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萱孑然一身地回到臺北。闊別了一年的臺北一樣地吵雜,人多車多,連空氣都是灰濛濛的一片。已經(jīng)習(xí)慣了南部的慢步調(diào)生活,如今,以如此落魄的心情再面對臺北,突有一種格格不入的疏離感。
下了車,她轉(zhuǎn)了幾趟公車才到家。她心想如果母親在家的話,看看她也好。
她走上了老式公寓的五樓,這段狹小的樓梯孕育著她的成長,而她卻因為男人而脫離了那種支離破碎的過去,然而,那已遠(yuǎn)離她的殘缺,卻又再度找上她。
她用微顫的手按著那發(fā)黃的門鈴,“啾、啾”的鳥叫聲,聽來好陌生。
“誰啊?”是媽媽的聲音,她竟然在家。
鐵鋁門打開的那一剎那,她可以感受到母親的驚喜,母親眼眶中瞬間凝聚著淚,她們彼此都愣了一會,母親才拉著她進(jìn)門。
她痛苦地?fù)溥M(jìn)母親的懷里。她沒有淚,在回臺北時她已告訴自己,她的淚早已流干,倒是從未在她面前流過淚的母親唏啦嘩啦地痛哭流涕。
“我不該讓你吃那么多苦的,都怪我!蹦赣H悔恨地說。
依萱的心絞痛著,她靠在母親的肩上不愿抬頭,她需要這個依靠。
“回家吧,家可以讓你療傷的,過一陣子什么都會忘記的!蹦赣H頻安慰著她。
“您都知道了嗎?”
“嗯,潘氏的人來找過我,他們逼我說出你們的落腳處,我不想徒增你的麻煩,所以我要欣欣不要告訴你。”母親去沖了杯咖啡。
“媽,我想好好睡一覺!币垒婧攘丝Х,她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
她像小時候玩連連看的游戲一樣,慢慢連,細(xì)細(xì)連,連出了一個丑陋的魔鬼,而她不要屈服在魔鬼的惡勢力下。
她終于又一次打起精神,她相信自己可以像上次一樣找到祐明。
她回到了原來的公寓。她很清楚潘氏馬上會知道她已經(jīng)回來了,而她就是要讓她們知道。
房子里的一切沒變,只是沾染了厚厚的灰塵;她拉開厚重的窗簾,她想看看飛翔的鳥兒。
一會兒,門鈴響起,是欣欣和沈姐——她今生今世都感激的好朋友。
“看到你真好,我又多了一個聊天的對象了。”欣欣一見面就熱情地抱住依萱。
“還說呢,人家沒回來你還不是打到臺南去!鄙蚪阌拄[她。
“你自己也是無聊愛說話啊,就愛說我!毙佬劳轮囝^說。
“你們兩個還是愛斗嘴。”依萱瞅著她們;她們一到,她的心情又輕松了起來。
欣欣從皮包里拿出一包東西塞給依萱。
“這是我跟沈姐的一點心意,不準(zhǔn)說不,也不準(zhǔn)掉眼淚,我們都不吃這一套!毙佬老劝l(fā)制人地說。
“對、對,別扭扭捏捏的,太俗套了!鄙蚪憬又f,接著一溜煙躲進(jìn)廁所里了,她不習(xí)慣太溫馨的氣氛。
依萱使盡了力握住欣欣的手,調(diào)適了一會說:“我想吃牛排,特辣的黑胡椒牛排!
“好,說走就走。女人,別躲在里面偷哭了!”欣欣對著廁所喊。
“誰在偷哭了?鬼扯蛋!”沈姐罵著欣欣,舉起手要打她。
“耶耶耶,現(xiàn)在可不能打我!毙佬澜兄。
沈姐跟依萱互望了一眼,不解地看著欣欣。
“人家……!毙佬啦缓靡馑嫉刂钢亲。
“有了啊?!”沈姐叫著。
欣欣笑著點點頭說:“兩個多月了!
“哇!恭禧你!”依萱高興地拉著沈姐轉(zhuǎn)圈。
依萱很高興也很悲哀,因在她與祐明未來的計劃中,也有孩子的加入,而現(xiàn)在祐明卻是生是死都還未知。她強(qiáng)忍著傷痛,不愿破壞這愉快的氣氛。
???
