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回頭看我一眼了嗎?”
慍惱的悶聲從她頭頂傳出。
“你就將我看得那么扁?我是狗呀?見了美女就撲嗎?”
用力摟緊那個讓人氣惱的人,聶箸文甚是不滿。
“人家也是有格調的!那種心思邪惡的蛇蝎美人,我看到就覺得惡心!我對你表明過多少次了?這一輩子只要你一個,再也不會將其它女人看入眼的!”
伍自行微微垂下了頭,不語。
“還不肯回頭呀?”
咬咬牙,聶箸文氣惱地瞇起了烏眸。
“是因為剛才那對兄妹說的話?就算五年前有一個金十三想搞垮我聶府布莊,又怎樣?那只不過是五年前一個未施行的計畫罷了!
去年我布莊是被惡意排擠過,我也的確遇襲受傷過,可那是別人的所為,他們不過是又恰巧想起了一個同樣的計畫,與那個金十三沒有一點關系!”
微微嘆了一口氣,他眷戀地將唇貼上她發(fā)頂,輕輕廝磨。
“就算真的與金十三有關,那也只是商戰(zhàn)中的小手段。當初我為擴大聶府布莊,更是無所不用其極,你在商場這么多年,又豈會不知商場上的殘酷?所以,我才不會在意何人策畫了那種把戲!
緊緊擁住他的自行,聶箸文寵溺地一笑。
“我只知道有一個名叫自行的人,在我危難之際幫了我,在我需要的時候出現在我的身邊,她教會了我該如何去看人、該如何去待人,她更教會了我……該如何去愛人。你明白了嗎?!”
熾熱的唇重重吻上她耳垂。
“我愛的是伍自行!愛的是在我失明之時伴在我左右的那個伍自行,愛的是此時此刻我抱在懷里的伍自行,愛的是將與我牽手一輩子的自行,你明白了嗎?”聶箸文啞啞低語。
無盡的憐惜、眷戀,藉由緊緊貼合的身軀,緩緩傳遞過去。
一顆大頭貼在她頸窩摩呀摩的,他屏氣靜息等待他的自行給他響應。
但……他等得頭發(fā)都快白了,身前的身子還是一動不動,只是垂首沉默。
不由得心中一酸,聶箸文手一松,慢慢倒退著跨出廳門,低嘆一聲后,再聽不到他的聲息。
背后的溫暖支撐一失去,伍自行才知自己再也無力獨自站立,眨一眨模糊的雙眸,她驚覺自已早已淚水盈眶。
她再怎樣遭人背叛,再怎樣傷心欲絕,也從來沒流過一滴淚呀!可如今,串串淚滴卻如珍珠般從眼中滑落下來。
她一個踉蹌,幾要癱軟下去,快速地一轉身,她想也不想地追出門去,“箸文,不要丟下我!”
她頭也不抬地向前沖,直到投入一個敞開雙臂的溫暖懷抱里,才放聲大哭。
“箸文,不要丟下我!求你不要丟下我!”
“我不丟,我從來都不曾想過丟下你一個人!”他心中亂成一團。自行從沒哭過哪!
“可我好怕!好怕你不要我了!”
伍自行似聽不到他急切的保證,仍哭泣著。
“從小我就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我娘從不對我笑,只是白日黑夜地逼我用功讀書、逼我去學那些經營之道、逼我去面對商界的爾虞我詐、逼我去面對那從來就不該我去背負的一切!”
憶起灰色黯淡的童年,伍自行忍不住渾身輕顫。
“雖然如此,我還是咬牙忍受了下來。十二歲那年,我娘過世了,當時的我,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有一點點心喜!”
抬起淚眼朦朧的臉,她望向一直凝視著她的聶箸文。
“我怎會那樣?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她從沒在人前哭過,就算是失去唯一的親娘時,她也沒掉過一滴淚!今日她是怎么啦?淚,依舊潸潸而落,悄悄浸沒了他的衣襟。
“可我并沒真的擺脫一切。∧锼懒酥,那個名為我父親的男人……”她憤恨低泣。
“他看中了我的才能,明白我比他那一群兒女能力都強,于是,便利用親情控制了我,讓我去替他辛苦賣命、去替他打江山!
