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來襲,細如牛毛的雨絲沒日沒夜地飄著,天空陰沉沉的,連帶地教人心情也好不起來。
宋氏拍賣集團的冬季拍賣會就在一個星期后登場,身為最高領(lǐng)導(dǎo)者的宋君澈帶著特別助理彤亞,到預(yù)定的會場去巡視布置與保全的情形。
兩人這一路下來,除了宋君澈有公事要彤亞備記之外,幾乎沒再交談過一句話。原本相貌便清靈嫻雅的彤亞在沉默的襯托下,更像一尊沒有生氣的瓷玉娃娃。
巡視到一個段落,宋君澈再也受不了她前所未有的冷淡,將她拉到大樓的天臺上。這個蠢女人要擺臉色給他看,可以;
但必須先奏明理由,讓他恩準(zhǔn)才行!
在他的拉扯之下,彤亞一點反抗、一點好奇都沒有,乖順地跟著他上天臺吹風(fēng)淋雨。她兩眼直盯著掌中的手機看,一瞬也不瞬。
“手機會變出金元寶嗎?”宋君澈怒氣沖沖地問道。彤亞這可惡的女人,竟看都不看他一眼!“還是熒幕顯示板上有個猛男在跳脫衣舞?”
“嗄?什么?”彤亞茫然地抬起頭,顯示她根本沒把他兇霸的問話聽進去。
宋君澈低咒了一聲,這個女人摧毀男人自負的本事倒是愈來愈高桿了!澳闼麐尩囊惶斓酵矶⒅謾C做什么?”
“沒、沒做什么呀。”她好似受到驚嚇地輕噎住,給他一個軟趴趴的回應(yīng)。
“沒做什么你會這么心虛?”宋君澈低聲咆哮著,眸中充滿被忽視的狂怒。
他不想承認(rèn),但他的確十分著惱,這幾天彤亞嚴(yán)重不對勁,不管如何兇她、激她、耍她,她就是不再跟他一來一往地廝殺纏斗。
她的眼前好像愛成了一片空白,沒有光也沒有影;她只看得到手機、只聽得到鈴聲響,其他一概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鎮(zhèn)日恍恍惚惚的。
這種不對勁的情形,開始于兜售翡翠令牌的猥瑣男人出現(xiàn)的那個下午。
那時,彤亞追了出去之后,他也跟在不遠處觀望,看到彤亞急切地揪住那男人的衣袖,死都不讓他走的堅持模樣。最后他還看到彤亞寫了張字條給他,宋君澈猜那八成是她的聯(lián)絡(luò)資料,所以,自那之后她才會非常留意手機的動靜。
拜她所賜,他生平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只要有心,身量碩偉的他也可以被當(dāng)成隱形人漠視到底。
然而,他不愿承認(rèn)的事還包括了挫敗感。江彤亞這個蠢女人,居然吃里扒外地為了那個猥瑣的臭男人,對他大聲宣告討厭宣言,還教他大混蛋!
她吼得中氣十足,而他卻是聽得蕭索無比。這句話就像滾滾風(fēng)沙似地刮痛他的心,雖然傷口都不深,但那斑斑血痕也真教人痛的了!
宋君澈一邊無法不去在意,一邊則唾?自己:干?在乎這女人對他的感覺?他又不巴望她來愛他!
但是,心底一個堅定的聲音卻告訴他:他在乎得要命;要是他確信彤亞對他的感覺就像她吼的那樣,他一定會掐住她的粉頸,非逼她愛死他不可!
“喂,你干?悶悶不樂?”宋君澈輕推了她一把,要她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回應(yīng)他。他粗聲粗氣地道:“你最好識相點,我現(xiàn)在在跟你說話,你好好給我回答!”
“哦!蓖畞喸谒膰[吼之下,終于將視線焦點凝在他臉上,對周遭的環(huán)境也慢慢有了感覺。
呀,他們怎么會站在天臺上?寒風(fēng)刺骨、寒雨凍膚,他們上這兒來做什么?
