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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斗美人 第七章
作者:柴茜
   
  他們跟著鄂索圖巧妙地避過狼族里的各個(gè)崗哨,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離狼族領(lǐng)地約  莫百尺的一處山崖上,崖陡坡峻,山邊黑壓壓的叢林像是有千雙幽暗的眼在暗中鏡伺,  隨時(shí)準(zhǔn)備突襲。北風(fēng)呼呼襲來,增添那黑暗魔力。  

  “爺爺,你究竟要帶我們?nèi)ツ膬海窟@里陰森森的怪怕人的!辩姮帍(qiáng)忍著雞皮疙瘩  問道。  

  “別急,就快到了!倍跛鲌D忽地在光禿禿的崖壁前停住,伸手摸索。  

  出乎鐘意料之外的,眼前的崖壁竟緩緩移動。  

  未待鐘瑤發(fā)問,鄂索圖巳先一步開口解釋,“這是狼族世代秘傳的圣地,唯有本族  的長老及狼主知道!  

  “哦?”又一個(gè)圣地,狼族的秘密真不少。  

  崖門一開,鄂索圖招呼著鐘瑤,“進(jìn)來吧!  

  與銀狼分左右,鐘瑤尾隨鄂索圖的腳步踏進(jìn)崖壁。才進(jìn)崖壁,崖門立刻關(guān)閉起來,  鐘瑤原以為里頭一定是一片漆黑,熟料長廊中燈光璀璨,仔細(xì)一瞧,里頭的光線是來自  每顆價(jià)值連城的夜明珠,無怪乎明亮如畫。  

  這是個(gè)什么人間仙境呀!  

  光是一條長廊,即掛滿了各式名畫字貼及各項(xiàng)古物珍寶。就算是見過天下千萬寶物  的鐘瑤,也不禁要瞠目結(jié)舌,嘆為觀止。  

  “這些……全是狼族的?”不能怪她大驚小怪,只怕大唐的宮中亦無知此多的奇珍  異寶。  

  “沒錯,這些東西是先朝孝文時(shí)遺留下來的,至今少說也有幾百年。其實(shí)突厥人千  方百計(jì)要攻打狼族,其中最重要的因素正是為了貪圖這批寶藏!倍跛鲌D邊說邊引進(jìn)鐘  瑤入一間密室。這間密室不同于先前所見的,一開啟有陣陣寒風(fēng)冷冽地吹打,他指示鐘  瑤將拓跋魁放在冰床上,“這是寒霜屋,是由天山上的萬年寒冰堆砌而成的,練武之人  在此睡上一夜,可增加上倍的功力,放阿魁在這兒睡上一夜,讓寒涼化去他體內(nèi)的千日  醉,明兒個(gè)他自然就會醒了。”  

  鐘瑤聞言嘖嘖稱奇,“竟有如此神物,我倒是不曾聽聞。”  

  “天下之大,自是無奇不有,鳳姑娘不知曉亦在情理之中!倍跛鲌D不在意的一笑  ,折騰了一夜,老朽帶鳳姑娘去客房休息!  

  “不用了,我還撐得住。”鐘瑤趕忙拒絕,她怎么能在這時(shí)候離開拓跋魁,不見到  他安然轉(zhuǎn)醒,她無法安詳入睡,只怕踏入夢里也會心想著他。  

  “爺爺,你若是累了,先去休息,我……我再待一會兒,倘若累了會自個(gè)兒找地方  睡覺,你別招呼我了!鄙险f得忸怩,藏不住心事的美眸始終離不開拓跋魁,若是鄂索  圖再看不出鐘瑤的心事,未名太不識相了。  

  “我這一把老骨頭真是愈老愈不中用,比不上你上年輕人體力!彼反騼E的背,  往門外踏。“你要撐就由你吧。你老爺我也汪在這兒礙眼,睡覺去!”說完,還對鐘瑤  拋了個(gè)我很明白的眼神,羞得鐘瑤頓足不依。  

  “爺爺!”  

