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猴形玉佩出現(xiàn)后,蹬樂風(fēng)便斷定花琴是確實存在過的,這個線索或許單薄,但已足夠讓他燃起希望。
為什么要這么做?
即便她非走不可,也不該不留下只字詞組,甚至不該讓所有的事情重頭來過。她怎能仗恃著自己的法力,如此妄為?
難道她以為這么做,他就會將兩人的過去,當(dāng)成一場幻夢嗎?
早知如此,那她當(dāng)初根本就不該出現(xiàn),如今她既然踏入了他的生命,怎能還期待他會忘了她?
他會盡所能找到她,他要她明白,有些事不能重來。
休養(yǎng)的這段日子,段樂風(fēng)每天回想著兩人的點點滴滴,仔細(xì)琢磨著花琴說過的每一句話。
從她話里的蛛絲馬跡,他發(fā)現(xiàn)有個地方,可以去看看。
「雪情谷」花琴修煉的山谷,那兒的村民甚至為她建了一座廟,只是早就荒涼,他依稀記得那座廟就喚作「花神廟」。
雖然他能在那里找到她的機會實在不大,說不定她已經(jīng)回天庭當(dāng)她的快活神仙了,就算他用盡心機,可能也只是白費。
可他仍是耐不住滿心的想望,好想去她的故鄉(xiāng)看一看,那個她曾經(jīng)生活過千百年的所在。
于是,他背著簡單的行囊上路了,雖然臨別之際爹娘很不放心,但最后還是拗不過他非去不可的決心,讓他離開。
他們的體諒,他不勝感激,希望有機會還能承歡兩老的膝下。
一連趕了兩個月的路程,段樂風(fēng)終于風(fēng)塵仆仆的來到「雪情谷」山腳下,季節(jié)也從出發(fā)時涼爽的秋初,轉(zhuǎn)換成微寒的初冬。
天氣漸漸冷冽了起來,大地籠罩一片寒意,令人直打哆嗦。
快要下雪了吧?段樂風(fēng)摩擦著雙臂,藉此取暖。
一位看來頗有年紀(jì)的大嬸,懷里揣著一個大甕,步履沉重的從段樂風(fēng)的面前經(jīng)過,他連忙攔下婦人。
「這位大嬸,我想請教妳一個問題,不知是否方便?」
鄉(xiāng)野中的居民,生性總是熱情,大嬸見他年輕俊秀、斯文有禮,/心下的好感頓時多了幾分。
「年輕人,有什么問題盡管問,不用跟大嬸客氣!
段樂風(fēng)聞言,笑遂顏開,「我聽說這『雪情谷』中,有一座『花神廟』,很是靈驗,特來參拜,只是路徑不熟,還望大嬸替在下指路。」
熱心大嬸已經(jīng)是他今天請教的第二十位路人了,他衷心朝盼這位大嬸能指點他一條明路。
之前被他詢問過的村民,年輕一點的,根本就不曉得「雪情谷」中還有這么一間廟宇。年紀(jì)大一點的,則是一臉奇怪的瞅著他瞧,最后草率的以一句不知道或沒聽過來搪塞他。
「真是稀奇!」大嬸嘖嘖稱奇的道,「『花神廟』香火鼎盛少說也是五十年前的事了,你這外地來的小伙子,怎么會知道?」
「這么說來,大嬸妳知道『花神廟』所在何處了?」段樂風(fēng)大喜過望。
「大嬸小時候,家里的長輩帶我上去過,那時『花神廟』的香客,真是多得不得了,多得就像……」大嬸一時想不到適當(dāng)?shù)脑~來形容當(dāng)時的盛況,過了一會兒,她想到了,「就像糞坑里的蛆一樣!
把人群形容成糞坑里的蛆,挺不倫不類的聯(lián)想,鄉(xiāng)下人口無遮攔的個性,在這位大嬸身上表露無遺。
「那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的『花神廟』變成什么樣了?」段樂風(fēng)心急的問道。
「現(xiàn)在?差多了!勾髬鸬氖肿笥覔]動了幾下,「『花神廟』自從五十年前的一場天雷,把廟頂轟成一個大洞之后,就沒人敢再去上香,早擱在那里等蟲蛀、螞蟻搬了。」
大嬸熱心的搭了搭段樂風(fēng)的肩膀,「小伙子,反正上去也沒用,我看你還是省省力氣,;丶宜X吧!」
天寒地凍的,躲在被窩里多好!