已經(jīng)凌晨了,正彥才拖著滿身酒氣回到潘宅,他答應(yīng)老夫人要等祐明回來后,再搬回他的新家。
潘玲趕快扶他上床,幫他脫衣?lián)Q鞋,沒有一絲不悅,她只希望她的無限包容,可以喚回他的心。
她想下樓端杯水,駭然發(fā)現(xiàn)潘夫人自己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只開一盞小夜燈。
“媽,你還不睡嗎?”潘玲關(guān)心地問。
“那個小狐貍精回來了!迸朔蛉嗣鏌o表情地說。
“是嗎?什么時候?”
“怎么?你很高興嗎?”潘夫人的口氣冷得很。
“媽,我跟您講過好幾次了,感情的事不能勉強(qiáng)的,何況您們的婚姻早就出問題了,并不是因為依萱嘛!迸肆釀裰赣H,坐在母親旁的小沙發(fā)上。
“你的意思是在怪我嘍?”潘夫人加重了語氣。
潘玲很無奈地望著風(fēng)采不再的母親。她深愛著丈夫,但卻把自己變成了刺猬,隨時為感情備戰(zhàn)。
“媽,我怎么會怪您呢?我只是希望您不要再捆綁自己了,不然您不快樂,大家也不快樂!迸肆衢_導(dǎo)地說。
“不,我不甘心,你父親如此無情,我也無須有義,他是我的丈夫,我有權(quán)利去照顧他!迸朔蛉撕樥f。
“您打算怎么做呢?”潘玲不再多說地問。
“明天去訂機(jī)票,我要帶他去溫哥華!迸朔蛉送nD了一會說。
“媽,您瘋了!爸現(xiàn)在這個樣子怎么坐飛機(jī)?您別折磨他了!迸肆岱磳Α
潘夫人想想也是,就不再堅持地說:“那等他狀況好一點,我們就過去,我想奶奶會樂于見到我們的!
潘玲長長地嘆了口氣,搖搖頭就端著水上樓了。
???
正彥睡晚了,急著梳洗換衣服。
“昨晚喝多了?”潘玲已換好衣服等他。
“就是蘇董嘛,拉著我不放,如果不是為了那批出問題的玩具,我也懶得應(yīng)付他!闭龔┟髅靼装椎乇硎舅菫榱斯ぷ。
“我了解!迸肆豳t淑地說。結(jié)婚后她的改變很多,她不希望她的婚姻跟父母親一樣。
“走吧!闭龔┐蚝妙I(lǐng)帶說。
正彥晚上難得沒應(yīng)酬,可以共乘一部車。
“依萱回來了!迸肆岬卣f,偷瞄著正彥的反應(yīng)!班!闭龔┟娌桓纳鼗卮,掩飾得很好。
潘玲看他毫無反應(yīng)的樣子,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于掉了下來。其實有點罪惡感的,她曾希望父親就帶著依萱遠(yuǎn)走他鄉(xiāng)共筑愛巢。而現(xiàn)在,正彥的冷淡讓她已不再擔(dān)心了。
???
依萱整理著大房子,電話聲突然響起,她放下拖把,隨手拿起客廳的無線電話。
“喂,依萱嗎?”
“是,阿迪嗎?”依萱聽得出那熟悉的聲音。
電話那頭停了幾秒,說:“是,好久不見了。”
“什么事嗎?消息這么靈通?馬上就知道我回來了。”依萱暗示地說。
“沒事,跟以前一樣,只是問問好。”
“那我也跟以前回答一樣,我很好。”
“剛回來,需要幫忙的話告訴我或——我哥哥!
“謝謝你!币垒孢是不愿多說,只要跟潘氏有牽扯的,她碰都不想碰。
掛上電話后,仍繼續(xù)清理。她什么都不愿去想,她要在短時間內(nèi)恢復(fù)面對曲折萬難的命運,她要掌握自己的未來。
???
依萱打著一封封的求職信,她挑了幾間大型的、跟玩具有關(guān)的公司,毛遂自薦地寄自傳履歷過去。
她要去懂得祐明懂的事。
就在她專心打著電腦時,電話又響起,是欣欣。
“告訴你一件頗有問題的事。”欣欣又要危言聳聽了。“小姐又有什么事你認(rèn)為有問題呢?”
