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推開房門,她邁著如鬼魅般悄悄的步子,邁到那傻瓜的身后,突然掐住他的脖子、大喝一聲,嘿嘿,這回應(yīng)該把他嚇得靈魂出竅了吧!咦!怎么回事!這家伙,變木頭了?居然膽敢無動于衷、文風不動!
“綠綠,你干么跳得這么高?”秦風回過頭來好奇地問。
唉,不好玩,一點也不好玩,夏綠嘆了口氣,窩進他懷里,腳背反踢著他的足,以示不滿!拔覠o聊!”她氣嘟嘟地回答。
哼,這段時間,這傻瓜都不太理她,獨自躲在書房里,不知在忙什么,一個傻瓜有什么好忙的?連她這個正常的社會精英都閑成這樣,他還在裝模作樣的想扮什么?
“無聊就去看連續(xù)劇呀!”秦風提議,“要不是我有工作做,我也想看的,今天應(yīng)該演到那個女主角被婆婆趕出家門了吧?”
“你有工作做?”夏綠詫異,“你哪里來的工作?”
“我翻了好多書才找到的!”秦風振臂高呼,“綠綠,我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當個作家。”
“?”夏綠顯然被這種胡思亂想嚇著了,哈哈哈笑得前俯后仰,“就……就憑你?”
“綠綠,你不可以笑我喔,”秦風一本正經(jīng)地說,“這本書上說,有一個人變成了植物人,照樣靠眨眼睫毛寫出一本叫《潛水鐘與蝴蝶》的書喔!我雖然不太聰明,起碼總比他好一點點吧?陳律師和王醫(yī)生都說我以前就是一個作家哩!”
“呃……呃……”夏綠無言以對,但又暫時想不到把這家伙引上正途的方法,只得拍拍他的屑,表示鼓勵。他想當就讓他去當吧,反正全世界有那么多人不知死活的想當作家,但絕大多數(shù)都以失敗告終,這家伙,最后肯定也會知難而退,省了她苦口婆心的唇舌。
“你覺得怎么樣?我打算先寫一本小說,再把小說改成劇本,再把劇本拍成電影……”
“吃梨,吃梨!彼D(zhuǎn)變話題,阻止他雞生蛋、蛋生雞的自日夢。
“唔——”秦風聽語地咬了一大口,忽然停住,像是想起了什么,含糊不清地瞪著眼睛,“綠綠,你為什么不吃?”
“我吃過了!彼辉谝獾負]揮手。
“是不是……家里沒有梨了?”秦風皺起眉,頗似一個為家計發(fā)愁的中年男人。
“哈,哪至于窮到這種地步!”夏綠失笑,“我還有一點積蓄,夠維持一陣子,再說……”再說這傻瓜“前世”不是還留給了她一筆豐厚的遺產(chǎn)嗎?
“一定是家里沒梨了!”秦風拍案而起,“不行!我一定要快點當上作家,快點掙多點的錢,給綠綠買很多很多的梨!
唉,她要那么多的梨干什么?這傻瓜,更不明白,她只要他平平安安的留在她身邊,沒那么辛苦,沒那么發(fā)愁,就夠了。
踮起腳,抬起手觸摸那高高頭顱上新長出來的刺刺毛發(fā),一股溫暖寧靜的氣息撲面而來,微小的,像平凡人的快樂。她的他,清爽干凈的,穿著厚實樸素的棉布襯衫,笑容和藹明亮,用巨大的身軀包裹著她——一直向往的,不就是這種心安的感覺嗎?
忽然,她發(fā)現(xiàn)他額頭的深處,有一條淡淡的疤痕,過去被長發(fā)遮著沒有顯現(xiàn),此刻全然落入她的跟簾。那……就是當年分手那晚,她留給他的殘酷紀念嗎?身為名人的他,本可以將這創(chuàng)傷除去不留痕跡,可是,他仍然帶著,帶了這么多年,想不明白啊,這是為什么?為了提醒他應(yīng)該很她的嗎?
夏綠吸著發(fā)酸的鼻子,撫著那傷痕,輕輕地蝶吻上去。不問他留著的原因,問也是白問,他哪里還記得?只有如此撫慰,當作補償吧。
“綠綠,你這樣親我,好癢喔!”秦風完全不解風情,用力搔了搔額頭。
她惱怒地蹬了瞪眼,一把拖住他的手往外走!白,跟我去買梨!”
然而身后人似有千斤重,一動不動。夏綠用力了好久,終于微感驚奇地回過頭,看那家伙又在搞什么鬼,卻不經(jīng)意對上一雙痞笑的眼睛。
“你干么?”笑得這么色情!
