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霞殺氣騰騰的找上祁雷,祁雷彷佛已知道她的來意,想要避開她,但朱小霞更 快一步地攔住他的去路。
「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我絕不放過你!
「朱姑娘,我們之間并沒有什么可說的。」祁雷回答得很硬。
「誰說沒有?」朱小霞咄咄逼人,「你心底明明也是喜歡蘭郡主的,為什么還要故 意傷害她?難道你不明白在你對她說了那些謊話之后,會令她痛不欲生?」
「我……」
「你根本是個懦夫,你沒有勇氣表達自己的感情;蘭郡主卻可以放下身段,甚至拋 開矜持的對你表明,你為什么沒有勇氣接受?還讓她如此傷心,你簡直太可惡了!」
「朱姑娘,這不關(guān)你的事……」
「什么叫不關(guān)我的事?」她大聲地對祁雷吼出來,「我和蘭郡主是朋友,她的事就 是我的事,你們男人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我們女人也行!
「我這么做完全是為了蘭郡主好……」
「好個屁!」她氣憤的粗話都出口了,「如果你真的是為她好,那么,你就不該拒 絕她,不該傷她的心,你應(yīng)該帶她遠走高飛,一個人能擇其所愛,愛其所揮才能真正擁 有幸福,而你的懦弱卻把她推向痛苦的深淵,這也叫為她好?」
朱小霞簡直要佩服自己的口才了,偏偏這只呆頭鵝仍不為所動。
「你說我沒勇氣也好,說我是懦夫也罷,我全認了,一切就到此為止!顾蛩 微欠了個身,「夜深了,容我告退!
「祁雷,你是孬種,你前輩子是烏龜,你是屬駝鳥的……」朱小霞氣得霹哩啪啦亂 罵一通。
祁雷仍沒回頭,他心中的苦又有誰可以明白?
☆☆☆
朱小霞明白這個節(jié)骨眼去找薛洛一定又會免不了惡言相向,唇槍舌劍一番。
但她管不了這么多了,祁雷和薛蘭兒這個結(jié)只有薛洛才有能力解。
薛洛正苦思著要如何面對朱小霞──在他們有了親密的關(guān)系之后。
他竟怕她會鄙視他,更害怕她會從此對他懷恨在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竟然在未正式迎娶她之前就占有了她;那完全是因為 他氣昏了頭,也因為她是那么令他著迷。
雖然她經(jīng)常故意和他唱反調(diào),經(jīng)常惹火他,但是,他卻不可自拔地喜歡她,甚至愛 上她。
而她好似從未真正了解他對她的感情,是她真的不懂,還是故意去忽略?
他早看盡各種形態(tài)的美女,對于種種驚人的美艷,他已不再覺得激動或驚艷。
在朱小霞身上,或許有很多可以挑剔的地方,然而,她偏偏就是沒道理地吸引住他 。
她的一顰一笑,嬌嗔,即使是生氣,都緊緊扣住了他的心弦,她身上沒有矯揉造作 的氣息,有的是天真,純潔,自然的風(fēng)情,也許不是最完美的,卻絕對是獨樹一格。
他第一眼見到她時,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令他自己也無法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他只 知道這一生中,他只要她一個,只愛她一個。
「砰!」朱小霞很不淑女地撞開書房的門,嚇得在一旁打瞌睡流著口水的小三仔幾 乎彈跳起來。
「我有事要單獨對你說!」
薛洛點點頭,即使心中是如此的悸動,但他仍不形于色。
小三仔怕掃到臺風(fēng)尾,迅速拖著嘴角的兩行口水路出書房。
「你可有覺得不適之處?」他問的很含蓄,只怕自己不小心弄痛了她。
「有!多得很呢!」她完全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哪里?要不要請大夫看看?或者,我讓如意燒桶熱水讓你浸泡一下……」他氣自 己的粗心,不夠溫柔。
「熱水?大夫?我現(xiàn)在需要的不是這個!顾籼裘甲呓,因過度生氣而鼓著兩 個腮幫子。
「那你需要什么?難不成是我?」他語帶雙關(guān)的問。
「不是你還會是誰--」等等!她停住了口,看他一臉曖昧的神情,他到底知不知 道她在說什么?
「你可別想歪了,我是為了蘭郡主和祁雷兩人的事來找你的!拱!到底是誰想歪 了呢?
