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次,徐鐘意都想找曹拓文,告訴他她不能赴他的約。但拗不過曹拓文接近強迫的態(tài)度,最后她還是跟他一起去看電影。
她沒跟許志胤說一聲,徑自出門。許志胤沖完澡出來見她出去了,沉重地陷坐在沙發(fā)上,揉揉發(fā)疼的太陽穴。
這幾天,他們兩人之間的氣氛愈來愈不對。他當(dāng)然是沒改變,但他覺得她像是在避著他似。
看,她甚至不跟他招呼一聲,就出去了。
想了想,他打電話給梅子,技巧的詢問。沒有,梅子沒有跟徐鐘意約定碰面;而且,據(jù)梅子了解的,徐鐘意應(yīng)該也沒什么事,不會跟其它人有約才對。
那么,她是在躲著他?
還是……他想起那個曹拓文。
東想西想,好好的一個星期天他無所事事地晃過去,沒心做任何事。直到下午,才到車站接他妹妹。
「大哥?你怎么了?氣色好差!是不是太累了?」他妹妹一看到他,就脫口驚呼起來。
「最近忙了一點!顾笱苓^去,幫她提起行李袋。
「你這樣,媽要是知道,一定會擔(dān)心死!
「我好得很。只是最近忙了一點,妳少那么夸張!
「我哪有!你自己應(yīng)該照照鏡子,看你氣色有多差!」
她這個大哥,一向有神有采,什么時候有過這種憔悴樣……許志英心里咕噥著。
「妳哦!口氣別跟老媽一樣!」許志胤敲敲妹妹的頭!笂叧赃^了沒?要不要先在外頭吃飯再回去?還是回到我那里再吃?」
「回到你那里再吃要吃什么?泡面嗎?我可不想虐待我自己的肚子。」
「妳哦!愈大愈鬼,別小看妳老哥!」許志胤寵溺似的又敲一下妹妹的頭。
但不是許志英要懷疑她這個大哥。她大哥當(dāng)然是萬能的?伤麄兗揖巢诲e,從小爸媽根本不會讓他們做家事,自有人伺候得好好的。說穿了,也算是少爺小姐的,他們根本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不必自己動一根指頭。
「好啊,那就讓我看看你有多厲害!」許志英開心笑著。
有這樣優(yōu)秀的哥哥,她一直引以為傲。說真的,她還想不出有什么樣的女孩能配得上他這個優(yōu)秀的哥哥。
轉(zhuǎn)入捷運站,搭了車回到新店。因為是假日,碧潭邊有不少游客。
進(jìn)了門后,許志胤才想起來,說:「我去買雞蛋。妳自己先找個飲料喝,我馬上回來!
許志英一個人在屋子內(nèi)四處逛四處看?蛷d轉(zhuǎn)一圈,廚房走一遍,又拉開許志胤的房門窺探了幾眼!黑藍(lán)灰的色彩組合,一看就是很男性的空間。她鬼笑一下,然后打開另一邊的房間!
嘴邊那個鬼笑凝住了,整個臉蛋垮下來,陰沉難看極了。
大門這時湊巧打開,金屬的摩擦聲聽來分外刺耳。
「妳是誰?」許志英猛然回頭,盯著沒精打采走進(jìn)門、一無所覺的徐鐘意,充滿敵意。
「。俊剐扃娨饫洳环酪淮,半張開嘴,楞住了。
好不容易擺脫曹拓文,累得半死才回來,屋子里忽然冒出一個她從沒見過的女孩,像審問犯人一樣,老大不客氣地質(zhì)問她是誰。那態(tài)度完全當(dāng)她是小偷一樣!
過了幾秒鐘她才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皺眉說:
「妳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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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志胤回到公寓,就看見兩人坐在沙發(fā)上,大眼瞪著小眼——嚴(yán)格說是許志英充滿敵意地瞪著徐鐘意;徐鐘意則望著地板,有些心不在焉。
「鐘意,妳回來了……」他第一眼先注意到徐鐘意,高興地走過去。
「哥,這是怎么回事?」許志英看看徐鐘意,一臉臭臭地抱怨。
徐鐘意也抬起頭。不必他解釋,憑許志英給她的「下馬威」,她也知道她是誰了。問題是,他妹妹要來,他為什么連提也不跟她提一下?