“潘氏的姑爺,我的學(xué)長——正彥,請我吃飯!毙佬览L著音調(diào)說。
“那沒什么稀奇,前天他弟弟也打電話給我。”依萱也學(xué)欣欣的語氣。
“他弟弟?阿迪嗎?你有沒有搞錯,阿迪怎么會知道你這支電話號碼?你太糊涂了吧!毙佬理斔。
依萱的心一動,欣欣的話倒提醒了她。
“是吧,我有問他啊。”
“小姐,阿迪是同性戀耶,他對你可沒興趣啊!毙佬涝俅吸c醒她。
“那,會是誰?”依萱已經(jīng)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當(dāng)然是正彥!
“你那么肯定?”
“我不跟你多說,反正是他。我是要告訴你,要你一起跟我去赴約!
“沒有必要吧?”依萱停下打電腦的手。
“確實有必要。你想找祐明,又不知道他在哪里,人海茫茫哪里找啊?”
“你要我問正彥?”
“終于開竅了,我就是要你親自問他,除了他,沒有人會告訴你了。”欣欣恐嚇地說。
“這樣好嗎?”依萱遲疑著。
“這也許不是很好,但卻是目前唯一的方法!毙佬罃蒯斀罔F地說。她不想把正彥一直在打聽依萱下落的事告訴依萱,她很清楚,正彥會約她吃飯,當(dāng)然是為了依萱。
“好吧,只有這樣了!币垒妾q豫了一會,答應(yīng)了。
???
當(dāng)欣欣和依萱出現(xiàn)在東方快車時,早到的正彥感到非常意外。他連忙站起身,招呼她們坐下。
依萱瘦了很多,未施脂粉的臉上多了幾分歷盡滄桑的惆悵。失去愛情的光環(huán)圍繞,她顯得郁郁寡歡。
“什么風(fēng)把你吹來了?想不到可以見到你。”正彥難掩他樂于看到依萱的心情。
“久違了!币垒娴Υ蛑泻簟
服務(wù)生送來MENU,依萱沒有胃口,只點了咖啡。
“我想你要找的應(yīng)該不是我,我干脆把你想問的人帶過來,免得浪費時間猜謎語!毙佬来蜷_天窗說亮話。
正彥尷尬地笑著,他并沒有心理準(zhǔn)備會見到依萱。
“阿迪最近好嗎?”依萱打破沉默地問。
“喔,阿迪啊,阿迪已去英國好一陣子了,短期間內(nèi)不會回來!闭龔┖茏匀坏鼗卮。他已不打自招,原來常常打電話給依萱的不是阿迪,而是他自己。
依萱同情地望著正彥,他的偽裝真的太辛苦了,她默然地喝著咖啡,不想去揭穿那個善意的謊言。
“我認(rèn)為大家都是好朋友,也無需拐彎抹角地說些虛偽的話。其實,依萱有事想請你幫忙!毙佬酪蛔忠痪洌芮宄卣f。
“要我?guī)兔,我?dāng)然義無反顧。”正彥并未聯(lián)想到依萱想講他幫的是什么忙。
“那就好!毙佬肋是吃她愛吃的牛排大餐。
“那請你告訴我祐明現(xiàn)在在哪里?他傷得很重嗎?”依萱情緒突然失控地說。
正彥一下子傻了眼,他的眉糾成一線,淡淡的魚尾紋也因震驚而明顯地浮現(xiàn)。
他放下刀叉,雙手撐住額頭,兩只手指拼命地在太陽穴上,一臉痛苦的表情讓氣氛陷入膠著。
“這就是你要我?guī)偷拿?”他困惑地望著依萱。
依萱知道這對正彥而言太殘忍,但她仍勇敢、堅毅地點頭。
“正彥,我想你一定知道的!毙佬勒f。
“如果我不告訴你們呢?你們還想重演一年前的救人行動嗎?這太可笑了吧。”正彥苦笑地說。
“正彥,我求你!币垒嫒崛醯貞┣笏
“正彥,幫幫忙嘛!毙佬酪睬笾。
“恕難奉告!”正彥起身離開,憤怒地丟下這句話。
欣欣聳聳肩,和依萱互望了一眼。她們對正彥的反應(yīng)并不意外,這也是她們預(yù)料中的結(jié)果。
要找祐明,除了要潘氏的人幫忙外,在他們嚴(yán)密的控制下,要見到他可說是困難重重,尤其他已有一次逃脫的紀(jì)錄。
???
