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企宣部的人全來齊了,獨獨不見蔣安安的人影。
孟樵走到音響架前將一塊錄音帶放進錄音機里,按下Paly鍵,一首深情的曲子立即流泄。
阿薰興奮的問:“孟老師,這是你昨天剛寫好的新歌。俊
他坐回位子上,淡淡的點點頭,“如果大家沒意見的話,我打算把宋苓的主打歌換成這首!
臣曼悄悄的看了坐在她正對面的孟樵一眼。
現在播放的是他自彈自唱的試聽帶,他那滄桑而感性的聲音,深深打動她的心扉,她甚至覺得他就是這首歌最佳的詮釋者,宋苓不見得能唱出這番令人著迷的味道。
兩人的目光不經意地交會,臣曼沒來由的一陣心慌,兩頰也莫名其妙的泛上一片酡紅。
“你的文案不是寫了好幾種版本?有沒有合適的?”孟樵開口問她。
她怔了一下,趕緊低頭從自己的資料夾里翻出一份文案,“我覺得……這份應該可以搭得上這首主打歌。”
他伸手接過,“月之吻……”
阿薰也湊過頭來瞧,邊看邊笑著說:“寫得這么文謅謅的,哪像文案啊?新詩還差不多!
巨曼忽然覺得有些泄氣。
一旁她的真屬上司陳珊冷冷的道:“這么夸張?!我還以為你沒問題呢!其他的幾份趕快給我看看!
臣曼垂著眉睫,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似的,慢吞吞的把整個資料夾都遞給她。
她蹙著眉頭,神情嚴肅,一頁一頁緩慢的翻看著。
“我覺得這份文案寫得非常好!泵祥钥戳顺悸谎,將她的企畫案圈成一卷,敲了阿薰的腦袋一下,“別一天到晚只知道捧著日本漫畫,學學人家,多用點功吧!”
聽見他這么說,臣曼總算拾回一點信心。
“既然孟老師覺得沒問題,應該就沒什么問題了,有需要的話,到時候稍微修正一下就行!标惿禾ь^看了看墻上的掛鐘,嘟嚷著說:“安姐怎么還不來,我得帶新人上電臺作訪問呀!”
“你忙就先走吧!企宣部有臣曼在就可以幫你搞定。”孟樵雖然是對陳珊說,然而他的眼睛卻是筆直的望進臣曼的眼底。
這個小女生會透視嗎?否則怎能將他孤單時的寂寞,這樣深刻的化成了文字。
臣曼閃躲著他的眼神,她終于明白,他身邊為何會圍繞那么多女人,都是因為逃不過他那對深邃又略帶憂郁的眼睛吧!
陳珊走后不到五分鐘,蔣安安提著公事包,歡天喜地的走進會議室來。
阿薰立刻大發嬌嗔的說:“安姐你怎么現在才到啊!我們都快等成木乃伊了!
“好消息!”她拉了張旋轉椅坐下來,“有家雜志社打算跟我們合作宋苓這張專輯!
孟樵啜了一口茶,等著她作詳細的說明。
“他們打算配合唱片一起發行寫真集!彼龔墓掳锍槌鰩妆臼忻嫔险龝充N的女星寫真集,深吸一口氣說:“雜志社把主題都想好了,叫做‘春天的夜’,還不錯吧?!”
阿薰茫然的望著孟樵,“春天的夜……”
即使有所疑慮,孟樵的臉上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別訝異的表情,他只淡淡的點了點頭。
“是哪種寫真集呀?”臣曼簡直無法想像孟樵的曲子、她的文案,放在寫真集里會變成什么德行。
“宋苓這個年紀了,總不可能還要遮遮掩掩吧!”蔣安安暗示地道。
臣曼心直口快的說:“這樣豈不是太糟蹋我們的主打歌了。”
“我本來就打算把孟樵的歌抽掉!边@是她另一個得意的構想,“我計劃拿你這兩年的幾首暢銷曲,再加兩首新歌,由杜纖纖來做鋼琴演奏。”
孟樵還沒開口,阿薰已經拍手叫好,“太棒了,老師你的曲子有自己的演奏專輯了!
“我想考慮一下!彼姆磻芾涞
“為什么?我覺得這個機會很難得啊!”臣曼也大惑不解的望著他。
“我想,你的感覺未必會是我的感覺!彼麖淖簧险酒饋,轉頭對蔣安安說:“這個問題我們私下再作討論!
臣曼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強烈的落寞,他究竟是個怎么樣的人呢?為什么前一分鐘還對人挺友善的,下一分鐘卻可以冷漠得像個陌生人?