「我忘了買點東西,沒想到妳剛好這時候回來。這是我妹志英,她跟社團(tuán)一起上來,順便來這里住兩天。我早想跟妳說的,只是這兩天妳一直很忙,沒機會碰到妳跟妳提這回事!
喔,結(jié)果是她的不是嘍!
「志英,來,跟妳介紹,這是我室友徐鐘意。鐘意是我同校的學(xué)妹。她念日文!
「妳好。我是徐鐘意!剐扃娨馊棠椭Y貌、正式地與許志英打聲招呼。
許志英「喔」一聲,不甘不愿的,也不正眼瞧徐鐘意。反倒說:「哥,你不是一直最討厭跟陌生人瞎攪和,怎么讓不相干的人住進(jìn)來?」
「志英,妳別胡說!」許志胤傷腦筋地敲敲妹妹的頭。沖徐鐘意一笑,說:「鐘意,妳還沒吃過晚飯吧?今晚我打算弄咖哩雞,怎么樣?」
徐鐘意楞楞地點頭。許志胤見她點頭,臉色煥發(fā)起來,眼角都溢出笑,心情說不出的輕快。
許志英卻很不高興,沉臉嘟嘴望著許志胤忙碌、輕快的背影,簡直不敢相信。她從小受人伺候的少爺一個的大哥,居然為一個不相干的女孩下廚房!這要讓她爸媽知道了,不心痛死才怪!
她狠狠瞪徐鐘意一眼,惡聲惡氣說:「妳這個女的怎么這么厚臉皮!就坐在這里動也不動,等著吃喝……」
罵得徐鐘意臉色猛然紅臊起來。
算一下,這個禮拜應(yīng)該輪到她煮飯了才對。
「學(xué)長!顾s過去,低聲說:「要不要我?guī)兔?其實這個星期應(yīng)該輪到我煮飯了才對……」猛然想到,或許人家兄妹要好好聚談,自己夾在這里做什么……改口說:「學(xué)長,我吃過晚飯了。你跟你妹妹好好聊一聊,我還有點事,不好意思,不能陪你們一起吃晚飯!
吹拂許志胤滿面的春風(fēng)霎時停息,愉悅的表情也僵了一僵,連笑都變得牽強。
「妳還要出去嗎?」
變化那么明顯,但已經(jīng)有先人為主的判見想法的徐鐘意,一點也看不見。
「欸,我跟梅子約好了!」
說謊。
他早早打過電話給梅子。但他沒揭穿。
「妳跟梅子約什么時候碰面?不趕的話,吃過飯再去,!我看干脆打個電話給梅子,請她一起過來吃飯好了!
開什么玩笑!那電話一打,全穿幫了。徐鐘意猛搖頭,急忙搜索更進(jìn)一步的借口。
許志胤趕緊先堵住她的口!笂吙梢詭臀仪逑催@些盤子嗎?」更弦易轍,干脆絆住她!覆缓靡馑,我有點忙不過來,可能要麻煩妳丁!
「。∴!剐扃娨馐置δ_亂應(yīng)付那些盤子,不知該怎么回答,也忘了自己剛剛才編造的借口。
但她沉默地清洗盤子。從頭到腳都沉默。
仿佛在拒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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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個大呵欠,許志英心情很不好地踢開被子下床。昨晚沒睡好,想東想西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攪得她一肚子氣,想睡也睡不了。
全都是那個莫名其妙蹦出來的女孩害的!那個叫什么徐鐘意的!雖然她大哥解釋說他們兩個人輪流煮飯,她還是覺得很不愉快。自己完美優(yōu)秀、自小被捧著、她十分崇拜的哥哥居然煮飯給一個女孩子吃!怎么可以那樣!那個女孩算哪顆蔥!
愈想愈生氣,就那樣睡不好。
她邊打呵欠邊定出來。走到后陽臺,看見許志胤拿了一籃衣服正要往洗衣機去。大驚失色說:
「哥!你在做什么?」
聽見她大驚小怪,許制胤好笑地說:「洗衣服啊,還能干什么?我早飯做好了,在桌上,快點去吃吧!
