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的,你真有空,不用上班嗎?”陸央庭應(yīng)門,邊打哈欠邊寒喧。高遠(yuǎn)輝狐疑地盯著她衣衫不整的樣子,挑染的金發(fā)蓬散,一臉?biāo)卟蛔。“阿慧在這里?”近乎肯定的語氣。
“嗯!”她慵懶頷首!白蛲韥淼模F(xiàn)在還睡著呢!大概太累了,也難怪,折騰了一晚。”聞言,他瞳孔倏地放大,五味雜陳。
“你這么早來一定還沒吃早餐吧!要不要一起吃?”陸央庭沒注意到他的反應(yīng),兀自打開冰箱拿出早餐材料,直到轉(zhuǎn)身“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想吃嗎?”停頓了會,敏捷的她發(fā)現(xiàn)了原因!鞍。∧阍摬粫詾槲液桶⒒邸薄澳銈儭彼恢涝趺磫栂氯。
“哈!哈!”她捧腹大笑!拔也艣]那么小人,用這種乘人之危的手段。況且,我若真想吃了她,不會等到現(xiàn)在!薄澳悄憔蛣e用那種曖昧的口吻說話!彼闪艘豢跉,不曉得針對的是姐姐或青梅竹馬!罢f者無心,聽者有意,這是你的問題!彼亮怂X袋瓜一下,他摸摸疼痛處,眼睛笑著,只要沒發(fā)生什么事,他心甘情愿被戳!八好吧?”他尾隨她進(jìn)廚房。“當(dāng)然哭了一陣子,而且……”她打開瓦斯?fàn)t的火,自嘲地笑笑!八尤灰T我吻她!薄鞍?!”他愣住,不小心將董于流理臺的雞蛋撥到地板。
“喂!你是來幫倒忙是不是?”她趕緊用抹布拭干凈!胺判模抑型玖T手了,你老姐沒受到我的‘侵害’。”“為什么?”他擔(dān)心的可是她!
“怎么?你這么希望我對她怎樣嗎?”
“不是!”他當(dāng)然不希望了。“我是說,你那么愛她,為什么……”
“我是愛她,可是我現(xiàn)在真的愛她嗎?”她熟練地把油倒入鍋里,高遠(yuǎn)輝的疑惑隨即淹沒在抽油煙機(jī)的嘈雜聲中。三兩下工夫,一盤毫無瑕疵的煎蛋與培根即刻呈現(xiàn)。“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他幫忙將早餐拿至飯桌,再問了一遍。
陸央庭倒好鮮奶,放好土司,好整以暇地落坐,示意高遠(yuǎn)輝也坐下。
“你看過《亂世佳人》嘛!”
“這不是你最喜歡的片子嗎?我陪你看了好幾次!彼幻靼走@與她跟阿慧有何關(guān)系!昂滤級垡恢币詠矶颊J(rèn)定她深愛的是衛(wèi)希禮,但是時間的流轉(zhuǎn)很容易改變?nèi)诵模皇钱?dāng)事者往往不曉得自己已變了心。事實上,她的確愛過他,可是從很早開始,她就已經(jīng)移轉(zhuǎn)愛意到白瑞德身上,她卻沒有發(fā)現(xiàn)。直到衛(wèi)希禮哭倒在韓媚蘭床前,她才發(fā)現(xiàn)她堅信所愛的,原來是一堆泡影……她早就不愛他了!
高遠(yuǎn)輝微張唇,稍稍領(lǐng)悟她的比喻。
“我就像郝思嘉,看不清自己的內(nèi)心。我愛過阿慧,我很清楚,可是感情在時間里變質(zhì)我卻沒有發(fā)覺,直到昨夜……我愛的其實一直是十多年前的她,因為我忘不了當(dāng)初那股悸動,所以保存到現(xiàn)在,甚至加諸她身上,以為她還是以前的她、我還是以前的我!彼兄鶐妥,淡淡笑著!澳莻吻讓我明白一切……我早就不愛她了!薄懊詰倥c愛容易令人混淆!备哌h(yuǎn)輝無法否認(rèn),聽到這樣的結(jié)果,心湖竟泛起層層雀躍的漣漪!澳憧偹憬饷摿恕!薄笆前。∪玑屩刎(fù)!辈贿^,她知道,另一場掙扎痛苦的愛戀恐怕正在上演,主角正是她眼前的男人。“對了,你們高家那邊如何?高伯伯肯定暴跳如雷吧?”“鬧得不可開交,他們派人到處找尋阿慧的蹤影。我猜到她可能在你這里,所以一大早就跑過來!薄澳愦蛩慊厝ネL(fēng)報信?”