「大嬸,還是請妳告訴我,這上山的路怎么走?」段樂風(fēng)仍是堅持。
「你這奇怪的小伙子,怎么聽不懂話呢?」大嬸見他不聽勸,有些不悅。
「大嬸,求求妳了。」段樂風(fēng)懇求的道。
大嬸見他心意不改,言辭懇切,該是有什么要緊事非上山不可,于是嘆了口氣。
「既然你堅持要上山,我也不勉強你,只是我話說在前頭,大伙都說『花神廟』是個被天神詛咒的地方,凡是踏進去的人,都會被牽連,我看你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不要到時出了事,怪大嬸沒提醒你!
「大嬸,妳不用擔(dān)心,就算我出了事,也是我自個兒的命不好,我不會怨妳的!苟螛凤L(fēng)道。
大嬸見他心意已決,也不再相勸,比手畫腳的指示他正確的路徑。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冷冽的山風(fēng)呼嘯而過,愈是往山頂?shù)姆较蜃,愈是感到寒氣逼人,凍得段樂風(fēng)四肢僵硬。
好冷!好冷!
無助的抱著雙臂,他冷得發(fā)抖,但腳下的步伐卻不曾遲緩過,意念指揮著他的身體,一步步往前走。
捱到了峰頂,寒意更添。
參天的巨木,一片光禿,殘零的萎葉,搖搖欲落。
眼前所見的景象,凈是蕭索。
他已到峰頂,卻不見「花神廟」的蹤跡,不由得心慌意亂。
「你終究還是回到了這里,枉費了琴丫頭的一番苦心!挂坏狼逡魟澠萍澎o。
段樂風(fēng)聞聲,回頭一望,一名美婦突兀的出現(xiàn)在這荒蕪之地。
「妳是誰?為何在此地出現(xiàn)?」
「我是琴丫頭的好友,玉娘,專程待在這里,恭候大駕。」玉娘也不賣關(guān)子,開門見山的道。
「妳知道我會來?」連他自己都是臨時起意,何以這位婦人會知道他將到來?還有……「琴丫頭又是何人?」
「我都忘了,琴丫頭是我自個兒喚著玩的,你自然是不會知道花琴的這個小名。」她怪自己太胡涂。
花琴!段樂風(fēng)乍聞這個魂牽夢系的名字,如遭電擊,忘情的前進一大步。
「妳識得花琴?」
「我既然叫得出這個名字,自是與她相識,段公子!顾男τ袔追指呱钅獪y的味道。
「妳認(rèn)得在下?」他更加訝異。
「段公子,你忘了花琴是什么身分了嗎?我既與她熟識,想當(dāng)然也不是凡人。一玉娘不住的揮動手中的檀香扇,檀木獨特的香味散發(fā)開來,形成一股幽香。
會在大冷天里搧風(fēng)的人,絕對是個「神」字輩的人物。
「花琴在哪里?我要見她!顾麜r時牽掛的人兒,是否在這兒?
「你想見花琴?」玉娘合起扇子,神情不再優(yōu)閑。
「對!我一定要見到她。」段樂風(fēng)堅定的眸子,閃爍著不可動搖的決心。
「那凌月呢?」
她忽然提起一個他傀對的名字,他不禁心虛的后退了幾步。
「你的宿世情人,你打算如何處置?」她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他每退一步,她就進一步。
就在此時,天空飄起了冉冉細(xì)雪,段樂風(fēng)伸手接住冰涼的雪粒,看著它在掌心融化。
此時竟傳來一陣歌聲--
風(fēng)也飄飄,雪也飄飄,風(fēng)雪飄飄,景寂寥。琴聲道遙,寒似鋒刀,山高水闊,我獨渺。心涌波濤,此憾難了;千生百世,唯情不老。離在今宵,重逢何朝?別后相思,憶成牢、憶成牢……
這首歌怎么會在此地出現(xiàn)?他四處張望,除了兩人外,瞧不見半個人影。
他疑問的目光對上了玉娘。
「這里是當(dāng)年你和九華琴女訣別的山谷,這首曲子也是當(dāng)時你彈琴的時候遺留下來的,還記得嗎?」玉娘緩緩的道。
「我?」段樂風(fēng)食指指向自己,有些不敢置信,再看看這一望無際的冰天雪地,一抹耀眼的綠映入眼簾。
那是一片竹林,他好似看見一雙男女在其間相互依偎,雖是瞧不清面目,但好熟悉,熟悉得就像他曾經(jīng)親身經(jīng)歷過一樣。
「千生百世,唯情不老!」玉娘輕輕嘆息一聲,「彈指之間,已過千年。云龍尊者,如今你舊地重游,當(dāng)年誓約,是否依舊?」
段樂風(fēng)明白她要他作出一個決定。
凌月和花琴,他只能選擇一個,而她正在等他的抉擇。
他早就決定了不是嗎?
