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大廳內一片沉靜,男子優雅地吞云吐霧,對跪在眼前的絕美女子視而不見。
紀裴希咬牙忍受屈辱,拒絕讓眼淚溢出眼眶,司空列極不肯伸出援手,她除了獨闖虎穴,已經別無選擇。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的雙腳已毫無知覺,但她的背脊仍堅決挺立。
“你該知道,”男子捻熄香煙的動作一樣優雅,“駱亞衡妄想私吞的行為已犯了幫內的大忌,就算我要了他的另一條腿,也只是薄懲而已!闭嬲撡r的,是他的命。
“什么,你打斷了他另一條腿?!”她深吸一口氣要自己冷靜。
不能昏倒。她在心中告誡自己,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她不能失信于義父。
“還沒!蹦凶拥脑捊o了她一絲希望,“就看你的表現如何了!备拝s又將她推入絕望深淵!澳阋遥俊彼M盡力氣才讓自己不奪門而出。
她的身體給了駱亞衡,心遺留在司空列極身上,背叛一次已讓她生不如死,她不要再背叛第二次。
空氣再度凝結,直至訕笑聲低低自男子口中流瀉而出,“你未免也對你自己太有自信,你以為我會對別人的破鞋感興趣?”自取其辱。
他的嘲諷雖傷人卻也讓紀裴希松了一口氣,“那你要我替你做什么?”
“我要你回到司空列極身邊!
“不!”紀裴希想也不想地駭然拒絕。
“司空列極”這四個字是她這輩子再也不想碰觸的傷痛,為什么她總是逃不開?
男子挑了挑眉,“我以為你愛他!
“他身邊已經有了別人!彼缓匏,只有寄予無限祝福。
“我就是要你去破壞他們!蹦凶友凵褓康剞D沉變冷,滿是深深很意,“我不允許他們在一起!薄斑@對你并沒有任何好處吧?”紀裴希疑惑地看著他,“我記得你應該不是同性戀!倍鴺O身邊那個女子也太過平凡,沒有亮眼的艷麗,怎可能引得起他的興趣?
“那不關你的事。”他冷冷地吐著煙圈,拒絕透露更多,“肯不肯,一句話!
“我……”她在做垂死掙扎,“不能以別件事代替嗎?”她不想再背負極更深的恨意了。
“過兩天駱亞衡的雙腿我會打包送上!憋@示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若你嫌太少,我還可以加上雙手,反正只費一次工!
“你……我答應你就是!奔o裴希認命地垂下雙肩,“那你什么時候要放亞衡?”
“等你達成我的要求時,我自然會放了他!彼蛔稣婊卮穑安贿^你動作最好快點,我的耐心一向有限,說不準我哪天突然嘴饞,想要以人肉下酒。”
他嗜血的笑容在紀裴希眼前陰狠地渲染開來,宣告著她的無路可退,“我知道了!
站起身,她幾乎是用逃的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空間,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可以逃開這無稽的一切。
她放開了自己的幸福,如今,連極的幸福也要一并賠上。
紀裴希,或許是個不祥的女人。
典致的高級咖啡廳內,或是三五好友們午后閑聊,或是戀人們的喝喝私語,氣氛閑適優雅地教人嘆息。
然而,這份閑適卻傳達不到范迎曦身上,面對眼前看起來很具殺傷力的美女“情敵”,她緊張得手心頻冒汗。
“請問你找我有什么事嗎?”她問得小心翼翼,一直想調整坐姿,覺得怎么坐都不自在。
對方所表現出來的自信光彩,亮眼奪目,教她自慚形穢得想哭。
她認得她,是那天在房間門口與司空列極相擁的女子,為此,她已連續三天沒去找他了。
紀裴希桌下交握的雙手緊了緊,將心中強烈升起的罪惡感壓下,“我希望,你能離開極!
此言一出,她知遠自己在司空列極心目中的地位即將萬劫不復。
“離開極?”范迎曦梗住呼吸,眨眨水氣慢慢凝聚的大眼,“你是他老婆嗎?”難道自己才是第三者?
像他條件如此之佳的男子,就算有家室也不令人意外,而自己,或許只是他閑來無聊之際的調劑品吧……
“即將是了!彼约旱亩亲樱谱约罕憩F出一臉幸福,“他答應要在孩子出世前娶我的!薄澳銘言辛恕狈队厣硇位瘟嘶,神色茫然地喃喃出口語,“你有了他的小孩……”淚,順著她蒼白的頰旁滑落。
“我知道他是為了我的身體著想不碰我,才出去外面疏解,所以我不會怪你的。”紀裴希遞出支票,逼自己殘忍,“這是一百萬,希望可以彌補你!
