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告訴自己,阿那炅那個臭男人沒什么值得她留戀的,她該為自己認清了他薄幸的真面目慶幸才對。
可駿馬愈往東邊行,她的目光就愈忍不住往西邊流連。
就連阿那淡也看出了她的留戀與不舍。
「唉!我真不明白你們究竟出了什么事。」他壓抑許久的抱怨終于發(fā)泄出來。
可是響應他的只有沉默而已,裴清的嘴閉得比蚌殼還緊。
「不是我愛說,你們兩個呀!鬧別扭也不該挑在這當口呀!」阿那淡搖頭、搖頭,再搖頭,「還要勞動我這可憐人……」
要知道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他們需要每一份戰(zhàn)斗力量呢!這小倆口倒好,挑這當口鬧別扭不說,還得派兵專程將她送回娘家。
大哥此舉豈不是自削戰(zhàn)力?
「你大可以回去參加他的婚禮,我根本不需要你的護送!古崆謇溆驳臄D出一句。
「族中要辦婚事了嗎?誰要成親呀?」阿那淡好奇的問,他都沒聽說呀!
「當然是阿那炅了!固崞疬@件事,裴清的心還揪成一團呢!
「大、大、大哥的婚禮?」阿那淡張口結舌,好不容易才進出一句,「大嫂都走了,大哥是要和誰成親呀?」
「當然是奚長老的孫女。」她黯然的說。
對他來說,自己恐怕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吧!每個男人都渴望成就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而阿那炅拋棄她,去娶一個對他有助益的女人,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不會吧?!」阿那淡更加困惑了,「奚長老已經背叛我們了,我們正要開戰(zhàn)呢!怎么可能……」
雖然奚長老曾有將孫女嫁給阿那炅的意思,可如今雙方都要兵刀相見了,他可不認為大哥娶了奚長老的孫女就能將一切擺平。
在他看來,如果一定要娶,娶嘎怛家的女人更有利呢!可是依大哥對大嫂的癡心,根本就不可能啊!
莫非是……
「難道是……」裴清綜合種種訊息之后,也得出相同的結論。
兩人對視一眼,在對方的眼里看到了驚惶。驀然回首,身后煙塵渺茫,柔然王庭早已遠離了。
會不會……
裴清不自覺瑟縮了一下。恍然中,她似乎看見碧綠的大草原被鮮血染紅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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旌旗飄揚,馬鳴聲聲,殺氣沖天。
一邊是旗幟鮮明、鐘甲橙亮、兵刀精良,從主將到士兵都是胸有成竹,看得出都是久經沙場的猛將;而另一邊,敞開的戰(zhàn)袍下是壯碩的胸膛、發(fā)達的肌肉,古銅色的大手里握著的兵刀奇形怪狀,只消一眼就能看出殺傷力驚人。
現(xiàn)場氣氛凝肅,戰(zhàn)事一觸即發(fā)。
藍眸打量著黑眸,黑眸鎖定了藍眸。
雙方的主將都是沙場嗜血之人,雙眸對視之下,彼此都清楚對方恐怕是自己生平最大的勁敵了。
謹慎的打量著,理智的判斷著,迂回的試探著……
仔細尋找對己方最有利的時機,任氣氛緊繃到極點,誰也沒搶先下令開戰(zhàn)。
于是,戰(zhàn)局呈現(xiàn)出一種奇怪的膠著狀態(tài)。
從天亮開始,天邊就翻滾著悶雷,暴風雨將下未下的狀態(tài)已經持續(xù)了快一整天了。
終于──
「轟隆隆!」天邊傳來幾聲驚雷,大雨傾盆而下。
仿佛經過商量一樣,覆蓋著銀色盔甲的手臂和握著彎刀的占銅色手臂,同時舉起了。
「必勝!」
「烏拉~~」
雙方士兵齊聲狂囂,憋了一天的戰(zhàn)馬亦躍躍欲試。
鐘甲摩擦聲,刀槍碰撞聲,吞咽唾沫聲四起。
眼見就要開打了。
這時,一匹大黑馬恍若一道黑色的閃電,突破大雨的封鎖,沖進即將交戰(zhàn)的雙方之間。
「這是……」
「怎么……」
事出突然,兩軍同時嘩然。
「清兒──你怎么……阿那淡不是送你回去了嗎?」等看清來人,阿那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混蛋!」大黑馬嘶鳴的停在他面前,裴清手一揚,「唰!」的一鞭抽在他的胸膛上。
他古銅色的胸膛立刻浮現(xiàn)一道紅痕,鮮血緩緩滲出肌膚。
「清兒?」他怔怔的看著她。
「笨蛋,你為什么不躲呢?」裴清伸手撫上那道滲血的鞭痕,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了下來。
「我--甘之如飴!拱⒛顷廖⑿χ,將她攬到自己的馬上。
之前,他曾以為自己能夠放任她離開,可等她真的離開了,他才知道原來她已經深入到他的血肉里了。
他再也無法承受失去她的痛,再也不要獨自舔舐心傷,他--再不放她離開了!
