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芷欣只能以一種怪異且認為他有點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卻又不能全然視他為怪物,因為他說的確實有那么一點道理。
“你說我們來自二十世紀的臺灣?”她終于開口問道,眼神中帶點迷惑,“那我們是如何來到這里的?”
“這個問題我也很想知道,只可惜,這似乎超出一切科學的范圍。”谷天浩以雙手為枕,隨意地躺在房內乳黃色的地毯上。
“我很難相信你,天浩!笔孳菩廊嗳嗵弁床灰训念~角,擔心那劇烈的刺痛再度襲來。
“不難的!彼怂谎郏溃 “想想你自己和這個時代的人的不同,你就會明白,你原是埃及考古專家,因此你習讀象形文字,精通埃及、羅馬及希臘語,一些連他們也無法解讀出來的符號你卻都可能識得……也許你曾有這樣的經驗!
“我曾經說過當今的埃及女王是死了幾千年的女人!笔孳菩雷灶櫥叵肫鹫У酱说兀蚴ビ洃浂J為應該陌生的國度,原來真的是“陌生”的,只不過因為自己曾經研究過這個時空中的歷史文化而覺得似乎有點熟悉。
“她的確是,而且他們都是,正確一點來說呢,我們此時此刻正和一些早已作古的人生活在同一個時間與空間!惫忍旌频爻读顺蹲旖牵纳嫌袩o限惆悵。
莫名其妙地來到一個根本不屬于自己空間的年代,是一件多令人氣餒又沮喪的事呀!沒有家人,沒有朋友,縱使這里的人都將他當成神那又如何?還不是一樣無聊透頂。
這個時代沒有照相機、攝影機,谷天浩簡直無法想像自己要如何度過這漫長的日子;而一想到他的公司或許會因老哥的外行而面臨倒閉……
哎!真恨不得眼睛一閉,腳一伸就回到臺灣臺北,管他什么空氣污染、交通堵塞,這一些都不得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想回到自己的愛巢,做自己想做的事,完成自己的夢想。
“你也懂得很多古埃及、羅馬的事嘛!難怪你可以如此逍遙法外,在此地怪力亂神。”舒芷欣湊近他的臉,睜著雙大跟,像是法官在審判已然成立罪名的罪犯。
“我只不過動用一點我腦袋瓜里的歷史常識,說的也都同事實,沒啥怪力亂神,這事兒最多扯個小謊,無傷大雅!惫忍旌颇竽笏哪橆a,可憐兮兮地道: “我可不像你們女人,走到哪里都吃香,只要靠張美麗的臉蛋就可以坐享榮華富貴!
“喂!谷天浩,你別污辱我!彼焓诌^去掐他的脖子,“趕快道歉。”她威脅道。
“哇!你什么時候變成一只母老虎啦?”他開始拼命咳嗽,假裝被勒得快喘不過氣來,眼淚也十分配合地溢出了幾滴。
此刻,舒芷欣又是好笑又是氣,縮回手,轉而捏上他的大腿, “這是你對我作人身攻擊的懲罰!
哎喲一聲,谷天浩這回總算真的嘗到了“甜頭”,“你也太沒良心了吧!竟然來真的?!”他不滿的叫著,連忙用手揉著被她攻擊的紅腫部位。
“誰要你演戲演得如此逼真,讓對手我也不得不入戲些!彼哪樕隙阎荒樇傩,眼睛卻不時盯在她剛剛下手“頗重”的那條大腿上。
“又是我的錯了?”
“當然是你的錯,難不成錯的會是我?”舒芷欣一副得理不饒人地叉起腰來。
谷天浩出其不意地伸手攬住她纖細秀麗的頸項,奪走她驚詫下微張的雙唇,吻得她透不過氣來,全身癱軟地依附在他寬闊的胸膛上。
“現在的你才像舒芷欣,溫柔如綿羊!惫忍旌茲M足地擁緊她,“先前你那潑辣勁可像極了林凱茵,要不是她已經有好些年沒和你在一塊,我會以為是她把你給教壞了呢!看來你是本性如此,我以前算是不太了解你!