愛情,是不能用金錢收買的。
“你很愛他嗎?”范迎曦看也不看支票一眼,空洞的大眼里是滿滿的痛。
“是的,我很愛他。”紀裴希答得并不心虛,這些年來,她對他的愛,只有增無減,“我相信你也很愛他。”
要女人如何能不愛他?!他出色優秀,錢財人才兼備,對女人來說,簡直是致命的吸引力,情愿飛蛾撲火,也不愿放棄一絲可以擁有他的機會。
“我不愛他!彼皖^說著違心之論,淚水泛濫成災,“我一點也不愛他!弊云燮廴。
“那就好!奔o裴希朝她微微一笑,并不戳破她的謊言。
“如果沒事的話,那我要先離開了!彼覀地方躲起來,好好地痛哭一場。
“等一下,支票……”至少要她收下支票,紀裴希心中的罪惡感才不會太深。
范迎曦看了支票一眼,搖搖頭,“你留著給自己補身體吧,生孩子要花很多力氣的!
真是個純真善良的好女孩。〖o裴希愈來愈對自己的行為感到不齒。
“你忘了極很有錢嗎?”紀裴希逼自己不能心軟,“一百萬對他來說,只是小錢罷了。”
“是他……要你拿錢來給我的?”抖音已無法隱藏,就如同滿臉的淚痕宣示著她的愛意一樣。
明明就是愛慘他了……唉!
要狠就狠到底吧,“他說他不想面對一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人!
范迎曦搖晃了下,露出堅強的笑容,“你回去跟他說,我會活得很勇敢,至少不會為了他而死!薄叭绻梢裕艺嫦M梢愿惝敽门笥!奔o裴希忽然握住她的手,衷心地說道。
莫怪極會動心,她的真,是在自己身上找一輩子也找不到的美好。
“那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范迎曦反握住她的手,有些急切地說道。
“如果我做得到的話……”紀裴希被她反握住的手有點僵,是啊,如果她做得到的話。
“你要他將充氣娃娃還我!彼凉M臉乞求。
這樣就好,只要充氣娃娃回到她身邊,她與他,就再無瓜葛了。
“充氣娃娃?”紀裴希聞言傻眼,“什么充氣娃娃?”
難道許久不見,極已經“不行”了,導致兩人之間需要充氣娃娃來輔助?
“我存了好久的錢,才買到一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充氣娃娃,卻被他給搶走了!彼Z氣中微帶氣憤,“他說我有了他就不需要娃娃了,可是……”沒想到所有的美好只是南柯一夢。
“那個娃娃難道……”是在她的店里買的?
難怪那天他會怒氣沖沖地上門興師問罪,原來是她買走被他瞧見,紀裴希只能嘆一句,世界真的很小。
“他愛你,應該會聽你的話吧!彼麄冇辛吮舜,而她,什么也沒有啊……
“這我也不敢保證!笔聦嵣鲜撬麜犓脑挘遣庞泄砟。
“是喔!笔罎M她的小臉,她喪氣地垮下肩,“連你也不行嗎?”
“對了,我或許可以……”紀裴希腦中忽地靈光一現。
充氣娃娃她做了兩個二個出售,一個她自己留著,給了范迎曦,或許是自己對她最后的彌補吧。
“真的?”范迎曦激動地緊抓住她的手,“謝謝你,我答應你,我會永道永遠不再出現在他面前的。”
好難的承諾,可是她卻一定得達成。
如果在定終究要失去,那又為什么要曾經擁有?
咦?怪怪的。
雙手插在口袋哼著歌的范臨暮晃過范迎曦的房門口,眼角閃過不可置信,又倒車回去。
應該是他眼花吧?不然他怎么會看到一個不該再出現在他家的東西?
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那個既酷且帥的實體充氣娃娃仍沒自他眼前消失,他這才相信自己不是在做夢。
“這娃娃你哪來的?”他走進房中,首度打破兩人之間連月來的冷戰。
拿支票去贖?不可能啊,他早已將支票兌現,規劃投資去了,哪由得她拿去買回一個毫無用處的東西。
回以他的是一片默然。
范迎曦打包行李的手不停,當他透明人一般不存在,瞟也不瞟他一眼。
“你要去哪里?”范臨暮不屈不撓,被她的行李給轉移注意力,她是打算離家出走不成?那么大一包。
她繼續漠視。
“你夠了沒!”范臨暮一火,扯過她手中的行李袋,“少幼稚了行不行?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嗎?”很慢、很慢,范迎曦終于抬起頭掃他一眼,“范臨暮,你忘了我在跟你冷戰嗎?”