比上回找不到祐明還嚴(yán)重,依萱的情緒幾乎是悲觀到了極點;更可憐的是,她經(jīng)常不吃不喝地守在潘宅外。
她要自己堅強(qiáng),但消極的心緒像個惡魔般啃噬著她,使她面對未來的勇氣時好時壞地左右她。
她用很多的時間祈禱,這是她目前所能做的事。
被正彥拒絕后,她更茫然了。突然她心一驚,突來的門鈴聲令她回到現(xiàn)實。
從窺視孔看出去,她很意外,找她的是周秘書。
周秘書行色匆匆地掩上門。他還看看窺視孔,確定有沒有被跟蹤。
他又走向大窗,看看有無可疑的人。
看他小心的樣子,依萱才知道她一直低估了潘夫人對他們的“關(guān)心”。
依萱請他坐下,禮貌地奉上茶。她并不確定他是站在哪一邊的人。
他喝了口水說:“我本想打電話,但我想想,也許你的電話也被監(jiān)聽。”
“沒那么嚴(yán)重吧”依萱也把音量壓得很低。
“總是要預(yù)防啊,潘夫人這次可是卯上你了!敝苊貢砬楹車(yán)肅地說。
“我也不愿意啊,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面對她了!币垒骀(zhèn)定地說。
“我只見到老板一眼,我感覺得到他要我通知你。其實潘夫人很狡猾,她認(rèn)為你不會想到老板還是會被安置在家里,所以自那晚從臺南回來后,他就在潘宅了!敝苊貢÷暤卣f,也許是擔(dān)心這屋里有針孔攝影機(jī)或竊聽器,因而他選在角落里坐著。
“他傷勢嚴(yán)重嗎?”這是依萱迫不及待想知道的事。如果知道他很好,而命運又非拆散他們不可,她會選擇自我療傷的。
“因為潘氏非常保密,我無法判斷老板的傷嚴(yán)不嚴(yán)重,我只能告訴你這么一點!敝苊貢鵁o奈地說。
“不管怎樣,我還是要謝謝你,讓我知道他人在哪里,我已心滿意足了,至少我不用像大海撈針一樣摸索。”依萱向他點頭致謝。
“還有一點很重要。潘小姐交代我訂購飛往加拿大的機(jī)票,我猜想也許她們要等老板情況穩(wěn)定后,帶他到溫哥華的家!敝苊貢嵝训卣f。
依萱先是一愣,才恍惚地道謝。
周秘書起身告辭,依萱送他至電梯口,就在他轉(zhuǎn)頭向她揮手時,電梯門一開,冷不防地跟來看依萱的沈姐撞個滿懷。
沈姐拿在手上的泡面、零食灑了一地。
“趕死啊!冒失鬼!”沈姐兇巴巴地罵他。
“對不起,對不起!”周秘書猛道歉,趕快撿起地上的東西。
把東西交還沈姐時,他們的眼光不經(jīng)意地碰觸,沈姐被電到了。
“算了,算了,下次小心點。”沈姐緩下口氣說。
“是,我會小心的,兩位小姐再見!敝苊貢呎f話邊走向電梯,要命的快速電梯,他又狼狽地被電梯門夾了一下。
依萱和沈姐笑著進(jìn)了門。
“那個人是誰啊?莽莽撞撞的!鄙蚪悴恍嫉卣f。
“是祐明的秘書。”依萱瞅著她的表情回答。
“祐明的秘書?他找你做什么?又來威脅你嗎?”沈姐的俠女情懷又出現(xiàn)了。
“不是啦!币垒嬲f,簡短地把周秘書的話說了一遍!澳悄愕膭幼饕欤娴搅思幽么,你們兩個就準(zhǔn)備痛苦一輩子!鄙蚪阃榈卣f。
“我真的不知怎么辦啊,她們防著我。”依萱情緒紊亂地嚷。
“沈姐想了一會才說:“只有找那個正彥了。就是阿迪的哥哥,欣欣常跟我提起。”
“我們找過他了,他不愿幫忙!币垒嬗挠牡卣f。
“再找他,我想他會幫忙的!鄙蚪阕孕诺卣f,她早聽欣欣談過他暗戀依萱的事了。
依萱雖然極不愿意找正彥,但只要有希望,她只好再試一試。
???