“我是落井下石的那種人嗎?”他沒好氣地白了她一記。
她微笑,轉(zhuǎn)移話題!翱茨阕罱杂勺栽诘臉幼樱娇嗣魶]再煩你了?”“你這么一提醒我才想到,”他懷疑地持持下巴!八娴臎]再出現(xiàn)了!笨磥硭笏翍c祝一番。“大概我們上次演的那場戲發(fā)揮作用,也許我們兩個真的很有戲劇天分喔!”什么往事不提,偏偏提到她最敏感的部分。陸央庭夾蛋的手差點不穩(wěn)。
“那算什么?別忘了我可是戲劇社出身的!彼Τ宙(zhèn)靜。
“對!我怎么忘了?”他雖然掛著笑臉,悵然若失卻無疑地蔓延心房。糟了,他好像真的愛上這個女人!
在乎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在乎她和阿慧的情感發(fā)展……似乎所有的情緒都跟著她而產(chǎn)生。好了,高遠(yuǎn)輝!看看你給自己攬了什么麻煩。什么人不愛,愛上個女同性戀,不是注定死路一條嗎?怎么二十幾年來相安無事,卻在此刻爆出火花?而且還是他單方面的自爆,虧了他花花公子的自尊!“話說回來,方克敏不在,屬于你的那片森林不就安然無恙了?”陸央庭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話中蘊(yùn)含一股微酸味。
“應(yīng)該吧!”他也不太清楚,最近心思雜亂,周圍晃過多少女人他都不記得!肮庹f我,你呢?堤娜不在,你這房子不是空的很?不想把她找回來?”她搖搖頭!安粣垡粋人,再留她在身邊,對她不是戕害嗎?”
臥房的門半啟,高遠(yuǎn)慧兩腳仍縮在門后,飯桌的言語清晰地傳入她耳中。把她比做衛(wèi)希禮啊……她可是比較喜歡白瑞德呢!
無所謂了,阿央能夠從她的枷鎖里釋放,是她期望已久的事,畢竟這樣的折磨已經(jīng)太久了,她若能從此尋到屬于自己真正的幸福,最開心的人莫過于她。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從剛才起,她老覺得門外這兩個人的對話不太對勁,雖然內(nèi)容如常,可是一點都沒有平常相處的那種感覺。是她多心了嗎?
步出大廈,往他上班的方向,他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剛剛才與阿央討論完“曹操”,怎么這會兒“曹操”就出現(xiàn)了?
掉頭也不是,迎面而去也不是,高遠(yuǎn)輝只好佇立原地。
“輝哥……”方克敏嬌艷如昔,不過,幾抹不懷好意與微微恙怒駐足美眸里。“你又想找阿央的麻煩嗎!”他索性先發(fā)制人,否則等這小妮子開口,他恐怕連插話的機(jī)會都沒有!拔腋嬖V過你多少遍,她不是同性……”“我不是來找她,我是跟蹤你過來的!彼康刈∽,方克敏繼續(xù)解釋她的來意!拔也碌臎]錯的話,我大嫂現(xiàn)在住在陸央庭那里吧!我去帶她回來!薄暗纫幌!”他急忙攔阻!鞍⒒鄣娜チ粲貌恢愣嗍拢
“她是我哥的未婚妻,我代替他找她回來,有何不對?”
“他們已經(jīng)解除婚約了!
“我不管,他們兩個一定是瘋了,不然他們那么恩愛,怎么會說分就分?”方克敏扯開喉嚨喊道,狀似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感情的事我們這些外人插手不得的!彼嗫谄判。
“連你也這么說,你和我哥一樣都喜歡糟蹋別人的感情嗎?”
“我糟蹋誰了……”他覺得冤枉。
“我不是受害者嗎?”她恨恨地磨著牙,賓館那一幕幾乎把她的自尊心毀滅殆盡!斑@……”他真是倒霉,招誰惹誰啦?“感情事自由來去,愛誰不愛誰也不是我自己能夠控制!薄昂!我看就算陸央庭真的是同性戀,你也會不顧一切一頭栽進(jìn)去!睙o心之語卻雷電般劈入高遠(yuǎn)輝的心坎。
為了一株小草,忘記整座森林,向來不是他會做的事。問題是,這株小草在他身邊二十多年了,有風(fēng)有浪地培養(yǎng)出根深蒂固的友情。而今短短時間內(nèi)變質(zhì)了,變得令他措手不及,讓他不由得懷疑,以往他所以為的“友情”,是否在不知不覺中添加了其他的“成分”,甚至足以令他……忘了森林之美?
