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參加嗎?”
當(dāng)為敏輕裝便捷地套上她的牛仔庫和布鞋,準(zhǔn)備和張常忻去爬繁葉山莊后面的那座小山時,楊恬如忽然不知從何處冒出來,沖著他們詢問,殷切的笑意和柔順的面容,令任何一個男孩子都為之心動迷醉。
“好呀,人多熱鬧!睆埑P孟胍膊幌竦鼐涂犊手Z,興致高昂的朝為禹和楊恬如招手。
為敏頓時興高采烈的情緒,像澆了冷水的木炭一般,完全沒有了那份熱力,顯然意興闌珊的。
“什么人多熱鬧,根本就是窮攪和,敗壞興致!睘槊粼谛闹锌詺庵,有一肚子不滿。
難得她有這份閑情和張常忻出去走走,疏解一下這些天混沌如泥的心緒,卻又遇上了這兩張令她不免敗興的面孔!
一路上,她只顧著拾步往前走,把他們?nèi)齻人的歡笑笑語給遠(yuǎn)遠(yuǎn)的拋在腦后,清新濃密的綠意滌去了她的焦躁不堪,當(dāng)她終于滴下額上的第一顆汗珠時,張常忻正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到她身邊,“嗨!歇一歇好嗎?走得這樣急倒像是趕路呢?”
“你太久沒運動啦,頭腦很靈光,四肢卻退化了。”為敏深深吸了口氣,不慌不忙的應(yīng)著。
“所以才要請你腳下留情,走緩一些,我在后面追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張常忻的體力確實不如她,到現(xiàn)在還在喘呢!
“那就省省力,甭追了,反正你也追不上我!睘槊艉敛豢紤],隨口應(yīng)著,話一出口,馬上發(fā)現(xiàn)自己的答句中,語帶雙關(guān),頗堪玩味的,也有點讓對方難堪的犀辣,一時間吐了吐舌頭,不再吭氣。
張常忻到是大方得很,毫無禁忌,笑了笑,說:“唉,一失足成千古恨,看來我追你沒追成的事,可成了我們之間的不平等條約,一輩子的禍害了!
為敏又是一傻,隨即大叫起來,“哇!你也太陰毒了吧!罵人不帶臟字兒,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哪有那么爛!”
張常忻挑挑眉,“精神來啦!看你一早就悶聲不語,無精打采,原來是要挨了罵,才會生龍活虎!
為敏不言不語地望著他,忽然有種奇異的感覺,從心中流竄而過,她為躲開他的糾纏而上繁葉山莊,而現(xiàn)在的情況,卻是他到繁葉山莊來照顧她莫名的情緒!人與人之間的情分流動,觀感變化,真是很奇妙的一件事。
“奇怪!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你很細(xì)心體貼,是個好情人呢!彼UQ郏貞浧鹱约簭那皩λ膼盒袗籂,突然覺得自己有失厚道。
“你這是在暗示我嗎?還是安慰安慰我受傷的自尊?或者是遷悔你從前的不識貨?”張常忻反問。
“哇!你什么時候說話變得那么露骨?那么咄咄逼人?”為敏大吃一驚,簡直是有些吃不消了。
“以前是溫柔錯待了,現(xiàn)在是坦誠相對。”張常忻不免有幾分得意,她錯訝的表情,令他失笑。
“在情話綿綿嗎?即溫柔又坦誠!“怎么又是楊恬如?她下意識地把頭別向另一方,眉峰不自覺的鎖緊。
她討厭見到她。
那令她才稍稍平復(fù)的好心情,轉(zhuǎn)瞬間又煙消云散。
她總令為敏不自覺的想起被背叛欺瞞的葉耘。
她就是見不得別人糟蹋葉耘。
“那是你和為禹吧?”張常忻俏皮地反駁回去,不慍不火,那份調(diào)笑的輕松語氣,莫名地激怒了為敏,她小臉一肅,推開阻在她面前的張常忻,邁步往山上走去。
張常忻一傻,她這是怎么了?
“為敏?”他喊了一聲。
她根本就沒有回頭或停下腳步的意思,后頭一陣急促的腳步緊追了上來,扯住了她的胳膊,“為敏!”又是那個令她討厭的聲音。
為敏乍然收住自己的腳步,猛力把自己的手抽回,鐵青著一張臉,她發(fā)現(xiàn)她真討厭眼前這個看似美好,心底卻丑陋不堪的女孩,她越接近她,怒氣就越高漲,越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氣,而楊恬如近在咫尺。
“為敏!”她的聲音有些慌張,有些不解。為敏打從鼻子哼了一聲,到底是厲害角色,連聲音都能裝得如此楚楚可憐!