「洗衣服?」許志英瞪眼。她長這么大,自己的衣服還沒洗過幾遍!父,你干么自己那么辛苦又煮飯又洗衣服的,這種事請個人來做不就好了?媽要是知道你這變虐待自己,一定會心疼死!
「妳不要這么夸張好不好?志英,我自己在外頭住,自己洗衣服做飯是很正常的事,干么什么事都花錢請人做?」許志胤不以為然。邊說邊將籃子里的衣服一件件放進(jìn)洗衣機。
許志英還在嘀咕!高@種家務(wù)事麻煩死了,請個人做不是省時又省力——」聲音戛然頓住。她眼光瞪直了直盯著許志胤手上一團(tuán)粉色的東西,叫說:「哥!那是什么?」沖過去,搶走了那團(tuán)東西。「干么連衣服你也要幫她洗!」氣急敗壞,好象自己被褻瀆了。
「反正我正好要洗衣服嘛……」許志胤有些尷尬。
許志英不是笨蛋,大概猜得出是怎么回事,心里覺得十分下平衡,自己優(yōu)秀非凡的哥哥,怎么會看上徐鐘意那樣一無是處又平凡無奇的女孩!居然還為她洗衣煮飯!
太沒天理了!
徐鐘意根本配不上她大哥!許志英忿忿不平。在她看來,沒有一個女孩子配得上她大哥。
她沒好氣,奪過籃子丟在地上。
「志英,妳別跟小孩一樣,我早上有課,還要趕到學(xué)校!」
「你有課就快點去上課。衣服放著又不會爛掉!
「志英!」許志胤無奈,搖搖頭,拍拍許志英的頭說:「妳老哥會做家事會煮飯的有什么不好?文武全才、武藝又雙全,妳應(yīng)該替老哥我驕傲才對!
許忘英還是鼓著腮幫。「你還是快去上課啦!」硬是動手將許志胤推出去。
「妳別推,我走就是!乖S志胤忙交代。「把籃子放好,我晚上回來再洗。」
催走許志胤,許志英回到后頭,看洗衣籃里那些粉粉紅紅黃黃的衣服愈看愈氣。等看到一團(tuán)白色的物體,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這一段插曲徐鐘意一無所知。她也沒睡好,硬將自己拉起床,一個頭兩個重,下床時還不斷打著呵欠。
她眼睛半閉著,剛拉開房門,一團(tuán)白色物體冷不防打撲到她臉上,她驚愣一下,看見許志英站在她房門前生氣鄙夷地瞪著她,開口就罵,說:
「妳這個人怎么這么不知羞恥?這種東西自己洗!少欺負(fù)我哥!」
徐鐘意這才看清楚掉在她腳旁的那團(tuán)白色物體。那是她換下來丟在洗衣籃的貼身小褲褲。
她脹紅臉。反射張開嘴巴,又啞住。臉卻脹得更紅,一直紅熱到耳根。她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況且不管怎么解釋都不對勁。所以她只死咬著唇,閉緊嘴巴。
「從沒看過像妳這么不要臉的人!我知道妳們北部女孩開放,但再開放也別把自己的內(nèi)衣褲丟著讓別人幫妳洗!居然連飯都要我哥煮!」
「我們輪流一個人煮一個禮拜的!剐扃娨鈵瀽灡涣R,終于能夠開口回辯一句。
「自己要吃自己煮,干么跟我哥糾纏著!」
「我!」簡直百口難辯。
「我大哥條件那么好,妳根本配不上他。我不知道妳是怎么糾纏住我大哥的,但我可以跟妳說,我們家絕不歡迎妳的!」
她提到她家干什么……誰管他們家歡不歡迎她!徐鐘意極是不舒服,勉強忍住氣,不吭一聲。
「我大哥心腸軟,人家拜托什么,他都不好拒絕。妳不要看他人好,就想占他便宜。我跟妳說,我大哥不會喜歡妳這種女孩的,那么不知檢點,丟臉?biāo)懒耍 ?br />
她哪里不知檢點了?
