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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藍色調 第二章
作者:雨初
  于文強的女人在“華麗酒店”的事一天之內傳遍了“不夜城”,不但大家議論紛紛,還可不時看見“華麗酒店”的大門口聚集了一票想一窺夏烈面貌的女人,帶著嫉妒與羨慕的目光梭巡著。

  夏烈的確是很漂亮,雖然才十六歲,但已出落得珠圓玉潤、標致動人了,因為才十六歲,在超乎年齡的成熟面容上,時常出現青澀未脫的表情,與街上女人的世故油條截然不同,難怪于文強會看上她。

  “原來是個雜種!”有女人不平衡地冷哼。

  混血兒的深刻輪廓是她們這種平板五官比不了的,照她們說,夏烈也只有這點吃香了,若要勉強加上什么,大概就是那副年輕曼妙的體態了。

  不過那也沒什么了不起,瞧夏烈那模樣,肯定連怎么討男人歡心都不懂,于文強一定很快就會厭煩她、甩掉她的。

  那群女人在酒店門口堂而皇之地說著、笑著,而此時夏烈獨自一個人,正拿著掃把清理著偌大的大廳,為夜晚的營業作準備。

  夏烈也確實聽到了,她們說得那么大聲,她不可能聽不見的。

  自從逃離舅舅家后,已經好久沒聽過“雜種”這兩個字了。她睜大眼睛瞪著門口瞧。

  她的臉蛋小,讓大大的眼睛看起來更大了,現在又故意圓睜著眼瞪人,頗有不怒而威的氣勢。

  “快走快走,要不然她跑去告狀就慘了。”一下子,聚集在酒店門口的女人全作鳥獸散,傍晚的“華麗酒店”又恢復了寧靜。

  她們一走,夏烈便像泄了氣的皮球,嘆了口氣、眼瞼半垂,駝著背拖著坐到一旁的沙發椅上。她倒真希望像她們的所說的,于文強最好昨天說完、今天馬上反悔,一瞬間厭煩她、甩了她是最好的了,也有可能他說那話時處于極疲倦的狀態,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等他休息夠了就會忘了自己說過什么話了。

  她煩惱著,揪著眉頭又輕嘆了聲。

  “別理那些無聊女人,她們全都是妄想于文強的人,一聽說你輕易地當上了他的女人,心里難免不平衡,所以才會說那些話的!蓖蝗怀霈F的安琪說道,在夏烈對面坐下。

  夏烈一見是安琪,立即緊張地正襟危坐。“安琪姐。”

  安琪慢條斯理地點了根煙抽著。

  “別緊張,你現在的頭銜是‘于文強的女人’,沒有人敢不要命地動你的,當然也包括我了。”她吐出煙霧。

  “我根本不要這個頭銜!毕牧覠⿶赖卣f。

  “你不要也沒辦法,在‘不夜城’,于文強說的話就是法律,除非他不要你了,否則你是當定了他的女人!彼謸沃掳,微瞇起眼瞧著夏烈。說實在的,這小鬼長得還真漂亮,于文強會那么突然地收她做自己的女人也不是沒道理!皳Q個角度想,這個頭銜就是你的保護膜,誰也不敢再欺負你了。我說過,想在這種地方混,保護自己的方法就是找個有錢有勢的男人依靠,待在這個圈子愈久,你就愈能了解這句話的意義,更別說外面有多少女人排隊等著取代你的位置了!

