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的銀箸握在手中,撐著下頷,萬嘉湘的臉上寫著滿滿的嫌惡。
哇咧,這種東西也能拿出來見人喔!
她很嗜吃,也覺得能吃是人生的一大福氣,吃到好吃的東西更是至高無上的享受,可是那是指美食啊,眼前這種像豬食一樣的東西,她怎么吃得下去?
「呃,二姑娘,怎么都不瞧妳舉箸呢?」小心翼翼地,店小二手中的抹布都快被他給揉破了。額上直冒冷汗的他是不怎么想問啦,因為知道問了也是白問。
問題是,那掌柜的偏就要叫他來問,害得他也只好硬著頭皮來問嘍!
可是基本上他不用問,也知道答案會是什么,干么要這么自取其辱呢?
唉,那掌柜的就是想不開。
萬嘉湘懶洋洋地抬起頭來,瞧了店小二一眼,在店小二被瞧得一顆心也跟著提起來之際,她又突然低下頭去。
「呼!」店小二這才暗自慶幸地吐出了一口大氣,想說這次終于可以逃過一劫了,沒想到她的頭又突然抬起來。
一掃方才那種懶洋洋的模樣,她的臉上盡是憤怒與不悅。
「呃……妳是不是……」
瞧她那模樣,店小二才剛往下落了一丁點的心中大石又高高地提起,他機靈地想要阻止她的揚聲闊論,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你還敢問我為什么不動箸?你自己說說,這些菜能入口嗎?先別說這道烤乳鴿干澀得不能入口,也別說這開陽白菜那蝦干的腥味重得熏死人,就說這道炒什錦刀工差得嚇人,一塊塊食材被切得歪七扭八的不說,那味兒可是一丁點也沒和在一塊兒,這種豬食能吃嗎?」
店小二被萬嘉湘的直言不諱弄得臉上青白交錯,目瞪口呆地站在旁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眼角瞥見其它桌的客人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也只能硬著頭皮回答道:「二姑娘這話未免也說得恁重了點,咱們家的口味或許還及不上吉祥酒樓那種人間仙味,可是倒也還算是京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酒樓吧!」
「就是因為你們第一酒樓是大飯館,不是一般的小飯館,竟然還煮出這樣的東西,那才叫丟臉吧!」
呃,這樣講好像也對厚!
店小二的臉上倏地出現(xiàn)了贊成的神情,但隨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猛搖著頭,臉上一片氣憤。
「二姑娘這么說未免言重了,就算這些東西真的不行,那……這個東坡肉呢?還有那個悶筍尖兒,還有那烏龍肘子也應(yīng)該算是一絕吧!」
店小二努力地想為自家酒樓爭回點面子,所以伸手指了指幾道沒被批評到的菜,神情驕傲得緊。
本以為這下她必定啞口無言,因為這桌上林林總總加起來十幾道的菜,其中更不乏他們店里的招牌菜色,就不信沒一道值得贊賞的。
「這東坡肉不夠熟爛,那悶筍尖兒沒有入味,至于鳥龍肘子用的茶可是下等貨,一丁點茶的清香淡雅都沒有,算什么絕?」
「妳……」再也顧不得什么禮數(shù)不禮數(shù)的,店小二的手直指著她,雙眼瞠睜地像是想用眼光殺人似的。
呃……如果目光能殺人的話,那她只怕不知死了幾次了。
面對著店小二的憤怒,萬嘉湘可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她冷眼覷著他的憤怒,還火上澆油地說:「怎么,你們開館子的是容不得人家批評的嗎?如果你認(rèn)為我今兒個的話有半絲沒道理的地方,盡管否決我。
理直氣壯、氣定神閑,批評得口渴的她隨手拿起桌上的酒杯想要解渴,誰知道才就唇輕啜一口,酒就這么硬生生地被噴了出來。
「拜托,你們酒樓連酒都供應(yīng)這么爛的,這會不會太夸張了?這酒就算讓豬喝,豬只怕也會嫌棄吧!」
萬嘉湘以極其嫌惡地姿態(tài)抹了抹唇,那模樣就像她方才吞了什么惡心的蟲子似的。
「二姑娘,妳……」店小二氣得渾身直發(fā)抖,又瞥見幾桌的客人倉皇的起身,臉上都掛著一抹赧然。
厚,這下可好了,只怕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街頭巷尾大概就會傳遍這檔子事,然后京城里人人都會視來他們第一酒樓吃飯是一件很笨的事。
這第一酒樓距離關(guān)門大吉的日子,只怕不遠(yuǎn)嘍!