從小,我便是那樣迫切期望他能看我一眼,因為我也是他的親生骨肉!于是,我天真地以為他真的喜歡我,他的慈愛、他的溫情也的確分給了我一些!
我娘之前會那樣殘酷地訓練我,為的不就是博取他的注意?不就是為了讓他承認我?”
那些年少往事,是她心中的一根刺,一根永不能拔除的尖刺,稍一碰觸,便會痛徹心扉。
“于是,我為了他的關注,什么都甘愿拋棄了!我的女兒嗓音、我的女兒夢想、我的一切一切……
那幾年,為了讓他更加器重,我什么都拋了!我的良心不再有,我變得心狠、我變得冷血、我變得市儈!”
她放聲大哭,“我所做的一切,只為了他能夸我一句……能多看我一眼……”
聶箸文不語,只輕輕拍撫著她顫抖不已的背,輕輕抬起她那張淚痕斑斑的臉龐,俯首輕輕吮去那珍珠似的淚,靜靜聽她嗚咽地傾訴那不堪的過去。
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永遠都了解不了那心傷有多苦,有多重。所以,現在他所能做的,便是給自行一處溫暖的避風港,靜靜聽她傾訴。
“可到了一切都成功之后,他……他卻要將一 撐起這一切的人放火燒死,那把大火之后……‘她’死了,我卻從地獄中爬了出來!”
憶起那泣血的一刻,她嗚咽得幾不成語。
“整整一年,我到處流浪,生怕被他得知金十三尚在人世的消息,猶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甚至晚上連眼也不敢稍合一刻。
累到極點,強迫自己睡去,合上眼卻又看見他,又聽見他在笑!笑看年紀輕輕的金十三在火中痛泣悲號,笑看著‘她’與火融成一體……”
伍自行渾身劇烈地顫抖著,好似又回到了那可怕的一刻。
“不哭了,不哭了!”不忍看她再自我折磨下去,聶箸文終于開口,輕輕撫慰。
“我不敢在同一個地方停留太久,生怕他們會發(fā)現我的蹤跡,直到我偶然被王幼統(tǒng)掌柜撿回布莊去,我才一點點放松下來。
王掌柜像一位真正的父親那樣待我,一個我從來不敢奢望能擁有的父親!他將我留下來,什么也不問,只耐心地教我重新認識世人,教我端正心態(tài)看人,告訴我世上還是好人居多!
憶起王掌柜慈父般的教導,伍自行稍稍止了啜泣。
“可我還是怕啊!若他也是個面善心惡的魔鬼呢?但王掌柜卻從不將我的疏離和猜疑放進心里,還是一如親人般地對我。
直到去年冬季,聶府布莊遭到攻擊……其實我早就知道這一天會到來,可我卻不敢告訴王掌柜,因為我怕他問我,怕他懷疑我!嗚……”她又哭了起來。
“別哭,誰都不怪你,真的!”如抱著一個嬰孩般,聶箸文憐惜地輕撫著懷中的人兒。
“后來,我再也受不了良心苛責,終于鼓起勇氣,向王掌柜坦誠了這一陰謀。
他卻一點也不探詢我為何知曉此事,只放手讓我全權代理南京聶府布莊掌柜一職。
在我?guī)ьI布莊撐過危機之后,又小心翼翼地詢問我,愿不愿到京城聶府去幫所有聶府布莊度過難關?
我猶豫不決,他卻一點也不逼我,只耐心等我想通。后來我想,既然這一切全是因‘她’而起,那么,我有責任替‘她’贖罪。于是我來到京城,入主聶府。
雖然府中所有的人都對我好,但我一直安不了心神,總在猜疑你們會不會也害我一回?
可出乎我意料,你們真的用真心待我,從不過問我所管之事,放心地將整個聶府布莊交到我這么一個陌生人手里!我這才驚覺你們真的與他們不同!我的防備之心才一點一點地慢慢撤去。”
她抬首仰望一直憐惜地凝視著她的聶箸文,羞澀且感激地一笑。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喜歡上我,以赫赫有名的二少身分,喜歡上一個一無是處的小人物,可我的心卻在悸跳、在渴盼,它逼我去試一下,證明我是比‘她’幸運的!