  她的感情有這么明顯嗎?鐘瑤轉(zhuǎn)過身子,深深凝視床上那張熟悉的俊臉,輕輕撫著  他蒼白的臉,心頭閃過一陣陣遇上他以來才有的心悸與酸楚。心里因?yàn)樗癜烈辉贌o法  捉摸,教她想驅(qū)走他的身影,他的影像卻愈清晰。酸楚是因?yàn)樗淇釤o情,卻有著孤寂  的背影,救她的心隱隱作痛。  

  戀上他,是那么容易的事,她還記得十二歲那年的秋天的第一次見到他……  

  斷情谷的秋天向來是最美的,漫山遍野的楓紅點(diǎn)綴山光水色,格外迷人,增添一份  清靈雅致。  

  鐘瑤是天涯俠客恨天長所收的第三個(gè)入室弟子,也是唯一真正住在斷情谷里的徒弟  。她雖然在小的時(shí)候?yàn)楹尢扉L所救,但是從小身子就不好,調(diào)養(yǎng)了許久,終于在十二歲  那年的夏天獲準(zhǔn)習(xí)武。  

  原本是病西施,在練武之后,身子骨大好,面目和個(gè)性劇變,轉(zhuǎn)為過度的活潑開朗  ,三不五時(shí)設(shè)些陷阱整那相依為命的師父恨天長,恨天長在不堪虐待的情況下,終于在  有一天帶他第四位入室弟子銀狼來斷情谷。  

  鐘瑤只知道這位外表冷酷、不善言詞的師弟身上總是背著一把大弓。射得一手好箭  ,年齡比她大,功夫也比她好上數(shù)倍。據(jù)說他是繼大師兄楚星磊之后又一練武奇才,不  過對于他背景卻一概不知。  

  基于同門情誼,鐘瑤轉(zhuǎn)移目標(biāo),決定好好地招待這位遠(yuǎn)客,捉弄、戲弄、設(shè)計(jì)玩鬧  她的花招百出,時(shí)而天真,時(shí)而狡詐,時(shí)而撒潑。只可惜無論她多賣力的逗弄,銀狼頂  多皺眉,壓根不理會她,他的心里唯一的一件事,就是專心習(xí)武。  

  盡管如此,鐘瑤的心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全放在在他身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找銀  狼練武、玩耍捉弄,瞧著他冷冷不理人的模樣,或者是練武虎虎生風(fēng),或是聽聽他難得  的怒罵,總之,她每天都像個(gè)影子般的跟著他。  

  很快的,一年的光陰過去,銀狼離開了斷情谷,孩子氣的鐘瑤在谷口哭得傷心,眼  睛腫得不成樣,然而銀狼卻不曾回頭看一眼。  

  鐘瑤在那時(shí)候明白了一件事,這一生,她的命運(yùn)已經(jīng)注定了。  

  她的命運(yùn)只有兩個(gè)字,就是銀狼。    

  五更天,第一聲雞鳴乍起。  

  寒霜屋中彌漫著寒氣,床上的人捺不住這樣低溫而悠悠轉(zhuǎn)醒。他睜開眼,英挺的劍  眉一蹙,不明白滿室像霧般的寒氣從何而來。他的身子微動,就要掙扎起身,卻因多時(shí)  的寒冷而失去所有知覺,全身根本不聽使喚。  

  “該死,這是怎么回事!”拓跋魁企圖移動身子卻徒勞無功,氣餒的他不禁怒吼,  “來人呀!喀爾東,額穆奇、赫蘭塔,你們快給我出來,這是怎么回事?這……見鬼了  ,是什么鬼地方?”  

