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狄爾翔喝了一半的咖啡差點沒全噴了出來,他瞠目結(jié)舌地張大口,怔怔地瞪視著眼前看來一派天真無邪的關(guān)圣緹。
“你說什么?再說一次!”他過了好半晌才從牙縫里進出一句。
“我說——”她拉長了聲音,玩弄著杯口的一顆小櫻桃,“我那位初戀情人要來我家了!”
“為什么?”爾翔還沒從這個“打擊”中恢復(fù)過來, 天哪,情敵出現(xiàn)了!“他來干嘛?他不知道關(guān)爸、關(guān)媽還有滿婆都不在家嗎?你大哥、小哥、大嫂、小嫂也都在美國,在家的只有你,他來干嘛?”
“就是因為只有‘我’他才來啊!”她笑咪咪地朝他眨眼,“我前兩天接到他的信,他說他好幾年沒回來走走看看了,正好這兩天他有空檔,就安排好回來看看我,希望我當他的導(dǎo)游!
“他打算回來‘看’多久?”見她笑容可掬的模樣,爾翔心里有些不是味道,“還有,那個家伙打算住哪里?”
“什么‘那個家伙’?人家他有名有姓的,姓朱,叫朱學(xué)平。”圣緹仍然是笑容滿面的,轉(zhuǎn)轉(zhuǎn)一對靈活的大眼,“他這次來,起碼待半個月吧!當然是住我那兒啰!他來者是客,總不能叫他去住飯店!
“住你那兒?”他的下巴掉了下來,不敢相信他聽到了什么。
“是啊!”她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不解地看他,“怎么?不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他只差沒跳起來了。天哪,要讓他的白雪公主和這個半路殺出來的情敵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半個月,那他狄爾翔就真的該死了,他重重地用手抹了抹臉,重重地搖頭,“不準、不行、不可以! ,
“為什么?”圣緹斜睨著他,“奇怪了,我高興讓他住我那兒關(guān)你什么事?你那么緊張干嘛?”
“我怎么能不緊張?”他又重重地一抹臉,沉不住氣地盯著她,“圣緹,別忘了你那兒只有你一個人!你讓他一個大男人去那兒住十天半個月的,太危險了! 絕對不行!”
她先是一愣?此荒槆烂C,她就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哈!你是怕學(xué)平會對我有什么不良企圖啊?”她好不容易忍住了笑,“放心啦!人家他很君子的,你少杞人憂天了好不好?我們一起長大的,我很了解他不會是那種人的啦!”
“你懂不懂得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瞪著眼,從鼻子里哼,“那種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實是敗絮其內(nèi)的人可是大有人在!你想想,他來半個月,天天和你一個女孩子單獨相處在一個屋檐下,他要還能把持得住,對你沒有不良企圖,那他不是圣人,就根本不是男人!”
“哈!原來我有這么大的魅力啊?”她往后一仰,故意給他一個嫵媚的微笑,促狹地說,“那好啊!我暗戀他好久了,正愁沒有機會引誘他愛上我!這算是個大好時機!”
“不可以!”他壓抑不住地吼,“我說不行就不行!哪有人會眼睜睜地讓自己的情敵住進自己的女朋友家這種事?我堅決反對!”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狄爾翔!”
“好吧!你不是!”見她的表情,他有些無可奈何地一攤手,不死心地又接了下去,“不管你現(xiàn)在承不承認你是我的白雪公主,站在保護你的立場,我還是不贊同你讓那個什么平的住到你那兒去!你不了解男人的危險程度就跟狼一樣,什么時候會獸性大發(fā)可是預(yù)想不到的!所以,別太相信那個什么平的家伙會是個正人君子!現(xiàn)今的社會上,正人君子已經(jīng)絕種了!
“哦?看樣子你倒是很了解男人的本性嘛!”她揶揄的糗他,“你是說你也是這種男人之一?”
“這……”他一時語塞,隨即不否認地一聳肩,“我沒說我不是!坦白說,我從來不想當什么正人君子!”
臉色一正,他誠懇地看著她,認真地說了下去:“相信我對你是認真的,圣緹!我知道我給你的印象一定是個又花心、女朋友又多得數(shù)不清的花花公子,可是那是以前,自從把你定為我最終的目標之后,我保證我一心一意只認定你一個!”