「為什么……」
「為你--值得的!拱⒛顷量刂撇蛔〉乃比ニ橆a上的淚。
「傻瓜……」抓著他的手,裴清的淚水流得更兇了。
「你又為什么要回來呢?」良久,他終于問道。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古崆鍥]有回避他火一般的藍眸。
「你是說--你也愛上我了?」多年的美夢終于成真,阿那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嗯!古崆遴嵵氐狞c點頭。
「清兒……」他一向堅毅的心因她而柔軟。
「謝謝你將小東西送給我,如果沒有它,恐怕我會趕不上呢!」說這話時,她的呼吸仍有些急促,「不過,就算我一時沒趕上,也很快會趕上你的!乖捓锩靼椎母嬖V他,他們生要一起、死也要一起。
「清兒……」反手握住她的,阿那炅的眼眸也不禁濕潤了,「得妻如此,我死亦無憾了。」
「傻瓜,還沒到死的時候呢!別說喪氣話!古崆逦罩氖,在他耳畔深情的道:「無論如何,我都會陪著你。」
阿那炅情不自禁的吻住她的唇,吻得熾烈、吻得纏綿、吻得渾然忘我。
對壘的兩軍都被他倆這種不顧一切的熱情所震懾,一時間誰也沒想到這正是搶先發(fā)動進攻的好時機。
「姊姊?」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傳入裴清的耳朵。
裴清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對方的陣營里有一個出乎意料的身影。
「小靜,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裴清不由得一怔,還有妹妹的丈夫拓拔雷也來了!
「大小姐,你果然在這里!」不一會兒,光叔、小四他們幾個也爭先恐后的從隊伍里走出來。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裴清只覺得腦中一團混亂。
等大伙兒坐下來交談之后,她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原來,田知縣和李扈這對狼狽為奸的岳婿,為了達到霸占裴家牧場的目的,竟然將光叔等人囚禁了。幸好小四身手靈活,趁隙逃出地牢,跑到金烏城去通風報信。
拓拔雷和裴靜得知消息后,立即帶人趕回沙城,救出光叔等人,而后從李扈嘴里逼問出裴清的下落,又修書向漢王朱高煦借兵,親自掛帥來到柔然王庭討人。
至此,一場原本可能傷亡慘重的戰(zhàn)爭隨之平息。
等阿那淡帶著他那隊柔然士兵氣喘吁吁的趕到時,戰(zhàn)場上早已嗅不到劍拔弩張的氣氛,只見柔然士兵們烹羊宰牛的招待那些漢人們,還有人在贊揚裴清拯救了大家的功績呢!
不費一兵一卒就將一場大戰(zhàn)消弭于無形,大嫂的魅力也未免太大了吧!
才聽了幾句,阿那淡就吃驚得連嘴都合不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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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年,對柔然人來說絕對是艱苦的一年。
可隨著草肥馬壯的季節(jié)來臨,柔然部族也像草原的牧草一樣,益發(fā)興旺發(fā)達。
奚長老雖然煽動了一群人,帶著他們離開部落自立為王,可隨著他們在戰(zhàn)事上的失利,以及阿那炅將部落整治得愈發(fā)興旺繁榮之后,他們早已人心潰散了。當初誓死追隨奚長老的人,大多遺棄他重新回到部落里。
奚長老的失敗,早在預料之中,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三個月前,裴清剛為阿那炅添了一個小壯丁。
自從孩子出生后,阿那炅深深覺得受到愛妻的冷落。因為在裴清心中,馬兒是第一位,孩子是第二位,至于他這個「渺小」的柔然國主,再怎么擠破頭爭取也只能排到老三的位置。
是可忍,孰不可忍!