彤亞如大夢初醒般地望著陰灰的天際。
宋君澈有些不自然,輕咳了聲。“你……到現(xiàn)在還在怪我把那個人趕走?”
“哪個人?”彤亞的腦筋一時轉(zhuǎn)不過來。
“那個來推銷翡翠令牌的臭男人。”宋君澈此地?zé)o銀三百兩地急急撇清,粗聲道:“我先說清楚,我這可不是在跟你求和,知道嗎,女人?”
彤亞聽到他那忸怩的口氣,不禁想笑。“我沒怪你!
“沒有的話,你會不理我?”宋君澈悶吼,像個被冷落在一旁的孩子,憤慨地用鬧脾氣的方式爭取他人的注意。
“我不理你?有嗎?”見他危險地挑高一道眉,彤亞決定還是先識時務(wù)地改口。“好吧,就當(dāng)我曾經(jīng)這樣做,但也不是因為跟你賭氣的緣故!
這幾日以來,她一心都懸在索回翡翠令牌與那個手上有傷疤的男人身上。她只關(guān)心一件事──那個人何時會跟她聯(lián)絡(luò),她又該如何把原本屬于她的東西奪回來?
除此之外的任何事,她根本無暇注意。
彤亞歉然地望著宋君澈,心里充滿了疼惜與感動。之前,她不曉得宋君澈是這樣誤解她的若有所思,所以才害他平白無故地擔(dān)心了這些天。
這男人的溫柔是藏在粗獷的言行與驕傲的?面之下,要他委下身段、用不算求和的口氣向她求和,想必是他在又委屈又拿她沒轍的情況之下,唯一能采用的下下之策吧?
她看著宋君澈臉上緊繃的線條因為她的否認(rèn)而慢慢松懈下來,變成了柔和俊朗的面孔,剎那間的疲憊和放松涌了上來,他看起來竟比平時多了一分親和力,把她心底所有的疼惜、柔情全部勾引出來,氾濫成災(zāi),讓她好想緊緊擁住他寬闊的肩背,當(dāng)他身后的守護天使。
“不是就好!彼尉喊祮〉貒@道,靠在微濕的欄桿上,閉了閉眼。
彤亞不禁心頭一顫。
他怎么可以這樣,在她面臨生命中最要緊的一場爭奪戰(zhàn)時,用他罕見的溫柔拐走她的注意力?是他乍然松懈的面容讓她柔情氾濫,是他難得又因她而起的倦容讓她心中早已存在的情愫掙扎著要竄出。
宋君澈太可惡了,居然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擊潰了她純屬女性的堅固心防,讓她以往累積的對他的好感與倚賴像滔滔江海,如萬鈞之勢沖入她心房!
彤亞主動地趨上前,抱住他結(jié)實有力的腰,將美麗的臉孔埋在他胸前。
宋君澈單手摟著她,口氣仍兇霸不改地低吼:“你要是真的想要翡翠令牌的話,我派人問問同行,看他們有沒有這玩意兒要上臺競標(biāo)!
“嗯!蓖畞喡(yīng)。
她要的,從來都只有“她的”翡翠令牌而已,物歸原主是她自始至終堅持的原則;屬于別人的翡翠令牌、用高價標(biāo)來的翡翠令牌,她一律不要。
可是她沒說出口。但是現(xiàn)在的氣氛太好了,彤亞根本不想提起那殺風(fēng)景的事,破壞感覺。她最后柔順地點點頭。
“你安分點,別把我當(dāng)成是沒感覺的死人,也別再給我去指望別的臭男人!
他惡霸地警告著!拔易屇憧浚阒荒芤揽课,知道嗎?”