“是嗎?”她忍不住要調(diào)侃他,“那莞茹呢?你別忘了人家對你可是一往情深!”
“我知道啊!可是你說我能怎么辦?”他苦著一張臉,“你知道我從來不懂得去拒絕人家對我表示好感,尤其她又是經(jīng)由你介紹給我的!”
“恐怕不是這樣吧?’’她瞄了他一眼,“莞茹告訴我是你先找人家講話、打聽人家電話和住址的,這可假不了吧?”
“我……”這下子他可真有點心虛了,因為事實的 確是如此,誰教他太慣于施展自己到處留情的本性呢!
“其實莞茹比我適合你,爾翔!”她拍拍他的手,給了他一個調(diào)皮的笑,“你不能否認你對莞茹也有好感,對不對?否則你也不會三番兩次約她出游了。你一個勁兒地說你心里只有我,又三不五時和別的女人出去,這……嘿,難不成你想腳踏兩條船哪?”
“我只是……”他正想辯解,她臉上那抹能透視人般的笑意卻讓他所有的話全堵在喉嚨里說不出口。
“我承認我對她是有好感!”他的語氣有些認命,抬起頭來目光炯炯地直視著她,“可是——我很誠實地告訴過莞茹,在我心目中,你是占第一位的!”
“啊?”她的眼睛眨了眨。
“可是我一直知道——在你心目中,我永遠也不可能變成第一名!”他反握住她的手,咄咄逼人地開口,“告訴我,圣緹!你這個初戀情人,他是你一直無法接受我的原因嗎?是嗎?告訴我實話,圣緹!”
“這……”她有些遲疑?此敲凑J真的表情,她有些不安地抽回手,掩飾地輕咳了一聲,“呃,如果你硬要說他是,那就算是吧!”
“我不信!”他看了她半晌之后才擠出一句。
她蹙起秀眉,有些不高興了。
“喂,狄爾翔,你簡直莫名其妙!”她火大地瞪了他一眼,“我只不過告訴你朱學(xué)平要到這來而已,我找你出來的目的是想請你幫忙,幫我想想該如何盡地主之誼,誰知道你今天吃錯了什么藥、發(fā)什么神經(jīng),亂吃哪門子飛醋!先是問我一大堆沒大腦的問題,我的回答你又不高興,那你到底想怎樣?”
站起身,她不想再理他,便要往門口走,卻被他拉住了。
“對不起,圣緹!”他煩躁地搔搔頭,一臉深深的歉意,“我承認我是在吃醋!我不是有意要惹你不高興的——先別走好嗎?我知道你需要我的幫忙!”
她停下腳步,側(cè)過頭睨了他一眼:“你保證你不再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保證!”他正經(jīng)八百地舉起一只手。
她揚揚眉,重新在座位上坐了下來。
“那個家伙什么時候來?’’他的聲音有些悶。那是當然嘛,平空出現(xiàn)一個特大號情敵,他哪輕松得起來?
“三天后!”她說得輕描淡寫。
“啊?”他張大了眼,“三天后?這么快?”
“怎么會,我還嫌慢呢!好久沒看到他了!彼媾呉豢|微卷的發(fā)絲,有些漫不經(jīng)心。
“他知道你要他住到你那兒去的事嗎?”他問。
“大概吧!他來看我,不住我那兒能住哪里?”她想了想,“再說他來住我家那不正好,省得你們兄弟一天到晚跑我家,怕我一不小心會被人拐跑了一樣!
“現(xiàn)在那個什么平的去住你那兒,你可就不只被拐跑那么簡單了!”他咕噥,“誰知道那小子安什么心?搞不好是只披了羊皮的狼。”
“你說什么?”她沒聽清楚。
“我說——,’他拉長了聲音,驀地,一個念頭敲進了他的腦袋里,他雙眼一亮,“有了,我有個好主意!”
“什么?”