“不要叫我!也不要對我說話。反正我就是討厭你!討厭的要命,打從你上繁葉山莊至今,我沒有一天真正開心過,你為什么還死賴在這兒不走呢?”為敏的話還沒有說完,耳際就響起為禹的吼叫。
“為敏!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
為敏迅速的回過頭,為禹的臉色跟她一樣難看,他不出聲也罷,一開口就抑止她對楊恬如的咆哮,反而激起了她之前對為禹的諸多不滿,她干脆也對他宣戰(zhàn)開火。
“你又憑什么對我鬼叫?”為敏冷冷地接上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對我吼叫什么!”她的聲音也大聲拔高起來。
“恬如是客人,你瞧瞧你的態(tài)度!”為禹的語氣軟化下來,他本不是善于爭吵的人。
“我怎樣?我就是討厭她,討厭的要命。”為敏的冷言冷語,不曾稍止。
“為敏——”為禹無奈的遏制她的出言不遜。
“我再怎么不客氣,也總比你們虛偽狡詐無恥好!別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偏偏就讓我見到你們的齷齪事!楊恬如你恬不知恥,葉為禹你愧做人兄弟!”為敏一口氣把積在心中數(shù)日的不滿,全部傾倒出來。
一時之間,其余三個人完全愣住了,整座山林中,只有為敏急促而燃著怒火的呼吸聲。
他會意過來為敏指的是哪一樁事。
想起那夜在碧遙居的耳鬢廝磨,向來大葉粗枝般的為禹,居然也乍然漲紅了臉,不知道如何開口的窘迫。
該死!竟然讓為敏給撞見了,一時間,他的腦子一片混沌,千頭萬緒,不知要從何處下手提點。
“我。。。我。。!睘橛韽臎]有遇見這樣尷尬和沖突的場面,他支支吾吾起來。
為敏的眼神,恍如一把冰鉆,倏地就刺進(jìn)為禹的心中,寒冽的,面無表情的。
“為敏,你聽我說!”楊恬如最先搶步上前,扯住了她的胳膊!安皇悄菢拥模〔皇悄阆氲哪菢拥!
天哪!她誤會了!楊恬如在心中暗叫不妙。
為敏誤會了她和葉耘的關(guān)系了!她一定以為她和葉耘是一對了!
而——為禹,為禹就是其中的關(guān)鍵了!難怪她這些日子從沒給他好臉色!
為敏倔強(qiáng)的不想在與他們多談:“放開!”她臉色陰森的,楊恬如卻抓得更緊些,為敏氣急敗壞的使力揮開對方的糾纏,用力太甚,推了楊恬如一把,她腳下一個踉蹌,跌了出去。
“啊——”
楊恬如的尖叫聲刺穿她的耳膜。
待她恢復(fù)意識后,入眼的第一個情景,卻是摔下山去的楊恬如和為禹驚慌失措的喊叫聲!
為敏抱膝坐在漆黑的屋子中。
諾大的屋宇中,半個人也沒有。
楊恬如的額上破了一大塊皮,為禹抱起她時,為敏看見她的右半邊臉上都是血,雪白的上衣沾染了黃土和血跡,她的手腳都帶著傷,整個人乍看之下,奄奄一息的,不知是死是活!為禹和張常忻匆忙地開車送她到山下的小醫(yī)院診所,爺爺奶奶也一起去了——當(dāng)她在山林中,孤零零的站了好半晌,疲累而倦意深濃的走回繁葉山莊后才發(fā)現(xiàn)的。奶奶甚至忘了掩上大門,可見他們有多著急了。
她一個人環(huán)顧著空蕩蕩的屋子,然后隨地倚墻而坐,仿佛老僧入定般的,晌午時分,日暮時分,然后黑夜席卷而來。她就是坐在墻邊,毫無知覺般的,靜靜的,默默的呆坐著。
她沒想什么,腦袋中一片空白。沒有什么愧疚,是她伸手推了楊恬如一把,她才會摔下去,受了傷?墒撬耆珱]有一絲歉然,只覺得昏昏沉沉之中,疲累得很,連挪動一下手腳的力氣都沒有。
她文風(fēng)不動的坐著。
忽然,幾襲影子踏進(jìn)了屋子,是誰?她轉(zhuǎn)過頭,可是發(fā)現(xiàn)自己連這一點殘余的力氣都沒有。
霍地一聲,屋內(nèi)的吊燈被打開,是爺爺奶奶和張常忻。