可是……可是我還是安不下心,因為我不懂我能吸引你多久,我會不會讓你厭煩?我心慌啊!我看不清你的真情。∪缓,他們又追來……”
當得知金府兄妹找上門的那一刻,她以為她的末日到了。
“就算明知你平日為逗我開心,故意去尋什么美女來評頭論足,但萬一……萬一你真的被金十一迷住怎么辦?”
“你還敢說!”他的真心,自行真的不懂嗎?
“別氣!”她忙又解釋,“就算你不會對金十一感興趣,他們?yōu)楸莆一靥K州金府,一定會軟的不行來硬的!我不敢冒險,若……若你們得知了我的本來面目、明白了我的往日作為,我……我沒理由相信你還會待我如昔!”
所以,她在臨進廳門之前,才會主動親吻他,為的,是想給自己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
“現在你相信了嗎?”聶箸文柔柔一笑,帶著無盡的寵溺及憐惜。
“嗯!”她用力地點一點頭,淚,卻流得更兇更急。
“剛才你不僅不屑他們,還一如往昔地憐惜我、為我驅逐那些討厭的人!我不敢置信,以為那是我的瘋狂幻想、是我的黃粱一夢!所以我才遲遲不肯給你響應,不是不肯,是不敢!因為我怕夢醒了,我會承受不起又一次的傷痛!”直到背后的溫暖支撐猛地消失,她才夢醒,才失聲而泣,才會不顧一切地追他而來!
“不是夢,這是真的,我愛自行,一生一世愛的女人,只有伍自行!彼炀彽卣f完,忍不住一聲嘆息,終于吻上了那顫抖的唇瓣。
落山的夕陽、滿天的彩霞,映著一樹春梅,籠著一雙癡情的兒女。
此時,無聲勝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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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時刻,偏總被造化捉弄。
成親后不久,伍自行由射月陪同,前往南京探訪南京聶府布莊掌柜王幼統(tǒng),因另有要事在身,聶箸文并沒有陪同前往。
數日后,聶氏侍從在京城北門外,發(fā)現昏迷不醒的射月,伍自行則不知所蹤。
“只留有這些東西?”聶箸文俊逸的臉龐上平靜無波,似只是在聽屬下們稟明公事,但掩在袖下的手卻緊握成拳,青筋暴突。
“是,伍先生和秦護衛(wèi)的坐騎均已不在。”侍從垂手輕稟,“屬下們在秦護衛(wèi)昏迷之地方圓十丈內仔細查尋過了,共發(fā)現五匹馬的痕跡,分往不同方向而走。但因地臨官道,痕跡已被全然掩去,因此無法追查!
依現場看,并無打斗痕跡,伍先生被劫走可能性不大,她應該是……毫無反抗地被帶走的。
“射月所中何毒?”
“據徐大夫講,是十日睡。此藥產于西南邊陲,產量極少,江湖上并不易買到。藥無味無形,只要吸上兩口,便足以讓一個壯年男子沉睡上十日!
聶箸文稍吁一口氣,至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沒有受到傷害。但自行……他的自行現在在哪里?是否受了苦?是否安然無恙?
他直直瞪著桌上的一枚金扣,及一截斷掉的木釵。
金扣是自行衣襟的飾物,木釵則是……他親手做成,送給自行的簪發(fā)之物,而今,他精心雕琢的“比翼齊飛”已斷成了兩段,莫非自行……
嘔——熱血上涌,哇地一口噴了出來!
“箸文!”一旁的聶修煒一下子沖了過來,雙手撐住親弟搖搖欲墜的身子,“冷靜!冷靜下來!”
自行不知所蹤,府中已是亂成一團,若箸文再因此而病倒……他不敢想象后果!
“冷靜?”聶箸文毫不在意地隨手抹一抹唇,對拭在袖上的刺目艷紅視而不見,“大哥,你叫我冷靜?我怎么冷靜?自行不見了,我心亂如麻,我沒辦法冷靜。〈蟾缒阏f,自行會不會……會不會……”
若沒了自行,他還活著干什么!
“不要瞎想!”用力地握緊弟弟緊繃的雙肩,聶修煒嚴肅鄭重地回視他,“目前最重要的,是設法找出自行的下落!你好好想想,這金扣與木釵是不是自行所留?”