下班時間到了,臣曼像顆泄了氣的皮球,慢吞吞的收拾妥桌面,無精打彩地拿起背包垂著頭走出公司,只有她一個人搭電梯,就在電梯門快闔上時,一個男人忽然竄了進來,是孟樵。
“回家?”他若無其事的問著她。
“嗯!卑戳薆1的鈕,她抬頭問他,“你到一樓還是停車場?”
“跟你一樣!
這時她才忽然想起她的車昨晚進了維修廠,又趕緊按下一樓的鍵。
“怎么了?”
“我忘了我的車撞壞了,今天得搭公車回家!彼龂@了一口氣。
孟樵用他那對令女人無法抗拒的眼神直盯著她,“坐我的車吧!我想跟你討論一下專輯的事!薄班!
她就像被下蠱一樣,順從的跟著他到了地下停車場,上了他的車。
系好安全帶后,孟樵忽然開口說:“剛才在會議室里,我的態度不太好……Sorry!”
“沒關系,”她促狹的眨眨眼睛,“等我跟你一樣大牌的時候,我就懂得怎么給新手臉色看了!
他彎起食指,輕輕敲了她的腦袋一下,“我已經跟你Sorry了,你還這樣糗我!”
她俏皮的吐了一下舌頭,悄聲問:“為什么你不想跟杜纖纖合作呢?難道你不認為她是個很棒的鋼琴演奏家?她人長得美,演奏技巧又好,還幫過好萊塢的電影配樂做過鋼琴演奏,實力和人氣都很高。
“她的人氣是來自于緋聞吧!”他苦笑一下,“三年前她和日本樂團團長舉行婚禮的當天,新郎忽然中毒身亡,現在她又跟香港G&P集團的少東姜浩打得火熱,我擔心到時大家只注意她戀愛的消息,根本不會有人關心我的音樂!
“原來是這樣!背悸斫饬恕
原因當然不止于此,但他不想多作解釋,更不想讓媒體有機會來挖掘他和G&P總裁姜中豪之間的父子關系……
車子直往陽明山奔馳而去,臣曼不安的說:“我住的地方不是往這個方向,如果你不方便的話,在這兒把我放下來就行了。”
孟樵狡黠的笑了笑,“你怕我把你帶到荒郊野外去先奸后殺嗎?”
她知道他在開玩笑,嘟起嘴巴回道:“這可難講,據統計,很多女孩子都是被熟人強暴的。”
“我們很熟嗎?”他戲謔的看了她一眼。
“是算不上!
“那你還擔心什么?”他拱起眉,“我可沒有那種變態的癖好,所以你放心,我只是不想一個人吃飯,想找你作陪,等吃完飯我立刻送你回家,OK?”
“為什么吃一頓飯要跑到山上來呢?”她好奇的望著他,市區也有不少好餐廳。
“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不好嗎?”他熟練的將車子駛進一間林蔭濃密的田園餐館。
下車后,泊車的小弟過來替他們將車子開走。
“這里的西班牙海鮮飯挺不錯的,待會兒你可以試試。”
臣曼忽然想起Mr. Moon也跟她提過,陽明山上有一家田園餐廳的西班牙海鮮飯簡直是人間美味。
在餐點送來前,孟樵接到一通電話,是蔣安安打來的,她興奮萬分,“如果你跟杜纖纖合作的話,G&P集團會給我們一千萬的宣傳費。孟樵我拜托你,先把你的私人恩怨放到一邊,就算幫安姐一次忙好不好?”
他沉吟不語,沒有肯定的接受或拒絕。
蔣安安繼續劈哩啪啦的說:“唉,父子哪有隔夜仇,你父親都愿意用這么迂回的方式跟你和解,你就別拗了好不好?再說,以杜纖纖在古典樂壇上的成績,她指名要跟你合作,如果你的作品不夠水準,我想你父親也未必說服得了她!
“那好吧!”他揉了揉緊鎖的眉頭,提出一項要求,“不過這張演奏專輯,我要臣曼替我寫文案。”臣曼一聽見這句話,詫異的抬起頭來看看他。
孟樵關上手機,發現她直勾勾地望著自己,笑問:“怎么了?不想做我的Case?”
“不是……為什么會是我?”她覺得像在做夢,公司里比她資深或優秀的文案人才有得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幸運的參與這么大的案子。
他偏著頭想了想,“為什么不是你?你不認為你的文案是最好的嗎?”