“為敏哪,怎么不開燈?恬如沒事了,額上的傷縫了七針,醫(yī)生說怕有撞擊到頭部,今晚要留在醫(yī)院觀察,如果沒有嘔吐或頭暈的現(xiàn)象,明天就可以回來了。你們這些孩子。∵@么大了還這么貪玩不小心!真是讓人虛驚一場!蹦棠陶f著一邊朝她搖搖頭。
為禹竟然沒有把她推楊恬如的事抖出來。
“你在家也擔(dān)心了一整天,吃東西了沒?”奶奶關(guān)心的問。
“我不餓!睘槊舫棠虛u搖頭,慢慢地站起身來,想走回自己的房間,這才發(fā)現(xiàn)僵坐了一整天,雙腳簡直是不聽使喚,走路竟也成了一件極吃力的事。
她慢慢地打開房間,坐在床沿邊,張常忻默默無語的站在房門,不等他詢問,為敏就主動開口,“是我把她推下去的,你都親眼目睹了,是不是?只是很奇怪的是,她差點沒摔死,我卻絲毫不覺得抱歉,也不覺得后悔,反而有種解脫的感覺。”她一面說著,臉上泛出了一抹奇特的微笑。
“很惡毒是不是?傷了人不但不知悔改,反而覺得高興解脫。”
張常忻只是凝望著她:“為什么?一定有什么原因吧?”
為敏搖搖頭,又露出一個恍忽的表情,“沒有理由,討厭一個人不需要理由的,沒有理由!
張常忻靜默地佇立在門口,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
“去休息吧!無端的把你卷入這場是非,真是不好意思,人總是有丑惡不講理的一面,葉為敏的惡行劣跡今天全叫你看得清清楚楚,再明白不過了,希望這一點不會影響到你對繁葉山莊的好印象。我累了,說晚安好嗎?”
張常忻默默地把她的話聽完,默默地將房門關(guān)上,默默地離去。
為敏虛弱地往身后一躺,她倦極累極,卻毫無睡意來訪,睜著雙眼,直到東方的天空泛起第一抹魚肚白,她才闔上酸澀的眼睛。
才稍稍閉上眼,一陣扣門的聲音,在度將她拉回現(xiàn)實的領(lǐng)域中,她起身下床,開門。
卻是為禹。
“恬如有話急著對你說!彼匆姲雮身子佇在為禹身后的楊恬如,額上纏著白紗布繃帶,手背上還有外傷,敷了紫藥水的痕跡。
“非敵即仇了,還有什么可說!狈词炙胙谏祥T,所有的控訴和指責(zé)都由他們吧,她無話可說,也不想說。
很奇怪!她現(xiàn)在腦子里,浮現(xiàn)的竟然是葉耘!
她覺得自己有一點想他,他現(xiàn)在又在做什么呢?如果他知道她居然動手傷人,而且還是傷楊恬如,他會不會跟為禹一樣,沖著她鬼吼鬼叫的?
“為敏!你不要太過分,把恬如弄成這樣,不但一點道歉的意思都沒有,人家在醫(yī)院直惦記著有事要和你談,一大清早就趕回來,你竟然一點悔意都沒有……”要不是恬如事前再三叮嚀他,不可以和為敏起沖突,他絕對狠狠地揍他幾下才肯罷休。
“為禹你先回房休息,一夜折騰也夠你受了,我想私下和為敏談?wù),說幾句悄悄話,好嗎?”楊恬如拉著葉為敏的手,故作輕松的。
“可是……。”為禹放不下心,充滿擔(dān)憂的眼神,看在為敏的眼中,哪里會不知道他的心思。
就深怕她又傷害了他心愛的楊恬如。
她輕輕地哼了一聲。
為禹不善的怒目瞪了她一眼,熬不過楊恬如的軟言相求,只得悻悻然地走回自己的臥房。
斗大的室居內(nèi),只有一些天空半明未明,浸白的霞光滲進(jìn)窗幃,還有兩個各懷心事的女孩。
“你一直就對我很感冒,我也都知道,打從我來到繁葉山莊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很不喜歡我!喔!你別急,也先別不耐煩,給我一些時間,讓我把我知道的事都告訴你,如果到時你還是很討厭我,我馬上離開繁葉山莊,離開你的視線,好嗎?”楊恬如的聲音充滿誠摯的請求。
“葉耘自始至終都知道我和為禹的事的!睏钐袢绲拈_門見山,頗令她感到幾分意外的。
為敏亮起無動于衷的冷酷表情,在心底暗暗地告訴自己,“不管她說了多么動人的故事或理由,我堅決不軟化,對于一個蓄意傷害葉耘的人,我對她絕沒有所謂的友誼!