「好了,差不多到時間該走了!雇耆珱]有意識到自己在無意間又毀了一間酒樓,她雙手拍拍,就要走人。
望著她的背影,店小二滿腔的憤怒與不悅頓時全化成了無奈。
唉,這已經(jīng)是他第三次碰到這樣的情況了耶!這萬二姑娘那張嘴啊,彷佛天生對客棧就有極大的殺傷力,也害得他三番二次要另尋其它客棧的活來做,真是……令人忍無可忍啊!
手上的抹布恨恨地欲朝著她的背影扔去,但手才抬起了頭,就硬生生地被人扯住。
火氣正旺的他疑惑地回過頭,正要張嘴開罵,誰知瞧見的卻是自個兒的小老板。
「大少爺……」店小二吶吶的喊,本以為大少爺會責(zé)怪他對客人不禮貌,誰知他不但沒罵人,還一臉興味的問:「方才那姑娘是誰?」
好一個大剌剌的姑娘呵!
那么平鋪直述、旁若無人的說出自己的看法。
「大少爺您剛接手這菜館自然不曉得,其實那個惹人厭的姑娘就是萬家二小姐,那一張嘴啊,毒得簡直是無人能敵,咱們家的菜色算是頂極的了,偏偏從她口里說出來就是一文不值,簡直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真是可惡得緊,讓人恨不得一拳把她打黏在墻壁上!沟晷《淮捳f得氣憤極了。
這反正千穿萬穿就是馬屁不穿嘛,多拍點主子的馬屁總是沒錯!
誰知道原該同仇敵愾的人不但沒有半點的憤怒,略薄的兩片唇反而微微地向上勾起,俊逸的臉上泛起一股興味。
呵!早就耳聞那萬家二小姐的大名,可惜的是一直無緣得見,沒想到今日一見,果然是不同凡響。
看慣了大家閨秀和小家碧玉,這樣大剌剌的姑娘倒也很少瞧見,挺有趣的。
望著主子唇畔那抹詭異的笑容,店小二背脊突地一陣?yán)滹L(fēng)颼颼。怎么,大少爺是氣胡涂了嗎?
「大少爺,你還好吧?」他忍不住硬著頭皮問。
斂眉垂首望了他一眼,風(fēng)子行啥都沒說,只是再次勾勒出一抹飄忽的笑容。
萬家二姑娘是嗎?他倒還真想瞧瞧她究竟能多有趣,呵呵!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不是吧?!
難道還真應(yīng)了那句--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萬嘉湘望著眼前那一臉氣憤的娘親,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她一手持著大菜刀,一手揮舞著大湯勺的好笑模樣。
即使巴掌大的小臉全皺成了一團,但是她眸中乍現(xiàn)的笑意還是清晰可見。
「喂,妳這丫頭還在給我神游?」也不愧是一手拉拔她長大的娘親,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氣不過,一顆爆栗倏地往她的頭頂而去,雖然萬嘉湘已經(jīng)閃得很快了,可是還是快不過娘親的利落,硬生生被敲個正著,疼得眼淚差點兒沒掉下來。
「娘,妳干么啦?」
厚,真的很生氣呢!