聞言,舒芷欣可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她還是很溫柔的,除了對天浩,也許是因為她忘了太多的過去,才讓她有機會可以將體內真正的靈魂給釋放出來。
和谷天浩在一起,舒芷欣能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在,她不必裝得像個大家閨秀、名門淑媛般,怕動輒傷了他男性的尊嚴而接受處罰,他不是克尼斯,他是谷天浩,一個不視她為卑下人種的男人。
“你不喜歡現在的我?”舒芷欣心想,也許他喜歡的是以前那個較為溫柔聽話的自己,那么
谷天浩搖搖頭,讓她的心頓時跌人谷底,他將她散亂至額前的發絲順了順,輕輕地在她額際上印下一吻。
“無論是什么樣的你,我都喜歡的!彼察o地宣布了自己內心的告白。
“是嗎?”舒芷欣的心瞬間復活了,原來,她其實非常在乎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縱使她故意刁難他,找他碴,縱使一開始她就千方百計要遠離他。
“是的!惫忍旌粕钋榭羁畹啬曋,心中有成千上萬的欲望因子在蠢蠢欲動,“我要你,現在。”谷天浩的眼中有無限依戀。
“你真是太不浪漫了,親愛的未婚夫!笔孳菩罒o奈地嘆了一口氣,突然,像是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般,她推開他,用手分開兩人緊密貼合的身軀。
“怎么啦?”他讓她搞得有些迷糊了。
“安莉兒呢?你怎么向她交代?”語氣中帶點控訴的意味。
“我沒有對她做過什么呀!”谷天浩一臉無辜地說。
“吻呢?你吻過她的,你忘了嗎?”舒芷欣直視著他,心中驀地五味雜陳,不知是什么東西。
“那是……”
“是什么?”
“說出來你不會生氣.才奇怪!惫忍旌瓢蛋倒緡佉宦,手撫上自己的雙頰,“現在這情勢對我太不利了,你先起來讓我們面對面!
“谷天浩!”舒芷欣氣得嘟起嘴,淚又不禁涌了上來,“原來你也是個只會甜言蜜語的偽君子,對任何一個女人你都不放過,你不必想拖延時間找借口了,我絕不會相信你的,我看我還是去嫁給克尼斯好了,雖然他把女人當作二等公民,但至少他很忠心……”
谷天浩無可奈何地用手堵住她滔滔不絕的嘴,像是一個準備好赴刑場的犯人般,他小心翼翼地瞄了她瞠怒的雙眸一眼, “是場戲。”他說。
再一次,舒芷欣瞠目地瞪視著他……
令 令 令
安東尼的別墅坐落在山林中的大瀑布上頭,人口是在提布汀娜街道,進人中庭的第一座噴泉以沉睡中的維納斯雕像裝飾于石棺之上,這兒到處可見鷹及榲桲樹枝的雕飾。
寓所內部的墻上有人工雕刻極其精細的壁畫,描述希臘的神話故事;走出寓所到了后邊則是一處饒有奇趣的花園,花園沿著斜坡辟建,林木蓊郁,耳畔響著隆隆水聲,似是千軍萬馬,但眼前卻只見錄樹及微禿的山丘。
谷天浩好奇地又往里頭尋去,想找出那滔滔水聲,突然眼前景致一變,原來在這座枝葉繁茂的花園之中,竟隱藏了百座以上的噴泉,造型各異,有海神、龍、船、鷹……看得他頓時眼花繚亂起來,這羅馬貴族的別墅,可真是水流淙淙、古意盎然,好個人間仙境。
“谷大人,原來你在這里。”安莉兒拉著過長的裙擺半跑半走地奔了過來,氣喘吁吁道:“害我以為你走丟了呢!”
谷天浩揚著眉,大剌剌地笑著,“還有時間擔心我?你老哥快要把你送給我當妻子了,你還不趕緊去哭訴撒嬌一番!
安莉兒聽他這么一說,急得眼淚都快掉出來,扯著谷天浩的袖子道: “谷大人,你可得想想辦法救救我,大哥怎么可以這樣呢?不經過我的同意就要硬將我許配給你,真的太過分了,你得幫幫我!
“我真的無法想像,嫁給我真的是一件如此令你痛苦的事嗎?”谷天浩苦惱地緊蹙著眉,一臉的若有所思。
“當然不是!卑怖騼杭泵Τ吻,“哎!谷大人,你明明知道我喜歡的人是克尼斯嘛!”
“噢!原來你喜歡的人是克尼斯!惫忍旌朴檬謸崮χ掳停ǘǖ乜粗,“后天是克尼斯和多琳成親的日子。”
“什么!”安莉兒花容失色地大叫一聲,眼淚馬上潸潸地掉了下來,瘦小的肩頭一聳一聳地,“我怎么不知道?我以為還有挽救的機會,現在……我該怎么辦才好呢?”
谷天浩輕輕地上前摟住她,為自己故意逗著她玩卻惹她掉淚而稍稍愧疚起來。原本想要借機糗糗她,沒料到她對克尼斯用情這么深,竟成現在這種局面。
“別哭、別哭,我們來想辦法好不好?”他柔聲哄騙著,伸手拭去她臉頰上的淚,“你也知道我不會讓你嫁給我的嘛!上回你幫了我一次,這回換我幫你。”
“是嗎?你真的可以幫我?”安莉兒抬起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殷切期待地望著他,心中殘有的一線希望讓她又活脫脫地笑了起來,是那種怯生生,半喜悅半不安的淺笑!