薛洛感到有些失望,不過,在見到她頰上的兩朵紅云時,他又怦然心動。
「蘭兒和祁雷?他們之間有什么事?」
難怪人家要說男人的觀察力永遠不夠細膩。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傻?」她懷疑的皺起眉心。
「我根本不明白他們之間到底有什么問題!惯@可是真心話。
「他們的問題可大了呢!」朱小霞見他的神情沒有半點虛偽,心中對他的不滿也稍 減了許多。
「他們之間到底有什么問題?」
「你知不知道蘭郡主愛著祁雷,而祁雷也愛著蘭郡主?」
事到如今,也不必擔(dān)心話說得委不委婉,用詞得不得當(dāng)。
「你說的可是事實?」薛洛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眼。
「干嘛!你以為我是喬太守轉(zhuǎn)世,喜歡亂點鴛鴦譜嗎?」她沒好氣地送他又白又大 的衛(wèi)生眼,「這件事如果你再不出面解決,我怕蘭郡主會想不開!
「蘭兒怎么會如此胡涂--」
「喂!」她氣不過的打斷他的話,「你怎么可以說自己妹妹胡涂?她愛祁雷又有什 么不對?」
「她明知道自己早已訂了親,就不該再愛上祁雷。」
「SHIT!」
「雪特?你說什么?」
她忘了他是古早人,聽不懂ABC。那好,下次他再惹她生氣,她就用英文罵他,嘻 !
「沒什么啦!只是我的家鄉(xiāng)話而已!顾(dāng)然不會告訴他啰!
還是言歸正傳要緊!
「就算蘭郡主訂了親,也可以退親呀!」她的想法十分簡單。
「婚姻不是兒戲,而且,這門親事是先父當(dāng)年親自承諾的,想毀婚談何容易?」
「呀!我還以為你的字典里找不到『困難』兩個字呢!」她嘲諷著他,「你不是王 爺嗎?你的權(quán)力不是很大嗎?你不是可以隨心所欲的嗎?怎么了,這時候竟也退縮起來 ?
不如你告訴我蘭郡主和誰訂了親,住在哪里,我去找對方談好了!
「你去?!」
「當(dāng)然我去,反正你一點也不關(guān)心蘭郡主的終身幸福!
「誰告訴你我不關(guān)心蘭兒?」從小到大,因父母早亡的關(guān)系,他最疼愛薛蘭兒了。
「這件事我不準(zhǔn)你插手,知道了嗎?你只要乖乖地,安心地等著與我成親就可以了 。」
又來了!她最討厭他這種霸道、自大的口氣了,難道他們溫存時的溫柔只是她的幻 想?
「那我告訴你,這檔事我是非管不可,如果蘭郡主無法和祁雷有情人終成眷屬,我 也不會和你成親的!」哎呀呀!這話好象是在和他交換條件。
「你不與我成親?你不怕你已經(jīng)懷了我的骨肉?」他使出撒手鍵。
朱小霞僵住了,薛洛說的話不是沒有可能。
萬一她真的懷孕了──喔!不,不會這么準(zhǔn)的吧!
「你別嚇我,你以為我是被嚇大的!」她虛張聲勢,其實她心里也很害怕。
薛洛看穿她的偽裝,放柔聲音說:「蘭兒的事我會處理的,答應(yīng)我,你千萬別給我 惹出什么麻煩來。」
呵!說得她好象是個麻煩精似的。
不過,看在他的口氣還可以的份上,暫時不與他計較。
「這可是你自己答應(yīng)的,我可沒逼你喔!」
「是,是我自愿的,可以了吧!」
第一次,他們之間的氣氛如此溫和,不再充斥著火藥味。
☆☆☆
烏云遮月,沒有星星,這樣的夜是極陰的。
白雪強壓住滿腔的妒恨,強吞下滿腔的憤恨不滿,神色紫青地握著手上的布偶。
她狠狠地咬破自己的指頭,用自己的鮮血在布偶身上寫下朱小霞的名字,然后開始 念起巫術(shù)的咒語。
此刻,她所有的心思意念,完全被憎恨嫉妒的火焰燃燒,當(dāng)咒語念完之后,唇角微 揚,幻化成猙獰怨毒的線條。
極陰的夜加上惡毒的咒語,布偶身上的血慢慢的散開來,原本白色的布偶在瞬間變 成了令人膽戰(zhàn)心驚的鮮紅色……☆☆☆
為了怕薛蘭兒關(guān)在房間而胡思亂想,朱小霞決定帶她到處去散心。
正好一大早薛洛就不在王府,所以,她就不必再多費唇舌,否則,他一定又會派大 隊人馬保護她們,這一來,反而會玩得不自在。
她對這兒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并不熟悉,好不容易知道每天早上有個市集挺熱鬧的, 她當(dāng)然不會錯過。
于是,在如意的幫忙下,她們很成功地溜出了王府。
不過,她們還是得坐馬車,因為王府離市集有一段距離。大概是已經(jīng)坐過了一次, 再加上路程也不遠,朱小霞不再覺得坐馬車是件痛苦的事。
市集果然熱鬧非凡。
小攤上賣的東西令人目不暇給,其至還有當(dāng)街賣藝,耍功夫的,薛蘭兒雖貴為郡主 ,但是仍和朱小霞一樣,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似地好奇。
見她開心,朱小霞懸在空中的心也放了下來。
一見到賣糖葫蘆的小販,兩人更像個小饞鬼再世,一口氣吃下了五、六串糖葫蘆。
「天哪,這糖葫蘆真好吃!」朱小霞要不是怕自己會鬧腸胃,否則還真想再多吃一 、兩串呢!