花了錢卻沒吃到好吃的東西已經(jīng)夠讓她嘔得想殺人了,現(xiàn)在她還得浪費時間聽娘在那兒叨叨念念一些不著邊際的廢話。
唉!做人真命苦啊。
「我干么?妳還敢問我干么咧!」萬大娘氣得只差沒有七竅生煙了。
她怎么那么命苦啊,老伴突然撒手升天不打緊,只留下三個不成材的女兒來磨她,真是氣死人。
「娘……」
萬嘉湘真不懂,娘說話干么總是不說重點。空f話不累嗎?能少說幾個字就少說幾個字嘛!
萬大娘的眼兒倏地大睜,對于女兒有點不耐的語氣簡直是火冒三丈。
雙手用力地往腰間一扠,雙眼圓睜地狠瞪著女兒。「重點就是,妳大姊和小妹都出去想辦法找替手,好讓咱們吉祥酒樓在皇室年宴選拔時不會丟臉,就只剩妳還是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妳……」
「娘,我沒出門又不代表我沒在想法子!谷f嘉湘揚聲反駁,臉上明顯漾著一抹不以為然。
她只是不想做那種毫無效率的事嘛,像只瞎眼老鼠一樣的亂撞,只不過是徒然浪費時間罷了。
那皇上身處深宮,早就吃慣了山珍海味,鬼才知道這世上還有啥稀奇古怪的東西,他會喜歡吃咧!
所以出門不代表有效率,窩在家里也不代表她沒在動腦筋,她只是不想做些徒勞無功的事罷了。
「好!」萬大娘咬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平撫劇烈起伏的胸膛。
她倏地瞇起眼,銳利的眸光筆直掃向萬嘉湘,憤怒的目光完全不像是在瞧著自己的親生女兒,反而像是在瞧什么仇人似的。
「那妳說說,妳究竟想出了什么辦法來著?」她大聲質(zhì)問。
彷佛絲毫感覺不出娘親眸中的殺氣,萬嘉湘很不怕死地聳了聳肩,然后給了氣怒的娘親兩個字--
「沒有!
多么理所當(dāng)然的兩個字啊,簡直只差沒讓萬大娘從椅子上跳起來。
「沒有?!」拔尖的聲音提高了八度有余,萬大娘的眼兒瞪得宛若銅鈴一般大。
「對,就是沒有?」如果真那么簡單就可以想到法子重振吉祥酒樓往日的聲威的話,那她娘干啥還要這么大費周章的將她們?nèi)⒚泌s出去想法子。
所以,她這個答案可是說得既理直又氣壯。
「妳……妳……妳……」萬大娘瞪著二女兒,指著她的手氣得都抖了起來!讣热粵]有想到好法子,那妳還好意思待在家里?」
兩道細(xì)細(xì)的翠柳眉直往中間攏去,萬嘉湘就不懂,她們幾個女孩家出去流浪對娘是有什么好處?
她就不相信,她們?nèi)汲鐾夂阆龟J的,娘會半點都不擔(dān)心,難道她就不怕她們?nèi)齻姊妹惹出什么事來嗎?
究竟吉祥酒樓的名聲和她們的閨譽,何者為重?
「不待在家里頭,要待在哪兒?」萬嘉湘反問道。
家里頭怎么說也好吃好睡,留在家里可是一種享受,好過在外頭餐風(fēng)露宿,像只無頭蒼蠅似的瞎找。
被問得一時語塞,杏眼圓睜的萬大娘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生出這樣的女兒。平素就嗜吃,幾乎什么山珍海味都讓她偷嘗去了還不打緊,如今自家酒樓遇著了大難題卻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完全不像她那大女兒和小女兒,早早認(rèn)命的打包出了家門,想替自家酒樓盡一份心力。
瞧著橫在眼前那只染上歲月痕跡的手在她面前抖啊抖的,饒是像萬嘉湘這種向來講求實際,實話實說的爽朗性子也稍稍軟下了態(tài)度,勉強地替自己解釋道:「娘,我不是不想辦法,只是不想浪費力氣想那些無用的辦法嘛,要就要一針見血,所以……」
畢竟氣死親娘這種罪名可是恁大的,她可沒那個膽子去擔(dān)這種千古罵名。
唉!誰叫她是人家的女兒呢?