“綠綠壞,把人家親癢了就算了?”秦風痞笑的眼閃閃發(fā)亮,“我看到電視上的人親親都是這個樣子的……這樣……”
她的紅唇來不及抗議,就被他逮個正著,重重的吻壓下來,深入輾轉(zhuǎn),險些害人窒息。
這個……傻瓜,說他呆,可有時候也不傻嘛。
夏綠情不自禁獻上自己的雙臂,攀上他的肩。多年不習復習的溫存姿勢,這一刻,可以統(tǒng)統(tǒng)用上。
這個吻,距離當年,已經(jīng)好久了……真是想念!
親個沒完的兩人,終于決定中場休息,到附近超市買些食物,補充能量。
“綠綠,你有沒有吃過這種桃子罐頭?上次我在王醫(yī)生那里吃過,很甜很軟的!鼻仫L不知從哪里挖出一罐自吹自擂的美食,跑過來獻寶。
“喜歡就多拿點,反正我們剛剛領(lǐng)了錢!毕木G不想掃他的興,再說,桃子罐頭嘛……也是她的喜好。
“那邊有好多,我去扛!鼻仫L得了允許,歡欣鼓舞地跳開,夸張的姿勢又引她想笑。
嘿嘿……這段時間是怎么了?干么老是想笑呀?仿佛憋了那么久的笑容統(tǒng)統(tǒng)爆發(fā)了。別人若撿到這樣一個癡呆男友,煩都會煩得想上吊,哪像她,整天樂得嘴巴都被撐大了好幾分,再這樣下去,她自己恐怕神經(jīng)也要出毛病,唔……說不定已經(jīng)不正常了……嘿嘿。
獨自的傻笑像是怎樣都無法抹平,卻由于眼前一張熟悉面孔的出現(xiàn),剎那僵住。
邱明妍!一個她最最不想碰見的女人,竟冷不防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夏綠背過身子,假裝不認識,本來,要不是因為秦風,她跟她,也完全是陌生人。
“是夏姐嗎?”對方?jīng)]那么容易放過她,嬌笑自耳后響起,一只玉手輕輕塔到她的肩上。
她故作愕然地轉(zhuǎn)過頭,滿目茫然。
“不認識我了吧?那天在律師事務(wù)所匆匆見過一面的,”邱明妍態(tài)度異常熱情,“我是明虹的妹妹,以前做編劇的時候常去找風哥幫忙的,那時候,你還轉(zhuǎn)給我姐姐一筆錢呢,記得嗎?我姐姐倒是常提起你,說夏小姐真是好人!
怎么會不記得呢?腦子里清晰地印著那晚她在自己臥室里撒嬌的情形,記得那晚清冷的星光和那場撕人心肺的決裂。
“記得的,”夏綠禮貌地點頭,“邱小姐現(xiàn)在還做編劇嗎?”
“沒有了,早就靈感枯竭了,”邱明妍輕笑搖頭,笑中卻有一絲隱藏的得意,“現(xiàn)在只等著嫁人了,喔,對了,我未婚夫你沒見過吧?家輝……家輝……過來,給你介紹朋友!
一個長得挺順眼的男孩子斯斯文文地走過來,聽話地依到邱明妍身邊,任她喜洋洋地挽著他的手。最近報紙上常常吹噓的女編劇配名公子,就是暗指眼前的這對璧人。
“家輝很懶的,總是賴在家里,好不容易強迫他陪我逛街,今天真是好巧,否則就見不到夏姐了,”邱明妍—個人滔滔不絕,“唉,我算是脫離苦海了,虧了風哥還在電影圈子里浮浮沉沉,他最近還好吧?滑雪時受的傷康復了沒有?麻煩夏姐轉(zhuǎn)告一聲,改天我跟家輝上門看他!
“不客氣!毕木G略微側(cè)過頭,望著秦風尋找罐頭的方向。這個時候,她可不希望他們兩人碰面。一來,不想讓人知道他現(xiàn)在狼狽的模樣,二來,光鮮奪目的邱明妍,一直是她心頭的結(jié)?偸菦]來由地提不起信心,覺得自己矮了對方一截,雖然,想不出自卑的原因。
“聽說風哥的新電影后期制作差不多完成了,夏姐你看過了投有?聽說很不錯喔!”
新電影?她迷惑地抬眼。他……一直呆呆傻傻的,哪里會在制作新電影?
“好像是滑雪出事之前就拍好了,要不是發(fā)生那場意外,恐怕現(xiàn)在早就上映了!