“嗯!蓖畞喰奶摰牡蛻(yīng)著。在這件事上頭,她沒法兒聽他吩咐,因為這是她與那個偷走翡翠令牌的人之間的私人恩怨。
但是當(dāng)宋君澈說要讓她倚靠的時候,她動容了。這是個彌足珍貴的禮物,舉世無雙,她會秘密珍藏在心中,恒久享受那甜蜜的感覺。
“你呀……”宋君澈撫著她的長發(fā),感受到她全心的順服。
他在心底嘆了口氣,彤亞是什么個性,他會不知道嗎?她想做的事,從來沒有人能用三言兩語便制止成功;此時她漫應(yīng)著,只不過是懶得拂逆他罷了!
他又氣、又拿她沒轍,總不能揪起順著他意的彤亞,沒頭沒腦地吼她一頓吧?
宋君澈玩弄著她的發(fā),讓她親匿地靠在身上。她的柔順只說明了一件事,她與那個手背上有疤痕的猥瑣男人在一時之間還沒得完、沒得了。
“還有,你最好給我立刻振奮起來!”宋君澈突然想起家中的慘況,述說道:“這幾天你莫名其妙鬧情緒,整大家子的仆傭都?你擔(dān)心得不得了。”
“真的嗎?”彤亞自己卻一無所覺。
“你的臉色讓他們頻頻出錯。嚴(yán)管家今天忘了配戴他堅持了四十個年頭的鮮紅絨布小啾啾這就算了,連‘芭樂’也一連三、四天都沒去偷吃巧克力磚,差點急壞了廚子,你看看你……”宋君澈暗啞的嗓音娓娓說著這幾天家中混亂的情形。
最后,他下了個結(jié)論!翱傊,你給我高高興興地活著,所有的人就都沒病沒痛、沒煩沒惱,天下也就太平了!”
這時,彤亞突然直起了身,以泛著鄰鄰波光的眼神凝視著他,別具幽情。
“所有的人里面……”她輕柔如風(fēng)地低問!鞍话悖俊
聽清楚了她的疑問,宋君澈一僵。
“你東拉西扯了一堆人,但是你沒有告訴我,你擔(dān)不擔(dān)心我?”彤亞那靈氣逼人、黑白分明的秋瞳鎖緊了他,讓宋君澈有種無處遁逃的感覺。
“少問這種無聊的問題了,我們還得回辦公……”宋君澈顧左右而言他。
“回答我!蓖畞喨崛缜宀ò愕貓猿种!案嬖V我,其實最?我擔(dān)心的人是你,對不對?”
她愛宋君澈粗獷中的柔情,就像在粗糙的砂礫中發(fā)現(xiàn)圓潤珍珠的驚喜與愉悅;她愛細細品味他的醇厚與綿密,但是偶爾也想拉下這男人驕傲的面具,聽他說一、兩句薄表心意的愛語。
他對她明明是有心,否則不至于待她如此特別,讓她一步步地逼退他的原則,在他稱霸的領(lǐng)地、憩息的家園里任意而?。
“宋君澈!彼涇浀貗梢髦拿。
“閉嘴,別吵!”宋君澈猶想掙扎。
他知道她在索求些什么,卻不想給得太干脆。他還要仔細想一想,他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允許彤亞在他的眼皮底下愜意地滿場飛舞?他不是有戒之、慎之、遠離之的三大避女原則嗎??
什么還是被她溜進了他的警備線?
最重要的是,在她鯨吞蠶食他輕蔑女人的意志與決心時,他是百份之百知情的,那他又為什么會默許她的入侵,甚至覺得有趣、樂在其中;反而在她斂起光芒、無精打彩、再也不惹他蹦蹦跳的時候,覺得悵然若失,恨不能馬上讓她爬到他的頭頂上撒野──只要那能讓她重新開展笑謔的話?
為什么?