「小霞姊姊,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生長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樣?」
「二十世紀是個非常進步的年代,不過,每個人都十分忙碌,那似你們這年代的人 如此悠閑自在,我們出門得坐車!
「車?!是不是就像馬車一樣?」
「呃,不一樣,我們坐的車不用馬拉,完全是靠機械發(fā)動的,它還得加上一種叫汽 油的玩意才能跑,還有,我們的生活習(xí)慣和你們完全不同,像你們的生活非常單純,而 我們就不同了,家家戶戶都有電視,就是一種四四方方的機械,然后里面會放出一些節(jié)
目讓我們欣賞,還可以打電動玩具,如果朋友住遠一點,還可以借著電話來互相問 候……總之,多得說不完呢!」
「哇!生在你們的年代好幸福喔!」薛蘭兒十分羨慕的說。
「其實,幸不幸福是因人而異,每個人的觀點不同,有人很容易滿足,那他就會覺 得幸福,有人不容易滿足,那他就會覺得痛苦,不過,我們二十世紀的女子就比你們這 年代的女子來的自由、有權(quán)利!顾灰姷窖μm兒眼里又黯淡下來,連忙安慰她,「你 不要難過,傳統(tǒng)的包袱雖然很重,但是,只要自己敢勇敢去爭取,就不怕失敗。」
「小霞姊姊,你很能安慰人!顾喑匾恍Α
「偷偷告訴你一件事,我們二十世紀也有三從四德喔!」她轉(zhuǎn)開話題,試著讓氣氛 變輕松一點。
「真的?你們的三從四德和我們的一不一樣?」
「當(dāng)然不一樣,」她搖頭,一本正經(jīng)的說:「我們的三從指的是從不煮飯,從不洗 衣,從不打掃,四德則是男人在老婆出門前要等得,老婆的話要聽得,老婆生氣時要忍 得,老婆花錢要舍得!
果然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這些謬論全都是她從書上所得知的。
「那生長在二十世紀的男人不就很命苦?」薛蘭兒笑彎了腰。
「那不叫命苦,那叫男女平等,哪里還有像薛洛那么跋扈、霸道的人?早絕跡滅種 了!
「天哪!王兄要是生在二十世紀,不就很慘?」
「豈止很慘,恐怕早就被那些女權(quán)提倡者給毀尸滅跡了呢!」
所以,薛洛應(yīng)該要慶幸自己生對了年代。
不過,當(dāng)朱小霞腦海浮現(xiàn)薛洛身穿煮飯圍裙,一手拿鍋,一手拿鏟的樣子,叫忍不 住噗哧笑了出來。
「小霞姊姊,你笑什么?」
「呃,沒什么。」她連忙搖著手,拉著薛蘭兒繼續(xù)往下一個小攤子走去。
這個小攤子賣的全是玉器、銅器之類的東西,有點像二十世紀的骨董店。
骨董?!誰說這些東西到了二十世紀不會成為無價的骨董,說不定其中一樣還是蘇 富比拍賣會上的寶物呢!