  是嗎?夏烈依舊愁眉深鎖。

  就在她再度起身整理環境時,還不到十分鐘,滿臉燦笑的唐知曉就沖進來了,身后跟著兩個高頭大馬的男人。

  唐知曉的小腦袋四下晃了晃,看到夏烈,興奮地跑到她身邊,將她手上的掃把丟到地板上,拉著她的手就想跑。

  “走走走!快快快!我帶你去兒童樂園玩!”她咧得大大的嘴巴快樂地嚷叫著。

  夏烈怔愣住了,唐知曉只得靠自己的蠻力拖著她往門口走。

  兒童樂園?那是夏烈小時候的夢想王國,一個想望卻永遠無法碰觸的夢想之地。

  她猛地甩甩頭,沒忘記自己的工作,煞住腳步,委婉地想抽回自己的手。

  “我不能去,我還有工作!眱和瘶穲@對她來說已經是太遙遠的構,她也不再是唐知曉這種九歲的小女孩了。

  夏烈下意識地掩護唐知曉,看到唐知嘵,她就想到自己與她的差異有多大,命運有多不公平。

  “呀?”唐知曉一下子板起臉。“做什么工作?我說你不用做就是不用做,跟我一起去兒童樂園玩!彼齼墒植逖,霸道地大叫。

  夏烈彎腰撿起掃把,白了幼稚的唐知曉一眼。

  “我說不能去就是不能去,要去你自己去!彼W話咧,不愿理她。

  誰知唐知曉竟大聲地鬼吼鬼叫了起來,分貝高得連在二樓梳妝打扮的金姐都驚動了。金姐匆匆忙忙地跑下樓,她才剛畫好眉毛,圓胖的臉仍一片蒼白。

  “知曉小祖宗,怎么啦?怎么叫那么大聲呢?”她一臉討好的笑著,蹲在唐知曉面前。

  唐知曉伸長手,指著立在一旁的夏烈。

  “我特地來帶她去兒童樂園玩,她說有工作不能去。她還要工作多久?”她傲慢、生氣地問。

  “她沒有工作、沒有工作了!”金姐連忙站起,一把搶走夏烈手上的掃把,將她推向唐知曉!安灰o我找麻煩,好好侍候知曉,否則你就給我試看看!彼Z帶威脅地在夏烈耳邊低語著,旋即又對唐知曉綻放笑臉!爸獣裕銈兛烊,玩高興一點呀!對了,身上有沒有錢?金姐這里有,來來——”她從旗袍胸前處拿出了幾張千元大鈔,硬要塞給唐知曉。

  唐知曉沒有拿,只是再次牽起夏烈的手,夏烈則是一臉的不甘不愿。

  “不用了,他們有錢!彼砗竽莾擅烁唏R大的保鏢隨便一指,便拉著夏烈步出大門。

  “知曉呀,你出門舅舅知不知道呀?”金姐追在后頭問。

  “知道啦!”也不耐煩地回答,用力將夏烈推上車。

  這還是夏烈十六年來頭一回坐上四輪轎車,還是賓士級的,一坐上那柔軟的牛皮椅墊,她就忘了自己是被“強押”上來的,興奮地在車子里四處張望。

  唐知曉也很興奮,不停地跟她說話,而她則常心不在焉地從嘴里哼幾聲代替回應。

  唐知曉從小被自己的父親跟舅舅捧在手掌心里,無時無刻不是被呵護注目的焦點,F在出現了一個對自己了無興趣、甚至還有些排斥的夏烈,反而引起了她的注意。夏烈愈不理她,她便益發地黏上去。

  夏烈要是知道她的做法反而得到了反效果,只怕又會嘔得半死。不過,跟唐知曉在一起也并不是全然沒有好處,像跟她一起去兒童樂園玩個瘋狂,也圓了自己童年時的夢。

  ****

  當夏烈與唐知曉在兒童樂園玩得不亦樂乎時,于文強正驅車南下,打算擴張自己的勢力觸角。

  于文強在兩年前自病逝的父親手中繼承“不夜城”幕后老板的位置,將“不夜城”經營得更加有聲有色,不過,“不夜城”只是他事業的起頭,他的企圖心與能力無法允許他就此滿足,他的目標是成為臺灣整個娛樂界的龍頭。

  這需要時間與手腕,他明白。他一方面積極培養人脈,一方面與時間競賽。只是有個小麻煩——知曉,總是能輕易地讓他甘心情愿停下腳步。

  知曉是在兩個大男人——姐夫唐高遠與他的手掌心里長大的,身為“高遠財團”總裁,姐夫比他更忙,而知曉也不是個乖乖待在家的小女孩,與其等到發生事情,他索性將她帶順身邊照料,好安自己的心。