  “你在叫什么?好吵!趴在拓跋魁床畔的鐘瑤揉著惺忪睡眼,不解地抬眸問。  

  “是你!你在這里干嘛?”拓跋魁沒有預(yù)期的兇她,不覺訝然。  

  他的叫聲將鐘瑤的瞌睡蟲嚇走了大半,她揉著眼的手停在半空中,血液驀地全往腦  子沖,她不假思索的往前一撲,將拓跋魁抱個(gè)滿懷,啞著聲道:“你真的醒了,真的醒  了!昨晚我好擔(dān)心,萬下你真的一覺不醒那我……那我怎么辦?你教我怎么辦?”她的  嗓音脆弱,關(guān)懷之情溢于言表,她不住的顫抖,將他抱得死緊,那份濃烈在拓跋魁心口  一緊,沒能狠心將她推開。  

  他不是鐵石心腸的人,縱然是,這副鐵石心腸在這個(gè)哭得梨花帶雨的丑陋女子面前  早已出現(xiàn)裂縫。  

  拓跋魁僵直著身子,不習(xí)慣鐘瑤太過親匿的接近咳了幾聲掩飾他的尷尬,“我是怎  么了?我不是在荒郊跟風(fēng)他們打斗,怎么現(xiàn)在會在這里?這兒又是哪里?”  

  “你喲!這么大個(gè)人,還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鐘瑤半真半假地斥責(zé),雖然是斥  責(zé),仍舊脫不掉那濃郁的愛憐!澳阍诖蚨窌r(shí)受了極重的傷,而且還中毒,險(xiǎn)些丟了性  命,這里是爺爺找來的寒霜屋,幫你解了宗喇彌下的千日醉,不然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提,到宗喇彌,鐘瑤就一肚火。  

  哼,現(xiàn)在宗喇彌與富察哈敏應(yīng)該已中了蝎子毒,痛不欲生。  

  “千日醉?”這三個(gè)字引起拓跋魁的反應(yīng),他突地用力揪住鐘瑤的纖肩,追問道“  你說宗喇彌對我下千日醉?”  

  “是!他和富察哈敏計(jì)劃將狼族獻(xiàn)給突厥,所以乘機(jī)將你撂倒好方便行事!痹  他強(qiáng)勁的力道下,鐘瑤幾乎無法呼吸,細(xì)聲囔道;“你………快勒死我了,快松手!  拓跋魁這才失魂似的松開了手,臉色驀地一暗,鐘瑤立刻退了一步,大口呼吸空氣,沒  發(fā)覺他的異狀。  

  低鳴的產(chǎn)音在空氣中凝結(jié)的片刻響起,登時(shí)贏得兩人的注視。  

  拓跋魁一愣,他怎么出現(xiàn)在這里?  

  銀白色的身影一躍,飛撲到主人寬厚的胸膛,喜孜孜地舔著他的面頰,好不開心。  

  鐘瑤見狀,怕濤壓疼了拓跋魁,急忙拉過他道:“濤,你壓到魁的傷口了,別淘氣  了,先下來吧!”濤雖不舍卻順從地跳到地上。  

  鐘瑤不經(jīng)意自己說錯話了,她不該知道銀狼的名字,且濤也不會對陌生人如此聽從  。拓跋魁雖然受傷了,洞察力還是很敏銳。  

  不怕濤且知道濤的人,除了蒼狼一族的成員外,就只有師父恨天長。那么她是誰,  答案立別呼之欲出。不是潑辣病人老三藍(lán)鯨,就是調(diào)皮的的老七紫狼那么一切都有個(gè)解  釋了。乍見她時(shí)有熟悉感,那股每每見著她就自然而生的不舍與愛憐,次次為了她破戒  。  

  再者喀爾東回狼族時(shí)被札木頓攻擊,危急時(shí)出現(xiàn)救了狼族的紫狼,其實(shí)就是眼前這  個(gè)無鹽女。  

  拓跋魁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老七,你不好好待在中原過輕松自在的逍遙日子,  跑到烽煙四起的狼族來干嘛?”明明是在為她擔(dān)擾,出口的語氣卻萬分嚴(yán)厲,嚇得正微  笑注視著濤的鐘瑤身子一僵,無法反應(yīng)。  

  “你在說什么?怎么我一句都聽不懂!辩姮帬繌(qiáng)地笑著,被他突然的揭穿弄得手  足無措。該認(rèn)?該否認(rèn)?她全亂了章法,她還沒有心理準(zhǔn)備以紫狼的身份面對他。  

  “我去跟爺爺說你醒了,他知道了一定很高興。”不敢與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相對,  她隨意找個(gè)借口,趕緊退出寒霜屋;狼狽而逃的她錯過了一雙緊隨她的有情睛眸。  