終于,被愛妻冷落許久的阿那炅忍不住爆發(fā)了。
這一天,他找借口將裴清拐到野馬河谷。
野馬河谷,顧名思義,就是野馬生活的天堂。放眼望去都是神駿的野馬,讓裴清有種目不暇給的感覺。
小東西一回到野馬河谷,就一頭栽進昔日的同伴堆里,將主人丟到腦后,就連阿那炅的新坐騎--一匹由裴家牧場培育的棗紅色大馬,也被它拐得不見蹤影。
「好多好神駿的馬呀!」裴清忍不住贊嘆。
「不許你看它們,只許你看我一個!」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阿那炅索性賴皮的捂住她的眼睛,不讓她看。
「你……」看出他的故意搗蛋,裴清作勢要打他。
「好個兇悍的小娘子呀!小生怕怕喔!」阿那炅大笑著抱起她,將她高高舉起,「打不到,打不到,呵呵……」
他的頭發(fā)亂亂的、眼神閃亮亮的、嘴巴咧得開開的……笑得連胸肌都在震動著。
「你……」裴清難得看見他如此放松、如此淘氣、如此的……迷人!
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摸摸心愛的男人,他那頭桀騖不遜的黑發(fā),在觸手時還有一種刺刺的感覺呢!
這喚起了她對往昔的記憶。
「好象哦!」她有些驚訝。
「像?你說我和誰好象?」阿那炅心里像打翻了十七、八醰醋罐子,一張臉不由得拉了下來。
「哇~~就連生氣的樣子都好象呢!」他這是在為她吃醋呢!裴清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快說!」他的臉色由晴轉多云、再由多云轉陰,眼看就要變成暴風雨了。
「像斗士啦!」裴清據實道。
「斗士?!」這叫斗士的家伙算哪棵蔥呀!居然敢和他爭奪他的女人?阿那炅大為不悅。
「是啊!」裴清愛上了逗弄他的感覺。
「說!他有我這么愛你嗎?」這下連方圓十里內的醋罐子都打翻了,野馬河谷里醋味四溢。
「斗士對我很忠誠的。」她刻意誤導他,洋洋得意的說。
「他有我對你那么忠誠嗎?」他嗤之以鼻。
「你對我--很忠誠嗎?」裴清裝出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當然啦!我的身體是很純潔的喔~~」阿那炅扳下她的小臉,恬不知恥的宣告道。
「呃?!」他在說什么鬼東東呀?!裴清的小耳朵漲成好看的珊瑚色。
「我不許你想著那個斗士,聽見沒有?!」阿那炅將她的小腦袋壓在懷里,「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就連家里的小鬼也別想跟他搶人!
「嗯!顾哪橆a貼著他溫暖的胸膛,靜靜的聽著他的心跳。
如此有力的心跳,如此結實的肌肉,如此健康的色澤……這一切和斗士一模一樣耶!
裴清的眼神愈來愈清亮。
「說,你是我的!」他們之間緊密得沒有絲毫空隙,可阿那炅仍覺得不夠緊密。
雖然裴清已經為他產下一子,雖然她們姊妹已經收了小四做義妹,將裴家牧場托付給她照顧,可他仍害怕會失去她!
呵!她還以為這個鐵錚錚的漢子不知恐懼為何物呢!原來……
聽著阿那炅愈來愈紊亂的心跳,裴清不禁笑了。
「為什么我還是覺得你比不上我的斗士呢!」她的邪惡因子在此刻全都展現(xiàn)出來了。
「原來……」原來無論他怎樣努力,仍無法和她心系的男人相比!阿那炅的心情低落到極點。
「對呀!你長得沒有斗士壯、跑得沒有斗士快、吃得沒有斗士多……你還能拿什么跟斗士比呢?」裴清扳著手指頭,一件件的數(shù)落他。
「呃,等等,我怎么……」愈聽愈覺得不對勁?阿那炅心中疑云漸生。
「在我心里呀!沒有一匹馬能和斗士相比,就連你的小東西都不行!顾龔娦袎阂肿∠胄Φ臎_動。
「呃?」怎么說著說著就談到小東西身上呢?阿那炅心頭的疑惑愈來愈大。
「哦!難道我說了半天,你還不知道斗士其實是一匹馬嗎?」裴清故作驚訝的道。
睜得大大的眼睛、天真的笑靨,更顯得她的無辜,可她最后還是忍不住大笑出聲。
「妳居然敢耍我!」他怒目而視,大聲咆哮。
「就連發(fā)怒的樣子也好象喔!哈哈哈……」裴清回以大笑,一點也沒有被他嚇到的樣子。
「你--」想不到居然連恐嚇都會失敗,阿那炅再次敗下陣來。
「你真的比斗士遜很多耶!它發(fā)怒時是會咬人的呢!」裴清被他孩子氣的一面所迷惑,竟忘了一只獅子就算睡著,也不會變成貓的事實。
「是嗎?」他陰森森的道。
「當然是真的!古崆逋耆珱]意識到他的情緒已在爆發(fā)邊緣。
「哦~~我忘了告訴你,我是屬獅子的。」阿那炅一本正經的道。
「屬獅子,真的嗎?」她眼睛眨了眨。
十二生肖里明明沒有獅子這個生肖呀!莫非這又是柔然的習俗?