可是她是同性戀啊……他簡直欲哭無淚……這回他真的栽了!
“算了,不跟你多談無謂的話,我要去找我大嫂了!狈娇嗣糁焊邭鈸P(yáng)地走進(jìn)大廈,高遠(yuǎn)輝硬是拉住她!鞍⒒鄣男那楹貌蝗菀咨晕⑵綇(fù),你暫時別打擾她,好嗎?”
“不好,我要問清楚她到底跟我大哥發(fā)生什么事了,我那么期望她成為我的大嫂,我絕不會像我哥一樣這么容易放她走!彼靼追娇嗣魧Π⒒鄣南矏,可是阿慧見了她,恐怕只會平添更多愁苦!熬退隳阆胍娝,過一陣子再說。”
“過一陣子可能就見不到了,你不曉得嗎?我哥他……”
“小敏!”一聲怒叱威厲地響來,兩人同時尋向聲源。
“哥!”方克敏朝他小跑步過去!按笊┚驮谏厦妫阙s快上去找她。”“你該改口了,遠(yuǎn)慧已經(jīng)不是你嫂子了!狈娇藗グ逯婵住
“哥……”方克敏不能諒解地喊道。
“你回去,我和遠(yuǎn)輝有話要談!泵罹湎碌貌蝗葜靡,任性的方克敏竟毫不駁斥,只狠狠瞪了他大哥一眼,吸起嘴,氣憤地跺腳離去!澳悴幌牒桶⒒垡妭面?”高遠(yuǎn)輝覺得自己在問廢話。
“你希望嗎?”方克偉反問,視線落在他處。
“即使分手,也還可以是朋友!”
“不可能的,我傷害她太深了!彼诡^長嘆,目光仍然糾結(jié)憂愁。高遠(yuǎn)輝默然,至今他依舊存有些微的罪惡感。倘若克偉沒有愛上他,或許就能接受阿慧……唉!他未免太天真了,同性戀可以這么容易愛上異性嗎?換作阿央,可能嗎……“所以,我決定徹底遠(yuǎn)離她的生活圈子,我想這對她是最好的,免得看到我而勾起她的傷心事!狈娇藗ッ銖(qiáng)展露笑容,高遠(yuǎn)輝則聽不太懂地看著他!耙粋星期后我要回美國,除非不得已,我不會再踏上臺灣這塊土地!边@句話如雷轟似的炸怔了高遠(yuǎn)輝。“沒……沒有必要吧!這場婚約總會事過境遷,等到大家都淡忘了,你還是可以再回來……”方克偉的搖首斷了他的勸語!艾F(xiàn)在方、高兩家為我們中途變卦的婚事鬧得是戰(zhàn)火不斷,如果我再留下來,恐怕會意出更多的是非!
“假使如此,你更應(yīng)該留下來,向兩家人解釋清楚!”
“讓解釋的我都解釋過了,他們不接受我也沒有辦法。你笑我懦弱、逃避我也無所謂,反正我本來就不是個堅強(qiáng)的人。”方克偉含情脈脈的黑眸如星光閃閃發(fā)亮,然而他卻不敢在高遠(yuǎn)輝身!蓖A籼L時間。“我想這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談話了。很高興有過你這樣的……朋友……再見!”他略略遲疑地轉(zhuǎn)身,咬咬下唇,才邁出第一步。但,走了沒多久,高遠(yuǎn)輝在他背后大聲喊著:“再見!別忘了這兩個字——‘再見’!我們絕對會再相見,無論彼此身在何處,因為……我們是一輩子的朋友!”
方克偉沒有回頭,腳步?jīng)]有停止,連帶他眼眶的淚水也撐不住地掉落了。
下午的陽光偶爾才從云端之后露臉,緩慢且沉窒地鉆進(jìn)高家半啟窗簾的書房里,并與其間獨特的舊書味混和,暈成一抹又一抹的嘆息。高、陸兩老面色凝重,氛圍纏繞著莫可奈何。
“這么說來,退婚已是定局?”