段樂風(fēng)扯開一抹淡得幾乎看不出來的笑,「有些事情,永遠(yuǎn)不能回頭!
他要花琴!
「千年之戀,你完全放下了嗎?」玉娘不覺莞爾。
「沒有什么事比花琴重要!顾裆粍印
玉娘就等他這一句話,琴丫頭沒看錯人,他的確值得她傾心相許。
「想見琴丫頭就跟我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段樂風(fēng)在玉娘的帶領(lǐng)下,走進一間破敗的小廟,一塊斜落的匾額,寫著「花神廟」三個字。
他集中精神跟在玉娘身后,看著她直挺挺的走進廟里,穿過了神桌后的那面墻壁。
段樂風(fēng)初時有些遲疑,接著把心一橫,跟著「穿」過墻面,到了一個芳草碧綠的世外桃源。
「這是哪里。?」他問。
「這里是琴丫頭修行的地方,她的真身就藏在這里!顾忠粨P,十來株大得出奇的牡丹花紛紛從草叢中探出頭來,靈動的模樣,宛如一個個活潑好動的小人兒。
段樂風(fēng)揉了揉眼睛,定住神。
嗯,他的確沒看錯,那「群」牡丹的確在動,移動時,根不離地,以致塵土飛揚,弄得他灰頭土臉。
那些牡丹到了玉娘跟前,便圍住她,親熱的在她的裙邊摩擦,好像在向她撒嬌一般。
「好,乖、乖、乖。」玉娘一一的摸摸她們,「琴丫頭呢?妳們把她藏到哪了?』
牡丹群「拉」著玉娘往前走,段樂風(fēng)見狀,也跟了上去,大約走了十來丈的距離,仍是一片碧草如茵,她們發(fā)出了一種奇怪的聲響,接著綠草呈東西向分開,就像被人用手撥開一樣。
草叢中間的空隙,有一株特大的牡丹,倒臥其中,約莫入形大小,不同于尋常的牡丹株,有花數(shù)朵。這株大牡丹,花數(shù)只一,而且綠葉肥厚,宛如手臂一般粗細(xì),只是花瓣萎黃,枝葉疏離,顯然已漸凋零。
「段公子,這里是琴丫頭之前設(shè)下的結(jié)界,她平時就是在這兒修煉,這些小牡丹也是她之前親手栽種,并悉心照顧的,道行好一點的也有幾百年了。」其中一株較為高壯的牡丹討好似的靠著她,看來玉娘指的就是她了。
段樂風(fēng)無心聽她詳細(xì)介紹,徑自在大牡丹的旁邊蹲下來。
「這就是花琴嗎?」他輕輕撫著花瓣,心痛的問道。
玉娘頓了一會兒,遲疑的道:「是……是的……」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他極力讓自己的口吻保持平穩(wěn)。
她是不是快死了?
「記得凌月插在你胸口的那一刀嗎?」玉娘見他頷首,續(xù)道:「琴丫頭為了救你,把凝聚她魂魄的『凝魄珠』給了你,失去靈珠的她自然就……」
魂飛魄散!
段樂風(fēng)跌坐在地,氣力全失,虛弱的喊不出聲。
「把你送回從前是花琴的意思,她本希望你和凌月能有重新開始的機會,沒料到,就算讓你回到過去,你還是不死心。」所以她才說他白費了琴丫頭的一番苦心。
「告訴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救她?」
段樂風(fēng)看向玉娘的目光滿是企盼,怎料她卻低垂螓首。
「我無能為力!
「妳不是神仙嗎?有什么是妳做不到的?」他不相信!
「神仙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褂衲锟嘈Α
要不,憑她和琴丫頭近千年的交情,她豈會袖手旁觀?
段樂風(fēng)沉默了,平靜的神色,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本來我是不想告訴你這些事,可我又心疼琴丫頭,她為你做了這么大的犧牲,你不能全然不知。」
段樂風(fēng)喃喃自語,讓人聽不清楚他在說什么?