  盡管逃吧!他歡送她脫逃的時(shí)間也只有現(xiàn)在,下次再也不允許她自他身邊逃離。他  在死里逃生再見到她后,竟再也興不起往日那種自尋死的念頭。是的,他不否認(rèn)自己是  故意傷得那么重,只為了擺脫在他心底多年,教他痛不欲生的夢靨。  

  但是不再逃避了。拓跋魁在心頭默默發(fā)誓。    

  “這里這么大,該上哪找爺爺呢?”出了寒霜屋里曲折回旋的長廊,鐘瑤還真不知  道該從哪找起。  

  心不在焉的她,還為著拓跋魁認(rèn)出她而憂心仲仲。該如何面對他?一旦以紫狼的真  面目出現(xiàn),那么聰明心細(xì)的他一定輕易察覺她真實(shí)的感情。她是如此戀著,如果這份情  反倒被他當(dāng)成笑話,那么她寧愿抵死不承認(rèn)。  

  可是,她又怎能如此灑脫?若不是對他的心意如此堅(jiān)定她豈會千里迢迢、不辭辛勞  來尋他?是紫狼也罷,是天鳳也好,她心里早已將矜持拋至一邊,在拓跋魁面前她是沒  有也不需要自尊的呀!  

  只因?yàn)樗衫锏酵,由四肢百骸深刻到血液里,全身上下都深深依戀著他,既是?nbsp; 此,她的命運(yùn)就是他,也唯有他了。  

  “喔!”眼看地上的鐘瑤與來人擅個(gè)滿懷,悶哼了一聲,隨即開心地拉著來人道:  “爺爺,我正在找你呢!魁醒了,你快去瞧瞧他!”她不由分說地拉著鄂索圖往寒霜屋  去。  

  他們還未到霜屋,遠(yuǎn)遠(yuǎn)地便瞧見拓跋魁撫著胸口,步覆蹣跚地在長廊上走。  

  鐘瑤連忙快步跑了過去,扶住拓跋魁的手臂,一邊斥道:“你傷還未好,怎么可以  隨便移動,你當(dāng)自已是鐵打的呵!”哎喲!她一驚呼,看見他身上的白布條又滲出血跡  ,可能因移動而牽動了傷口,讓鐘瑤瞧著又心急又氣惱,“你瞧你,傷口又冒出血絲,  你可不要命呀!”她扶著他到最近的一間廂房里,并且趕緊為他詳細(xì)檢查傷勢。  

  拓跋魁被她小心翼翼的舉動惹得心微酸,曾幾何時(shí)有人待他這么的體貼了,嘴上卻  依舊倔強(qiáng)!斑@點(diǎn)小動作要賠了我的命,閻羅王還不想我的這條賤命。老七,你別忙了  !  

  他玩笑的話語竟惹得向來開朗的鐘瑤一下子紅了眼,不及反駁他的稱謂,霎時(shí)熱淚  盈眶,撲進(jìn)拓跋魁的懷里,拍著他的胸膛,宣泄這陣子的擔(dān)驚受怕,“你……你真是傻  得可愛,差點(diǎn)沒命,要不是我在這兒,你早就去做閻王爺?shù)呐隽恕D恪銐,大?nbsp; 蛋,大壞蛋……”  

  她的淚再度留住他心弦,拓跋魁笨手笨腳地拍著鐘瑤顫抖的背,喉嚨像是梗著硬塊  ,說不出任何的話語,這佯的情況似乎自鐘瑤來到狼族后便一再發(fā)生,每一次都是他威  脅著要?dú)⑺薜娩罏r嘩啦,這次倒沒說出惹人氣惱的話。  

  “都是你,害我這樣愛哭!”鐘瑤把頭埋在他懷里,鼻音甚重地囔道。  

  是啊,記憶中的她總是笑得開懷,笑得燦爛,這樣的痛苦是他不曾見的。他心顫地  拭去她臉上透明的淚滴,這晶瑩的淚滴是為他流的。  

  “你為我流淚?為什么?”他的話氣充滿訝異。  

  答案已經(jīng)很明顯了,不是嗎?鐘瑤怨憤地抬眸直視他,纖細(xì)的柔荑用力揮去,結(jié)實(shí)  地落在拓跋魁剛毅的俊顏上,他料想不到鐘瑤會出手,錯愕地握住她玉手。  