可她盡管已經(jīng)放軟了姿態(tài),但萬大娘還是不領(lǐng)情,斂去臉上的怒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虛假的笑容。
哼,要比實際,她這個做娘的會比不過做女兒的嗎?那她這幾十年的歲月豈不是白活了嗎?
「我說乖女兒啊,妳既然不想浪費力氣去想那些無用的辦法,那為娘的我也不怎么想浪費力氣養(yǎng)妳這個只會吃白食的女兒,所以……」
一抹警戒隨著萬大娘的話拂去了萬嘉湘臉上的氣定神閑,心里才暗暗叫了聲糟,還沒想到辦法可以消去娘親怒意之際,已經(jīng)聽到她最不想聽到的話。
「我想妳還是出去游歷游歷,或許妳的所見所聞可以讓妳想著什么法子來救救吉祥酒樓!
「那若是不行呢?」萬嘉湘那兩道彎彎的翠柳眉只差沒蹙在一起,心中泛著極度不祥感覺的她趕忙問。
「呵,不行也得行,否則這吉祥酒樓妳也別想再踏進(jìn)一步了。」
撂下狠話,萬大娘的臉上滿是堅持,擺明了沒有一絲轉(zhuǎn)圜的余地。
可別怪她這個做娘的心狠,要知道這吉祥酒樓可是她早走一步的那口子花盡一生心血才打下來的家業(yè),要是毀在她的手中,她將來拿什么臉下九泉去見他啊?
既然如此,身為她的女兒們,自然得多用點心嘍!
「娘……」萬嘉湘慘叫一聲,只差沒有捶胸頓足來表達(dá)自己的不滿了。
要知道身為京城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酒樓老板的女兒,最大的好處就是有吃不完的美食,雖說爹突然離世,酒樓里頭的一些二廚們都走得差不多了,可有些東西只有自家酒樓才吃得著。
娘現(xiàn)在使狠招要趕她出家門,不就是活生生要將她和美食分開嗎?這樣的酷刑,她怎么能接受呢?
「別喊了,在這兒喊,不如出去想個辦法幫酒樓維持下去比較實際!谷f大娘眉一揚、手一揮,招來酒樓僅存的二廚邱祥,毫不留情的交代道:「替二小姐收拾行囊,然后送她出門!
「是,夫人。」邱祥一應(yīng)聲,萬大娘便轉(zhuǎn)身走人,將女兒的抗議聲全都拋在了腦后。
抗議,管她咧!
現(xiàn)在什么事可都比不上吉祥酒樓的存續(xù)重要,她要是不心狠趕人,她這個個性又懶又實際的女兒,絕對會窩在家里等死,這樣又怎么會有貢獻(xiàn)呢?
所以萬事沒得商量!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她死命地瞪瞪瞪……再瞪瞪瞪……
直到確定了那扇被闔起的門絕對不可能會再打開后,萬嘉湘這才訕訕地收回了自己的眸光。
瞪著剛剛在萬般不情愿的情況下被塞進(jìn)她手中的包袱,她忍不住咕咕噥噥地埋怨起娘親的狠心。
「厚,來真的喔!」
有沒有搞錯。
以前她從來都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世,畢竟驟然過世的爹以往總也是將她們?nèi)⒚门踉谑中睦锖翘壑,從來沒虧待過半分。
可怎么搞的,爹才走了沒半年,娘就變臉,完全沒了昔日的慈愛不說,還搖身一變成了民間故事里的惡后娘。
逐出家門耶!這種狠心事也做得出來?
「唉!」她不禁仰天長嘆了一口氣。
嘆息聲尚未息,肚皮卻傳出了咕嚕咕嚕的叫聲。
對厚,今天在那個什么勞什子第一酒樓點了一桌難吃的酒菜,她吃了沒幾口就食不下咽,原本打算回家請邱祥隨便弄點東西來填填肚子的,沒想到她都還沒行動,就被吃了秤坨鐵了心的娘親給掃地出門了。
難怪現(xiàn)在肚子餓得緊,咕嚕咕嚕地直抗議呢!