這個疑問如有萬鈞之勢,捶在他發(fā)悶的心口上,鑿出了令他驚心動魄的大膽猜測。
不!他絕不可能對她?生那種愚蠢可笑的感情……他望著眼前的彤亞,她的嬌容多清妍,那似笑非笑的優(yōu)雅神態(tài)讓他一看就舒服、想緊緊攪入懷里,這種油然而生的愉悅感覺,讓他斬釘截鐵的否認(rèn)漸漸動搖了,最后竟摧毀于無形……她總是這樣,不知使了什么法術(shù),每次都能準(zhǔn)確無誤地瓦解他的防線!
望著彤亞水盈盈而美麗多情的期待眼眸與那張微?、等待親吻的櫻桃小嘴,好半晌,宋君澈終于狠狠地抹了把臉,認(rèn)栽了。
“算你高桿,我認(rèn)了!”他一把將她塞回胸膛,絕對不讓這個對他貪心的小女人目睹他說出天下第一臆話的蠢呆表情。
他兇悍地吼道,就算傳情也不打算讓她好過!拔沂潜日l都擔(dān)心你沒錯,誰教我一時不察,居然對你動了真……”
就在此時,彤亞的手機突然滴滴答答地響了起來,硬生生地打斷宋君澈無可奈何的低吼。
兩人同時一僵。
彤亞貼在宋君澈胸口的嬌?驀然蹙緊了眉。怎么會這么巧?就在宋君澈要吼出迷人至極的情話時,手機卻響了。她實在不想讓其他事破壞這份美好;可是,萬一這通電話是那個人打來的呢?她萬萬不想放棄探得翡翠令牌的機會!
彤亞輕輕地掙扎了一下,宋君澈的鐵臂驀然松了。
“接電話!”宋君澈賭氣地悶吼。這通電話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他要說出重點的時候來,弄得他現(xiàn)在話卡在喉嚨里,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彤亞聽了他的話,愣愣地接起。
“江小姐,是我!彪娫捘穷^傳來楊金智的聲音!敖裉焖味奖愀乙娒鎲幔俊
聽到他的聲音,彤亞的心陡然一跳。期待已久的電話,令她心中所有的柔情蜜意都在瞬間消散。她敏感地看了宋君澈一眼,往一旁移去。
她避開的舉動讓宋君澈的注意力霎時提高到極點,他立即直覺到又是與那猥瑣的臭男人有關(guān)。他悄悄地移近背對著他的彤亞,側(cè)耳傾聽。
“方便!蓖畞啈(yīng)著,忙不?地照著原先的構(gòu)想提出要求。
“宋先生說,他想要親眼看看那件物品,鑒別真?與價值,你能帶出來參考一下嗎?”
“好吧!睏罱鹬欠路鹪缇筒碌剿写艘徽f,快人快語地答應(yīng)了。
見要求成功,彤亞也松了口氣,隨即又加緊叮嚀道:“你一定要記得帶哦。”
“沒問題!睏罱鹬菨M口應(yīng)承,說了個地址!拔覀円粋小時之后在那里的池塘邊見面。”
彤亞喃聲默念了一遍,才收了線。
她滿腦子都是翡翠令牌的事,當(dāng)她轉(zhuǎn)過身,看到宋君澈的時候,不禁傻住了。
這下可好了,她該如何向他解釋:她有不得已的理由,得從未完待續(xù)的愛情告白場面中一走了之?這么說,是在向他的驕傲與自負叫陣哪!
“有事?”宋君澈心情極差地冷哼。
“嗯!蓖畞嗩^痛不已。
“你要先走?”他點出她不敢開口的話。
“嗯!彼麨槭裁茨芰鲜氯缟?
“滾吧!彼尉嘿n她個不得不走的理由,直接趕她走。
知道他現(xiàn)在心情正差的彤亞懊惱地皺眉。她本來想開口安撫宋君澈,但轉(zhuǎn)念一想,約定地點離這里正遠,再拖延就要趕不及,于是她放棄了那個念頭。
宋君澈瞇著眼,目送彤亞姣好的背影離去,看她坐上一輛計程車,他隨即驅(qū)車尾隨在她身后,跟去一探究竟。
至于那被中斷的愛情語言……彤亞與宋君澈都暫時無法分神去理。
一個小時后,彤亞依約趕到約定的地點,而楊金智早就在這里等著了。
看到彤亞一個人出現(xiàn),楊金智浮現(xiàn)出冷森森的陰險笑容,心里已有個底。他將彤亞引到魚塘邊,故意問道:“宋董呢?
