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忌觴喘息,身子經幽主救濟,已回復了大半,疼痛也解除。他不穩地站起,腳步躊躇了。
是這樣嗎?他再追去,只會讓余兒更難過?
他甘愿代受苦痛,反而是對她的折磨?
那……他究竟該怎么辦呢?
該死的天理,會如何裁決他倆的命業?他倆已欠了天理一條命,明晚三更,更是最難的一關……
最難的,是勉強不了余兒。她不讓他受苦,也不讓其他人涉險,如果她不接受幫助,誰也奈何不得。
實在諷刺啊——
他修業千年,修得了什么呢?淡然一切之時,渴求人心的熱情;一旦心有所屬,卻又無所適從,放不下又看不開。本欲救她,反而害她痛下殺手,漂魂流離,只求離他愈遠愈好。
這樣,算是救了她嗎?一切……都是枉然?
原來,求心錯了?人心就是災劫,無心才能成道?
是……這樣嗎……
心神恍惚著,原本躊躇的腳步卻自有意志,將他帶出幽界。
仿佛被牽引的風箏,無法隨風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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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
如初紅通通的臉蛋,是拼命趕路的結果,還有就是忙著催人了。
他一回郡王府,立刻召集人馬,火燒屁股似的。
「小師父!郭^漡被趕得莫名其妙,下令手下備馬候轎!覆皇切〉拿懊,請問您找著余兒姑娘了嗎?」
「難說啊!難說啊!」
如初從他客房中拉出好大一個箱子,狀不甚雅地拖著走。
「難說?」鵡漡想問個清楚,無奈不敢冒犯高人——呃,不是很高、也未及弱冠的高人——「您的意思是……」
「人是見著了,但現下怎么著了,誰敢說呢?」
如初原本一路心情大好,對自己和師兄的救人計畫是胸有成竹,但半路上忽然無故跌了個狗吃屎,眼前冒的不是金星,倒是黑烏烏地盲了半晌,鼻中竄入惡心的血味,七竅發麻,人中發痛,嚇得他趴在路當中動也不敢動,還差些被後來過路的馬車給輾死。
完蛋啦!說不出是什么完蛋了,但就是完蛋了!
「請讓小的幫忙——」
鵡漡伸手要替貴客提行李,被如初斥了一聲,忙不迭縮回手。
「這可碰不得的!」如初奮力再拖拉。「您鵡兄得先修道五十載才行!」
鵡漡沒命地連退兩步。哎呀!差些就壞事了,他這莽撞的性子,總有一天會害死自己。
如初終於將大箱子拖上馬車,身後緊跟著滿臉擔心的鵡漡。
他姓鵡的再遲鈍,也知道小師父的話滿懷憂慮。
最讓他駭然的是,那原本嘻嘻哈哈、宛若人間無憂的少年,現下是滿頭大汗、細眉緊蹙,光憑這一點,他就足以猜測天快塌下來了!
身後趕上來的是郡主,攙扶著老步躝跚的法難道人。
郡主在馬車旁停下,未立刻助老道士上車,欲言又止。
「郡主,我們先出發,我路上再詳加解釋!谷绯醮叽俚。
郡主搖搖頭。
「小師父,也許……請兩位幫忙,是求之過甚了,有沒有什么法子,讓我一人去就行?」
小道士還不及回答,鵡漡已沖口而出。
「郡主!那怎么行?!」
說畢,「啪」地好大一聲,鵡漡大手一把搗住自己的嘴。
這兒哪有他說話的份。克B郡主要去做什么都不知道哪!
「老鵡,我知道你忠心過人,但——」
「郡主!」如初揚手止住她,語氣斬釘截鐵:「我等修道一生,若不能用之於世,那么自身再清再明,也僅僅獨善其身而已,這皮囊一死,全都沒了。師兄和我沒有隱遁於世,就是想要有益世人,盡自己微薄之力,成不成都行。這次救人,雖然不是人愈多愈好,卻是『用心』愈深愈佳。即使要用上這位鵡兄,我也不羞於啟齒,更何況是用上我和師兄自己?」
鵡漡大喜。
「我可以幫忙?那我要幫!要幫!」
「老鵡,我還沒來得及問過你……」
「無論是什么忙,小的幫定了!」
一急起來,鵡漡連主仆之禮都顧不著了,連連打斷主子的話。
「那好,大夥上車吧。」
法難道人神情自若地開口,一句話搞定。
「……等等本王!」
威嚴的老聲傳來,竟是郡王本人,沉穩的步伐,身後跟隨五名親將。
「爹!」從未在人前失措的郡主,驚異難掩!改趺础
「你的事,我怎么會不知道?」曾經轉戰天下,叱咤風云的歆齊郡王,肅然的臉色在女兒面前如常地緩和下來!肝页鲩T幾天,錯過了貴客,可不就表示我對唯一的女兒有一刻或忘。法難道人已告知本王了,我密召親兵,共一百有六,愿以命相赴!
「親兵!」郡主失聲道:「爹,這不是尋常用兵、下令屬從赴死便成的。人命關天不說,他們還必須真心相隨才行!」
郡王微微一笑,偏頭望了望身後五名大將。
「你們怎么說?」
其中一名發鬢已略白的將領答道:
「郡主,我們與郡王及您出生入死,又承蒙郡王府照顧一家老小數十載,不用說為您上戰場了,就算要上刀山、下油鍋,甚或冒五馬分尸的危險,我們又怎會有半瞬的遲疑?」
「說的正是!」鵡漡大聲道!肝乙惨粯!」
另一名將領也開口:
「若您倆廣召親兵,還怕沒有萬人軍誓死相隨嗎?是郡王憐恤屬下,依兩位道人的指示,只有徵求一百又六名!
郡主斂眉不語,盈盈美眸,涌上淚光。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狗y道人吟道。「我們先盡人事,方聽天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