「算了,趕出來就趕出來吧!還是想想怎么填飽肚子比較要緊!
她啊,向來嗜吃,挨不得半點兒的餓,所以就算晚上還不知道要到那兒投宿,但吃飯最大嘛,還是先找吃的比較重要。
萬嘉湘邊走著,一雙利眼兒左瞧右瞧的,一般的小食攤她是當(dāng)然瞧不上眼,畢竟十幾年來,她的舌頭早就被爹親給養(yǎng)刁了。
她兀自低著頭,向來懶得動的頭腦在這危急的時刻,飛快地運轉(zhuǎn)起來,正當(dāng)她絞盡腦汁之時,耳邊傳來--
「小紅,我看妳別傻了,這回宮里貼告示找宮女,找的可不是一般的宮女,得擅廚藝,還得夠利落,才能跟在那梁御廚的身邊,就憑妳這模樣……」
「我這模樣怎么著?」
「也不是怎么著啦!妳可別以為我不知妳在打啥算盤,妳是不是以為只要進(jìn)得了皇宮內(nèi)苑,別說讓皇帝老爺瞧上眼了,收進(jìn)三宮六院,就能一輩子吃穿不愁,就算是被那年輕有為的梁御廚相中了,將來也是富貴加身。不過這種事別的姑娘做做還可,但憑妳……」
輕蔑的語氣結(jié)束后,緊跟著而來的,自然是那個名為小紅的辯解了。
「我才沒那么多的心思,我只是聽我爹說,那粱御廚雖然年輕,但燒的每道菜都是人間美味,讓皇帝老爺讓不絕口,所以我才想進(jìn)宮去跟在他的身邊,這樣不就可以有機會嘗嘗那人間美味了嗎?」
「是嗎?」說話尖酸的女子揚聲應(yīng)道,語氣之中不無輕蔑的意味!溉粽媸沁@個理由也不用進(jìn)宮吧!要知道這皇宮進(jìn)得去,未必出得來,那皇宮內(nèi)苑較諸侯門更是深又深!
「呵,想那么多做啥?」終是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倒也沒那么多勾心斗角的心思,只是揚笑說道:「聽說那梁御廚用人極挑,能不能被選中還是個大問題呢?套句我爹的話,白日夢少作,呵呵!」
「怎么這么快就打起了退堂鼓啦,一切不是等明兒個才見真章嗎?」
尖酸刻薄的話鋒一轉(zhuǎn),原本專潑冷水的話語頓時成了鼓勵之詞。
這一來一往之間,聽得萬嘉湘是直搖頭嘆息,可她那螓首才晃了一晃,又立即頓住。
咦!
御廚耶!
既然娘要找的替手是要做菜給皇帝老爺吃的人,那么最了解皇帝老爺口味的人不就是御廚嗎?
那如果……她能混到那個御廚的身邊幫忙,再想辦法說服他完成娘的心愿。
一旦成功了,便能再重振吉祥酒樓的威名,然后……
嘿嘿嘿!她不就又可以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回到萬家當(dāng)她的二小姐,嘗遍天下的美食了嗎?
嗯!她愈想愈覺得有道理,幾乎是立刻決定了自己接下來該怎么做,好來個一勞永逸,讓娘永遠(yuǎn)不會再有嫌棄她,將她趕出萬家的念頭。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搖身一變!
堂堂的萬家二小姐退去了繁復(fù)的頭飾,也換下了一身高雅的紗裙,簡單的兩條長辮,一身尋常人家的粗布衣,向來稱得上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萬嘉湘,立即成了個地地道道的小村姑。
挺滿意這樣的裝扮的,她漾起了一抹可人的笑容,然后筆直地朝著設(shè)在梁家的選拔會場踱去。
她好整以暇嗎?其實并不!