  “你竟敢打我?”比起她的淚,她失掌一摑更教他不解。  

  鐘瑤啞然不語,拓跋魁深深凝視著她那只閃爍著無數(shù)星淚的翦翦水眸,里頭盛滿了  深情,還有被戳破秘密的難堪。是啦,就是難堪,才使得她出手。為什么難堪呢?是因  為……拓跋魁訝然,莫非鐘瑤她……“你……你對我……”  

  鐘瑤俏臉一紅,使勁欲掙扎拓跋魁的禁錮,但他哪里肯放,更是緊抓著她,“我沒  想錯吧,你對我……”  

  “別說!”鐘瑤大喊,截?cái)嗨磻椀脑捳Z。  

  拓跋魁不肯罷休,還欲追問,鄂索圖已走進(jìn)來。  

  “喲.小兩口在吵嘴!”  

  “爺爺,在胡說些什么。 辩姮幦f分尷尬,暗中使勁掙脫拓跋魁的手臂,但他絲  毫不松手,反而愈抓愈緊,連帶地使她與他的距離愈來愈近,近得可以感受到他粗聲的  呼吸由她發(fā)際輕輕滑過,鐘瑤的臉更是嫣紅。  

  “唔,我說錯話了,真糟糕,人老人就不中用!倍跛鲌D呵呵笑著。  

  “鄂索圖,我派人找你好久,原來你躲在這兒!蓖匕峡駪B(tài)自若地道。  

  鄂索圖找張凳子坐定道;“我不躲在這兒,現(xiàn)在恐怕救不了你,而是見到一具死尸  羅!”  

  “你說話總是喜歡夸大,我沒那么容易死!  

  “你這傻孩子心里想什么,我會不知道?別人要?dú)⒛悴皇羌菀资,就怕你心甘?nbsp; 愿讓人殺,連閃都不閃。像這次受這么重的傷,你擺明是不想活了。你別當(dāng)我老糊涂了  ,我心底清楚得很!  

  鄂索圖的話讓鐘瑤渾身一顫,她看他的傷時(shí),也曾有類似的念頭。難道魁真的不想  活?她趕忙望向他,卻見他一臉冷漠,事不關(guān)己般的不在乎,“你放心,我是惡魔之子  ,連閻王都不敢收,死不了的。”  

  真的,他真的不想活!  

  “你總愛說這話!倍跛鲌D搖頭,嘆了一口氣,“難道你還忘不了你娘?”  

  鐘瑤敏感地察身后的人身子一僵,強(qiáng)烈的冷意再度襲來。那么的冷,幾乎要將她整  個(gè)人凍結(jié)。同時(shí),她也感受到隱藏在那股冷意之后深深的孤寂,在冷漠背后,他竟是如  此寂寞。  

  “你依舊無法原諒她嗎?若水不過是個(gè)普通女子,在遭遇你爹的玩弄之后,會這么  對你,實(shí)在是不能怪她,她也是個(gè)可憐人!倍跛鲌D苦口婆心地勸道。  

  “別跟我提起她,我沒有娘,我是逆天命而生的惡魔之子。”拓跋魁的口氣沖得很  。  

  “你又這么說了!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你娘說的瘋言瘋語哪能當(dāng)真。天下父母心,  你娘心里是愛你的。”  

  拓跋魁霍然起身,下起逐客令,“如果你要說的話都說完了,就請自便!  

  唉,每次講起這事,總是不歡而散,不過這次有鐘瑤在,拓跋魁的反應(yīng)好像不如以  往激烈。鄂索圖稍微寬了些,他也不多說,長腿一邁就往外走去。要百煉鋼成繞指柔,  可得靠天鳳噦。  

  門一關(guān)上,鐘瑤關(guān)懷之情溢于言表地怯聲問道:“你還好吧?”  