怎么沒見到他?”
“他晚點會過來!蓖畞喰牟辉谘傻鼗氐羲囊蓡,整顆心只系在她此行的重點。“翡翠令牌呢?你帶來了嗎?”
她急切的詢問,更落實了楊金智對她的猜疑!爱(dāng)然是帶來了!
“在哪里?我怎么沒看到?”彤亞一心想誘引他拿出來獻寶。
“那東西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用紙包起來,藏在夾克的暗袋里剛剛好!
“可以先借我看看嗎?”彤亞幾乎是屏著氣要求。
她要走的是一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險棋。這個混蛋當(dāng)年是用強搶的卑鄙手段奪走她的翡翠令牌,她就要以同樣的方式再從他身上奪回來。
對付恬不知恥的強盜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是最公平的準(zhǔn)則。彤亞憤慨地想著,卻一點也沒有留意到她被楊金智引到什么樣的危險位置。
楊金智眼中掠過詭異陰毒的光芒!爱(dāng)然沒問題!
他緩緩地伸出滿布疤痕的手,探進夾克的暗袋里,一邊冷笑著望著彤亞的表情。就在迅雷不及掩耳的一瞬間,他將手伸出來,朝彤亞虛晃一招。
心急又緊張的彤亞等不及地伸手去抓住,沒想到楊金董往身旁一側(cè),用勢過猛的彤亞便直挺挺地摔進了魚塘里。
“啊──救命!”寒流過境,到處是冷風(fēng)寒雨,魚塘的水溫極低,不識水性的彤亞很快地便支撐不住了。
“想跟我斗?你還差遠了!”楊金智朝魚塘狠狠地啐了一口!霸缇椭滥阈膽巡卉,想搶我的東西?你門兒都沒有!
打電話給你是為了試探你那天追下來時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沒想到你這么容易就上當(dāng),真是笨!”
楊金智罵得正高興,突然遠遠的有幾個人朝這邊跑了過來。
“有人落水了!喂,你不要跑,是你害她的,我們都看到了!”那些人喊著。
楊金智見狀,連忙轉(zhuǎn)身就跑,眨眼間已失了蹤影。
因為遇上擦撞車頭的小車禍,宋君澈見跟丟了彤亞坐的計程車;幸好他后來遇到正開上回程的司機,才從他口中問出彤亞的去處。
待他火速抵達的時候,并沒有看到彤亞的身影,只看到幾個居民圍著一口大苗塘議論紛紛。
他趨上前去,心中突然有個不祥預(yù)感!澳銈冇袥]有看到一個長頭發(fā)、穿粉紫色套裝的年輕女人來過這里?”
“你認(rèn)識她?”一位大嬸級的老女人扯住他衣袖,把他拉到魚塘邊的某個定點,口沫橫飛地說道:“那個女人剛才從這里摔進水里去啦!”
彤亞……落水了!
宋君澈瞪著余波蕩漾的魚塘,整顆心瞬間凍結(jié)了起來。他的視線緩緩地滑了下來,垂落到地上,不意間竟看到腳邊有一球廢棄的鐵絲圈,上頭勾著一個深紫色的穗子。
他認(rèn)得那個東西,那是彤亞靴上的飾品──她真的落水了?