既然冷戰中,就該有冷戰的姿態,曦與暮,永難共存。
他怎么會跟這種沒腦神經的人當姐弟?幸好“長姐如母”這句話在他家一點也不成立,不然他絕對會選擇自殺比較快活。
“就算在冷戰,你也犯不著離家出走吧?”他又沒虐待她,三餐還是照常供應啊。
“誰跟你說我要離家出走了?”她搶回行李,繼續收拾。
“不然你要去哪?”他索性抱著胸看她收拾。
該帶的都帶了,不該帶的也帶了,不是離家出走,哪來這么大的陣仗?
“希臘!崩鹄湥蠊Ω娉,她提起,雙肩一沉小臉一皺,“好重。”
“廢話!狈杜R暮橫她一眼,“你幾乎將你的房間搬空了你知道嗎?”他視線再轉到充氣娃娃去,“它呢,你要連它一并帶去嗎?”
帶著這玩意兒搭飛機,她肯定會被當成變態色女,然后一路被色狼騷擾到希臘去。
“當然不了!狈队貙⑺У酱策叺囊巫由献,并擺了個很帥的Pose,這才轉過來瞪著范臨暮,“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動它一根寒毛,我一定會將你剁成十八塊!
“它沒寒毛吧?”范臨暮忍著訕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會太欠扁。
“頭發也一樣!狈队睾艹粤Φ靥崞鹦欣睿块T外走去,“我走了,不要太想我!
還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咧。范臨暮忍不住朝天翻白眼,閃身擋在她面前,“你自己一個人去?”
就算她念的是觀光系,就算她有多么渴望飛奔到希臘的懷抱,他也不以為她會自己一個人去。多無趣哪,一個人到那么浪漫的國家,簡直就是浪費。
“要你管!彼咚荒_,“閃啦,別擋路!
正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之際,樓下卻傳來按喇叭的聲音,讓范臨暮知道自己的猜測果然沒錯。他自動自發地接過她沉重的行李,“你跟誰去?”
不回答?沒關系,他有眼睛,可以自己瞧。
銀色積架搶眼地停在門口,車窗后的斯文男子帶笑,發上的墨鏡平添率性,中和了他太過文弱的特質。
“關大哥!狈队匦χ蛘泻。
“你們兩個去希臘?”范臨暮皺起眉,有點難以接受。
“我不會對你姐怎樣的,你放心吧。”柔柔的嗓音有如春風拂過,范臨暮卻打了個冷顫。
他打小就覺得關圣奕斯文得太過陰沉,一直讓他不怎么有好感。
“你不要擔心啦,曉吟也跟我一起去!敝佬〉苷娴膿淖约海队匾膊辉賵猿指鋺。反正愛人已經回到她身邊了,就休兵吧。
“曉吟?”這回換關圣奕的臉色沉下來。
“是啊。”范迎曦瞇眼看著他,“關大哥,你該不會厚此薄彼吧?”她可還想趁這機會撮合他們兩人呢。
“當、當然不會了!标P圣奕笑得有些牽強,“只是曉吟也不一定有空吧,你這樣硬拖她去,不知道會不會耽誤到她某些事!
“不會啦!狈队匦χ呐乃募纾Z中暗藏玄機,“我相信曉吟就算要拋下所有的瑣事,也絕對不會放棄這個好機會的!
好機會?關圣奕大略明白她在說什么,可是……“小曦,難道你不知道這樣子會傷了兩個人的心嗎?”唉!
“傷誰的心?”眨眨眼,范迎曦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當然是……”話說到一半梗在喉中,關圣奕有些顧忌地看了一下在一旁冷眼旁觀的范臨暮。
隨著時光的過去,范臨暮對他那若有似無的敵意始終有增無減,但他就是不記得自己何時冒犯過他了?應該沒有吧。
“沒事!彼麑⒃捬驶厝ァ
“怪里怪氣的!钡吐曕絿,她眼角別見尤曉吟吃力地提著行李往她家走來,連忙過去接力。
“呼,謝謝!笔稚系闹亓勘环至艘话,尤曉吟感動得差點狠狠給范迎曦一個擁吻。
她才剛剛在家跟她老頭吵了一架,老頭說如果她膽敢提著行李走出家門就別再踏回去,她脾氣一上來,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賭氣賭過頭,竟連計程車也沒搭,就這樣提著兩大包行李自她家走來范迎曦的家。
“你怎么不在家等我們去接你就好?”手中的重量讓范迎曦覺得自己兩條手臂就快脫臼,直接與地面相見歡,忍不住抱怨道。
“那多麻煩啊!彼呎f邊偷瞄關圣奕一眼,“反正又不遠,我自己過來就好啦。”
開玩笑,剛剛她家那場混戰怎么能讓關大哥瞧見,她形象可還想要咧。
瞧見尤曉吟“含情脈脈”地偷瞄,范迎曦竊笑地湊近她耳邊,“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的!