  好好照顧知曉,這是早逝的姐姐臨終前唯一交代給他的遺言,她不知道早在他見到那粉紅色的小嬰兒時,就已將心中所有的親情全給了她,再也無法割舍了。

  但發展事業與照顧知曉是件無法兩全的事,知曉被他們寵壞了,沒人管得住她,她也無法對任何人服氣,這讓他大為頭痛。

  多虧了那個叫夏烈的女孩出現,引起了知曉興趣,他想,知曉應該會纏上她好一陣子了。

  “老大,那個叫夏烈的……你真的說她是你的女人嗎?”與于文強一同坐在車后座的武德志小心地問道,他是于文強的左右手。

  那晚于文強派他到南部與那里的有力人士接觸,以方便往后順利將觸角伸向南部。夏烈的事則是透過當時在場的兄弟輾轉得知的。

  “嗯。”于文強哼道,視線仍不離放在膝上的報告書。

  “那……喬玲呢?”武德志又問。喬玲也是老大的女人,不,正確的說法,應該是老大的床伴。雖然老大不是個重情欲的人,但也有需要發泄的時候。

  喬玲是老大的固定床伴,也在“不夜城”的一家酒店里賣笑,但不賣身,她常以老大的女人自居,而現在又多出了一個“老大的女人”,肯定會出事。

  “喬玲怎樣?”于文強頭也沒抬,心不在焉地問。

  “喬玲不也是你的女人嗎?要是她去找夏烈的話……”他頓了頓,此時,于文強總算抬起頭來,還皺起了眉頭,等著他說下去!芭顺源椎哪邮强膳碌,尤其是喬玲,她可是‘不夜城’出了名的潑婦耶!”這一點老大大概不知道吧?

  于文強沉思片刻。

  “打電話給喬玲,若她真敢動夏烈,后果自負!彼畹,然后再度將注意力轉回手上的報告書。

  他的用意的確是在保護夏烈,但完全是為了知曉。在知曉尚未完全對夏烈失去興趣前,她得完好如初,否則只會增加他的麻煩。

  武德志用手機撥了通電話給喬玲,轉告喬玲后,他更加好奇了。

  “老大,你真的那么喜歡夏烈小姐嗎?她不是才十八歲?”武德志還沒見過夏烈,不過聽見過的人說,夏烈是混血兒,長得很漂亮。老大動心了嗎?

  “我說她是我的女人我就一定得跟她上床嗎?”他挑眉反問。“再告訴你一件事,她今年十六歲,不是十八歲。”他淡淡地說,早知道夏烈謊報年齡。

  武德志聽出了于文強語氣里的不耐,聰明地噤了聲。

  他早該知道老大不可能會放任知曉與一名來路不明的女孩相處的,老大肯定調查過夏烈的身世。

  聽老大的口氣,似乎對那名叫夏烈的女孩并沒什么特別的意思,與陌生人一樣冷淡?墒羌热蝗绱耍瑸楹斡忠牧耶斔呐四?而且還命令喬玲不準動夏烈,這不是在保護她嗎?好矛盾呀!

  武德志想破頭也想不出于文強這么做的用意。其實他不明白是正常的,否則他也不會叫于文強老大了,于文強的思考密度比他強了許多。

  “那……老大不喜歡夏烈小姐嘍?”他鼓起勇氣又問,力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

  “德志?”于文強的聲音出奇的溫和。

  武德志“呀”了一聲。

  “想去‘虹頂’客串幾天嗎?”于文強嘴角竟微微笑了起來,武德志頭皮瞬間發麻。

  “虹頂”是“不夜城”近幾個月來竄起的招牌,表演秀的全部內容都是由男人反串成妖嬈的女人上空演出,深受日本及東南亞觀光客的歡迎。

  武德志想像著自己六尺四的魁梧身形穿上女裝、臉上涂滿七彩的模樣,簡直像在演恐怖片嘛,嗯!

  他的頭搖得像撥浪鼓,后悔自己的多嘴。

  “不用了、不用了,我不會再開口了!”武德志冒著冷汗。

  沒要到答案反而嚇出一身冷汗,看來這位夏烈小姐,到底還是無法綁住老大的。

  ****

  自于文強宣布夏烈是他的女人那一天起,不知不覺,兩年就這么過去了。在“華麗酒店”的夏烈,角色依然沒變,做的仍是服務生的工作,只是兩年的時間,使她出落得更加動人了。

  店里的客人大多知道她是“于文強的女人”,所以熟客對她全采取“只能遠觀,不可褻玩”的態度,只有極少數的生客會不知死活地對她毛手毛腳,一旦發生這種事,店里小姐們便會立刻制止。這是金姐特地交代的,畢竟夏烈若發生什么差錯,于文強會找來算帳的人是她。