“叫他到我們那兒去怎么樣?”他為自己的計劃得意得眉飛色舞。嘿,這么一來,他就能成功地隔絕那家伙和圣緹單獨相處于同一個屋檐下的機會!哇哈哈,多聰明的一個提議,他愈想愈覺得自己的主意好極了。
“這個嘛……”她頓了頓,“不好吧?他和你們又不熟,更何況……”老狐貍會怎么說?她暗想。根據(jù)她對狄明威的了解,他要會高高興興地“歡迎”人家去狄園住才有鬼。
不過——她知道狄明威就算再不高興都會答應(yīng)的。她信心十足地想,忍不住偷笑了起來,不知怎么的,她就是知道。
“有什么關(guān)系,一樣是男人嘛!再說‘狄園’又不是沒空房間讓他住!睜栂璧故峭φJ真的,看樣子是“十分歡迎”朱學(xué)平到狄園去打擾,反正只要讓他遠離圣緹就行。
“這樣啊!”她故意過了半晌才開口,一副十分過意不去的為難樣,“可是……你大哥會怎么說?他不會反對嗎?”
“應(yīng)該不會吧!反正是你的朋友!”爾翔寬肩一聳。
“那好!麻煩你們啰!”她朝他嫣然一笑,瞄了一下表,她略帶抱歉地站起身,“對不起喔,爾翔,我得走了,要不然會來不及的!”
“我送你!”他連忙站起來。
他知這圣緹得去參加一個香水廣告征選女代言人的試鏡,雖說他并不贊成她去,但也無可奈何。圣緹的理由很妙,她說:“反正好玩嘛!閑著也是閑著,倒不如去看看人家在搞什么新花樣,也挺有趣的。”她一向是個湊熱鬧湊到底的好奇寶寶,一旦對什么事情感興趣,不到她自己玩膩或看膩,那她是不會放棄的。
進了電梯,圣緹對著鏡子略略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發(fā)絲,她沒有化妝,只淡淡地抹了桃紅色的口紅,一身白色飄逸的輕便裙裝,腳下則是一雙小蔡再三叮嚀她非穿不可的白色秀氣高跟鞋!穿長裙也就罷了,一看到自己腳上的高跟鞋,她忍不住直皺眉。
“你今天很漂亮,圣緹!”爾翔脫口而出。
“是嗎?“她半側(cè)過頭來看他,給了他一個輕柔的微笑,那讓他看得呆了。
“圣緹,我……“他情不自禁地扳住她的肩膀,朝那玫瑰般誘人的紅唇俯了過去,還沒碰到她的唇,一陣劇痛由他的腳背傳來,她的高跟鞋踩進了他的皮鞋里!他立刻像觸電般地放開了她,單腳亂跳。
“你干什么?我差點殘廢了!彼稹
“哦,對不起,不小心踩到你了?”她笑咪咪地說。
電梯門開了,她輕松自若地走了出去。
他翻翻白眼,一拐一拐地跟了上去。
“你還好吧?沒踩痛你吧?”她滿臉無辜地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喔!”
是不是故意的只有你心里明白。他瞪了她一眼,
她的表情更無辜了,他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
唉,遇上了這樣一個小女人,算他前輩子沒積陰德吧!
“三天后,別忘了陪我去機場接朱學(xué)平!彼D(zhuǎn)了轉(zhuǎn)那只閃著一抹淘氣笑意的美眸,“還有——別忘了告訴你那個不茍言笑的大哥,就說學(xué)平只是借住幾天!他要是不同意,那也無所謂,頂多我請學(xué)平住我那兒。不勉強啦!”
“怎么會不同意?大哥又不是不講理的人!睜栂杪柭柤,“別把大哥想得太嚴肅,圣緹!他只是不擅于表現(xiàn)他自己罷了。如果了解他,會發(fā)現(xiàn)大哥其實是很熱情的!”
是嗎?圣緹挑了挑眉毛。這么說,狄明威是只典型“悶騷型”的老狐貍啰?外冷內(nèi)熱?
她會找出答案來的。她的嘴角泛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她要找出另一個完全不同的狄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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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有一絲絲的不贊同,狄明威也掩飾得很好。
他是在今天一大早到公司前,才由狄爾翔的口中得知朱學(xué)平——那位圣緹口中的“初戀情人”——要到這來,而且打算住在狄園。
要是換成了另一種情況,他想他會非常歡迎這位遠地來的訪客,讓朱學(xué)平有賓至如歸之感。他甚至只要吩咐一聲,狄園中有的是司機和豪華轎車可以充當朱學(xué)平此行來訪的導(dǎo)游兼完全免費的交通工具,更甚者,朱學(xué)平可以不必花到——毛錢。他吃的、用的,加上打算帶回美國去分贈親友的禮物,狄明威都可以教人準備妥當,絕對可以叫朱學(xué)平玩?zhèn)樂不思蜀的。
但——一見到關(guān)圣緹那副喜不自勝、高興得像只小蝴蝶般的秀氣姣美的臉上堆滿了由衷的笑——對他從來沒有過的,他就覺得一抹不受歡迎的酸意直往上冒……
酸意?他猛然一怔,對自己皺皺濃挺的眉,把這股怪異的念頭推出腦海。
而現(xiàn)在,圣緹正親昵地挽著那名叫朱學(xué)平的男子端坐在狄家偌大的客廳里。明緒、爾揚和爾翔則分坐在沙發(fā)兩旁。狄園的管家陳嫂端上了一大盤精致的什錦水果,笑呵呵地招呼著:“小姐,朱少爺,請用請用,千萬別客氣啊!”