“這樣美多了!惫忍旌戚p拍著她的臉,取笑道。
安莉兒此刻才沒那閑暇去“享受”被人稱贊的感覺,她跺著腳,不依地道: “你還沒回答我呢!”
“是,我可以幫你,這樣你高興了吧?”谷天浩兩手一攤,又笑。
“哇塞!太棒了。”安莉兒主動地用雙手圈住他的脖子,并在谷天浩的臉頰上印下一記響吻,喜滋滋地笑著。
谷天浩意外地讓這女娃兒投入自己懷中,還得了一記美人之吻,心中也不禁樂了開來,若生在古代可以大享齊天之福,那也真是不錯的事呵!
想著,他不禁傻不愣登地張嘴笑著。
“谷大人,什么事如此好笑?”
安莉兒的疑惑讓他突然清醒大半,這廂他可是一徑地自命風流了,男人的春秋大事呵!他寧可沉醉溫柔鄉……
“想起一件趣事而已,沒什么。”谷天浩正色道,一言帶過。
“想起一件趣事?我看是想起什么風流韻事吧!瞧你剛剛那神情,活脫脫就像是抱著個美人樂不思蜀的模樣,想那多琳姐姐了?”安莉兒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一副我就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的模樣。
谷天浩朝她的鼻尖一點,“鬼靈精!”他輕斥。
“這么說,我猜對了?”安莉兒突然覺得逗個大男人也挺好玩的,長得這么大,她從來不曾對待一個大男人像她的好朋友般。
其實,谷天浩這男人是真的棒呆了!要不是她早已心系克尼斯,她相信自己一定會一見鐘情。
想起克尼斯,安莉兒的心不禁驀地一沉,她知道克尼斯對多琳姐姐的愛一定不淺,不然,他不會對多琳姐姐如此寵溺、疼愛,縱然他還是堅持他的種種原則,但,基本上,他對多琳姐姐是寬容的,只要不過分,他也會由她去。
對自己就不同了,克尼斯冷漠得像是那刀劍般冰冷,她能讓他愛上自己嗎?像谷大人愛著多琳姐姐一樣?這真是一個奢求!
看著安莉兒瞬間沮喪、灰心的臉,谷天浩了解地不加以點破,只是揉揉她的發道:“別發愣了,我們得把計劃討論討論了,你不會真的想嫁給我吧?多一個妻子對我可是沒什么損失的哦!”
安莉兒睨了他一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少臭美,誰真的想嫁給你了?”
“那就好,那就好,嚇我一跳!惫忍旌瓶鋸埖卮笈钠鹦馗瑏,在安莉兒粉拳落下之前逃之夭夭了。
令 令 令
舒芷欣來來回回地在房內走來走去,活像是老夫子般拖著長長的衣擺,雙手背在身后,臉上是又氣又惱,又苦思不出對策的模樣,久了,索性哭了起來,眼淚從臉頰滑落到頸項,再延伸至衣領,直到腳前哭濕了一大片也沒有停擺的跡象。
侍女匆匆忙忙喚來了克尼斯,對著他也不知嘀咕了些什么,只見不一會兒,幾個工人般模樣的人將大門的鎖給敲開了,克尼斯慌忙地走進來,和舒芷欣迎面撞個滿懷。
“謝天謝地,你真要嚇壞我了。”他倏地擁緊懷中抖顫不已的人兒,語氣中的關切與擔憂絲毫不保留地呈現出來。
舒芷欣的心一緊,為著克尼斯的用情之深而撼動著,她何德何能可以擁有他這份癡情?而他又是何其無辜啊?上天莫名地安排她來古代走這一趟,卻讓她傷了一個人的心。
舒芷欣心上閃過一絲不忍,卻又無奈,她一點也不愿意傷害克尼斯,然而她的心卻是谷天浩的,縱使她再氣惱他的一再欺騙,她卻仍是深愛著他的,她永遠不能忘記在那段不知他死活的日子,在那段她老見不著他的日子里,她是如何的無助、不安與失落!