「你說什么?」
「她好自私!」段樂風(fēng)憤恨的道:「她以為她犧牲自己很偉大嗎?她以為她這么做,我就會感激她嗎?」
不會的,永遠(yuǎn)不會。
「琴丫頭不想的……」玉娘想為花琴解釋,卻被段樂風(fēng)搶白。
「可她卻做了!」他冷冷的道。
「你這種態(tài)度,我沒法跟你繼續(xù)談琴丫頭的事!」玉娘不認(rèn)為他有足夠的理性接受她接下來要告訴他的事情。
他急急的站起來,「莫非妳有法子救花琴?」
玉娘不答反問:「你知道琴丫頭,為什么替自己取名為花琴嗎?」
他搖頭。
「因為她記得有個男人總是深情的喚她琴兒!褂衲飫e有深意的道。
「琴兒?」為什么花琴會知道這個名字?「妳是說……」
隱約猜出玉娘話中之意,卻不知是否如他所想的一般,段樂風(fēng)不敢妄不斷言。
「當(dāng)年九華琴女領(lǐng)了玉旨,正準(zhǔn)備投生下界,怎知忽然一道天雷襲來,不偏不倚的打中她,害她元靈受損、真氣大傷,還因此跌落凡間,依附在一朵牡丹花中,休養(yǎng)生息!顾嬗欣⑸,「而那個錯劈她的雷神,就是我家夫君!
她就是雷神元配閃電娘娘。
「所以妳才一直守護著花琴,只因妳于心有愧?」段樂風(fēng)冷冷的問道。
這么說來,花琴才是真正的九華琴女,他們才是真正相屬的一對,卻在層層的假象中,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逃避彼此。
他作夢也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
玉娘很是汗顏,「天雷劈中,非同小可,一般妖靈鬼魅若被擊中必當(dāng)斃命,琴丫頭雖貴為神靈,也是元氣大傷、靈魄潰散,仗著體內(nèi)一顆『凝魄珠』勉強護住元靈,卻從此前事盡忘,真當(dāng)自己是一株牡丹花精!
她不用抬頭,也能感覺到段樂風(fēng)傳來的陣陣殺氣,可是事情又不能只說一半,只得硬著頭皮。
「而她跌落的正是你倆當(dāng)初分手的地方,她在此修煉千年,卻從來不知谷外那首動人心弦的曲子,就是你為她彈奏的!
「既然花琴才是真正的九華琴女,那凌月又是何人?」段樂風(fēng)壓抑怒氣,問出盤桓心中的疑問。
提到這個,她就生氣!
「她本也是天界的一名女仙,名叫云羅,早對你芳心暗許,幾次向你表明心意,你都不假辭色,當(dāng)面拒絕。后來她偶然窺見你與九華琴女約會的情景,因妒生恨,便向玉帝告發(fā)你倆曖昧之事。連琴丫頭當(dāng)初不慎掉落的玉旨,也是被她所盜!褂衲锱。
所以她才會不敢喝孟婆湯,因為她根本不是九華琴女!
「錯已鑄成,你們打算如何補救?」他和花琴會落到這步田地,這對夫妻得負(fù)大部分的責(zé)任,她怎么好意思說她無能為力?
「你不要這么兇嘛!我也很慘呀!這一千年來,我守著琴丫頭,沒功勞,也有苦勞。為了補救她破損的真元,我背地里做了多少事?我教她立廟,也就是希望藉助凡間的香火,幫助她修護元靈?赡阋仓溃乔傺绢^的法術(shù),真是差到讓人不忍心提起,如果靠她,這廟,我看沒兩天就得關(guān)門大吉了,所以舉凡香客的請求、心愿,都是我一人包辦的,你知不知道?」
她做得還不夠多嗎?那道雷又不是她劈的,為何她得承受這種委屈?
嗚嗚嗚……
「既是如此,雷神為何又一舉劈掉了『花神廟』呢?」太可惡了!劈一次還不夠,竟再加一次。
「那是玉帝的旨意,本來十萬香火是我隨口向琴丫頭胡謅的,可后來玉帝不知從何得知了這件事情,竟然就準(zhǔn)了!沟k老人家果然神通廣大,什么事都瞞不過祂的法眼。
「因為玉帝答應(yīng)過你,千年屆滿之期,會再讓你們見上一面,于是玉帝便下令轟掉『花神廟』,琴丫頭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只好留在原地,等待五十年后的你,前來為她上最后一炷香!