“謝謝你,陳嫂!”圣緹笑咪咪地朝陳嫂眨眨眼,“哇,陳嫂,我?guī)滋鞗]看到你,你又變年輕了喔!”
“哎喲,小姐!別跟陳嫂灌迷湯了!”陳嫂帶著一臉疼愛的笑退下去了。
“很抱歉打擾你們!”一直到陳嫂的身影消失在狄家的大廳里,端坐在沙發(fā)上的朱學(xué)平才客套有禮地說。
“別這么說!你是圣緹的朋友,自然也是我們的朋友!”明緒沉穩(wěn)地開口,“朱先生這次回來是純度假,還是洽公?”
“呃,你們叫我學(xué)平就行!”朱學(xué)平神色自若。面對狄家四兄弟審視外加觀察般的目光沒顯現(xiàn)出一點不安,“回來是純粹看看寶寶!我可是受她大哥、大嫂的重托,除了看看她好不好之外,順便瞧瞧他們口中的家鄉(xiāng)是否真有那么美麗和富足!
“寶寶了?”爾揚和爾翔又十分難得地發(fā)出同一個疑問。
“他是說我啦!BoBo是我的英文名字,他一直都是跟著我爹地、媽咪這么叫我的。”圣緹笑容滿面地接口。
哦?在一旁沒吭聲的狄明威冷眼旁觀著這一幕,連小名都叫得這么順口,看樣子這小伙子在圣緹心目中的分量必定是不輕的,他不動聲色地再將朱學(xué)平從頭打量了一次——
唔——這家伙還真難從外表找出缺點,他不太高興地承認。蓄著一頭利落短發(fā)、五官端正、稱得上是十分俊秀斯文的朱學(xué)平,看上去并沒有一般在外國長大的孩子的過于流氣,也沒有美國人的粗獷;一口十分純正流利的普通話讓他更像個自信滿滿、充滿干勁的大學(xué)生?磥恚故堑凸懒耸ゾ熯@位“初戀情人”了,他暗忖。
“你是學(xué)什么的?”爾翔接著問。這可是大情敵哪,不探聽一下底細怎么行?
“哦,我學(xué)的是企管,只是個小職員罷了!”朱學(xué)平微笑說。
“才不是呢!學(xué)平他們家在美國投資了不少餐館。還經(jīng)營飯店和連鎖超市喔!”圣緹插口。
“哦?”爾揚挑起一邊眉毛,“這么說,朱先生是位青年才俊啰?這么年輕就有事業(yè)了?”
“哪里!你們別聽寶寶夸張了,她就是這樣!敝鞂W(xué)平笑著看了她一眼。
她杏眼一睜,“喂,我是在稱贊你耶!”她抱怨似的說,“我不這么告訴他們,他們怎么知道我的初戀情人這么厲害、這么棒啊?”
朱學(xué)平寵溺地揉揉她的發(fā)絲,她則齜牙咧嘴地對他扮鬼臉。任誰都看得出他們的感情非比尋常。狄明威突然覺得他看不下去了。他倏地站起身。
“不早了!朱先生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也累了,早點休息吧!”他淡淡地說。
“等等嘛!我還有話要跟學(xué)平說,別忘了我們好久沒見了耶!”圣緹對他噘起唇,“狄明威,你要是累了可以先去休息,又沒人硬擋著不讓你去睡覺!
“你不累是你的事,你怎么知道朱先生不累?你又沒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他仍然是淡淡的,不泄漏一點表情在臉上,“陳嫂會帶朱先生去客房,至于你,待會兒爾翔會送你回去,你明天還要上課不是嗎?”