該死的,天氣這么冷,水溫低得連養(yǎng)殖魚類都成群暴斃,彤亞泡在冰水中,纖弱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他突然兇猛地排開旁人,踹掉腳上的昂貴皮鞋,脫去外衣。
“先生,你別沖動,我們打過電話、教消防隊過來打撈了啦!北娙藙褡杷
“媽的,她是個活人,又還沒死,撈你個屁。俊彼尉杭被袒痰亻_罵,只要一想到彤亞命在旦夕,他便不顧一切地跳進魚塘里。
躍入魚塘的那瞬間,宋君澈差點凍得施展不開手腳,心臟幾乎要停止擺動。想起彤亞可人的一顰一笑全牽系在他手中,宋君澈便強迫自己劃起手臂,開始尋索彤亞的身影。
大概過了一個世紀(jì)左右吧,在岸邊人們的默禱之下,宋君澈終于拖著昏迷中的彤亞顛躓上岸。
好心的人們立即以溫水沖去他們身上的爛泥,?他們裹上干爽的浴巾、御寒衣物,熱騰騰的摻酒姜湯也適時遞上了。
宋君澈根本無心照顧自己,他將衣物覆在彤亞身上,拍著她的臉,不住喚她。
該死的,她又濕、又冷,皮膚凍得蒼白,嘴唇已呈微青。
宋君澈二話不說便撬開她的唇,挖出她口中的污泥與臟水,對她施以急救CPR。
在宋君澈鍥而不舍的努力之下,半晌后,彤亞才咳出了水,意識漸漸清醒。
“宋君澈……”她瞇著雙眼,痛苦而虛弱地喚著。
“你怎么樣?”宋君澈不停地搓著她的嬌軀,提高她的體溫。歷劫歸來,幾乎以為自己失去彤亞的他驚魂未甫地破口
大?:“你這蠢女人在搞什么鬼?冬天泡水很好玩,是不是?你差點把我的心臟嚇爆了!”
聽到那熟悉的吼叫聲,彤亞安慰而疲憊地閉上雙眼,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
他不會知道,不諳水性的她摔下水后有多冷、多怕,五臟六腑都縮成一團,難過得幾乎要死去。那時,她只有一個念頭,并非?再次與翡翠令牌失之交臂而抱憾,而是深深惱恨自己未曾告訴宋君澈,她愛他……她低微地喃喃道:“幸好我還活著,還聽得到你的聲音……”
“等你痊愈之后,我會狠狠打你一頓屁股,到時候你將會非常后悔你為什么不干脆溺死算了?”宋君澈惡狠狠地威脅著,見她的肌膚多被他搓紅、揉熱之后,他一把抱起彤亞,大口啜了摻酒姜湯,熱辣辣地往彤亞嘴里拚命灌。
彤亞的身子瞬間熱暖了起來。
喂她喝掉最后一口熱姜湯之后,宋君澈向好心的人們道聲謝,決定送彤亞到附近的醫(yī)院去求診。
“我不去。”彤亞用她虛弱無力的嗓音堅決地投反對票。
“我沒事了,真的!
“去檢查一下比較好啦,小姐!眹^的人們都這么勸著。
宋君澈猙獰著面孔,瞪住這個不怕死的柔柔小人兒!澳阕詈媒o我一個理由,一個可以說服我不送你到醫(yī)院的理由!”
否則他要她好看!
彤亞委屈地說道:“我身上的衣服都濕了、臟了,貼在身上好不舒服又很難看,我想要快點去洗個熱水澡,換一身干爽的衣服,這樣就好!
她的話對于宋君澈而言,有如一語驚醒夢中人。
他差點忘了,現(xiàn)在裹著厚厚浴巾與衣物的彤亞,身上其實只穿著那套濕透的套裝;要是現(xiàn)在把她送到醫(yī)院,豈不是白白便宜了那班醫(yī)生?
不成不成!要拿彤亞的勻稱身段去給別人養(yǎng)眼,除非他死!
宋君澈回車?yán)铮闷鹗謾C撥號;他看著不遠處的一棟豪華建筑物,心里已有了個應(yīng)急的主意。
他迅速將彤亞抱起,放入開了暖氣的汽車中,帶著她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