楊恬如見她不吭氣,自顧自的笑笑,繼續(xù)說道:“雖然這個暑假我們是初次相見,我卻早已熟知你多時了!我和葉耘一直很有做同學(xué)的緣分,大學(xué)四年我們不但同班,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分組實驗和報告,也常常被編在同一組,別的同學(xué)常常開我們的玩笑,說我們的巧合總比別人多一些。老實說,曾經(jīng)有一陣子,我瘋狂的迷戀著葉耘,想盡所有方法給他暗示,甚至明示,他總是一笑置之,讓我又懊惱又難受,然而對于別的女同學(xué)的表示,他也同樣一笑帶過,一度我還以為他是同性戀,所有的女孩對他都不具吸引力呢!直到有一回我借故向他借筆記本,從筆記本里掉出一張小紙片,上面寫滿了一個顯然是女孩子的名字,我才知道他原來正常的很,沒有多看他身邊的女孩一眼,是因為他心中早有了個人!
為敏仔仔細(xì)細(xì)的聆聽著,有一點動容,她從來不曉得葉耘在學(xué)校的事!他們相處時,多半是她唧唧咋咋個沒完沒了,她突然憶起有一回葉耘對她談起大學(xué)中的各種舞會與聯(lián)誼的事,她霸氣而蠻橫的阻止他的發(fā)言,“不要對一個高中生,特別是每天過著上課,念書,考試的單調(diào)枯燥生活的高中生談你多彩多姿的大學(xué)生活,這很殘忍也!根本就是一種精神虐待!
她突然想起,自從那次她的抗議后,葉耘再也沒有在她面前提到過他學(xué)校的種種,為敏有一些感傷,她自詡和葉耘最是意氣相投,最是相好,卻是他單方面的遷就她,照顧她,疼惜她;而她卻從來沒有主動去探問他的生活,去分擔(dān)他的喜怒哀樂,連他偷偷喜歡的這個女孩,她居然都不知道!不能當(dāng)他的軍師!
不過,也許葉耘根本就不愿意告訴她,有這么個可人的女孩存在,她的腦中又浮現(xiàn)出更久以前的一段往事——那時的葉耘尚在念高中,有一年回繁葉山莊,一位很喜歡葉耘,又神通廣大的女孩子,竟然查出繁葉山莊的地址,寄了封文情并茂的情書給葉耘,只是那封堪稱情書大典的最佳模范作品,還未到達(dá)葉耘的眼中,就被她撕了個稀巴爛,兼又教訓(xùn)了一頓,“做學(xué)生的不好好念書,談什么戀愛!”
葉耘對她人小鬼大的教訓(xùn),只是溫和包容的笑笑,倒是幾個堂兄弟可把她罵慘了!直說他毀了葉耘最重要的第一回合戰(zhàn)利品!
楊恬如柔柔細(xì)細(xì)的聲音再度飄散開來。
“當(dāng)然,在有點失望的情緒下,我不免對這個占據(jù)了葉耘所有心思的女孩,開始好奇起來,于是用半開玩笑,半戲謔的方式去詢問他,他只是抿著嘴,淺淺的笑著,要回紙條,什么也不加解釋,我則以為他已名草有主;對于其他對于葉耘落花有意的女同學(xué)們呢,免費奉送這則悲傷的新聞,雖然一時之間,破滅了許多人的深情夢幻,卻也替他省去了不少的麻煩呢,嚴(yán)格說起來,他還要感謝我的雞婆多事呢!睏钐袢缦萑牖貞浿,兀自笑起自己當(dāng)初的稚氣。
為敏沒有吭聲,楊恬如舔舔唇,又繼續(xù)說道:“這個葉耘心中的神秘女郎,一直都沒有出現(xiàn),熟知這件事的同學(xué)們,則每每說葉耘太小氣,不肯將自己的心上人帶來班上,讓大伙瞧瞧,有一次,我和他留在實驗室中,等待試驗的結(jié)果,我則又拿這件事調(diào)侃他,他默默地記錄著試驗的數(shù)據(jù),忽然冒出一句:‘能盡情釋放心中的感覺,談場刻骨銘心的愛情,該是最幸福的罷!f話的語氣淡淡的,可是不知怎么的,我就是感覺到他心中的女孩子,一定因為著某種因素,不能和他在一起,我猜了十七,八種原因,已嫁作人婦啦,不喜歡他啦,遠(yuǎn)在異鄉(xiāng)啦,甚至連兩家是世仇,這種現(xiàn)代版的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劇情都出籠了,他只說我想象力太豐富,再沒透露什么。我想既然他如此不愿意說明,或許真的是一樁完全絕望的感情吧,便絕口不再揭人傷心處,直到有一天,有個女孩子到學(xué)校來找葉耘——”楊恬如停頓了一下,又潤了潤有點干燥的嘴唇,別有深意的看了為敏一眼,令她不由自主的驚跳了一下,心揪緊了起來。