“誰說我今天晚上要回去?”他聲音里的冷淡讓她不悅。笑話,你愈是下逐客令,我就愈不走,你等著瞧好了。
這么一想之后,她給了他一個甜美如陽光般燦爛的微笑:“我今天晚上要留下來住詠婕的房間,你不介意吧?”
“當然不介意!”第一個贊同的當然是爾翔。何止贊同,他簡直是喜出望外,“那好,明天一早我順道送你去上課!
“你知道老四是巴不得你天天都住在這兒。”爾揚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我要睡覺去了,各位晚安!”
“朱先生也早點休息吧!”明緒也站起身。
“晚安!謝謝你們!”朱學(xué)平微笑地點頭。只見爾翔朝圣緹露齒一笑,跟在明緒和爾揚身后輕快地上樓去了。
一時間,偌大的客廳里只剩下狄明威、朱學(xué)平和關(guān)圣緹三個人。
“如果朱先生需要什么東西,不要客氣,盡管開口!”明威朝朱學(xué)平微微頷首,“如果要出門,阿彪會送你到任何地方!
“狄先生,你太客氣了!”朱學(xué)平連忙說。
“應(yīng)該的!”他笑笑,隨即轉(zhuǎn)身叫陳嫂。
“帶朱先生到客房去!”他對陳嫂吩咐,“如果朱先生有什么需要,就麻煩你了,陳嫂!
“哪兒的話,一點都不麻煩的,大少爺!”陳嫂慈祥敦厚的臉上充滿了笑意。
“不用麻煩了,陳嫂,我?guī)W(xué)平去客房就好!你去休息吧!”圣緹拉拉陳嫂的手。
“這……”陳嫂一愣。
“你連詠婕的房間都不知道,還要帶人家去客房。不怕迷路嗎?”他似笑非笑地說。
“就算是迷宮,我一間一間找總會找到吧?”她反唇相稽,他淡漠的口吻激怒了她。
“那你你就找吧!”他拋下一句,轉(zhuǎn)身就往二樓走,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
“狄明威,你……”她氣極地握緊了拳頭。
“哎喲,好小姐,你就別生氣吧!”陳嫂笑呵呵地拍拍她的手,“大少爺只是和你開玩笑,你可別當真哪!”
“開玩笑?這是哪門子的玩笑?”她氣呼呼地嘟起嘴,“陳嫂,不是我對他有偏見,而是這個狄明威真的很令人討厭!虧你和他相處這么久還沒瘋掉!”
陳嫂含笑不語,只是頗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隨即轉(zhuǎn)向站在一旁的朱學(xué)平。
“這樣吧,小姐,你帶朱先生到客房去吧!客房在二樓樓梯旁右轉(zhuǎn)最后一間。”陳嫂指了指,“至于詠婕小姐的房間則是在大少爺隔壁,你可別走錯啰!”
“不會啦!謝謝陳嫂!”她笑嘻嘻地朝陳嫂拋去一個飛吻,拉著朱學(xué)平上了樓。
“你很討厭那位狄大哥?”朱學(xué)平不解地問,“為什么?”