她聞言為之失笑,“我還沒有這么自大。”
西班牙海鮮飯送來了,同時還有一瓶一九八二年份的白酒。
“我看你弄錯了,我沒有點這瓶Salon。”孟樵對服務生說。
“是一位先生替你們點的。”他指了指另一桌的客人。
他們望向靠窗的一桌男女。
臣曼認得那名用餐的女子正是杜纖纖,她在報章雜志及電視訪問中看過。
坐在杜纖纖對面的男子微笑著向孟樵揮了揮手。
孟樵反應冷淡,簡直就像把對方當成透明的。
“那個男人是誰?你好像對他很不屑。 彼龑λ姆磻趾闷妗
“他是香港G&P集團的少東,姜浩!彼退隽艘幌戮票,冷笑說:“這瓶酒是Boancde Blancs的高級品,嘗嘗吧!別辜負了人家一番美意。”
臣曼輕啜了口,忍不住皺眉頭。
“怎么了?”他似笑非笑的瞅著她。
“看來我的品味還有待加強!彼人粤艘宦暋
他拿過她的酒杯,若有所指的說:“一個人穿上亞曼尼的西裝,帶著音樂家女朋友到上好的餐廳叫頂極美酒,這樣就真能把品味提高了嗎?”
她知道他在嘲諷什么,可還是忍不住地問:“那個男人是不是跟你有仇啊?”
孟樵笑著搖搖頭,有仇?還不至于,只是沒啥好感罷了!
稍后,臣曼到化妝室時,姜浩起身走來拍拍孟樵的肩膀,“爹地常念著你,就算你不回香港,打個電話給他也不為過吧,雖然你不姓姜,但姜家從沒把你當外人!
他面無表情的說:“謝謝他投資我下一張專輯!
“其實港臺的作詞作曲家里,我最喜歡你寫的情歌,所以既然要出流行演奏專輯,當然非找你不可。”穿著一襲黑絲絨小禮服的杜纖纖,也優雅的走過來。
“你陪孟樵聊聊,我去一下洗手間!苯圃谒哪橆a上輕輕吻了一下。
杜纖纖坐了下來,待姜浩走遠了,她開口道:“我在香港一間PUB見過何寧!
聞言,孟樵的心被撞擊了一下,但仍面不改色的啜了口茶,“她還好嗎?”
“看起來還不錯!彼⑿χ八犈笥颜f我的經紀公司打算替我出張流行演奏專輯,特地建議我聽聽你的歌,你的CD還是她送我的呢!”
他淡淡笑了笑,“原來是這樣!
“后來姜浩才告訴我,你們曾經在一起過。”她有些懊惱的說:“早知道這樣,我就該幫你問問她的電話!
他聳聳肩,“無所謂,我跟她已經結束了!
一些他本以為忘了的往事,忽地又全兜上他心頭,他想起何寧離開的前一夜,她大吼大叫的質問他,“我們的經費不夠,現在你爹地肯贊助我們,你為什么不接受?你不想拿他的錢也可以,那你不要再繼續供錢給那個叫May的女孩子,她老爸自殺關你什么事?!那是他們家跟你爹地之間的恩怨,你既然跟著你母親姓,就犯不著由你來贖罪。
“為了一個陌生的女孩,你可以這樣節衣縮食,而我跟你熬了五年了,我的青春有限你想過沒有?現在冒出頭的新人,一個比一個年輕,你以為我還有多少時間陪你這樣浪費下去……”
臣曼從化妝室里出來,姜浩也正好由隔壁的男化妝室走出來,他大方的向臣曼打了聲招呼,“嗨,你是孟樵的……”
“喔,我們只是同事!彼忉尩馈
“不是女朋友?”
他的笑容有些邪氣,難怪孟樵不喜歡他。
“當然不是。”
他遞了一張名片給她,并似笑非笑的說:“你長得很漂亮!
“謝謝,你女朋友也很漂亮!彼S持著應有的禮貌。
“這五分鐘里,讓我暫時忘了她好嗎?”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我聽說事情忘多了的人,容易得癡呆癥!背悸揶硭
他笑著說:“你是我見過的女孩子里,最特別的一個。”
“是嗎?”他也是她見過的男人里最無聊的一個,居然在化妝間外就跟她搭訕起來,有阿摩尼亞的異味。
姜浩上前一步,湊近她,“以你的條件,絕對有資格拍電影,有興趣的話打電話給我,我在香港正準備跟幾個朋友投資娛樂事業。”
“有機會再說吧!”她推搪著。
“像何寧也長得不比你漂亮,可是一部‘蜜桃’就把她捧紅了!彼靡獾恼f。
“蜜桃!”取這種片名八成是三級片吧!