尤曉吟的臉驀地爆紅,“你在說什么?”踩了范迎曦一腳。
“好痛!彼哪標查g皺成霉干菜,并回踹一腳。
范臨暮實在看不下去,走過去一言不發地接過兩人手中的重量,并冷冷吐下不屑,“幼稚!
“你說誰幼稚?”范迎曦的臉堆滿不悅,追著范臨暮要他講清楚。
關圣奕忍著不翻白眼,斯文的臉上依然帶笑,有一點點勉強,“你們兩個快點,飛機可是不等人的喔。”
如果可以,他此時最想做的一件事是抄了范迎曦就走,其余閑雜人等一律哪邊涼快哪邊閃。
可偏偏,他知道范迎曦絕不會與他甘休,只能嘆一句,追愛的男人真命苦啊。
“喔!眱膳患s而同地打開車門坐進后座,只待司機開車。
飛機,是不等人的。
一個禮拜。
她在他的視線中消失,就要邁入第一百六十八小時。
不在家,不接電話,又逢春假,她消失得很徹底,似乎下定決心要考驗他的耐心。
抱歉的是,耐心之于司空列極,一向不具任何意義。
第三次來到她家,司空列極很有禮貌地按電鈐,不再如入無人之境地大剌剌登門而入。凌晨三點。
“誰?”范臨暮滿臉惱意地沖下樓,心中早已將那沒錢買手表的人詛咒一千遍。
很憤慨地拉開大門,范臨暮的大腦卻在看見司空列極時停頓三秒,“你?”
“你姐呢?”司空列極不理會他的癡呆樣,開門見山問。
“你找我姐?”范臨暮很狐疑、很狐疑地瞇眼瞧他,“她不在!
“我知道!彼壑虚W過一絲不耐,“我是問你,她去哪了?”
“在我回答你之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他真的好想知道,不問的話,會憋成內傷。
司空列極睨了他半秒,“問吧!
“你為什么肯將充氣娃娃還給我姐?”花兩百萬美金買回去的耶。
“充氣娃娃?”這回換司空列極傻眼,“我哪有給她?”
“不然她房中的那個……”不等范臨暮話說完,司空列極已越過他,直驅范迎曦的閨房。
“該死的紀裴希!”司空列極咬牙切齒地瞪著范迎曦房中自己的“分身”,低咒著造孽的人。
做了一個出售也就罷了,沒想到她竟然還有存貨?!
“喂,你不能碰它!狈杜R暮過去擋在蠢蠢欲動的司空列極前,“她說如果它少了一根寒毛的話,要將我剁成十八塊!
雖然他是不怎么將這可笑的警告當真,不過跟沒腦神經的人冷戰實在很累,所以他還是不要笨第二次的好。
“信不信我將你剁成三十六塊?”司空列極橫過去殺氣凜凜的一眼。
“信是信!狈杜R暮慢吞吞地說著話,“不過我想,你應該是沒那個時間才對,”他抬起自己的表喃喃自語,“我記得她應該是搭晚上八點的班機飛希臘,現在可能已在機上呼呼大睡了……”
“希臘?”司空列極往前逼近他一步,“她去希臘做什么?”
該死,原本以為她再怎么躲他,也不過在臺灣而已,沒想到她竟然會跑到希臘去。
她哪里來的錢?
“她的追求者招待的!狈杜R暮臉上惡意的笑閃得很刺眼。
誰叫他要這么沒禮貌,酸死活該。
“追求者?”風暴慢慢在他臉上凝聚,“她有追求者?”而他竟然不知情。
“別惱她竟然沒告訴你,我看她自己八成也沒感覺。”她不僅沒腦神經,連感覺神經也遲鈍得很,要等她主動發現人家對她有情,天荒地老也難。
司空列極臉上的表情這才稍稍放松,會心一笑,這點,范臨暮說得倒是沒錯。
她是純,卻純得可愛,單純無心機,心中想什么馬上反應在臉上,根本不必擔心她會欺騙。
只是,這回她真的皮癢了,誤會他也就罷了,不找他也可以算了,可她竟然超過到跟她的追求者去旅行,這筆賬,他得跟她好好地“算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