  拓跋魁沒答腔,鐘瑤便想離開他懷里,誰料她尚未行動,他已先一步將她攔腰抱起  。  

  “你做什么?”鐘瑤驚呼卻不敢動彈,怕拓跋魁太用力而牽動傷口。  

  拓跋魁不語,大步邁向相房里的內(nèi)室,將鐘瑤輕輕放在床上,自己則坐在床沿。他  沉默不語,空氣霎時(shí)凝結(jié),鐘瑤不禁偷偷往旁移去。  

  暖昧的情況讓鐘瑤心生惶恐,她雖是中原第一名花,然賣藝不賣身。加上她的武藝  及迷藥,要占她便宜難如登天。  

  他到底想做什么?  

  “老七,你叫什么名字?”  

  等了老半天,他出口的第一句話竟是問她的名字,鐘瑤既松了一口氣,又有些微慍  。難道他對她沒有一絲遐想?這真教人氣餒。  

  “鐘瑤!  

  “想不到我們師兄妹一場,我到現(xiàn)在才知道你的名字,說來好笑!  

  “那有什么法子,誰教師父說他不在乎世俗的姓名,規(guī)定不準(zhǔn)咱們知曉彼此的家世  背景,連姓名都不能說,只能以守護(hù)獸來稱呼,”鐘瑤無奈地道,就說師父是個(gè)怪人吧  !明明是同門師姊弟,卻連名字部不知,害她只能銀狼、銀狼地喚他。  

  “為什么戴上這張面皮?很丑!”他大手一伸,沿著她雪白細(xì)致的頸子搜尋不明顯  的線條,細(xì)心地將她覆在臉上的蠟黃面皮撕開。霎時(shí),一張傾城傾國、美得令人屏息的  絕色容顏展現(xiàn)在他眼前。  

  “我居然沒在第一眼就認(rèn)出你,實(shí)在太不該了。這雙晶瑩剔透、洞悉人心的眸子,  天底下只有你有!彼p觸她如霜賽雪、白里透紅的嬌嫩肌膚,低聲輕哺,“難怪我總  是狠不下心殺了你,饒了你一次又一次……”  

  “你怎么了?”他的動作太不尋,他不是如此輕佻的人。  

  拓跋魁不理會,倏地將她抱個(gè)滿懷。  

  “你……”鐘瑤無法言語,這個(gè)驕傲的英挺男子,竟在她纖弱的肩上無聲啜泣。  

  在這個(gè)時(shí)刻,鐘瑤選擇默然,雙手環(huán)住他,深深地抱緊。  

  能和拓跋魁相擁著談心,是鐘瑤渴望而不敢奢求,如今卻真的實(shí)現(xiàn)的夢。  

  他的聲音低沉,卻充滿磁性,緩緩道出那段糾葛多年的往事。“我娘是個(gè)美麗的漢  家女,住在狼族與漢人交界的市集中,也有了論及婚嫁的夫家。沒想到,就在婚禮前三  天,她在市集買繡被,卻被狼族的狼主拓跋平撞見,一見之下驚動天人,不顧她的反抗  ,就將她強(qiáng)擄回狼族,并且迫她就范。我娘不從,想尋短見,不料拓跋平卻找來她的爹  娘迫她就范。她不得已只好答應(yīng)。想不到拓跋平在得逞后,隔天就將她的爹娘殺了。”  

  鐘瑤倒抽一口氣,拓跋平真狠!  

  拓跋魁沒有停頓,繼續(xù)道:“她受不了刺激,連尋幾次短見,但拓跋平根本不放過  她,派了許多人手加緊看管她,讓她求死不得,生又痛苦萬分,不時(shí)還得受得拓跋平的  恣意玩弄。我娘那時(shí)真的快瘋了,幾個(gè)月下來,拓跋平對她的興趣已不如以往,開始寵  愛其他的女子,再也不理會她。她可為可以解脫了,打算下黃泉陪爹娘,不料卻在這個(gè)  時(shí)候,她發(fā)現(xiàn)有了我!她一點(diǎn)也不想生下我,因?yàn)樗幌肷乱粋(gè)惡魔的兒子。她打胎  ,甚至跳崖,千方百計(jì)地想和我同歸于盡,不料每次總是被人救了,而我竟也奇跡似地  存活下來。后來鄂索圖勸她生下我……”  