金扣與半截木釵是在射月身下尋得,好似是偷偷被塞進去的。
可射月依舊在昏睡中,十日未滿之前,是絕對不會醒來的。
一切,只能靠這小小一枚金扣子及半截木釵。
“金扣子?木釵?”熾狂的眸又射向桌上物,猛地一亮,“是金府!”
“你是說……”
“錯不了!擄走自行的人,一定是蘇州金府所派的!”
那日金家兄妹在聶府受辱離去后,竟再無金府的一點消息,而此刻金府布行已臨倒閉關口,若不能帶回自行去重整金府布行,金府只有死路一條!
“朝陽,你即刻調派人手,全力追查蘇州金府的一切人事來往,必要時,調動中原聶府所有消息網,嚴密監(jiān)視金府所有布行!”
腦中一清,立刻思路清晰,快速地下達一條條指令,力求快速尋出自行下落!
聶修煒暗中吁了口氣,兄弟弟已恢復冷靜,他終于可以放心了。
但……真會是蘇州金府所派之人帶走了自行嗎?
若是,那半截折斷的木釵又作何解釋?
雖百思不得其解,眼下,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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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動了所能調動的力量,卻依舊是白忙一場。自行,還是音信全無。
種種的跡象顯示,自行并非被蘇州金府劫走。
那,又會是誰呢?
射月終于醒了過來,卻對昏迷前所發(fā)生之事毫無所知,他是在睡眠中被人迷昏的。
可是,他身為練武之人,即使在睡夢中,警覺性依舊很高,一有風吹草動,便應會醒來才對!
“那日已晚了,我本想先在小鎮(zhèn)上找個旅店住上一晚,第二天再奔回京城,可伍先生說,她想念大家,想趕快回家,所以我們便連夜趕路……”他細細回想與伍自行回京路上所發(fā)生之事。
“到了城門,還不到四更,城門未開,我和伍先生便在路旁尋了個避風之地,準備稍稍休息一下,等五更天城門一開,便立刻進城回府。誰知,我們兩人太累,沒閑聊上幾句,便雙雙不支地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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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箸文幾乎整日坐在美人塢花廳的軟榻上,倚在自行最愛倚坐的窗臺一刖,不言不語,靜等各處消息傳來。
日日夜夜地靜等,讓他幾乎耗盡了所有精力,人很明顯的消瘦了一圈,只剩一雙熾狂的黑眸,一眨不眨地從窗口盯著美人塢的院門,眸里隱藏著熊熊的思念,期待他的自行會在下一刻出現在他的眼前。
但,期待卻一次又一次地落空了!
為什么當初他會答應自行一人前往南京?
為什么他不陪她前去?
他恨死自己了!
猛地一握拳,任由手中的半截木釵狠狠扎進手心。
他癡癡看那血液順著傷口緩緩冒出,愈流愈多、愈流愈猛,漸漸將釵染成紅色,卻一點也不覺得痛!
那木釵……是他親手做的!
他最愛每日清晨時,自行散著一頭烏黑的長發(fā),慵懶地斜倚在這軟榻之上,從窗口看他練武時,唇畔含笑的模樣。
那是男裝的自行唯一顯出女子嫵媚的時刻。
就為了那一刻,他風雨不間,每日清晨即起,將沉睡的自行抱來軟榻上,逗她、鬧她、迫她清醒,要她努力睜著睡眼瞧他練拳、習劍、射箭……
記得那一日,他又逼她倚臥窗前,看他在院中習劍。大概前晚鬧她鬧得太晚,她一副睡不飽的可憐樣子。可他死也不允她再躺回床上,一定要她看他習完劍,再回去補眠。
自行斜頭看他拿著劍舞來舞去,便笑他:“將劍舞成一團花有什么用?能當飯吃呀?能當衣穿呀?”
他好勝心一起,便隨手從一旁的石榴樹上削下一枝老枝來,笑道:“是不能當飯吃、當衣穿,可它……”揚揚手中的劍,“能當刀用喲!”