她的外表看起來好像完全不在乎,不過一切也僅是看起來而已。
畢竟這一仗可關(guān)乎她能不能光榮回到萬家繼續(xù)混吃等死,所以啊,她的掌心滲滿汗水、心也在狂跳。
偏偏這個時候,還有個不長眼的人像座山似的擋在她的面前。
「萬二姑娘!」
嗟,這是什么見鬼的稱呼啊?
萬二姑娘聽起來活像是萬惡姑娘似的,聽了就叫人眉頭直皺。
緩緩地抬起螓首,萬嘉湘隱隱夾雜著不耐的清亮目光從風(fēng)子行腳上那雙幾不沾塵的錦鞋移到那布滿精致繡樣的錦服,再到他那張稱得上是俊逸,但笑容虛浮惹人打心底討厭的臉龐。
就這么一眼,她就決定自己要討厭這個男人。
她甚至懶得應(yīng)聲,舉步就繞過了他,繼續(xù)往自己的目的而去。
誰知道,她才繞過了他,纖細(xì)的手臂便被扯住,這一扯,讓她的心火驟地?fù)P起,原本蹙起的眉也跟著高高地挑起。
「我不認(rèn)識你,給我放手!」萬嘉湘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甚至像夾雜著陣陣寒風(fēng)般凍人。
「在下是第一酒樓的當(dāng)家風(fēng)子行,耳聞萬二姑娘被那讓虛名蒙眼的親娘趕出家門,特來相助!癸L(fēng)子行翩翩有禮的拱手說道。
這京城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是八卦嘛,人人愛聽愛說,所以萬家三位姑娘前前后后被趕出家門的消息早就如火如荼的傳了開來。
而這些傳言自然也傳進(jìn)了他的耳中,一聽到這消息,他立刻覺得是擄獲美人芳心的大好時機,于是連忙派出了家丁尋找她的下落,想要當(dāng)一個救美的英雄。
誰知,她卻絲毫不領(lǐng)情,只是冷冷地輕哼了一聲,說道:「用不著!」
照理說,以她那懶到底又嗜吃的性子,有這么個富家公子自愿當(dāng)英雄,她應(yīng)該樂得有人依靠才對。
可是偏偏眼前這個人實在不得她的緣,讓她瞧著就覺傷眼。
「姑娘何必客氣,有緣相見就是朋友,更何況妳我兩家本都以廚藝起家,自然應(yīng)該更親近!
「拜托,你們第一酒樓煮出來的東西也能稱做廚藝嗎?」萬嘉湘毫不留情的嗤笑,半點面子也不給。
她的聲音說大聲不大聲,但還是清清楚楚地傳進(jìn)來來往往的路人耳中,頓時笑聲四起。
「妳……」雖然欣賞她的辣性子,可這辣勁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當(dāng)下,原本漾在風(fēng)子行臉上堪稱瀟灑的笑容頓時僵住了,面對嘻笑的眾人,顏面無光的他顯得手足無措。
才不理會自己的一席話是怎樣的讓人顏面掃地,她在覷了一眼愣在當(dāng)場的他后,便自顧自地繼續(xù)走向梁府。
該死地,給這個瘋子一耽擱,時辰怕遲了。
忍不住,她邊走邊回過頭去,又惡狠狠地瞪了風(fēng)子行一眼。
都是這個該死的男人,沒事想當(dāng)英雄想瘋了,半途攜什么路嘛,到時要是害她混不到御廚身邊當(dāng)個小奸細(xì),讓她沒法子回去同娘交差,他就死定了!
她這惡狠狠的一眼,瞧在風(fēng)子行的眼中倒成了另一種依依不舍的風(fēng)情。
原本尷尬萬分的他,頓時心中的自信、自傲又堆得滿滿的。
她的拒絕應(yīng)該是出于姑娘家的矜持和嬌羞吧!
嗯,一定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