她的指示一步一步去做,漸漸的也能在水中放松身體,享受水波拍打在她身上的感受。

三人放松地享受這愉快寧靜的時光,任微風(fēng)輕輕的吹拂著……

“小欣,我們應(yīng)該起來了!”莞翠盡責(zé)的注意到時間的流逝,來到水塘邊站穩(wěn)了后,回頭對打水仗的一大一小說著。

席優(yōu)欣也覺得該上岸了,就對侯熙頤宣告停戰(zhàn),“我們走吧!”

“再玩一次啦!”他玩得正興起,不想起來。

“小鬼,快點起來,我們下次再來,今天只是讓你先習(xí)慣一下,下次來的時候,我再教你如何游得又快又好,你覺得怎樣?”她提出交換條件。

侯熙頤考慮了下才點點頭,意猶未盡的劃到水邊,準(zhǔn)備上岸。

莞翠卻在此時沒有站穩(wěn),滑了一跤──“哇──”

范青礬遠遠的就聽到一聲尖銳的慘叫聲,基于職責(zé),他立刻加快了腳步,往發(fā)出聲音的地方飛快前進。

其實他早已經(jīng)習(xí)慣莞翠的尖叫聲了──有時久久沒有聽到,他還會覺得不對勁──但這不代表他會因莞大驚小怪的天性而松懈,即使知道待會兒看到的可能又是一件小小的事故,他還是快速的趕向前去,沒有遲疑……莞翠發(fā)出驚喊后,席優(yōu)欣很快就將她扶穩(wěn)了!靶⌒狞c!

“嚇?biāo)牢伊!”莞翠猛拍著自己的胸口,借助席?yōu)欣的支撐先上了岸。她白色的單衣一浸水就變得幾乎透明,幸好小王爺是個才七歲的孩子,不然她可要羞死了。

她沒有帶替換的衣服來,只好先將干的外衣披在濕透的衣服上,再回房去換了。她才走到放置衣服鞋襪的地方,倏然眼前一花,出現(xiàn)了一個人。

“出了甚么事?”范青礬嘴里問著呆愣的莞翠,眼睛卻環(huán)顧著四周。

沒有甚么不對勁的地方!范青礬疑惑的眼光投向莞翠,沒料到竟會看見如此香艷的一幕──她全身濕透的站在水塘邊,沾水的白色單衣透明得看得見胸衣,甚至連上面繡著的小黃花都一清二楚。

他呆愣的瞪著莞翠,而莞翠也茫然地看著他,渾然不覺己身現(xiàn)在的尷尬狀況。

“哇!”莞翠忽然由茫然中驚醒,馬上用雙臂抱住了自己,羞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小臉紅得好像快滴出血來。

有生以來第一次撞見了這么尷尬的場面,范青礬也慌了手腳,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說范大人,如果看夠了的話,就先將地上的外衣拿給她,讓莞翠遮遮吧!”和侯熙頤還泡在水里的席優(yōu)欣好心的提醒。

經(jīng)她這一說,他馬上丟開了剛才的蠢樣,火速地拿起地上折疊整齊的外衣,遞給兀自低頭用雙手遮住自己身子的莞翠。

“莞翠,把衣服穿起來吧,不然要著涼了!毕瘍(yōu)欣繼續(xù)指示道。

莞翠呆呆的照著她所說的去做,已經(jīng)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范大人,請把頭轉(zhuǎn)開,因為我也要上岸了;你想再多娶一個妻子吧?”席優(yōu)欣若有所指的說。

“妻子?我……”范青礬這才想起他看到人家清白女孩的身體了!

“頭先轉(zhuǎn)過去!”她已經(jīng)有些發(fā)冷了。

見他乖乖地將頭轉(zhuǎn)開,席優(yōu)欣先讓侯熙頤上岸,自己接著上來幫他換衣,并換好自己的衣服。

叫范青礬轉(zhuǎn)過來后,她直言問:“你不會想耍賴吧?”

在這個時代,男人看到女孩子的身體得負起責(zé)任──這點概念她還是有的。

她知道依莞翠的性子,府內(nèi)一些較好的丈夫人選根本輪不到她,現(xiàn)下眼前出現(xiàn)這么一個好機會,她當(dāng)然要順?biāo)浦哿。依她的眼光看來,范青礬是個好對象,雖然寡言了些,但老實可靠,將來絕對不怕他走私。

“不,我……”于情于理,他都該負起責(zé)任!

“你覺得她配不上你?”她得理不饒人的逼問。

“當(dāng)然不是!”他不是勢利的人。

“你覺得她不堪入目?”

“我沒有……”莞翠長得清清秀秀的,也許不是國色天香,但也不至于不堪入目!

“那你還有甚么意見?”