“誰說我討厭他?’’她眨眨一雙慧黠的大眼。
“難道不是嗎?”朱學(xué)平有些胡涂了。
“當然不是!”她將他推進了客房,很洋派地在他的臉頰印上一個吻,“我和他的游戲正要開始呢!”她低語了一句。
“你說什么?”朱學(xué)平不明白地問。
“沒什么!晚安,學(xué)平!”她對他嫣然一笑,轉(zhuǎn)身離開了客房的房門。
這丫頭又想有什么驚人之舉了?朱學(xué)平納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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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手輕腳地走過了鋪滿高級羊毛地毯的走廊,關(guān)圣緹在狄明威的房門前停了下來。將耳朵貼到門上面去,沒有半點聲音。她試探性地轉(zhuǎn)動了一下門把,門無聲無息地開了,房中一片黑暗。
她迅速閃了進去,反手合上了門,有些奇怪他沒有從床上跳起來大叫有刺客——唔,她一進房間,第六感就告訴她他不在床上。
她深吸一口氣,待眼睛適應(yīng)了黑暗之后,她才開始打量起這個大得驚人的男性臥房。黑暗中,她看到的東西都只有個輪廓而已。落地窗的窗簾是拉上的,只剩下一條縫,微微的月光從窗外照射進來,在地毯上映下一圈亮光。她的視線在那張大得驚人的床上停了下來——
直到這時,她才聽到浴室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她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隨即大步走向他的床,往他的床上一跳,好整以暇地盯著浴室的門。
水聲停止了。她瞬也不瞬地盯著那扇門。門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后。由于他背著光,使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卻明顯地看見他似乎一怔——
他發(fā)現(xiàn)到了,他感覺到他房間里面有人。
“誰?”他沉沉地問。
她沒有回答。但見他下半身只圍了條毛巾時,她臉紅了。
他靜寂了半晌,拿著一條大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然后往浴室的門框一靠。
“你確定你沒有走錯房間嗎?”他的聲音略帶嘲弄地在黑暗中傳了過來,“詠婕的房間在隔壁。”
“我知道!”她清了清喉嚨,“我是……呃,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他挑起了一邊濃眉。
“呃,我是來代學(xué)平謝謝你!”她的大腦飛快地轉(zhuǎn)著,“我知道這很突然啦,來狄園打擾你們……嗯,原本我是告訴爾翔,讓學(xué)平住我家就好了嘛,實在沒必要……”
“是沒有必要!”他不動聲色地接口。
“啊?”她干笑兩聲。這老家伙的反應(yīng)怎么跟她預(yù)料中不一樣?她在心里咕噥,“這……你不認為讓他住在我那兒不妥?”她試探性地問。
“怎么會?他不是你的初戀情人,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嗎?”他的聲音聽來平靜無波。
“是啊,可是……”
“那不正好!你們兩個人可以敘敘舊、促膝長談一番,那很好啊!”
“我……”
“再說,我看那個朱學(xué)平長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按理說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不良企圖才是!不過我看你的樣子,好像巴不得他有不良企圖似的!”他戲謔地說。
“你……”她從床上跳了起來,咬著牙瞪視著他黑黝黝的眼睛,“才不是這樣!狄明威,你少滿腦子不正當?shù)乃枷?”
一絲笑意泛上了他漂亮的唇角,明知道她在黑暗中看不見他的表情,他還是掩飾般地輕咳了一聲,故作禮貌的:“或者我說反了?是你對人家有不良的企圖?”
“你……”她氣極地嚷,“你下流,不要臉!”她轉(zhuǎn)身要往門口沖,他卻比她更快一步地閃到她面前,一把扣住了她正要拉門把的手。
“你想干嘛?”她兇巴巴地嚷。
“你今天晚上偷偷摸摸進來我的房間是有目的的,不是嗎?”他的聲音平穩(wěn),“落荒而逃,這不像你的個性嘛!”
一句話提醒了她。她差點忘了她的目的。
腦中轉(zhuǎn)了轉(zhuǎn),她眼睛一閃,嘴角泛起了一絲微笑。
“沒錯,我是有目的的!”她斜睨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龐一眼。他那對炯炯有神的黑眼睛定定地盯著她,不知怎的,那竟讓她的臉微微地發(fā)熱了。
“放開你的手!”她低低地說。
他盯了她好一會兒之后才放開了她,轉(zhuǎn)身走到落地窗前去!
“呃,我……”她清了清喉嚨正想開口,卻被他打斷了——
“你前幾天去參加了一支香水廣告的試鏡,是嗎?”
她先愣了一下,然后揚起一邊眉毛:“這跟你沒關(guān)系吧?”
“你那么想成名嗎?”他回過頭來,有些壓抑,“我早告訴過你那個圈子太復(fù)雜,不適合你!目前的你只要管好好念完你的大學(xué),其他什么事都不是你該做的,你不懂嗎?”
“什么是我該做或不該做的,不需要你來提醒我!”她挺直了背脊,清脆地開口:“狄明威,你不覺得你管得太多了一點嗎?”