  這其間,于文強偶爾會到店里,不過來找夏烈,而是來聽取店里的經營狀況。并不是特地來找她,這實在讓夏烈大大松了口氣,不知為什么,只要一看到于文強,她便會不由自主地全身緊繃,雙腳不由自主地跑到角落去躲起來。

  她大概會怕他一輩子吧!夏烈悲哀地想。

  與于文強的冷淡相比,唐知曉倒是勤快多了,幾乎每個休假日都往她這里跑,要找她出去玩。

  剛開始夏烈很排斥與討厭這個任性的臭小孩,但隨著每次相處——當然是被迫的,一點一滴地了解唐知曉后,才發現她其實是個挺寂寞的小孩子,雖然家里有錢得不像話,但父親與于文強都太忙了,陪她的時間少得可憐,所以才會找上她。更重要的是,知曉從沒見過自己的母親,因為她一出生母親就去世了。

  這件事觸動了夏烈心里的情感,心扉慢慢地開了一條縫,悄悄地接納了唐知曉。知曉不知道“母愛”是什么,而她則是一生下就被遺棄的“雜種”,這該是同病相憐吧,她已在不知不覺中將知曉當成妹妹看待了。

  若這是當“于文強的女人”所要付出的,她倒是很樂意有一個像知曉這樣的妹妹,但她早該知道,命運總喜歡與她作對,事情沒那么簡單的……

  凌晨兩點半,整卒“不夜城”還鬧哄哄的,夏烈在廚房里將溫毛巾放到托盤上,正打算送到包廂里替換。

  只見金姐像陣風似地刮進廚房里,神色極倉惶。

  她一把奪下夏烈手上的托盤!翱旄易撸 彼鼻械厝。

  一頭霧水的夏烈被拖出“華麗酒店”,塞進等候在外的計程車里,坐上車后,金姐對司機念了個地址,車子像子彈般疾駛而出。

  “金姐,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嗎|”夏烈從沒見過金姐如此倉惶失措的模樣,害好也不禁跟著緊張起來了。

  “別問了,等一下再跟你說!苯鸾悴粫r引頸望著窗外,兩手著急地拍打著。

  夏烈納悶極了、也緊張極了,十幾分鐘的車程像過了幾十個鐘頭。當車子駛到一條巷子前時,金姐便叫司機停車,匆忙付了車錢后,急急地抓了夏烈跑進巷子里。

  巷子里一家診所的后門有兩名男子守著,夏烈認出他們是跟在于文強身邊的人。

  她的心一揪。是于文強出了什么事嗎?

  與那兩名男子點了下頭后,她們從后門進入診所。診所內部頗為寬敞,有兩間病房,前面鐵門緊閉,診所內的日光燈全開,亮得像白天似的。

  武德志坐在候診處的塑膠椅上,右手臂裹了層層紗布,用三角巾吊著,神情木然。

  金姐沖過去,悶不吭聲地就先給了他一巴掌。

  “沒用的東西!有你在于先生身邊居然還出這種事,干什么吃的?”她怒責。武德志愧疚地看了她一眼,頭垂得更低了!坝谙壬鯓恿耍俊

  “……王醫生說子彈穿過老大的肩胛骨,沒什么大礙,只要休息幾個禮拜就行了!彼钢缸约好媲暗牟》浚曇粲行┒额,充滿了內疚與自責。夏烈倒抽了口冷氣,連忙捂住嘴巴。子彈?

  “王醫生呢?”金姐又問。

  “幫老大處理好傷口就去睡了!