“我……”是啊,他還有甚么意見?他對莞翠的印象并不差──乖乖巧巧的,總是笑臉迎人……

“小欣,我肚子餓了!”看不懂大人在做甚么的侯熙頤頗覺無聊的拉拉她的衣服,提醒他們?nèi)怂拇嬖凇?br />
“再等一下!”她現(xiàn)在沒空理他。

“為甚么要我等?”從沒有人要他等過,向來是他要甚么,馬上就有人照著做。

她耐心地對他解釋,“因為莞翠要辦喜事了!

“甚么喜事?”

“她要和范大人成親了!”席優(yōu)欣不管兩個依舊呆愣的當(dāng)事人,就擅自為他們做了結(jié)論。

“是真的嗎?”他瞪大了眼。

“當(dāng)然是真的,不信你問范大人!毕瘍(yōu)欣將問題推給當(dāng)事者,她倒要看他是否敢不承認(rèn)!

“是真的嗎?你真的要和莞翠成親了?”侯熙頤很是興奮,聽說辦喜事會很熱鬧哦!

范青礬強自定了定心神,悄悄看向仍沒有回過神的莞翠,堅定的說:“是的,屬下要和莞翠成親了。”

他是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娜,?dāng)然會負起該負的責(zé)任。他并不討厭莞翠。而從以往相遇時的情況看來,莞翠應(yīng)當(dāng)也不討厭他。

這樣就足夠了!

“那太好了!”侯熙頤眉開眼笑地說,“那我要快點去告訴爹,他一定會很高興的!”他性急的拉著席優(yōu)欣的手,就要去找父親。

席優(yōu)欣眼明手快,一手拖住了從頭到尾都在發(fā)呆的莞翠一道走,一邊交代立在原地不動的范青礬,“喂!你可不要忘了,要快點去辦成親的事了!”

直到三人都消失了身影,范青礬混沌的腦袋才想起,他好像該先去晉見王爺,并親自告訴他這個消息……

*         *         *

“青礬,聽頤兒說你要和莞翠成親了?”他對于那個侍女有點印象,但青礬是怎么和她連上感情的?兩人看來都不是主動的類型!

“呃,是的,王爺!睕]想到小王爺真的先跑來跟王爺說了!

“為甚么先前沒有任何跡象!”青礬和他同年,今年也二十六歲了,身為青礬的主子,他當(dāng)然也征詢過他的意見,但他只說不急,而他也因公、私各有所纏,沒有特別去注意青礬的近況……他怎么忽然和莞翠有了這么大的進展?

范青礬不想對侯星甫有所隱瞞,略帶尷尬的將方才的情形說了一次。

聽完了他的說明,侯星甫若有所思的開了口,“青礬,你是在不得已之下才答應(yīng)的嗎?”

“王爺為甚么這么問?”他原本以為王爺聽到這個消息會為他高興,沒想到王爺好像有所為難。

“我希望你能選擇一個你所喜愛的人當(dāng)另一半,因為我知道娶一個所喜歡的人,對一個男人有多重要!”

就像他和湘兒一樣。

“我問你,你是真的對莞翠有好感,還是逼不得已才答應(yīng)這親事的?如果你是不得已的話,我可以為你出面!笨丛谇嗟\跟了他這么多年的份上,他希望他能擁有一個美滿的婚姻。

范青礬靜靜地聽著王爺?shù)脑,想起了四年前剛失去王妃時的王爺……王爺整日失魂落魄的流連在松露院的廢墟,喝酒、發(fā)呆、生氣、狂吼……誰都沒有辦法將他勸走,而他只能沉默地守在王爺?shù)纳砗,將體力不支的王爺撬回房去休息。

他曾經(jīng)欣羨過王爺和王妃的恩愛,也曾想過要和王爺一樣娶一個自己所深愛的姑娘,然后一輩子幸?鞓返倪^日子,但王妃的猝死及王爺?shù)穆淠瘏s讓他惶恐──如果他也遇上了和王爺一樣的事呢?

王爺如此堅強的人都敵不過命運的捉弄而幾乎崩潰了,他能夠比王爺更堅強嗎?他不敢想像要是如王爺一般,心愛的人棄自己先走了,他會變成如何……他想,他寧愿娶一個不討厭的人,也不愿娶自己所愛的人,然后時時刻刻的擔(dān)心失去!

“王爺,屬下是心甘情愿的,沒有勉強!”他誠心的說。

也許他不愛莞翠,但他相信可以和她生活得很快樂,莞翠會是一個好妻子,而一個男人除了這些,也沒有甚么好要求的了。

侯星甫端詳著他的表情,看出他的確沒有勉強的神態(tài),才放下心來,微笑的道:“那就太好了:你的確也該有個女人來做伴了,我會好好的為你籌劃的!”

今后,他將邁入人生的另一個階段,也許他和莞翠之間缺少那種轟轟烈烈的感情,卻有足以細水長流的夫妻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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