“阿慧一聲不響離家出走,克偉一溜煙躲回美國,沒有新郎、新娘,婚事還辦得成嗎?”高父眼里盡是吁嗟,蒼老的歲數(shù)仿佛直線上升。“怎么突然間會弄得一團(tuán)糟呢?克偉和阿慧郎才女貌,我本來可是很看好他們!标懜笓u頭感嘆。“我現(xiàn)在擔(dān)心的是三個星期后的婚禮。帖子發(fā)出去了,媒體記者也都曉得了,臨時卻發(fā)生這種窘?jīng)r,我們高家的面子屆時要擺在哪里?”高父捶胸頓足,為此不知白了多少頭發(fā)!胺郊夷沁呍趺凑f?”
“也是焦頭爛額,不知道如何善后!
陸父聞言,抿唇沉思,頓時書房一片寧謐。
“有了!”陸父突然拍股大叫!拔蚁氲揭粭l絕佳妙計,不僅可以令眾人轉(zhuǎn)移焦點,也可以就此了卻我們兩老長久以來的心愿!
計程車?yán)@過一條不算短的幽徑小道,兩邊翠綠燦目。不多時,陸家的華宅矗立于前。持著簡單的行李,陸央庭走進(jìn)了陸韻庭期盼的眼簾里。
“姐,你終于回來了!眮泻蜷T口的她,如忠心的小狗,撲前迎向心愛的主人!霸趺创钣嫵誊?你自己的車呢?”“送廠維修了!标懷胪バ︻伜吞@,不疾不徐與她相偕步入宅邸。
與熟識的仆人一一打過招呼后,陸央庭顧盼左右。
“爸和哥哥們呢?”
“好像都在書房里!标戫嵧ヮ椚徊幌M业疥懠夷腥,因為這代表她惟一的姐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陪伴她的時間得被瓜分!皠e管他們了,我好久沒看到你,有好多話想跟你講!薄昂!好!”陸央庭摸摸她的頭,笑允。
自從她搬出去住,陸家只剩小韻一個年輕女孩,平日心事自然無處吐露,所以每每見她回來,便興奮地跟什么似的。
“不過,家里究竟發(fā)生什么事,這么急著找我回來?”陸央庭邊走往自己的臥房邊問道。“唉?你不知道?”陸韻庭睜大了眼。姐不是當(dāng)事者嗎?“再過兩個星期就要舉辦婚禮,你不可能完全不知情吧!”話才罷,陸央庭恰好離開房門,一襲潔白無瑕的新娘禮服于午后的陽光下耀眼迷人,落在她驚詫的黑眸中!澳憧矗@套禮服很美吧!是媽精心挑選訂做的喔!”陸韻庭絲毫沒有察覺她姐姐神色正愀然。“我什么時候說我要結(jié)婚了?”她盡量屏息,不讓怒氣波及無辜的小韻!鞍终f的!你和輝哥的婚禮就在兩個星期后……”陸韻庭終于發(fā)覺不對勁,話愈說愈小聲。思考迅速的陸央庭,馬上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
“日期是不是剛好和阿慧的婚禮同一天?”
“嗯!”陸韻庭頷首,小心翼翼地觀察她表情的變化。假如她情得沒錯,待會兒恐怕有一場大架要吵了。果不期然,陸央庭立即朝書房沖去,粗魯且淬然地打開門。
“阿央,回來啦!”陸家二子堆滿笑容,與陸央庭的嚴(yán)肅神情南轅北轍!盀槭裁创蟾缭陔娫捓餂]有說清楚?無緣無故弄個婚禮出來,未免太莫名其妙!”怒目圓睜的陸央庭今這三個男人十分不解!澳愫桶⑤x本來就是未婚夫妻,結(jié)婚理所當(dāng)然啊!”陸父不懂她在反對什么!澳菫槭裁催x在阿慧和方克偉原本的婚期上?”
“你這么聰明,不難猜出個中原因!标懜甘附晃,肘靠書桌,胸有成竹地答道。“拿我們的婚禮堵悠悠眾口,轉(zhuǎn)移眾人注意力,那我和阿輝算什么?”她的確沒讓陸父失望,輕而易舉就明了其中來龍去脈!澳銘(yīng)該相當(dāng)清楚你高伯伯現(xiàn)在的處境,這次解除婚約所惹出的風(fēng)波足以令方、高兩家面子盡數(shù)掃地,你們的婚禮起碼可以挽回一些頹勢。反正你們遲早都要結(jié)婚,快慢不都一樣?”“完全不一樣!”陸央庭義正辭嚴(yán)地嘲諷道!皼]有絲毫尊重的婚禮,我們受之不起!薄拔夷睦锊蛔鹬啬懔?我現(xiàn)在不就找你回來商量?”陸父的不悅也漸漸萌生。“好,我現(xiàn)在可以明確答復(fù)你——我絕不答應(yīng)!