  王醫生上個月才過六十八歲的生日,上了年紀的他半夜被挖起來縫傷口,嘴里不停叨念埋怨著,才處理好就被受不了的于文強趕了出來。不過王醫生并不介意,他樂得去睡回籠覺。

  王醫生的診所開了近四十年,是從于文強父親那時代便存在的老字號,診所的外觀非常不起眼,是屬于就算注意也會錯過的那種小診所。

  在這種合法與非法只有一線之隔的環境下打滾的人,早已有承受血光之災的心理準備,而槍傷、刀傷之類的若送醫,會立刻引來條子的盤問,于父就是因為這樣才會收買王醫生的診所,進口最先進優良的醫療設備以備不時之需。

  王醫生早年是專治風流病,因為“不夜城”等于就在診所隔壁,而王醫生的醫術又挺精良的,經過病人們口耳相傳,診所生意便熱絡起來,再加上有于父與他的手下供給他磨練醫術的機會,現在王醫生的醫術可謂出神入化,任何傷都難不倒他了。

  于文強的槍傷是小意思,敢在半夜受傷打擾他的睡眠才是罪無可恕,所以他略施小懲,不給于文強止痛藥。

  痛死活該!睡眠對老年人可是很重要的,下回再打擾他睡覺,他會先讓他病死,等睡飽后再將他治活。

  金姐罵了幾句粗話后,看向站在一旁的夏烈。

  “你留在這里照顧他們,需要什么打個電話回店里跟我說,知道嗎?尤其是于先生,可得好好伺候。”這就是她帶夏烈來的原因。

  武德志右手受了傷,照顧自己都成了問題,更別說照顧于先生了,而其他的幾個又全是粗心大意的男人,她實在不放心,反正夏烈在店里閑著也是閑著,由她來照顧正好。

  “知道了。”夏烈回答,沒笨得去問為什么是她。

  沒去打擾于文強,金姐松了口氣后又匆匆心心地離開了。

  夏烈與武德志隔了幾步的距離。他一直低著頭,看起來好像真的很沮喪。

  她輕手輕腳地打開于文強所在的病房房門,進入后轉身輕輕關上,走到床邊。

  于文強冷峻的臉龐因失血顯得有些蒼白,他的上半未著衣物,胸口和右肩扎了層層紗面,傷口在右胸近肩膀處,鮮血滲了出來,染紅了厚厚的白紗布。

  一定很痛……夏烈蹙起蛾眉,胸口也跟著一陣一陣的痛。

  見于文強的額際出了層薄汗,夏烈連忙走進與病房相連的洗手間,弄了條濕毛巾出來,輕輕將他額上的汗水拭去。

  她拿了把椅子坐在病床邊,擔心傷口會起什么變化,便仔細地盯著他瞧。

  不知過了多久,盯得她目酸眼澀的,才瞧到于文強緊閉的眼皮掀動一下,夏烈邊眨眼都不敢了。

  過了一會兒,于文強總算張開了眼,右胸傳來的陣陣痛楚提醒著他發生什么事,頭一偏,發現夏烈正睜大眼睛直盯著他瞧。

  “你覺得怎么樣?傷口痛嗎?肚子餓不餓?想不想吃什么?”夏烈迅速站起,關心的語氣里有著敬畏。

  于文強雖然受傷,但一雙黑眸仍目光炯炯。她的眼白浮著紅血絲,不知守在這里多久了?

  “德志呢?”他聲音沙啞地問。

  “他在外面,我去叫他。”她立刻往門口奔去。

  “他傷得怎樣?”

  夏烈停下腳步。“他這里好像受了傷,”她指指自己的右臂!坝萌墙淼踔R兴麊?”她小心地又問了一次。

  于文強沒回答,臉色陰陰沉沉的。

  這次暗襲他的是誰,他心里有數。連槍都出動了,對方顯然想置他于死地,若不是他察覺有異,反應得快,只怕現在子彈貫穿的就是他的腦袋而不是肩膀了。

  對這種事,他早有心理準備,既然對方先撕破臉,那也由不得他不留情面了。

  他眼一瞥,瞧見夏烈舉足無措地站在門邊,明白是金姐叫她來的。

  真奇怪,她似乎非常怕他,每次他到“華麗酒店”,看到的都是她慌忙走避的背影,她跟知曉相處愈來愈好的效應好像沒有延續到他身上。

  “德志!”他出聲大吼。

  夏烈嚇了一跳,沒料到他會突然大叫。

  守在門外的武德志立刻開門而入,動作迅速得一點也不像受傷的人。

  于文強皺著眉打量了他一會兒,銳利的目光移向夏烈。

  夏烈心一提,渾身繃緊,她還是很怕他。

  “你先出去。”他說。

  有如接獲特赦令一般,夏烈飛快地銜命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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