呵,原來如此。大概即使他人不在,工作伙伴也照常運作吧?
“風哥現(xiàn)在靈感不斷,都不要我?guī)兔α耍鼻衩麇麐舌,“想當初他寫劇本的時候,一卡稿就打電話給我,他總說我是他的繆斯女神,一跟我聊完天,靈感就閃現(xiàn)了……好好笑喔!”
繆斯……女神?夏綠的心不期一震。呵,是了,就是這個原因,這就是她每次見到邱明妍時感到自卑的原因。視電影為生命的秦風,每每陷入困境時,對電影一無所知的她,任憑有再多的愛,也無法幫助他渡過難關(guān)。但邱明妍卻可以,他們是同個圈子里的人,講著同一個圈子里的語言,做著她看不懂的事。她只能旁觀他們默契的笑,聽他們在電話里海闊天空地聊,卻插不進一個句子,就像一個聾啞的人,面對著這個喧囂的世界。
這大概是當年她離開風最主要的原因吧。
“妍,”一旁的男孩子指了指表,打斷了兩個女人的交談,或者說,打斷了未婚妻快活的獨白,“時間到了,我們是不是該去酒樓了?”
“哦,對了,”邱明妍驚呼,“約了你父母吃飯的,那……夏姐,我們改天再聊,順便把結(jié)婚喜帖給你。認識鄭傲雪吧?我最近跟她也有聯(lián)系喔,到時候一起見個面怎么樣?”
“鄭傲雪?她不是人在國外嗎?”鄭傲雪,又一個好遙遠的名字。
“國外?”剛想匆忙寓去的邱明妍驚異回眸,“沒有呀,她一直在這里呀,因為拍片,我跟她可是一直有來往的。誰跟你說她去國外了?上次在律師事務(wù)所不是才碰過面的嗎?呀……時間來不及了,改天再聊,夏姐,先走了。”
那天,陳律師明明有告訴她鄭傲雪人在國外,聯(lián)系不到,否則照顧秦風就輪不到她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亭?
望著遠去的窈窕身影,沒留意一張呆傻的笑臉擱到了身旁。
“綠綠,我找到了,拿了好多!”傻瓜推著小車,罐子在車里搖晃作響。
◎◎◎
晚餐又是原封不動地擺在桌上,原先騰騰的熱氣早已散盡,很顯然,那個埋在桌上的人對它絲毫不感興趣。夏綠滿腔的熱情頓時化為烏有。
幾年前,他也是這樣,為了一張紙上的涂涂寫寫,全然不理會她在廚房里耗費的心血。任憑她辛辛苦苦鉆研八大菜系、任憑她挖空心思每天變換著爐火上的花樣,他卻總能無動于衷,寧可對著空空如也的白紙,也不肯看一眼那誘人垂涎欲滴的美食。男人一忙起事業(yè)來就六親不認,這句話果然沒錯!
“風,風,”她鼓起勇氣上前摸摸那刺刺的平頭,輕哄道:“吃一點再寫,好不好?先吃一點點嘛!”
“唔,唔!
那傻瓜自從立志當什么鬼作家后,連話也少了,哪怕說一兩句客氣話也好呀。可是,投有,他只是淡淡地哼兩聲,像是聽見了,又像是沒有,仿佛夢游。
夏綠不由怒火中燒,重重跌坐到旁邊的沙發(fā)上,盯著這個沒心肝的男人。難道,她堂堂一個活生生的大美人,魅力竟不敵那幾張蒼白的紙?哼,她可不是無知,知道有很多所謂的男作家都是狠心狗肺的東西,比如貝克特就靠情婦當妓女供養(yǎng)自己的生活,而諸如拜倫之流,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往往靠勾引女人來激發(fā)創(chuàng)作靈感,所以;她一向反對自己的男人跌入這黑暗如深淵的行列。
哼,等著吧,過不了多久,這個皺著眉頭冥思苦想的傻瓜就會靈感枯竭,一枯竭就會出去找別的女人聊天,一聊天就會冒出三四個邱明妍;一冒出個第三者,她和他鐵定又會鬧翻!帮L哥那時候常說我是他的繆斯女神!”那天下午,那個繆斯不就是這樣甜膩膩的向她示威的嗎?