陸父目光霎時如炬,掄緊的拳頭正考慮是否要讓眼前的桌子遭殃。
“阿央,如果可以的話,大哥也不希望你嫁給阿輝那沒出息的小子,但你們既然訂了婚,看在你未來公公的面子上,就當(dāng)順手幫忙。 标懠议L子采取柔和攻勢,期望她不吃硬,至少愿意吃軟!鞍⑤x不肯繼承家業(yè),不愿依賴高氏這塊大招牌,靠自己雙手打拼,做自己喜歡做的工作,就叫做沒出息嗎?”不知怎地,“沒出息”三個字聽在陸央庭耳里十分刺耳。她所認(rèn)識的高遠(yuǎn)輝,雖然吊兒郎當(dāng),但絕不會跟這幾個字有所牽連!耙粋小小的攝影師能有什么成就?”陸家次子不屑地撇撇嘴!凹偃缢皇歉呒胰,我們一定不允許這場婚事!标懷胪ネ蝗挥X得好悲哀又好可笑,素來疼她入骨的哥哥們,竟然說出這種幾近勢利的言語。“說穿了,你們在乎地位、在乎面子嘛,既然如此,何苦逼促我和阿輝的婚事?他是一個你們看不起的攝影師,沒錢沒權(quán),我嫁他,你們丟得起這樣的面子嗎?”“他現(xiàn)在做什么工作都無所謂,但他終究是高氏企業(yè)的繼承人之一!标懜咐淅溟_口,對她一再的反抗已不高興到極點。
“那我呢?高家失不起面子吧?我早就放棄陸家繼承權(quán),我現(xiàn)在不過是個PUB的老板……”“這是你單方面的說詞,只要你一天還姓陸,你就脫離不了跟陸家的關(guān)系!标懜竾(yán)峻的視線并沒有使陸央庭產(chǎn)生一丁點的畏懼,父女倆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肯讓步!爱(dāng)初是你自己不愿意接受相親,說阿輝是你交往的男朋友,而且也訂婚了,F(xiàn)在你卻對結(jié)婚這事萬般推搪,怎么?難不成一開始你就在說謊?”陸央庭頓時心虛,但表情并沒什么改變。
“總而言之,這場婚事已經(jīng)決定,阿輝也同意了,你好好待在家里準(zhǔn)備當(dāng)你的新娘。”“阿輝同意?”陸央庭震驚反詰!八豢赡芡!”
陸父沒有回應(yīng),向兩個兒子便了眼色,無事模樣步出書房。
“爸!”陸央庭追上前要問個清楚,卻被攔截下來。
“阿央,現(xiàn)在無論你說什么,都不可能改變這場婚姻!标懠议L子勸道!案纾銈兤綍r最疼的就是我,凡事都為我著想,所以拜托你們,這婚事說什么都不能履行!”陸央庭心焦如焚。“你不愛阿輝嗎?”
她一怔,澀味在腦里輕輕傾倒。
“我……愛他,可是……”
“那不就得了!”兩位哥哥異口同聲,為她的遲疑感到莫名不解。
陸央庭氣壞了,她怎能解釋說這只是她單獨的愛戀。她毀了自己的幸福不要緊,總不能也將阿輝的份也陪葬吧!他……不可能會同意的!“算了,一切隨你們的意,我要回去了!
“回去哪里?”兩人只手擋住她的去路。
“當(dāng)然是我的住處,我還有工作要做呢!”
兩人展露出無懈可擊的笑顏。“你都快要是高家的三媳婦,沒有必要再做那種工作,我們會幫你結(jié)束掉。直到婚禮當(dāng)天,你就乖乖待在陸家,安心當(dāng)個新嫁娘。”
“可惡,”陸央庭在自己房里來回踱步,頻頻里向窗外,苦恨無機(jī)可乘。爸和哥哥們早料到她隨時想逃跑的舉動,四周都是圍守的人員,將屋子包得水泄不通!皩α!”她急忙搜出包包里的手機(jī),正要按下號碼,鈴聲卻先響起。“喂!”她猜想她現(xiàn)在的聲音肯定會嚇到對方!鞍⒀雴?”電話那一頭是高遠(yuǎn)輝迫切的口吻。“你現(xiàn)在在哪里?”