現(xiàn)在想起來,這實在是賴皮,如果琴丫頭在當(dāng)時就這樣傻傻的回到天庭,玉帝祂老人家就贏了,因為他們兩個的確是見上了一面,但是彼此并沒重燃愛意。
真是老奸巨猾!
「既然前因后果妳都一清二楚,為什么不同花琴說呢?」害他們明明彼此有意,卻又飽受良心的苛責(zé)。
「不能說呀!玉帝要我守口如瓶,我哪來的膽子跟琴丫頭說明一切?」她也憋得辛苦。
「現(xiàn)在弄成這樣,妳就可以說了?」他非常不滿。
「對!褂衲锏椭^,輕輕點動。
「那該如何收場?」他的問句愈是簡短,怒氣就愈高張。
「祂老人家說了,只要你再度回到這里,這場賭約你就算贏!顾M職的將玉帝的旨意,一字不漏的重復(fù)。
「那花琴呢?」段樂風(fēng)指了指那株枯萎的大牡丹。
「我說過了,我無能為力!顾逍愕拿寄,漾著歉意。
「那玉帝呢?祂怎么說?」
「祂說,這一切都是天意!咕退悴挥梅,她也可以預(yù)知,段樂風(fēng)一定會很生氣、很生氣。
終于,他不負(fù)眾望的破口大罵,「祂說的是什么鬼話?」
贏了這場賭約,卻失去了花琴,贏對他來說,還有什么意義?
「注意你的修辭!顾娴牡馈
「別跟我說什么敬不敬的,我要花琴,把她還給我!」他大吼。
「你對我兇也沒用,琴丫頭自個兒不要命,硬是把『凝魄珠』給了你,我試圖阻止過,可她不聽,我有什么辦法?」玉娘皺眉。
「幫我取出來!」他不要這條命總成了吧?
「取不出來的,『凝魄珠』一入凡體,馬上化為血氣運行,就算剖開你的肚子,也取不出『凝魄珠』。」
「有沒有什么地方能找到這種珠子?」天下之大,他就不信無處可尋。
「想知道『凝魄珠』上哪找嗎?」
她還好意思吊兒郎當(dāng)?
「不要考驗我的耐性!」現(xiàn)在的他,絕對有能力將她挫骨揚灰,不信可以試試看。
玉娘不敢造次,連忙將「凝魄珠」的由來,徹頭徹尾時說一遍。
「你和九華琴女的情緣,開始于太白老君的壽宴,那天為了祝壽,你應(yīng)老君之請在宴會上彈琴獻藝,因一時不留意,被琴弦劃破了指尖,血流入琴身,不但形成一顆有凝魂聚魄能力的『凝魄珠』,也讓原本無靈無性的『九華琴』自此有了七情六欲!
這滴血結(jié)成了他倆的緣分,甚至在危急的時候救了九華琴女一命,可當(dāng)花琴把這滴血還給他的同時,也結(jié)束了這段情緣。
他們已是兩不相欠。
段樂風(fēng)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她欠他的,她得用永生永世來償還。
他抽出了藏在靴中的防身小刀,由手肘往手腕一劃,長長的一道口子,鮮血直流,滴滴落入了大牡丹的花身。
「你這是干什么?」玉娘才沒盯著他一會兒,再回首,已是一地的紅。
段樂風(fēng)握緊拳頭,加快血液涌出的速度。「就算我已非神靈,我的血無法在花琴體內(nèi)形成另一顆『凝魄珠』,可妳不是說過?『凝魄珠』一入凡體,便化成血氣運行,那我把全身的血一次還給她,說不定可以讓她的魂魄重新凝聚!顾浇菬o謂的揚起,彷佛正在流血的人,不是自己。
玉娘開始有些明白,這兩個人為何會湊在一塊。
一個沉穩(wěn)內(nèi)斂,一個率直天真,看似南轅北轍的兩種性子,骨子里卻是一樣的任性妄為,不顧一切。
他渾然無覺似的,在手上又劃開另一道傷口,認(rèn)真的道:「如果我的血流盡了,琴兒魂魄還是沒法凝聚的話,請妳將我的靈魂……也打散吧!」
「為什么?」面對他無理的要求,玉娘不由得一陣心悸。
難道珍貴如靈魂,他也能輕棄?
「既然生死不能由人,至少讓我倆同命吧!我不忍她一人獨自飄零!
情癡纏,人憂苦,或許沒了魂魄,就不會再有這種椎心刺骨的痛楚了。
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