攤位上的一把玉雕小劍吸引了朱小霞的目光,她拿在手上愛不釋手的把玩著。
小販見她喜歡,便開始鼓動著三寸不爛之舌要她不要錯失良機,說這把玉劍是難得 一見的寶物。
「小霞姊姊,你好象很喜歡這把玉劍!惯B一旁的薛蘭兒也讀出她的心思。
其實,她喜歡這把玉劍的真正原因是因為它讓她聯(lián)想到薛洛──喔!天哪!玉劍和 薛洛是兩碼事,她怎么會有如此莫名其妙的聯(lián)想?
「小霞姊姊,你既然喜歡它,不如就把它買下吧!」
這當(dāng)然是個非常好的建議,但是買東西要錢,她身上一毛錢也沒有,她拿什么買?
「我身上有錢,我可以買了送給你。」薛蘭兒再次說中她的想法。
「送我?」她搖搖頭,靈機一動,「不如你借我吧!等哪天我有錢了,再還你!
「也行!」薛蘭兒點點頭,向小販詢問了價錢之后就要付帳,卻馬上被朱小霞給制 止。
「老板,你的價錢太貴了,可不可以算便宜些?」她討價還價的本事完全遺傳她老 媽。
「姑娘,這價錢已很便宜了……」
「那我們買不起!顾μm兒故作離去狀,急得小販拚命叫住她們,最后經(jīng)過 一番廝殺,竟然只用原本價錢的二分之一買下這把玉劍。
而她討價還價的本領(lǐng)令薛蘭兒大開眼界。
「看來,你這未來的王妃倒很有理財?shù)谋绢I(lǐng)!
「如果你有機會看到我媽,或是那些媽媽族,你就會知道我只學(xué)到了一點皮毛而已 。」
她還記得有一次他們?nèi)业教﹪眯,她母親在當(dāng)?shù)刭I一件T恤,竟殺價殺得店家 頻頻搖頭嘆氣,甚至對她母親豎起大拇指。
當(dāng)然,朱小霞并不喜歡用這種方式去買東西,只是常言道,奸商,無奸不成商,要 怪就只能怪那些生意人太不夠老實了,否則,買個東西怎會如此累人?
想到當(dāng)年一家人出國旅游的情形,令她忍不住眼眶發(fā)燙,那種想家的心情竟令她有 想哭的沖動。
薛蘭兒也察覺她的異狀,不動聲色的拉著她繼續(xù)往下一個攤位走去,想藉由攤位上 的東西轉(zhuǎn)移朱小霞的情緒。
薛蘭兒的細心與善解人意,令朱小霞很感動。
攤位上賣的精致泥塑木雕的小玩偶的確令人嘆為觀止。
很令人驚訝的是,小玩偶都是一男一女成雙成對的,每對臉上的表情都極為恩愛, 給人一種甜甜蜜蜜的感覺。
「你瞧,這個泥偶挺像一個人的,你說他像誰?」朱小霞拿起其中一個泥偶故意問 薛蘭兒。
「我怎么知道他像誰?」薛蘭兒佯裝不懂。
「他像你的心上人!還裝蒜!」她戲謔著。
一提到祁雷,薛蘭兒原本散發(fā)著光彩的臉,像被烏云遮住的陽光般變得幽怨。
「我不想提他。」她伸手搶過朱小霞的泥偶,一個疏忽,泥偶竟然從她手上滑落, 應(yīng)聲碎成一攤泥。
泥偶碎了,再也無法還原,就像她的心一樣。
「老板,我賠你錢。」她知道打破人家的東西得要賠償?shù)摹?nbsp;
「姑娘,我賣的泥偶是一對的,剩下這個你帶走吧!」
薛蘭兒望著手中孤單的泥偶,就彷佛見到了自己,竟忍不住滑下淚來。
「姑娘,你別傷心,也許我可以請師傅為你再另塑個泥偶讓他們再成雙成對!估 板安慰著她。
「就算成雙成對,新的泥偶也代替不了舊泥偶!怪煨∠几锌膰@了口氣,然后轉(zhuǎn) 向薛蘭兒,向她要一條手絹。
「小霞姊姊,你要手絹做什么?」
「當(dāng)然有我的用途,不過,首先要拭干你的眼淚!顾眠^手絹為薛蘭兒拭去臉頰 的淚水,然后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碎了的泥偶包在手絹中,拉著薛蘭兒離開市集。
☆☆☆
坐上馬上,在回王府的途中,朱小霞向薛蘭兒要那個孤單的泥偶,然后出其不意地 將泥偶用力地捏碎,再把它和手絹的泥和在一起。
「蘭郡主,你可聽過一首『我儂詞』?」她突發(fā)奇想的問。
薛蘭兒搖搖頭,「我沒聽過。」
我儂兩個忒煞情多將一塊泥兒捏一個你捏一個我忽然歡喜呵將它來打破重新下水再 團再煉再調(diào)和再捏一個你再塑一個我那其間那其間我身子里有了你你身子里也有了我朱 小霞將「我儂詞」流暢的背了出來,然后將手絹放到薛蘭兒手中。
薛蘭兒把手絹中的土緊緊地捧到了胸口,淚水灼燒著她的眼,緩緩滴落泥中。
「蘭郡主,我相信你和祁雷一定會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別忘了佛祖賜給你的簽,那 是佛祖對你的祝福,所以,你千萬別放棄喔!」
「小霞姊姊,我不會放棄的,我不只不會放棄,回去之后,我還親手將這兩個泥偶 重新塑好!