而她,算什么呢?只不過是一個在他腦子受傷時負責照顧吃喝的保母罷了。
夏綠越想越氣,瞪著那呆子的瞳孔也越撐越大。
“綠綠,你不要這樣看著我好不好!我會寫不出來!鼻仫L忽然一回頭,扔下憨憨的警告。
媽的!她還沒先算賬,他倒先表示不滿了。
狠狠地拍一記沙發(fā)扶手,腳前的茶幾樁踢出一丈多遠。
“綠綠,你干什么?”秦風顯然是被這驚如天雷的聲音嚇住了,回眸問。
“姓秦的,你給我聽好!”夏綠忍無可忍,終于爆發(fā),“本小姐辛辛苦苦做了菜喂你,被油煙熏得一天要洗兩次頭,你不理會我的辛苦也就算了,還敢嫌棄我看你!你以為你真有那么好看!”
“啊……啊……”秦風張大嘴巴,顯然十分驚奇,“綠綠,我哪有這種意思,我不是不吃,只不過……現(xiàn)在不太想吃,我也不是不喜歡你看我,只不過……現(xiàn)在不太想讓人盯著我……”
“還敢狡辯!”夏綠更加憤怒了,“如果換了邱明妍,你一定會摟著她大喊‘你是我的繆斯’了吧?但是因為我……我……”因為我?guī)筒涣四,所以同是女人,卻遭到不同的待遇。
憤怒的目光似著了火,火光越燒越亮,最后燃為液體,傾流而下。
話語已被氣悶堵住,無法脫口,她只得急急轉(zhuǎn)身沖出門外,用背影掩蓋自己怯懦的淚水。不想爭吵,真的不想,三年前的一幕,重溫一遍,實在非她所愿。
外面夕陽淺褪。夏綠摸索著剛才匆匆抓來的皮包,摸出一副墨鏡戴上,邊走邊哭。她不想讓路人看到她哭紅的眼,也不愿意因為擦拭眼淚而讓人指指點點,被誤認為失戀少女。但她卻忘了,在黑暗將至的黃昏戴著一副墨鏡,本就是教人側(cè)目的怪異模樣。
走了好久,像是已經(jīng)走到了深夜,周圍的霓虹令她模糊地眨著眼,街頭人潮已散,而她,由于步履過重,也走斷了一只鞋的后跟。
夏綠依著一棵樹,讓神志漸漸冷靜下來,她負氣出走,已不是第一次了,但三年后的今天,應(yīng)該不能再那樣任性了。剛剛,也許是受了邱明妍話語的刺激,是有點無理取鬧的意味,況且他現(xiàn)在已是一個傻瓜,除了她,還有誰愿意回頭照顧他呢?
她告訴自己,沒有必要跟一個傻孩子計較,何況,還是一個遺失了往事的孩子。
街頭的人群來來往往,數(shù)不勝數(shù),但等待她回家的,只有他一個而已。
回去吧。一個聲音在腦子里輕訴,讓她,不由回頭。
平靜地邁人剛才還盛滿怒氣的房間,風吹著紗簾,可以看到窗外幽探的夜,而秦風則在桌上睡著了。
夏綠又好氣又好笑,她哭成那樣,這家伙,卻好意思睡得這么安心!唉,她真是命苦!跟他前世有仇?這輩子,居然這樣來整她。
摸摸那不省人事的大腦袋,側(cè)目看到那疊頗為機密的稿紙,的確是機密,因為她要求了好多次,他都不讓她看。還說什么沒寫完之前誰也不準看,捧在懷里如寶貝,好像那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世界名著,更是傻到家!
忍不住調(diào)皮的好奇心,夏綠輕輕抽出他的秘密,半躺到沙發(fā)上細細閱讀。
看著看著.一顆又一顆的淚珠,不經(jīng)意再次滑落,無聲落到稿紙上,漫成一朵朵溢濕的花。
呵,這個傻瓜,難怪害怕給她看,寫出這種丟臉的句子,是她也不好意思給別人看。
他怎么這么厚臉皮?怎么這么丟臉,真的……好丟臉。
“綠綠!”忽然一聲驚喜的叫喚,喚回她的出神。
秦風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抬起腦袋,惶恐地跑過來摟住她顫抖的腰。
“綠綠,你跑到哪里去了?天都黑了……我想出去找你,可是,我又不知道到哪里找你,我只好告訴自己快快睡著,一覺醒來就會看到你了,可是,我又睡不著,我想找你經(jīng)常吃的那種可以讓人睡覺的藥片來吃,又找不到……綠綠,這房子又空又大,好恐怖喔!”驚慌的腦袋擱到她的肩上,渾身抖得比她的腰更厲害。
夏綠捧著他那因為淚痕而形同花臉貓般的大臉,抵住他的額輕笑!澳悄愫髞碓趺从炙耍?”