  他的母親是在何等身心煎熬下生下他,而他又是在何種愛恨糾葛中艱辛成長!鐘  瑤心疼得都要揉碎了,她從不知道心也會發(fā)酸發(fā)抖,刺得教人泫然欲泣。  

  “她恨我,同時(shí)又愛看我,就在這種愛恨交纏的矛盾下,她決定生下我。終于,在  生下我的那一天,她瘋了,不再認(rèn)得誰是拓跋平,不再識得自已是秦若水!彼睦湫  中再也藏不住那份自我怨惡,“她也不再記得我,甚至以為我就是拓跋平,事實(shí)上愈來  愈大的我長得與拓跋平確有幾分神似,你知道我娘最喜歡叫我什么嗎?她最喜歡叫我雜  種,叫我惡魔!天為何要讓我出生?為什么不在一開始就讓我夭折?為什么……”再次  想起往事,拓跋魁恨不得自己不曾出生。  

  不期然地,鐘瑤腦里浮現(xiàn)那座充滿馨香,萱草盛開的秘密花園。在漢人習(xí)俗里,萱  草代表母親,拓跋魁細(xì)心植了一片宣草園,那么在他內(nèi)心深處,一定十分想念他娘。還  有草屋里的女子畫像,一定就是他母親秦若水。那么久了,他還將畫像保存得那么好,  足證他是愛得太深,所以他母親給他的傷也最深。  

  “不,不準(zhǔn)!”鐘瑤扯住他用力捶打傷口的大手,阻止他自虐的行徑,“你怎么可  以這么說?我不準(zhǔn)你有這樣的念頭。你可知我對你……我對你的……”她咬著下唇,支  支吾吾的無法坦白,“我好不容易在人海中尋到你,你怎么可以想死,怎么可以不好好  愛護(hù)自己??你要是真有個(gè)三長兩短,你教我……如果天底下沒人來心疼魁、來愛魁,  那我來愛魁、來心疼魁……”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偏過身子不看他,“你果然是  個(gè)惡魔,騙了人家的心,就想一走了之。不負(fù)責(zé)任,我討厭你,我最討厭魁了!”倉卒  之間,她還是將心意說出口。  

  果然沒錯,鐘瑤對他有情……唉,想不到他的事讓她哭成這樣,她到底對他用情多  深呢?拓跋魁苦笑,她的淚水早已將他的心擄獲,否則他怎會將心底最隱秘的心事說給  她聽?  

  “不過,那些都已成為往事。自從一個(gè)愛哭鬼闖進(jìn)我的生命中,我就不想死了!  她的淚融化了他鋼鐵般的意志,化成力量讓他有勇氣想重新活過。  

  她有沒有聽錯?他的意思是不是她腦子里想的那樣?  

  鐘瑤偷偷地側(cè)過身子看他,不料被他逮個(gè)正著,他輕扯嘴角,難得地漾開一抹笑。  

  他居然笑了!鐘瑤吃驚地張大嘴巴,“你笑了?”  

  “蒼蠅快跑進(jìn)你嘴里了!”拓跋魁取笑她。是啊,他究竟有多少年沒笑了,連他自  己都搞不清,無怪乎鐘瑤這般驚訝。  

  拓跋魁突然道:“謝謝你!  

  “謝我什么?”鐘瑤還搞不清楚狀況。  

  拓跋魁一把拉過她,將她擁在他寬大厚實(shí)的胸膛里,真心誠意地道,“謝謝你的愛  !  

  鐘瑤倏地雙頰緋紅,羞得無處可躲,但拓跋魁哪由得她躲,抬起她精致無瑕的下顎  ,他的唇如徐風(fēng)般輕輕印在那張鮮艷欲滴的美麗紅唇上,微微的嘆息輕逸,那是個(gè)滿足  的嘆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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