「很好,」朱小霞拍拍她的手背,「也許我還可以教你唱這道『我儂詞』,在二十 世紀,曾有一位教授將它用更白話的語句譜成一首曲子送給他的妻子,也許你塑好泥偶 后,也可以對著祁雷唱情歌,我就不相信他能不感動。」
于是,朱小霞便在馬車上教薛蘭兒唱起「你儂我儂」這首歌。
她們唱得入神,卻沒發(fā)現(xiàn)馬車正不穩(wěn)的挪動,突然,馬車搖來搖去,彈向一邊。
她們兩人同時嚇了一跳,然后很大的雜音劃破空中,馬車停住了,朱小霞探出頭去 一看,才發(fā)現(xiàn)馬和馬車夫竟然不見了。
在她明白出了什么事之前,馬車竟一挺向后翹,那股力量使她差點彈出車外,她迅 速地緊緊抱住嚇得不斷放聲尖叫的薛蘭兒。
馬車以驚人的速度滑下山崖,她知道如果不快些跳車,她和薛蘭兒會隨著馬車摔下 山谷而粉身碎骨。
于她,對著薛蘭兒大叫:「蘭郡主,跳車,快跳!」
「我不敢……」薛蘭兒的聲音顫抖著。
「跳。】焯,你還不想死的,對不對?你還想和祁雷白頭偕老的?對不對?跳啊 !」于是,她用力將薛蘭兒往外一推,只聽見薛蘭兒的尖叫聲不斷。
然后,就在馬車摔下山崖之前,她以能跌斷脖子的速度跌落地面,頭撞在硬土上, 疼痛在頸部開炸開。
她就像一顆球般不斷地滾動,滾過凸出的石頭和刺中她身體的尖銳樹枝。
突然,她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喔!希望不是死神,她還不想死啊!
當(dāng)薛洛和祁雷知道朱小霞和薛蘭兒在沒有隨從的保護下私自溜出王府去市集,他倆 便快馬加鞭地想趕去市集去找她們回來。
未料,竟在半路中見到脫了韁繩的馬匹,一股不祥的預(yù)感幾乎同時擊中他們兩人。
他們首先發(fā)現(xiàn)摔倒在地上的薛蘭兒,恐懼緊緊地穿過他們的心,令他們幾乎不能呼 吸。
「蘭兒!」薛洛小心翼翼的抱起渾身發(fā)抖的薛蘭兒,當(dāng)他感覺到她還活著的時候, 才松了一口氣。
「王兄,快救小霞姊姊……」薛蘭兒的話幾乎令薛洛全身血液快速的逆流。
「祁雷,照顧蘭兒,我去找小霞。」他把妹妹交到祁雷的懷中,拔足往前狂奔而去 。
依偎在祁雷懷中的薛蘭兒恐懼稍稍鎮(zhèn)定了,但她的血液卻加速流動,深吸了一口氣 ,吸進屬于祁雷特有的男性氣息,她滿足地嘆了一口氣。
如果不是朱小霞及時推她一把,也許她再也無法見到祁雷了,想到剛才驚險的畫面 ,她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蘭郡主,你哪里不舒服了?」祁雷緊張的注視著她。
「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難過?」她仰起頭,淚水刺痛了她的眼,凝聚在喉間。
「你不會死的!」痛苦和擔(dān)憂在他眼中燃燒。
「我如果死了,你一定不會傷心的,對不對?」
「你不會死的,我也不會讓你死的,我不準(zhǔn)你離開我,你聽見了嗎?」
呼吸梗在薛蘭兒的胸口,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他不準(zhǔn)她離開他?喔!