透過欣欣的聯(lián)系,正彥答應(yīng)再見依萱,但他要求在依萱的公寓見面,他說這樣說話較方便。
約好見面的那一天,依萱渾身不對勁,她怕自己應(yīng)付不了,她真的不知道正彥一直愛著她。
她左右擺動著身體,希望自己放松心情,這一切都是為了祐明,又何況正彥是個正人君子,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
正彥準(zhǔn)時到依萱的住處,很公式化的寒暄后,兩個人一直靜默著,誰都不愿先開口。
“潘玲最近好嗎?”依萱耐不住性子問。
“我想你不會是想跟我談她吧?”正彥直視著她,眼里浮著一層柔情。
“好,既然這樣,我就不多說廢話了。正彥,我還是跟上次一樣的請求,求你幫我,我已經(jīng)知道祐明就在潘宅,但我要見他,需要你的協(xié)助。”依萱委婉地說。
“依萱,你知道嗎?我可以照顧你,給你安定的生活,我一直愛著你的,我朝思暮想的都是你!闭龔┱f出了埋藏心中多年的秘密。
依萱不可思議地望著他。他已娶了潘玲,怎么可以說這種話呢?她的胃開始翻攪,她幾乎不認(rèn)識他了。
“我知道你在想著潘玲,我對不起她,我們的婚姻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我不該昧著良心娶她!闭龔⿷M愧又悔恨地說。
“你先告訴我祐明的傷吧!币垒娌幌雽λ谋戆子腥魏蔚姆磻(yīng),那不是她的目的。
“他的年紀(jì)大你這么多,難道我真的比不上他?”正彥抓著依萱的手問。
依萱甩開他的手,眼中的怒意直逼正彥。
“如果你不想回答我的問題,那請便,你侮辱了我跟祐明!币垒媾狻
“請你給我一次機(jī)會,我會做給你看的,我不會輸給那個老頭子,何況他現(xiàn)在行動不便!闭龔┱f著,一步步靠近依萱。
“你走!你滾出去!”依萱大聲叫著。
“不,我不走,我要你答應(yīng)跟我走!”正彥瘋了似地把依萱逼進(jìn)了墻角。
“你要做什么?!”她驚慌地問。
依萱看著獸性大發(fā)的正彥,打著他、推著他,哭喊著要他走開。
一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大花瓶,玻璃碎片灑了一地。
她的哭鬧更激怒了正彥,他抓住她,俯下臉強(qiáng)吻著她,她掙扎著,正彥竟要剝開她的衣服,她放聲尖叫,使盡全身力量掙脫出一只手,狠狠地往他的嘴巴摑下兩巴掌,并往他的下體一踢。
“啪、啪”響亮的巴掌聲及下體的劇痛,打醒了正彥。他定定地看著她,她慘白的臉上有著苦苦哀求,她求他放過她。
他突然失控地放聲大叫,撲在依萱的身上,痛苦地吶喊著:
“為什么?為什么命運要如此對我?我受不了潘玲那種雍容華貴的壓力,我只要個像你一樣的女人陪我!”
依萱心軟地讓他發(fā)泄心中的情緒。她吃過的苦太多,她可以體恤他的,誰教命運把他們?nèi)υ谝黄鹉?