“那部片在臺灣沒有發行,但在香港很賣座的!彼^續游說她,“何寧當初也跟孟樵耗了很多年,她雖然很有條件,但沒人砸錢就是沒辦法出頭,你也一樣,懂我的意思吧?”
臣曼還來不及反應,只覺眼前有鎂光燈一閃。
“該死,連這里都有狗仔隊!”姜浩低聲咒罵一句,然而那名記者早就一溜煙的跑掉了。
回程的路上,臣曼向孟樵問起何寧。
“你怎么知道她?”孟樵手握方向盤,情緒明顯的低落了許多。
“剛才那位姜先生說的,何寧在香港很紅。”她回答得很小心。
“你知不知道她怎么紅起來的?”他不等她回答,徑自說:“她拍三級片,拍露點寫真。我真是不了解女人,這究竟是為藝術犧牲,還是為名利犧牲?”
“我想,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吧!或許她不認為拍三級片是一種‘犧牲’!
他呆了半晌,最后什么也沒說地只吐出一個長長的嘆息。
“你們還有聯絡嗎?”臣曼看得出何寧對孟樵造成了不小的傷害,否則不會一提她,他變得這樣陰沉。
“似乎沒有機會!彼钗艘豢跉猓首鞑辉谝獾匦φf:“問這么多,你該不是愛上我了吧?!”
“神經。 彼痪湓捪褚活w石子,投在她平靜如湖水的心間,泛起一圈圈不停擴散開來的美麗漣漪。
正想再說些什么,可一陣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響起。
“喂——雪莉?!你在哪……喔,我馬上就到家了。”孟樵緩緩將車子?康铰愤叄瑐冗^頭對臣曼說:“不好意思,臨時有點事不能送你回去了!
她這才會意過來,原來他打算把她放在這里。
“我幫你叫輛計程車。”他從駕駛座上開門下來。
臣曼滿心不悅的說:“不用麻煩了,前面有捷運站。”
她連再見也不說,賭氣的下了車,頭也不回,快步的往前走去。
孟樵望著她的背影隱沒在街道,心里竟有一股隱隱的不忍,怎么會這樣呢?何寧走后,他不早就告訴過自己,從今以后,他不會再對任何一個女人心動了嗎……
回到家里,雪莉候坐在門外。
“怎么不先跟我約呢?”孟樵一手拉起坐在地上的她,一手將門打開。
雪莉噘著嘴說:“本來晚上還要錄一集存檔的,結果被阿超氣死了,干脆眼不見為凈。”
“哪個阿超?”他隨口問。
“就是那個白癡執行嘛!通告發得七零八落,氣死人了!”她一走進客廳立刻甩掉腳上的高跟鞋,把自己重重的摔進沙發里。
孟樵開了冰箱取出一瓶檸檬口味的水果水來,“要不要喝水?”
“我喜歡水蜜桃口味的!彼鰦傻負ё∽剿砼缘乃
“那你可得自己到樓下的便利商店去買嘍!”他徑自旋開瓶蓋,咕嚕咕嚕的喝掉大半瓶。
雪莉嬌嗔的抱怨著,“你真的很不體貼耶!”
“我還讓你‘貼’得不夠嗎?”他索性用嘴咬下她身上的緊身T恤。
“你好壞喔!”她手環上他的頸項,溫熱急促的呼吸挑動他體內的欲望。
雪莉低喃地扣緊他的腰身,“別這樣……別再折磨我……”她喘息近乎懇求的說:“愛我,再多愛我一點……”
孟樵忽然停止了在她身上的律動,離開她的溫熱。
“怎么了?”她差一點就到了高潮的頂點。
“愛是不會由此開始的。”他若有所思的說。
她將頭枕在他結實的胸前,哀怨的說:“是你不肯認真的跟我好好愛一場。”
他在她肩上親吻一記,不作任何答辯。
雪莉將散落在地上衣服撈起來,一件件穿回身上,“很晚了,送我回去吧!”
“好!彼泊┥弦路,毫無依戀的拿起茶幾上的鑰匙。
她好奇的看著那個銀色月牙型的鑰匙環,“挺別致的!彼龑⑹中纳煜蛩
“做什么?”
“如果你把鑰匙給我的話,下次你就不用趕回來給我開門了!彼鹛鸬膶λχ。
孟樵在她手心上拍了一下,“我屋里的秘密太多了,偏偏女人的好奇心又太重,不適合給鑰匙!
雪莉扁了扁嘴,每次只要自己再多一點要求,他就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