千萬別是她聽錯了。
「我要是死了,你一定會很高興,因為你就可以永遠地擺脫我了。」
「我說過不準(zhǔn)你死,你為什么一定要這么說來刺痛我的心?你──」他驀然俯下頭 ,攫住她的唇。
薛蘭兒慢慢地闔起雙眼,恣意地享受他的吻。
如果這是夢,但愿永遠都不要有夢醒的一刻。
忽然,祁雷像記起什么似地,迅速地放開她的唇。
「屬下該死,不該冒犯蘭郡主!
薛蘭兒先是一怔,立刻以哀怨的眼神瞅著地,幽幽的說:「你逃不了了,你吻了我 ,你不可以不要我了,不然,我還有什么臉可以見人,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其實,她心里可高唱著快樂得不得了呢!這下,祁雷可不敢不要她了吧?
這次摔下馬車還因禍得福,恐怕誰也沒料到吧!
☆☆☆
「小霞,」薛洛的腿加速踏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朱小霞正了無生氣的躺 在山崖邊時,他的胸口發(fā)疼,膝蓋也微微顫抖起來。
讓她平安無事,千萬別讓她死去。他重復(fù)默念,跪在她身邊。
「小霞,小霞,回答我。」
朱小霞扭動了一下身體,發(fā)出痛苦的呻吟聲。
「痛……好痛……」
天哪!她還活著!薛洛差點就向上天膜拜感謝。
他抖著手輕輕她抱在懷中,見到她的右臉頰被刮傷了,令他的心在胸腔里翻轉(zhuǎn)。
「小霞,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我以為我見到了死神……」她的聲音細如蚊蚋,「沒想到竟會是你……」
「我該拿你如何是好?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會摔死?」
「讓你失望了對不對?我活下來了,而且還活得好好的……」她提起一只手肘,卻 馬上被他制止住。
「如果可以,我會打你一頓屁股!」
「那你可能得先跟我打一場架!顾匦χ,回憶突然襲上心頭,「蘭郡主, 快去找蘭郡主!」她在他懷里恐懼地不斷扭動著。
「放輕松一點,蘭兒沒事,祁雷正在照顧她。」他試探性地撫摸她的背和腿,卻被 她用力反拍了一下手背。
「色狼!你居然趁機吃我豆腐。」
「我若真想對你怎樣,我會找個舒服一點的地方,比如我的床……」
「不要說了!」她漲紅臉瞪著他。
「原來你也會害怕。 顾室獍研咦指某膳伦。
「我怕什么?」
「怕我,不是嗎?」他逗著她,他愛死了她這副倔強又羞澀的神情。
「我不和你聞扯淡了,我要去找蘭郡主!」她想直起身子,卻因身體上的疼痛而倒 抽了一口冷氣。
「小傻瓜!」薛洛輕斥了一聲,抱起她,「你可能要在床上躺上好幾天,再亂動的 話,我回去就拿繩子將你綁起來!
「你敢!」
「要不要試試?」他邪邪地一笑。
不用試,她知道他真會這么做。
識時務(wù)為俊杰,她還是認了吧!
☆☆☆
朱小霞知道自己現(xiàn)在一定丑到了極點。
她的臉頰不但有刮傷,太陽穴還有一大片瘀青,她沒摔死倒真是命大。
大夫小心翼翼地為她的傷口上藥,即使動作很輕,但強烈的藥性仍讓她忍不住悶哼 了好幾聲。
要不是看見薛洛在一旁,她恐怕會發(fā)出慘叫聲,為了不讓他有嘲笑她的機會,她也 只好咬緊牙根了。
薛洛看著朱小霞因疼痛而扭曲的五官,眼中透露出焦慮,心也在狂跳,甚至手心也 冒出汗來。
他這輩子都沒這么害怕過,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她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時,他差點給嚇?biāo)懒恕?nbsp;
「王爺,朱姑娘的傷只要每天上藥,很快就可以恢復(fù),不會留下疤痕的!