陸央庭沮喪地跌躺在大床上,一聽他這音調(diào),她知道大勢已去。
“應(yīng)該得到與你同樣的待遇!
“該死!怎么你也……”她可以想見他嘆氣鎖眉的模樣。
“你現(xiàn)在有辦法出去嗎?”
“出個頭!我大哥將周圍弄得如臨大敵,戒備森嚴(yán)的很!
“我爸說你同意這門婚事?”
“怎么可能?”
“我想也是!彼幕卮鹩行┦Щ曷淦恰
“我爸和我哥本來逼我辭掉工作,我好說歹說才保住,現(xiàn)在只能以請長假來維持這份工作!薄拔乙埠貌坏侥睦锶,如果真的跟你結(jié)婚,我的店恐怕就要消失了!
“你有沒有什么好主意?”
電話兩端都是沉默,一股若有似無的情悖在無線電波里流竄。少頃,她宣布——“逃婚!
“逃婚?”他似乎不明了她葫蘆里賣的藥。
她徐徐解釋!八麄兗热徊蛔鹬匚覀儯覀円参沩氉錾底印,F(xiàn)在逃不了,就在婚禮當(dāng)天直接逃走。”“這樣好嗎!一開始是我們先欺騙他們……”他良心頗不安。
“難道你想娶我?”
原以為他會立即否認(rèn),然而沒想到他卻默然不語。她臉龐有點燥熱,心跳仿佛敲打著鍵盤,聲音不大卻擾人煩碎。才幾分鐘的時間,卻像幾年般漫長。
“當(dāng)……當(dāng)然不啦!你不愛男人,硬把我推給你,你消受得了嗎?況且,我還想多玩幾年呢!這不就是我當(dāng)初找你假扮情侶的原因!”他心虛得厲害,但她沒察覺,只聽見自己一顆心急速墜落于不見底的淵潭。她無奈地笑了,笑自己居然有所冀盼。
“你還好吧?”無故發(fā)出的笑聲令他困惑。“有什么好笑的?”
“阿輝,你想要的幸福是什么?”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丟出一個他不知從何答起的題目。她好像有點奇怪……
“幸福啊……這么抽象的東西我從來沒有思考過。不過,我想大概是有個固定且樂在其中的工作,加上一個快樂的家庭。至于我的老婆呢,可以和我談心,明了我所有的感受,兒子女兒嘛!”對就夠了,像我或像他們老媽都沒關(guān)系……”說著說著,手機(jī)那頭人兒的形象在他腦海里愈發(fā)清晰。與她共組家庭,執(zhí)手相偕走過人生各種風(fēng)風(fēng)雨雨……
“哈!哈!”陸央庭的笑瞬間澆醒他美好未來的藍(lán)圖想象!霸瓉砟闶莻這么浪漫又傳統(tǒng)的男人!我還以為你會答說一輩子身邊不缺女人,就是你的幸福!彼齻(cè)看新娘禮服,它變得微微刺眼。“我才沒那么庸俗!彼緡佒,很想反問她,卻開不了口!跋M谐蝗漳隳艿玫侥阋男腋!边@是她誠心的祝福,雖然彼此聽了心頭都怪難受的!拔乙蚕M!彼鸬貌⒉挥芍浴
又是一陣沉默,兩人不約而同數(shù)起自己的心跳聲,可惜速度太快,無法趕上節(jié)奏。“阿慧回家了嗎?”她試著打破這層尷尬的氛圍,主動轉(zhuǎn)移話題!拔医裉斐鲩T時就沒看到她。”“她幾乎和我同時間到達(dá)!彼彩峙浜系卮鸬馈!爱(dāng)然,免不了一場唇槍舌劍。不過,因為我爸的焦點放在我身上,也就沒有跟她鬧得太兇。反正無論爭吵的結(jié)果如何,都改變不了事實!薄斑@么說來,你成了犧牲者!
“你不也是?”
她合唇淡笑!翱磥砦覀兊米晕易o(hù)衛(wèi),避免成為無謂的犧牲品!
“真的要逃婚?”他還是有所顧慮。
她無聲嘆了口氣!拔覀兛偛荒茏屛覀冏约旱男腋T崴驮诒舜耸掷!
同性戀和花花大少,一輩子都難以萌生愛情的交集。
這個道理,他懂,她也懂……
然,事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