“哈……刀和劍還不是一樣?”她皺鼻,頗不以為然。
“那就讓你看看一樣還是不一樣,”說罷,他刷刷幾劍,便將手中堅硬的石榴枝削成了簪子模樣,再幾劍細雕,一支木釵便做成了。
“送你!”長臂一伸,他將木釵塞到她手里。
他雖不精雕刻,但自幼在府中見慣了玉雕師傅手持刻刀的樣子,小小的幾手雕技,久了,自然也有一些。
“怎么樣?喜不喜歡?”見自行拿在手里細細端詳,他一笑。
木釵一端平滑,可用來簪住束發(fā),一端稍寬,雕了一雙交頸相棲的鴛鴦。
“這可是比翼齊飛哦!”他將自行的欣喜看人眼里,不由得洋洋得意,盼她能夸獎他幾句。
“哪里齊飛了?”伍自行偏不順他意,“我只看到了兩只呆鳥頭,翅膀在哪里呀?沒翅膀怎么齊飛呀?”
“你找死!”
他忍不住從敞開的窗口撲進去,將巧笑倩兮的小女人狠狠撲壓在軟榻上。
“這是我的一番情意耶!你不感動也就罷了,還敢笑它?皮在癢了是不是?”他咧唇歹毒一笑,狂肆地吻上他的自行……
木釵,自此簪在自行的發(fā)上,片刻不離。
他愣愣瞪著掌中的半截木釵。
再也忍不住想念的煎熬,流血的掌再用力一握,那染紅的木釵頓時又往掌中陷入幾分,幾要穿透掌背!
血,讓它盡情流吧!或許等它流干了,他便再也不會有萬蟻嚙心的感受了!
他垂眸靜望那從掌心不斷涌出的血液浸濕了他的衣衫,悄悄流到了軟榻之上,他,竟微微笑了起來。
“你瘋啦?”
本想同妻子一起來陪陪弟弟,孰料一進花廳,聶修煒便見著了他不要命的舉動。
“阿濤,快拿布巾來!”
聶修煒急步搶上去,緊緊摟住兄弟流血的手掌,將深扎進掌心的斷釵拔出。
“你不想要命了嗎?你以為你這樣自殘,自行知道了會開心嗎?”用阿濤遞來的布巾將傷口里起,扎緊,他嘆了一口氣。
“這便是那支木釵?”不敢去摸那染滿了紅血的釵子,阿濤只仔細地瞧,“那兩只呆頭鳥呢?”她見自行整日插在束發(fā)上,所以知道木釵的形狀。
聶箸文任他大哥替他包扎手掌,目光仍盯著木釵,搖搖頭。
“它叫比翼齊飛是不是?自行說,沒有翅膀怎么飛呀?還齊飛咧!”粗心的人忘了給鳥雕上翅膀啦!
“阿濤!”剛要阻止妻子的胡言亂語,卻瞥見親弟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來。
“怎么了,箸文?”
“齊……齊飛!”聶箸文顫抖抖地用手指著釵子,“齊飛!自行的意思是‘齊’!”
“齊?”
“韓齊彥!”
天哪!他怎會忘了這一號人物?!
雖只見過韓齊彥兩次,他卻明白那位云南韓氏藥堂的少主,對自行有一種不亞于他的熾烈情感!
“韓齊彥?”聶修煒皺眉,這半截斷掉的釵子是這個意思嗎?“那枚金扣子你又作何解釋?”
聶箸文聞言從懷中立刻掏出金扣,不經意看到扣子上的“非”字形雕紋,“非金?不是蘇州金府!”
他以前只以為金扣意即金府,可卻從未仔細看過扣上的花紋!
他們全想錯了!
若這金扣與斷釵確為自行所留,那她隱含的消息是——
非金府,乃韓齊彥!
是韓齊彥擄走了自行!
迷昏射月的十日睡,來自西南邊陲——韓齊彥正是云南大理人氏!
對于其它人講,尋一些十日睡確是很難,但對于韓氏藥堂的少主,則易如反掌!
“來人——”
一掃先前的失魂落魄,聶箸文揚聲高喚,抖擻的精神重新回來。
“從河道著手,在京城至云南的所有水運道上,細細搜探!”
他們遍尋陸上信道,卻找不到自行的任何蹤跡,那么,韓齊彥走的必是水路!
由京城乘船順運河南下,取道山東入海,再循海路往南入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