徐鐘意睜大眼,一股熱流直沖腦門。本來她是有點尷尬心虛,結(jié)果許志英卻愈罵愈得寸進(jìn)尺。太過份了!再呆呆聽她罵下去就是白癡,
她猛一轉(zhuǎn)身,丟下許志英,狠狠甩上浴室的門,「碰」地好大一聲,將許志英尖酸刻薄的聲音隔在浴室門外。
愈想愈氣人!
她狠狠踢了浴缸一腳。痛得抱起腳,死命揉著腳趾。
可惡!可惡!
那個許志英憑什么那樣罵她……
笨蛋的她為什么呆呆地被罵……
可惡!
所有的不甘、不如意、不順心,這時一股腦兒地涌上來。
最后不爭氣地掉下淚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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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志英又待了兩天。這兩天徐鐘意都早出晚歸,就算萬不得已也是死不肯跟她碰到面。許志英走后,徐鐘意又繼續(xù)像這樣早出晚歸,很明顯地避開許志胤。
第四天,她早早回去。許志胤看見她,不禁有些驚喜。他放下看到一半的書籍,忙說:
「鐘意,妳回來了。吃過了嗎?我去煮點東西——」
「學(xué)長!剐扃娨獯驍嗨脑,口氣冷漠,接近賭氣。「我很早就想跟你說了,請你以后不要再幫我準(zhǔn)備早餐,也不要順手幫我洗衣服。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做!
「怎么了?怎么突然——」許志胤楞一下。沒預(yù)期。
「我才不要讓人家說我在占你便宜。以后我們個人三餐自己解決,也不要輪流做飯了。」那口氣賭氣的味道更濃,分明全是疙瘩。
沒事她不會突然這么說,而且一直避著他——
「是不是志英跟妳說了什么?」他知道一定有什么。
「沒有。」徐鐘意不愿意說,省得好象在說什么背后話似。
「一定是志英說了什么不該說的。鐘意,妳不要放在心上,志英一向就是那樣——」
「對不起!學(xué)長!剐扃娨庠俅未驍嗨脑。「我很累了,我想去睡覺了。」
丟下滿腔話想解釋的許志胤,徑自走去她自己的房間,冷漠地關(guān)上門,將他無情地隔在門外。
這種時候大概不管他怎么解釋,她都不會聽的吧?
還是耐心多等幾天再說吧。許志胤望著那扇對著他緊閉的門,無奈地對自己苦笑一下。
無奈的是,事情并沒有如他所想的——過幾天就轉(zhuǎn)好了。相反地,這天開始,氣氛就變得古怪不對勁。
徐鐘意還是避著他。他滿腔的話每每遇到她有意的隔絕,始終不能順利說出口,到最后,情況演變成他也快不知該怎么開口了。
有一個星期那么久,兩個人碰面了也只是沉默地掃望一眼,冷冷淡淡的,簡直如同兩個陌生人,很不湊巧地住在同一個屋檐底下。
這天晚上,還是同樣的景況。徐鐘意從她房間出來,看也不看在客廳的許志胤一眼,便徑自走進(jìn)浴室。
許志胤暗嘆一聲,無力地將自己丟到沙發(fā)上。
已經(jīng)不行了。
他再不做點什么,他們或許會像這樣一直冷淡下去。
走到這個階段,他們不做個了結(jié)是不行的了。
他歪躺在沙發(fā)上,心不在焉地?fù)芘掷锏碾娨曔b控器。隨著他手指無意識的按動,電視畫面不停地跳換,沒有開燈而顯得幽暗的客廳里,不時閃動著一陣青白色的光。
浴室的水聲像小溪流喧嘩似嘩嘩潺潺鉆進(jìn)他耳朵里,愈聽是愈放肆,遲疑一下,又縮了回去,一直縮到沙發(fā)殼里頭去。
「不行!」他猛跳起來.
不能再猶猶豫豫。他一定要跟她把事情解釋清楚。
他終于下定決心,丟下一直捏在手里的選臺器,閉了閉眼睛,一副準(zhǔn)備慷慨就義的模樣。
浴室門巧又不巧「咔」地開了。熱霧竄出來,徐鐘意一抬眼不意撞見站在門外的許志胤。
他正看著她?醋∷。
她也看住他。忘了該說什么話,或者表示驚訝。
好象有人同時在他們耳朵說一聲「定」。
定——定。
就那么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