「當然是真的!拱⒛顷吝珠_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獅子牙,作為自己的左證。
「哦~~是這樣呀!」裴清還是沒有一點危機意識。
「你忘了屬獅子的也很喜歡咬人嗎?」阿那炅齜牙咧嘴的,說話間,一口森森白牙已經咬上她細嫩的脖子。
阿那炅的唇畔留著昨夜新生的髭須,更添幾分男人味,此時髭須蹭著裴清細嫩的肌膚,帶給她一種夾雜著酥癢和微痛的觸感。
「好癢!哈……好癢喔!不要這樣啦……哈哈……」她受不了這種刺激,一邊躲著,一邊笑著求饒。
「說!以后還敢不敢耍我?」阿那炅仍不放過她。
「讓……讓我再……再想想……」裴清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整張臉都緋紅了。
「嗯?這么簡單的問題,國主夫人還用得著想嗎?」他索性拿她的頸子來磨牙。
「哼……」裴清氣不過他的步步近逼,對著他的胸膛狠狠咬了一大口。
「唔--」阿那炅驚跳起來。
「怎么,我咬痛你了嗎?」看著他胸膛上的紅印子,裴清這才知道自己下「口」太重了。
「你、說、呢?」他一字一頓的,藍眸幾乎要噴火了。
「疼嗎?」她心虛的問。
「你說呢?」阿那炅邪惡一笑。
「咦?怎么……」眼前忽然一陣天旋地轉,等裴清回過神來,整個人已被他壓倒在草地上。
「清兒,我發(fā)覺你好象愈來愈大膽了呢!」阿那炅居高臨下的俯視她。
「呃?」裴清這才發(fā)現(xiàn)他眼里充斥的不是怒火,而是欲火。
「清兒,你真美!」大手探入她的衣裳里,阿那炅不禁被那種滑膩的膚質所吸引。大概是分娩的關系,她的胸脯好象豐滿了些呢!阿那炅很是滿意。
因為哺乳,她的身體散發(fā)著一股好聞的乳香,想到兒子曾占據她那么久,阿那炅不覺有些吃味起來,大手不由得握緊了些。
「你……你怎么這樣?我……我又不是哺乳的母馬!固炷!她從不知道擠奶的姿勢也可以這么煽情!
「我倒是不介意做你的公馬!拱⒛顷梁呛切χ
哪有人說話這么粗魯?shù)穆?
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還記得嗎?公馬追求心儀的母馬時,總喜歡像這樣咬它!顾7鹿R追求母馬的樣子,噬咬著她。
她的小腿是迷人的淺蜜色,頸子卻是漂亮的米白色,愈往下就愈是讓人驚艷。
順著纖細的頸項,他的噬咬一路往下。
「唔啊……」裴清無意間一抬眼,正好看見那匹棗紅色的馬兒在追逐一匹白色的野牝馬。
也許過不了多久,裴家牧場就會有野馬和常馬的混血品種了呵!
她心中迅速掠過這個念頭。
「清兒,你很不專心喔!」阿那炅灼熱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耳后,很快的,她就被拉進了情欲的天堂。
野馬河谷里,一時春色融融。
【全書完】
編注:欲知「賠錢姊妹花」之裴靜與拓拔雷的故事,請看【紅唇情】系列--RL003《男兒膝上有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