「很好,大夫辛苦了!寡β宸愿廊缫馑痛蠓虺鋈。
「蘭郡主呢?她要不要緊?」朱小霞還是掛心薛蘭兒的情況。
「蘭兒沒事了!寡β逡徊讲阶呓
「我也沒事了,你不用陪我了!」她往床的內(nèi)側(cè)挪了一下。
「你別害怕,我不會對你怎樣的,」他失笑的看著她眼中的戒備,「你全身上下一 定酸痛不已,我讓小三仔為你燒了桶熱水,或許讓你泡泡熱水,你會舒服一點!
他還真是細心、體貼。
一會兒,只見小三仔領(lǐng)著幾個壯丁扛了一個好大的木桶進來,然后在桶內(nèi)加滿了熱 水,再一一退出房內(nèi)。
「如意呢?」她發(fā)現(xiàn)房內(nèi)只剩下薛洛一人,不由得心漏跳了一拍。
「你忘了她去幫你抓藥嗎?」
「喔!」她用舌尖舔了一下唇,眼睛直直的瞅著薛洛,「你怎么還不出去?」
「我出去了,誰來幫你的忙?」
「幫我……什么忙?」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我聽如意說,你到現(xiàn)在還不會自己穿衣服。」
大嘴巴的如意,怎么連這么糗的事都告訴他。
「我會不會穿衣服不干你的事吧?」
她真搞不懂古代女人的服裝為什么設(shè)計得如此復(fù)雜,一層又一層,活像綁粽子似的 ,她學(xué)得會才有鬼呢!
「不會穿,恐怕也不會脫,所以,我自愿留下來幫你的忙,順便也可以照顧你,以 防你不小心跌倒了,或泡熱水泡得太舒服,萬一睡著了,受了風(fēng)寒就不好了。」
全是一堆狗屈不通的理由,顯然是早預(yù)謀好了,否則,為什么會遣開如意?色鬼!
「行了,我又沒跌斷手腳,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你出去吧!」她才不會讓他的計 劃得逞呢!
「你是不是害羞?你全身上下我全看過了──」
「喂!你怎么把話說得如此露骨?萬一讓人聽見了,你教我的面子往哪里掛呀!」
這大概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最佳寫照。
如果那天她不意亂情迷,她可以理智一點……算了!再埋怨也是多余。
她真的是上了賊「床」了!
「熱水快涼了,快一點吧!」他竟開始動手解開她的衣服。
「我可以自己來的--」她試著躲開他的手,卻因身上的摔傷傳來的疼痛而發(fā)出呻 吟聲。
「怎么了?叫你別亂動就不聽話,哪里疼了?」他臉上浮現(xiàn)出關(guān)切和恐懼。
「全身上下都疼。」她望著他,發(fā)現(xiàn)他看起來好擔(dān)心,好……脆弱。
「乖乖聽話,別亂動了,知道嗎?」他溫柔且動作十分小心地為她脫下身上的衣物 。
在這個節(jié)骨眼,她也只好任由他擺布了。
☆☆☆
「出去,我不要吃任何東西,出去!」
薛蘭兒反常似地大發(fā)脾氣,而令她如此反常的罪魁禍?zhǔn)撞皇莿e人,正是祁雷。
見到侍女苦著一張臉端著人參雞走出來,祁雷的心也就跟著不斷往下沉。
「蘭郡主還是不肯吃?」他簡直問得傻氣,那碗人參雞幾乎沒動過的跡象,白癡也 明白薛蘭兒是存心拿自己的身體和他嘔氣。
「祁統(tǒng)領(lǐng),我已經(jīng)盡力了!故膛荒樜。
「我知道,你先下去吧!也許蘭郡主心情不好,吃不下東西!
這心情不好是他引起的,他心里有數(shù)。
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吻了她。
但是,還有彌補的方法嗎?
隱隱約約,他聽到輕輕的啜泣聲,她的淚水再度灼傷祁雷的心。
祁雷縮緊下顎,臉上的表情十分痛苦,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總?cè)撬齻碾y過?他不 要這樣,他希望她是快樂而無憂的。
驀然,傳來哀怨的歌聲,那歌詞再度悸動了他的心。
薛蘭兒一邊流著淚唱出朱小霞教她的歌曲,一邊將已打碎的泥偶重新捏塑。
淚水滴在重新塑好的泥偶臉上,彷佛是泥偶也感覺到她心中的悲戚,為她的癡心掬 一把同情淚。
為什么連泥偶都可以感覺到她的痛苦,而門外那個傻子卻依然不懂她的心,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