不用問,一定是哭累了,就睡死了。
“綠綠,你哭了!”秦風忽然像驚奇的哥倫布,指著他發(fā)現(xiàn)的新大陸。
“沒有啊!钡姑,來不及擦干,居然被他抓到了,真是有損家長的威儀。
“你……你看過我的小說了?”秦風指著稿紙,又是一個重大發(fā)現(xiàn)。
“隨便翻翻啦,你沒那么小氣吧?”她眨眨眼,朝他笑笑。
傻瓜愕然的臉驟然冷凝下來,口氣也嚴肅得嚇人!熬G綠,你哭,是不是因為看了它?”
“啊?”夏綠沒想到他如此聰明,一愣。
“肯定是!”秦風義憤填膺,“綠綠,我不是故意要氣你的,如果你不喜歡我寫作,以后我就不寫了,真的,我可以證明。”
“怎么證明呀?”她逗他。
忽然一個迅猛的舉動,引得她驚叫出聲,他竟一把奪過稿紙,點嬉打火機;將那犬堆心血扔到地上殘酷地焚燒。
“你干什么蠢事!”夏綠慌忙撲上前擊,顧不得灼人的熱氣,將整只手探入火中,搶救被焦黑迅逮吞噬的稿紙。
她雖然不情愿他過于沉迷寫作,但這本稿子,這本丟臉的稿子,說什么她也舍不得呀。
“綠……你的手……”秦風脫下身上襯衫撲滅竄起的火苗,總算救回了佳人的玉掌!澳阍趺催@么傻呀……這么傻……”一把抱起她奔往廚房,沖水的時候,他不斷呢喃,似乎忘了傻瓜應(yīng)該是他自己才對。
“可惜,稿子燒掉了一半!毕木G無所謂手上的傷痛,戀戀不舍地看著那半黑半白的紙張。
“管它,燒了就嬈了!
“不過……”夏綠突如其來頑皮地一笑,“我可以幫你修補好!
“咦?”
“因為,”她指指自己的腦袋,“我記得它,所有的文字,我都記下來了。”
“呃?”
“等等,我來背給你聽,”她斂了氣息,靜靜敘述,“應(yīng)該是這樣開頭的吧,‘她有一頭不算美麗的長發(fā),她叫綠,這個名字像一片葉子,夏天的葉子,清爽宜人。從小,周圍的人都不斷問我是否愛他們,我的母親、我的女友、我的朋友和我的狗,只有她,從來沒問過我。甚至,她對我態(tài)度惡劣,有時大聲斥責,有時惡拳相向。但是,我最愛的人,卻始終是她……我記得對吧?嗯?你從哪里抄來這種肉麻的句子?”
“綠綠,你——”秦風十分吃驚。
“很奇怪對不對?我能背下來!彼旖窃幮Φ芈N了翹,“因為……本人別的本事沒有,死記硬背卻是超拿手的,從前考新聞史,只要開一個晚上的夜車,就能拿九十五分以上喔!”
她投有告訴他,從前他寫的劇本,只要看過,她都能默背,還有那些離別日子在報上看到關(guān)于他的花邊新聞,她也朗一一熟記于心。所以,這些年,他的生活起居、他的習慣、他的一點一滴,她都知曉,存在腦子里,知道他平安,她會覺得安心。
“綠……”秦風像是受了感動,眼睛里閃現(xiàn)出正常男人該有的神色,恢復了昔日俊朗的風采,覆身而下,給夏綠唇上一記甜美的輕啄。
“你想做什么壞事?”夏綠看到了他特殊的神色,感覺到他今晚的親熱跟以往有所不同。
“這是做壞事嗎?”秦風的嗓音仍是呆呆的,“我看到電視上的男人和女人經(jīng)常這樣!
“這么快就學會了?”她摟住他的脖子取笑。
“唔……綠綠,我一直看不太懂,他們這么做是為了什么?”他灼熱的吻放過了唇,沿著粉頸一路往下,印下紅紅紫紫的痕。
久未品嘗的激情迅速罩住了她,電流交會中,她緊緊抓住身上厚實的軀體,雙腳輕踢,吐露忘卻塵世的嬌呼。
這……這個傻瓜,他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
“綠,嫁我,嫁我!钡蛦〉穆曇魵庀⑽蓙y的傳來。
“嗯。”她狂亂地點了點頭。雖然神志渙散,但她知道自己在回答什么。凡是正常的女人都不會愿意嫁給—個一無所有的傻瓜,然而,她卻欣悅地點頭,可見,跟傻子住得久了,那分癡呆,像是也被傳染了吧,呵……