她的心為谷天浩載浮載沉,為他那灑脫不羈的神采著迷,為他那玩世不恭的模樣吸引著、牽引著,為他的幽默風趣及大言不慚心動,她無法承受谷天浩對她的冷淡與漠視,寧可他像初見面時那般死皮賴臉地黏著她,告訴她她是他的妻子,告訴她她是他的,縱使那是個謊言。
她對不起谷天浩太多了,但她卻也對不住眼前的克尼斯,她答應過要當他的妻子,她也欠他一條命,要不是天浩為了救她和克尼斯而跛了腳,她實在也無法違反自己曾對克尼斯的承諾。
但如今,舒芷欣沒得選擇,她只能對不起克尼斯了,她原本就不是這個國度、這個世代的人,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她便會突然地消失在這里,想想,這樣的決定對克尼斯也是好的。
“克尼斯……”當舒芷欣開口想對他說些什么時,卻讓克尼斯的噓聲打斷。
克尼斯的食指放在她唇邊轉了幾圈,另外一只手仍擁著她,他的目光兜在她那哭得紅腫的雙眸上,心中千回百轉,矛盾掙扎的心情像是百萬根針在胸口亂竄著,痛不可抑、撕心扯肺。
他知道她要對他說什么,他可以預料得到,然而,他沒有膽量去聽,沒有勇氣去聽。
“讓我好好吻你,多琳!笨四崴馆p語,口中溫熱的氣息柔柔地吹在她的耳際,然后,他的唇緩緩地落下,親吻那帶些執著、猶疑的紅潤雙瓣。
克尼斯的吻是這么溫柔細致,舒芷欣睜著眼任他吻著自己,不忍心推開也狠不下心拒絕,他將她小心地捧在手中好像她是個易碎的琉璃娃娃,他將他的無限深情全注入在他綿密細碎的吻中。
淚又忍不住滴下,舒芷欣真的好恨好恨自己,必須當個殘忍的劊子手……
“克尼斯——”她嗚咽著,望向克尼斯眼中瞬間熾熱如火焰的藍眸,頓時心痛得說不出一個字。
“你想說什么?”克尼斯的聲音與雙眸呈現明顯的對比,是冰天雪地般的冷。
“我……我……不能嫁給你!
“為什么?”
“我……”舒芷欣猶豫著不知該如何說起,心神慌亂得心跳加速,該怎么說呢?說她不愛他?還是說她不適合他?或是告訴他其實她愛的人是谷天浩?
天啊!克尼斯分明是在逼她嘛!但錯在她,錯的都是她,她不該給他希望再狠狠摧毀他,她不該允諾婚事卻又反悔。
可是,舒芷欣怎么知道她會愛上谷天浩呢?她又怎么知道自己是如此地深愛他而不能沒有他?
她真的試過了!她原來也想漠視自己的心,安分地嫁給克尼斯,偏偏那場暴風雨又改變了一切
“原諒我,克尼斯,原諒我……”舒芷欣如今只能如此乞求著。
克尼斯寒心透了,自從谷天浩,那個與多琳同樣黑發黑眼的男人一出現,他就仿佛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失去她似的膽戰心驚,明知谷天浩和屋大維可能一點關系也沒有,也硬是要栽個罪名給他套上,想致他于死地。
要是當時不一時心軟沒將他來個五花大綁再丟人海中,他今天也不會活生生地要來和自己爭奪多琳了。
“婦人之心”是武夫大忌,他卻依然犯了,為了一個女人,他這叫做自食惡果。
“你愛上他了,是不是?”克尼斯嘆口氣。
愣了一會,舒芷欣才緩緩點頭。
“你因為愛上他所以要離開我?你對我難道沒有一絲感情在?”
心仿佛讓什么東西給刺了一下,舒芷欣白著一張臉道:“很抱歉,天浩他的腳跛了,我必須照顧他,因為是我害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我并不是故意要違背我的諾言,相信我!
“你是因為同情他才要離開我去照顧他,你并沒有愛上他是不是?是不是?”克尼斯搖晃著她那纖細的身子,激動而狂嘯著。
“不!”舒芷欣哭泣著、吼著,“我不是同情他,我是真的愛上他,我要嫁給他,一輩子照顧他!我已經是他的人了,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你能容忍你的新婚妻子不是個處子這個事實嗎?你能嗎?”
克尼斯怒吼一聲,雙手用力一推將她按在墻上,雙眸進射出萬道如利劍般的光芒狠狠地瞪視她,“你這個不知潔身自愛的女人,虧我像供神般的將你捧在手心,虧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怕自己的欲望傷害了你,你太讓我失望了,我對你的愛到此為止,我不會再傻得為你付出一絲一毫!”
“克尼斯——”舒芷欣驚懼地叫著,雙眸赤裸裸地寫著痛楚與恐懼,她怕他!此刻,他就像是個發了瘋的野獸,隨時會將她生吞活剝。
“我要你滾到地窖里去,女人,這輩子你永遠別想擺脫我,后天,你就準備當我的新娘吧!我還是要你的,縱使你已經是殘花敗柳!
說罷,克尼斯的笑聲回旋在整間房子里久久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