“我是不想管,可是……”他猛地沖口而出,又猛的住了口,一言不發(fā)地爬過滿頭濃密的亂發(fā),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
“可是什么?”她看著他寬闊的背影,柔聲地問。
可是什么?他蹙緊了濃黑的眉。他要能知道那怪異的感覺從何而來就好了。
“沒事的話,我想休息了!”他粗聲說完,轉(zhuǎn)身走向床。她卻不知何時已來到了他身后,一只小手滑上了他赤裸的肩,感到他的身體一僵。
“我的話沒有說完是不會走的!”她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自若,天知道她的手卻在發(fā)抖。她這么做是在用自己做賭注哪!她心里有個小小的聲音在 警告她,一旦做了,便再也不能回頭!這輩子她還是第一次這么親近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是如此的高大威武……
他沒有說話。她剛開始有些遲疑,隨即深吸了一口氣,毅然地伸手環(huán)住了他的頸項,在他的唇邊低語:“如果我說那是因為你愛上我了呢?你怎么說,狄明威?”她挑釁般地踮起腳尖,吻上了他冰冷的唇。
他沒有動,也沒有反應(yīng)。他的身體是僵硬的,他的手在身側(cè)緊握成拳,閉緊了唇不為所動。她卻變本加厲地吻他的唇,細細碎碎的吻遍印在他剛毅的下巴,一只手則怯怯地輕撩著他頸背柔軟的發(fā)絲。她是存心要逼瘋他——
“夠了!”他猛地抓下她的手,咬著牙進出一句,“你瘋了!你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
“我很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她輕柔地打斷他,再度吻上他的唇,沙啞的嗓音里甚至帶著一絲得意,“我要引誘你,狄明威!我要讓你失去控制,我要讓你愛上我!”
有好一會兒,她感覺摟的仍然是一副僵硬不動的身軀。她一手大膽地滑下他的背脊,瞬間感到他猛然一震,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另一手有力地箍住她小小的腰身——
“這是你要求的!”他從牙縫里一個字一個字地進出,在她還來不及反應(yīng)的情況下攔腰抱起她往床上一丟。她驚喘,試著從床上爬起來,但他卻比她更快地覆壓了下來,他的唇熱烈如狂風暴雨般地蓋上了她的。
我的天,這是怎么回事啊!她喘息,試著掙扎著想避開他的吻、他的碰觸!不是這樣的,她亂糟糟地想。她是想引誘他,但她所想的絕沒有他現(xiàn)在所做的這一項。他的手插進了她披散在枕上的發(fā)絲,他的吻更深,輕吮她小小的耳垂,溫熱的氣息吹進了她的耳朵,她被他撩撥得臉紅心跳,不自覺地伸出溫存的臂怯怯地回應(yīng)著他,不自覺地開始碰觸他,感到他正將薄薄的T恤拉下她的肩膀,他熾熱的唇印上了她白皙的頸項,粗魯而帶著懲罰性的,那突然讓她害怕了起來——
“明威……”她顫抖地輕喚,聲音仍是沙啞的。有好一會兒,她以為他并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他的名字在她唇邊輕顫……
驀地,他猛地停下了所有動作放開了她,那對黑黝黝的眸里漲滿壓抑的怒氣。
“如何?你滿意嗎,”他粗聲地說,極力克制住自己未澆熄的渴望,硬生生地轉(zhuǎn)過頭去,“今天晚上鬧夠了吧?你可以走了!
“我……”她用舌尖潤潤唇,一手抓著胸前的衣服,沒來由地想哭。
“我還是有辦法讓你失去控制的,不是嗎?”她挺起背脊,努力地讓自己的聲音聽來是一副得意洋洋的口吻。
他猛地回過頭,惡狠狠地瞪著她。
“對!你贏了!”他冷冰冰地說,絲毫不帶感情,“現(xiàn)在,滾出我的房間,你聽清楚了沒有?”
他話里的冷淡讓她的心猛然抽緊了,一滴水珠悄然地滑落面頰,她怔怔地輕觸自己的臉,不敢置信地瞪視自己一手的淚……
她哭了?她怔怔地想,她關(guān)圣緹一向是不流淚的。從小到大,她連哭過幾次都數(shù)得出來,而現(xiàn)在,她哭了,卻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他怎能在那樣……那樣猛烈地吻過她之后,再用這番冷酷無情的話來刺傷她?
沒有再看她一眼,她拉攏了自己的衣襟,高傲的昂起下巴直直地朝門口走去,他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圣緹!
她停下了腳步。
“我很抱歉!”他過了半晌才吐出一句。
她甩甩頭,毅然地走出了房間。
門被輕輕地合上了。
他往后一躺,無意識地瞪視著天花板,知道自己令晚是休想睡得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