依萱推開他,讓他坐下,倒了一杯熱茶給他。
剛才的事像一場短暫的噩夢,讓彼此都嚇了一跳。依萱調(diào)整著心情說:
“其實,你很愛潘玲的,只是你逃避著這份愛。你害怕旁人取笑你,你不愿背上貪圖她財富的黑鍋;而偏偏你跟她又真的是奉父母之命而交往的!币垒娣治鲋母惺,也許是她跟祐明的苦讓她思想成熟了很多。
正彥苦笑著,不認(rèn)同地?fù)u頭。窗邊飛來了幾只小鳥,他失神地望著它們。
“你仔細(xì)想想吧,你跟潘玲是有愛的。至于對我,可能是我剛好是你欣賞的那一型,而我又一直拒絕你,讓你產(chǎn)生想得到的欲望吧!币垒娌槐苤M地說。
“你改變了很多,分析得很透徹!闭龔┱f著,整個人靠進(jìn)沙發(fā)里。
“吃太多苦了吧。吃苦會讓人成長的,尤其是女人!币垒嬉部粗菐字秽编钡镍B兒。
正彥望著癡情的依萱,他知道他無法取代祐明。他緩緩地吐了口氣。
“那場車禍傷了我岳父左半部神經(jīng),雖然不是很嚴(yán)重,但仍需復(fù)健一陣子才可能完全復(fù)元。顏面神經(jīng)也受了傷,暫時無法說話!闭龔┰敿(xì)說著祐明的情形。
“要多久才會康復(fù)呢?”依萱焦急地問。
“這很難說。醫(yī)生說因人而異,但我想,沒有你,他要完全復(fù)元很難。”正彥坦白地說,他終于了解依萱對愛的執(zhí)著,如果他早知道,就不會做出剛才的傻事了。
“如果你愿意幫忙,他就有希望!币垒鏌崆械赝龔。她再見不到祐明,真要熬不下去了。
“我只能做到這里,他們已準(zhǔn)備到加拿大養(yǎng)病了!闭龔⿺倲偸终f。
依萱懇求著他,她激動地跪在地上。
“起來,你這是干什么?”正彥趕緊扶她。
“不,除非你答應(yīng)幫我!”依萱固執(zhí)地說。
“唉!你這是何苦呢?”正彥別過頭。
“你是我目前唯一的希望!币垒孢是求著他。
“我怎么幫你呢?我也沒辦法把他弄出來啊!
“不會太麻煩的,你只要照著我的話做就可以了。”依萱打起精神說。
“起來吧!闭龔┮銎鹨垒。
“你答應(yīng)幫我了嗎?”依萱眼中燃起希望。
正彥為難地揪著眉,思考一會才開口:
“是你感動了我。我還是要告訴你,我真的愛過你!闭龔┓銎鹆艘垒妗
“謝謝你!币垒嬷鲃拥乇ё≌龔
陽光失去了刺眼的光芒,日落的空中籠罩著一片微風(fēng)輕飄的舒爽,窗樓上的鳥兒展翅一飛,它們隨著大批的鳥群飛向天空,依萱抬起頭,跟著正彥望向看得見夕陽的天空。
他們更進(jìn)一步了解了對方,糾葛多年的感情終于明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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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臉怎么啦?誰打你?”潘玲望著正彥臉頰上清楚的五指印問。
“沒什么!闭龔┫胍笱苓^去。
潘玲拉住他,眼睛水亮地看著他,她的凝視仿佛可以看穿他心靈深處。
“真的沒什么?”潘玲癡情地問,她倒希望正彥能找個藉口打發(fā)她,就像他經(jīng)常晚歸的千百個理由。
“真的沒什么。”正彥認(rèn)真地說,用肯定的眼神回望他“沒什么就好。”潘玲微笑地說。
正彥望著潘玲。她永遠(yuǎn)是那么明艷動人,而為什么就是激不起他心中的一絲漣漪呢?
真的是壓力使他逃避對她的愛嗎?還是她太完美了,讓他不敢去愛她?
從酒柜里拿出一瓶酒,就這樣拿著酒瓶猛灌,辛辣的酒精麻醉著他,他揪著眉,決定好好地思考他的愛。
潘玲把水龍頭的水開著,噙著淚;她看得出來正彥臉上的手印是女人的手,可是她又能怎么樣呢?又吵又鬧嗎?
她曾發(fā)誓要有一個美滿的婚姻,也許連這個誓言也無法遵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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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萱去看母親,她不知道這次獨自去找祐明會不會有危險,她已做了最壞的打算,也許這是最后一面。
不知是歲月的無情還是太孤獨的關(guān)系,母親看起來老了好多好多,跟昔日精明能干的感覺完全不同。
母親已不再東奔西跑,目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依萱能幸福,不然她將遺憾終身。
“媽,您不找個老伴陪您嗎?”依萱關(guān)心地問。
“算了吧,兜了一圈,我還是喜歡一個人,也許注定要孤獨的,年輕時不懂得珍惜,現(xiàn)在也只能認(rèn)命了!
“媽,您不是那么悲觀的!
“好了,媽年紀(jì)大了,還是你的事要緊,找到那位潘先生了嗎?”
依萱本想轉(zhuǎn)移話題,但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快了!
“真的啊?他老婆想開了嗎?”
“大概是吧。”依萱心虛地回答。
她們愉快聊著,依萱一直望著母親,她想多看她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