“我聽見了那女孩在招手叫他,而他亮起平日難得的燦然笑容,應(yīng)了一句:‘為寧!你怎么會在這兒。’我一聽見他叫那女孩為寧,登時想起了另一個名字,在好奇心的做祟下,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楊恬如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聽得為敏慘厲的驚呼一聲,“不,不要說了,我不想聽,你在胡言亂語,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
楊恬如看了她一眼,兀自說下去:“我忍不住問了一句:‘為敏是為寧的姊姊嗎?’只聽見活潑好動的為寧已經(jīng)奔至我們身邊,朝我大方一笑,‘咦?你認(rèn)得為敏?沒錯,為敏正是我的堂姐,而葉耘呢,正是我的堂哥,我們都是最要好的兄弟姐妹。’”
“夠了,我不要再聽了。一切都是你在胡扯胡謅,根本沒有這回事,是你在亂說話!”為敏顯然被楊恬如的話所驚嚇到。
葉耘喜歡她,愛上她了,像羅密歐喜歡朱麗葉那樣的喜歡;像梁山伯愛上祝英臺那樣的愛上了,天哪,這是何其恐怖的一件事!她回想起那個千不該,萬不該的吻!那是他的示愛!
她突然覺得有點害怕起來:爺爺奶奶知道了,會怎么想?爸爸媽媽知道了,又會怎么想?二伯,二伯母知道了又會怎么想?別人知道了,又會怎么想?為堯為舜為禹為湯為寧他們又會怎么想?
天哪!這是亂倫,是近親相奸,是不合倫常,沒有道德的,是不允許發(fā)生的。
楊恬如的一番話,令她心慌意亂外,兼又有許多的恐怖憂慮,不能釋懷,此刻的她,只覺得腦中一片混亂,萬事紛亂,理不出個頭緒。
“其實你也喜歡葉耘的,是吧?打從我上繁葉山莊,托詞住在你的碧遙居,我就瞧出你對我的在意,那全然只因為你其實也是喜歡葉耘的!睏钐袢鐭崆械暮爸,為敏的緊張失措,她不能理解,何況葉耘是那樣斯文卓爾的一位男子,令人不忍辜負(fù)。
“我只是看不慣你戲耍了葉耘,你說他早知道了你和為禹的事,那又如何?以葉耘的脾氣和個性,他只會去成全,不會去掠奪。”為敏的一顆心,被楊恬如弄得惶惶忐忑,卻仍不忘替葉耘說話。
“他離開繁葉山莊,是因為他自覺對你的感情無望!睏钐袢缬终f,她企圖扭轉(zhuǎn)其中的劣勢。
“夠了,這完全是你替自己的變心所搪塞的借口。”為敏真想捂住耳朵,拒絕她所聽到的一切!拔液腿~耘只是兄弟姐妹,除此之外,我們的感情不曾有別的成分!
“不是的,其實葉耘他……”楊恬如還想辯駁。
“不要說了,我不想再聽。我說是如此,就是如此。折騰了一夜未眠,我累了,你請回吧。”她開始用一種堅決的態(tài)度下逐客令。
“為敏——”楊恬如企圖作最后的努力,為敏只是用棉被蓋住自己,做一種消極的抵抗,楊恬如怔忡地望著隆起的被子,長長的嘆了口氣,“愛情無法隱瞞,不能偽裝,也不能造假,你們之間有什么,你自己清清楚楚才是!
輕輕地掩上門扉,楊恬如的腳步漸漸遠(yuǎn)離。
為敏伏在床鋪上,她開始后悔上繁葉山莊了,追查真相,其實對彼此都沒有什么好處的,楊恬如又何必來上這一招?
她的頭深深埋在被褥中,覺得一種深沉的無力和無邊無際的寒冷向她席卷而來。
募然,一只溫暖的臂膀,向她伸出,攬住了她無助的心,她抬起疲倦而朦朧的眸子。
“明天我們就回家吧!”張常忻緩緩而堅定的說,只消一秒,她發(fā)覺自己毫不猶豫地奔投進(jìn)他開敞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